皇明風雲錄
第四卷英魂歸鄉
第一章千里躍進蜀道難
第三節 無法前行
夜色已深，龍驤鐵騎將士已經在枸坪關外紮下了大營。由於關外越聚的流民越來越多，枸坪關守軍為了避免流民進入關城而拒絕開城門，導致劉雲威無法率軍過關，只能是暫時滯留在了關外。
此時，劉雲威坐在大帳中愁眉不展，眼看著四川就在前方，家鄉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卻無法再進一步，只能是遙遙無期的等在枸坪關外。而更讓劉雲威憂心忡忡的，便是枸坪關外的流民越聚越多，就算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依然有數不清的流民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高高的關牆下面滿是黑乎乎的人影，在龍驤鐵騎大營中火光的照耀下，不停地來回晃動著，將枸坪關映襯得好像是鬼門關一般。
“這裡要是一直無法通行的話，那就只能從別處入川了。但是繞道的話，一個是路途太遠了，再有就是其餘的路線要比枸坪關難走多了。那樣的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趕回去啊。”劉雲威此時憂心忡忡，雙眼緊盯著桌子上的地圖，不停地思考著其他可行的路線。
就在這時，一名夜不收在帳外說道：“啟稟將軍，營外有情況！”
劉雲威聞言不禁心頭一跳，連忙問道：“營外出了什麼事情？”
那名夜不收進帳說道：“回將軍，營外有許多流民在叫門，人數有數百人之多，都在央求咱們放糧賑濟，弟兄們正在營門嚴陣以待。”
劉雲威聞言吃了一驚，一雙劍眉幾乎皺到了一起，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那些流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那名夜不收臉色有些不忍，嘆了口氣說道：“將軍，營外已經開始有人餓死了，多是一些老人和孩子，現場十分的悽慘。”
劉雲威聽到這裡神色頓時便暗淡了下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怎樣，還是拿出一些糧食來賑濟一下吧，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流民全都餓死在營外吧，咱們看是大明官軍啊。”
“可是將軍，咱們的糧食也不多了，況且一旦咱們在這裡賑濟流民的話，恐怕會有越來越多的流民聚攏過來的，那時咱們就更走不了了。”那名夜不收擔憂的說道。
劉雲威只是呆呆的看著桌子上的地圖，不再說話，臉上滿是悲憤之色。過了一會兒，劉雲威對那名夜不收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就這麼辦了！”
半個時辰之後，龍驤鐵騎大營燃起了數攏火堆，將營門附近照耀得猶如白晝一般。只見一百多名鐵騎將士湧出了營門，將擁擠在營門附近的流民驅趕到了一邊，空出了一塊大大的空地來；緊接著，在數百流民殷切的目光中，數十名鐵騎將士抬著三個大木桶走了出來，一股食物的異香從木桶中飄了出來，引得數百流民頓時向前圍了上去，周圍的鐵騎將士見狀無不大驚，全都奮力的攔截著亢奮的流民。
在營中觀察情況的劉雲威看見眼前的一幕，當即下令再調兩百名將士出營維持秩序。隨著兩百名將士的加入，賑濟現場的秩序瞬間得到了極大的改善，那些流民紛紛被向後推了回去，一些意圖衝過阻攔的流民都被如狼似虎的鐵騎將士打翻在地，接著便被拖走綁了起來。
見場面已經被控制住了，劉雲威便走上前去，對著人頭攢動的流民大聲說道：“我是途經此地的大明將官，賑濟災民之事本不是我的職責，但是身為大明將領，我又豈能坐視大明子民餓死在眼前？所以，我動用了軍糧來賑濟你們，我不能保證你們每個人都吃飽，但是我會及最大努力保證你們不會被餓死！”
話音剛落，周圍數百流民全都感恩戴德的跪了下來，紛紛對著劉雲威和鐵騎將士們磕頭謝恩，現場再次紛亂了起來。
劉雲威揮了揮手，周圍的鐵騎將士立即齊聲吼道：“安靜！”流民們隨即稀稀拉拉的安靜了下來。
劉雲威接著說道：“雖然我賑濟了你們，但是也不代表我是什麼菩薩心腸！你們在這裡求活，擋住了我大軍前進的道路；今晚我賑濟了你們，明天你們就得後退五里，將我大軍前進的道路讓出來，好讓枸坪關的守軍開啟城門。你們今晚都考慮一下，同意的話明日一早便自行離去，我自會留下一些糧食放在關前給你們；你們要是不同意的話，今晚的熱粥就是最後一頓了。”
說完，劉雲威便示意將士們開始發放熱粥，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大營。
“我只能做到這裡了，我不是神仙，沒有無邊的能力，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劉雲威在心中不停地默唸著，耳邊傳來了營外流民無助的哭喊聲，卻又無能為力。
劉雲威回到營帳之後並沒有睡覺休息，而是靜靜地坐在臥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盡是悲切之色。就這樣，在劉雲威的沉默之中，新的一天到來了，初升的朝陽將光輝撒向了龍驤鐵騎大營，撒向了大營之外已經達到數千之眾的流民人群。
劉雲威不知道自己昨夜的一番話能不能起到作用，於是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大營門口，隨即便看到了極度失望的一幕：只見大營之外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在龍驤鐵騎大營和枸坪關之間的寬闊空地上，已經擠滿了無助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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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流民扶老攜幼聚集到了這裡，老人和孩子的哭聲、女人的抽泣聲、男人的哀嘆聲交織在一起，將原本和諧的清晨渲染成了一幅難民圖。
劉雲威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似乎在不停地滴著血；此刻劉雲威已經明白自己昨夜的話算是白費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大批的流民正朝著自己這裡聚攏過來。
眼見如此，劉雲威不禁心急如焚，正要回帳中思考對策，就在這時營外的流民見到了官軍的主將出現了，全都湧了上來，紛紛拍打著營牆大聲呼喊著，懇求劉雲威再放一點糧食救命。
劉雲威此時此刻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不得已又下令勻出了一些糧食來救急，但是對於數千飢餓的流民來說，這點糧食可以說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的。
無奈之下，劉雲威看向了遠處的枸坪關，心中忽然冒出了滔天的怒火：“這枸坪關的守軍到現在也不出面，就躲在關內看風景，難道認為這些流民都是事不關己的累贅嗎？”
想到這裡，劉雲威立即就點齊了兩百名鐵騎將士準備前去枸坪關。劉雲威率領將士們從大營後方悄悄出營，一路繞到了大營前方，朝著枸坪關一路飛奔；而周圍的流民見狀紛紛大聲呼喊著，許多人甚至跟在飛奔的戰馬後面跑了起來，場面十分的混亂。
劉雲威看了看身後跟來的流民，心中暗暗發苦，暗道：“這些流民要是跟來了，估計枸坪關的守軍就更不會開城門了。”不過想歸想，劉雲威並未放緩速度，沒過多久就趕到了枸坪關外。
劉雲威策馬在關外巡視了一下，發現關城上有許多守軍在警戒著，不過並未發現值守的將領。於是，劉雲威坐在戰馬上大聲說道：“我是四川都司建昌衛遊擊將軍劉雲威，奉朝廷之令前往建昌衛上任，你們的上官在哪裡？馬上替我去通報，我要馬上過關！”
城牆上一名把總探了探頭，喊道：“請將軍稍等片刻，卑職這就去稟告我家千總大人。”
劉雲威回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流民浪潮，雖然心中十分的焦急，但還是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已經有零星的流民趕到了鐵騎將士的身邊，但是關牆上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劉雲威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迸發了，大聲吼道：“混賬東西！你們千總人呢？再不出來的話，本將軍就調集大軍直接殺進去了！”
話音剛落，就聽關牆上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好大的膽子！縱兵攻打關隘可是滅九族的死罪，遊擊大人是被想滅族嗎？”
劉雲威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千總官服的男子倚著關牆說著話，似乎剛睡醒一般，整個人顯得睡眼惺忪。
劉雲威見狀頓時大怒，吼道：“關外已經聚集了數千流民，你身為守關千總，不去賑濟流民反而安心休息，你活膩了嗎！”
那名千總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哈哈，這枸坪關是自陝西進入四川的要道，知道為什麼我能鎮守在這裡嗎？因為河南巡撫大人是我的遠房叔叔，老子在這裡就是天王老子！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能奈我何？一個遊擊將軍怎麼了？國朝遍地都是！我叫你一聲大人那是看得起你，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不自量力！我實話告訴你，在這些流民死光了之前，你就安心在關外等著吧，我可沒有功夫去管你們！”
劉雲威聞言暴怒不已，直接抄起了鐵胎弓，抬手就是一箭！只見鋒利的箭矢直奔那千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