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五卷 臥薪嚐膽
第五章 戰遼瀋英雄悲歌
第九節 血戰渾河（七）
正在死戰的鑲藍旗建奴大軍見到努爾哈赤將自己統領的鑲黃旗也派上陣了，心知此戰是有進無退，頓時士氣高漲，紛紛嘶吼著撲向了戚家軍大營，大戰瞬間變得更加激烈了起來。
莽古爾泰也是心中明白，努爾哈赤這是準備拼死一戰了，於是也顧不上其他，下令調集了上百匹戰馬，用繩索拴在一起，點燃了戰馬的尾巴驅趕著衝擊戚家軍大營，以便掩護大軍進攻。
戚家軍大營之中，戚金和陳策望見上百匹戰馬被建奴驅趕而來，頓時吃了一驚，都明白建奴這是拼盡全力了。
於是，戚金急忙讓部下將陳策帶回了中軍，和童仲揆匯合，一同在中軍指揮全域性。接著，戚金便大聲下令，北面的所有鳥銃手最後一次齊射。
“放！”戚金拼盡全力大吼一聲，如同彈幕一般的鉛彈射向了那上百匹已經衝到近前的戰馬，頓時就掃倒了一大半。不過，剩下的幾十匹戰馬還是撞在了戚家軍大營的營牆上，直接就撞倒了一大片。跟在那數十匹戰馬後面的鑲黃旗、鑲藍旗大軍乘勢衝進了戚家軍大營，在後面指揮的莽古爾泰不禁歡呼了一聲，急忙派人向努爾哈赤請求援兵，準備一鼓作氣攻佔戚家軍大營。
面對如此兇險的局勢，戚金臨危不亂、毫不畏縮，急令所有鳥銃手後退填裝彈藥、原地待命，同時拔出腰刀衝上前去，大聲吼道：“鴛鴦陣！戰！”
“虎！虎！虎！”大營北面一千餘名戚家軍將士迅速重整陣型，數百名鳥銃手越過了近戰將士快速退到了後面，抓緊時間填裝鳥銃，而剩下的近戰將士則是每十一人為一隊，組成了上百個鴛鴦陣，戚金更是和親兵一同頂在了大戰的第一線。
“殺盡建奴！”戚金大吼一聲率先衝向了迎面而來的建奴鐵騎。
“萬勝！萬勝！”戚家軍將士紛紛怒吼著，跟在主將的身後衝向了建奴大軍，和鑲黃旗、鑲藍旗數萬大軍戰成了一團。
只見戚家軍和鑲黃旗、鑲藍旗建奴就在大營北面狹長的地帶膠著在一起，戰鬥極為激烈。戚家軍將士沒有弓箭、撒袋進行掩護，鳥銃手也無法射擊，那些組成了鴛鴦陣的將士們在沒有遠端支援的情況下，手持三尺長的鋼槍和腰刀等近戰兵器，身披甲冑、外套一層棉甲，和十倍之敵浴血奮戰、寧死不退。
努爾哈赤先是見到鑲藍旗、鑲黃旗大軍成功攻進了戚家軍大營，以為此戰就要以大金獲勝而告終了，臉上剛剛有了一絲喜色；但是轉眼之間，便見到兩萬餘大軍被一千多名戚家軍死死地阻擊住了，就在大營北面混戰了起來，再也無法前進一步，頓時震驚不已。
“這怎麼可能？那些戚家軍不就是仗著火器犀利，才能有如此戰力的嗎？為何他們近戰搏殺也是如此強悍！明人不可能會有如此精銳大軍的！”努爾哈赤看著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是現實就是現實，兩萬餘建奴大軍依舊寸步難行，被牢牢的擋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大貝勒、四貝勒、阿濟格臺吉，你們即刻率領兩白旗、兩紅旗出擊，今日朕一定要全殲戚家軍！”
代善、皇太極、阿濟格三人聞言都是臉色煞白，之前三人旗中都已經傷亡不小了，要是再和那些精銳的戚家軍打死打生的話，還不知要損失多少勇士。
想到這裡，皇太極小心翼翼的說道：“啟稟汗阿瑪，現在明軍大營那裡已經聚集了幾萬人馬，兒臣和大貝勒、阿濟格臺吉增援上去，也不過是在後面搖旗吶喊罷了。能夠和明軍接戰的也就只有最前面的勇士們，兒臣等就算領軍前去也是無濟於事的。”
努爾哈赤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太極、代善、阿濟格三人，心中暗道：“朕看你們是想要保存實力吧！也罷，就先讓三貝勒帶兵激戰一會兒好了。”
“那你們就先等一會兒吧，讓各旗勇士抓緊時間休整一下。”接著，努爾哈赤看了看已經漸漸靠西的日頭，說道：“二貝勒，你率領正藍旗勇士即刻出擊，和三貝勒一起猛攻戚家軍大營，將鑲黃旗先替換下來。”
阿敏聞聽努爾哈赤如此安排，心中略有不滿，不過卻不敢顯露出來，急忙領命而去。不一會兒，阿敏便率領一萬正藍旗大軍衝了上去。
許久之後，努爾哈赤看著正在和戚家軍激戰的兩藍旗大軍，看著已經後撤回來的鑲黃旗大軍，看著依舊高高飄揚的大明戰旗，心情極度沮喪；努爾哈赤感到自己心中的信心隨著戚家軍的怒吼聲在飛快的減少，對於將來的攻明戰事甚至產生了一絲擔憂。
“李永芳那個狗奴才現在到哪裡了！那三十門火炮為什麼還不到！”努爾哈赤有些惱怒地喝問道。
代善急忙派人前去詢問，過了一陣，只見一隊斥候急匆匆的趕了回來。不過，這隊斥候並沒有帶來李永芳所部的訊息，反而帶來了努爾哈赤等人最不願意聽到的訊息：明軍援兵趕來了！
“啟稟大汗，明國總兵朱萬良、總兵姜弼率領三千餘援兵趕來，現已行至白塔鋪。我軍斥候前去騷擾一番之後，明軍已經停止前進，現正在觀望之中。”
努爾哈赤等人聞言都是眉頭緊鎖，雖然明軍的這支援軍只有三千餘人，而且估計也不是什麼精銳，但是誰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援軍前來了？況且，那劉雲威率領的漢威軍也正在趕來的路上，那可是不遜於戚家軍的生死大敵啊！所以，眼下這場大戰必須儘快結束！
皇太極想了一下，說道：“汗阿瑪，兒臣以為我軍必須先將這支明國援軍殲滅，以便震懾周圍的明軍，以及可能會前來支援的其餘明軍。否則的話，周圍明軍一旦覺得我大金勇士有一絲的遲疑、膽怯，就會像餓狼一般撲上來，那樣的話，此戰我大金可就危險了！”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說道：“四貝勒說的很對！那就由四貝勒率領正白旗大軍前去迎擊這支明國援軍吧。其餘各旗兵馬不動，繼續圍攻戚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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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心中一喜，急忙領命而去，路上暗道：“這下正好！我就不信那支援軍也是戚家軍那樣的精銳！我正好率軍離開此地，順勢保存實力！”
而代善、阿敏等人又怎會不知道皇太極的心思，都是看著皇太極的背影暗暗在心中咒罵著。
派出了正白旗大軍出擊之後，努爾哈赤又將思緒調回到了眼前的大戰上，只見前方兩藍旗大軍依舊是被戚家軍阻擋在原地動彈不得，戰鬥進行的異常激烈，雖然從戰況上來看雙方的傷亡都不會小，但是大金勇士可不比明人，那是經不起消耗的！
念及此處，努爾哈赤心急如焚、焦躁不已。
與此同時，和努爾哈赤一樣心情的還有總兵陳策、總兵童仲癸以及副將戚金等明軍將領。面對兵力在己方將近二十倍以上的建奴大軍圍攻，雖然戚家軍將士們打得有聲有色、非常英勇，並且也給建奴各旗都造成了極大的傷亡，但是隨著肉搏戰的持續，戚家軍將士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經過長時間的鏖戰，戚家軍兵力上的劣勢越發的明顯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此戰戚家軍就極有可能會被建奴大軍聚殲於此了！
特別是戚家軍主將戚金，見到周圍許多將士都英勇的倒在了建奴的屠刀之下，心中彷彿在滴血一般，充滿了無盡的憤怒。
“韃虜！”戚金大吼一聲接連將身前的四個鑲藍旗建奴劈死，然後率領身邊的十幾名親兵奮力向前，不一會兒便突進了十幾步，周圍的建奴擋者睥睨、紛紛後退。正在奮戰的戚家軍將士見到主將神勇，頓時士氣大振，紛紛對兩藍旗建奴發起了反擊。
此時，阿敏和莽古爾泰正在調撥兵馬，猛然見到前方大軍不斷向後退卻，而只有千人的戚家軍卻在不斷向前挺進，不由大驚失色。
阿敏驚呼道：“戚家軍如此悍勇，竟遠勝當年的漢威營！”
莽古爾泰則是大叫道：“勇士們給我衝上去！兩萬大金勇士對陣一千明軍竟然無法取勝，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在二人的煽動下，兩藍旗大軍發起了新一輪的攻勢，終於頂住了戚家軍的反擊，再次將戰線穩定了下來。
戰事繼續焦灼著，一直在戚家軍中軍坐鎮的總兵陳策、總兵童仲揆見狀憂心忡忡，便開始商議是不是從大營其餘三面調集些兵力，也好支援一下北面的將士們。
但是二人商量了一下，見到北面建奴本陣虎視眈眈的兩紅旗、鑲黃旗、鑲白旗大軍，最終還是放棄了從其餘三面調集兵力的打算。
“希望戚將軍能夠率領將士們頂住。”陳策憂心忡忡的說道。
童仲揆則是看了遼陽所在的方向一眼，說道：“希望袁經略儘快出兵吧。”
沒過多久，夜幕降臨。
努爾哈赤見兩藍旗始終不能開啟局面，便下令大軍退下來，準備就地紮營。
戚金望著逐漸後撤的兩藍旗建奴，又看了看身邊傷亡慘重的戚家軍將士，頓還怒火沖天，大聲吼道：“鳥銃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