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五卷 臥薪嚐膽
第五章 戰遼瀋英雄悲歌
第十節 血戰渾河（八）
戚金一聲令下，數百名鳥銃手一同齊射猛地扣動扳機，數百顆炙熱的鉛彈頓時形成了一道嚴密的大網，瞬間便將正在撤退的兩藍旗大軍籠罩其中。只見建奴大軍後隊頃刻之間便被打得人仰馬翻，數百建奴直接倒在了地上，一些尚未嚥氣的建奴撕心裂肺的在地上哀嚎著，悽慘的聲音刺激著其餘建奴士兵的神經，原本還算有序的後撤立刻變成了混亂的逃亡。
只見兩藍旗大軍軍心大失，兩萬人馬前後擁擠、混亂不堪，那些策馬奔逃的騎兵慌不擇路，根本不顧及前方同樣在逃命的同伴，直接就策馬蹚了過去，許多建奴士兵沒有死在戚家軍的猛烈攻擊下，反而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阿敏和莽古爾泰見狀驚怒交加，急忙派人彈壓大軍，同時抓緊指揮大軍後撤。但是兩萬人馬突然潰逃，哪裡是這麼容易穩定住的？那些驚慌的建奴士兵不斷裹挾著前隊的士兵，驚叫、怒吼著朝著建奴本陣逃了過去。
此時，努爾哈赤的臉色十分難看，一邊派人嚴厲斥責阿敏和莽古爾泰治軍不嚴之罪，一邊調集了鑲黃旗五百弓箭手上前，對準前方的兩藍旗潰軍就是一陣猛射。
可憐那些兩藍旗建奴士兵猝不及防，頓時就被射倒了一大片，其餘的建奴士兵急忙停下了腳步，引得潰軍大隊又是一陣混亂。
阿敏見狀驚得差一點從馬上掉下來，急忙大聲叫道：“正藍旗朝左！鑲藍旗朝右！不要衝擊本陣！”而阿敏身邊的親兵也是紛紛大聲叫喊了起來，不斷招呼大軍朝著兩邊逃去。
那些兩藍旗建奴聽到喊聲，這才驚醒過來，紛紛朝著建奴本陣的兩側彙集過去。阿敏和莽古爾泰這才稍稍安心，急忙趕到了中軍向努爾哈赤請罪。
努爾哈赤看了二人一眼，心中知道今日之戰各旗勇士都已經盡力了，而且都承受了巨大的傷亡，此刻不能再過多責罰，否則的話大軍士氣必定會大打折扣的，於是冷冷地說道：“二貝勒、三貝勒治軍不嚴，每人罰銀一百兩，以示懲戒！”
阿敏和莽古爾泰聞言急忙領罪謝恩。
之後，努爾哈赤皺著眉頭看著漸漸融入夜色的戚家軍大營，憤怒、陰毒的神情溢於言表。過了一會兒，努爾哈赤說道：“紮營之後，各旗兵馬嚴守大營、圍困明軍，待到李永芳將火炮運到之後，大軍再發起總攻。同時嚴令李永芳所部，明日清晨之前，務必將所有火炮運到大營，否則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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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代善、阿敏、阿濟格、莽古爾泰等一般將官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終於是告一段落了！”
與此同時，皇太極也率領一萬二千正白旗大軍趕到了白塔鋪一帶，眼見天色已晚，便想要先行休息一下，明日清晨再向來援的明軍發起進攻。
突然，皇太極望見前方出現了幾名斥候，待到近前，一名斥候說道：“啟稟主子，前方五里發現明軍前鋒，大約一千兵馬。”
皇太極有意試探一下來援明軍的實力，便將手下的牛錄額真雅松叫了過來，命其率本部兵馬前去攔擊。
雅松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之前進攻戚家軍和白桿兵的戰鬥已經讓其肝膽俱裂、心生畏懼了，但是面對皇太極的命令，還是不敢說什麼，只能是硬著頭皮率軍出擊了。皇太極也沒有多想，便下令大軍就地紮營，準備明日繼續出發。
誰知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皇太極接到了斥候的急報：雅松在遭遇一千明軍前鋒之後，雙方剛剛交鋒，雅松便望風而逃，現明軍前鋒一路緊追，已經距離大軍不到兩裡了！
皇太極聞言大怒，急忙集結大軍出發，行進了一里之後便遇到了已經潰敗的雅松部。皇太極見到已經丟了魂的雅松勃然大怒，喝道：“你竟然敢臨陣而逃！找死！”
皇太極當即下令將雅松陣前處死，之後望著遠處正在緩緩撤退的明軍前鋒，心情十分沉重，對這場大戰的前景苦苦思索了一會兒。
就在這時，皇太極猛然發現之前已經準備撤退的明軍竟然又回來了，正在遠處整隊，而且前方還在不斷出現明軍兵馬。
“這些明軍的膽子竟然變大了！難道他們以為自己都是戚家軍嗎！”皇太極心中暗道，同時立即下令大軍準備作戰。
一萬兩千正白旗大軍沒用多長時間便做好了開戰的準備，這時皇太極望見了遠處明軍也列好了陣型，人數大概四、五千左右，步兵、鐵騎大概三七分，看旗號應該就是之前斥候探查到的那支明國援軍了。
皇太極心中冷笑，根本不將眼前的數千明軍放在眼裡，直接就揮軍殺了上去，一萬兩千建奴大軍發起了衝鋒。正白旗建奴之前在戚家軍、白桿兵那裡碰得頭破血流、死傷狼藉，心中都是憋著沖天的怒火，現在正好拿眼前的數千明軍出氣。於是，這一萬兩千建奴紛紛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氣勢猶如滔天巨浪一般駭人。
此時，來援的總兵李秉誠、朱萬良、姜弼見到建奴發起了攻擊，知道自己是遇到了硬茬子了，但是此時已經不可能後退了，否則就是一場大潰敗。
於是，李秉誠、朱萬良、姜弼三人紛紛下令出擊，數千明軍將士朝著一萬餘正白旗建奴發起了衝鋒，一場血戰即將展開。
突然，正在率軍衝鋒的李秉誠、姜弼驚恐的發現，總兵朱萬良竟然率部逃離了戰場，二人頓時勃然大怒，心知此戰是必敗無疑了。
“李總兵！咱們不能再打了，事不可為，咱們二人一起向東邊突圍吧！” 姜弼大聲叫道。
李秉誠大叫道：“好！兄弟們，隨我殺出去！”
皇太極見到明軍之中竟然有一部兵馬臨陣脫逃了，當即大喜過望，立即領軍殺了上去，士氣如虹的正白旗建奴狂飆突進，將數千明軍將士殺得人仰馬翻，根本無法抵擋。
只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皇太極就率軍將李秉誠、姜弼所部殺敗，李秉誠、姜弼只帶著十幾名家丁狼狽而逃；臨陣脫逃的朱萬良所部也在正白旗鐵騎的追殺下紛紛潰散，而朱萬良本人也死在了亂軍之中。
話分兩頭，陳策和童仲癸面對兇險的戰局，一連派了三波使者前往遼陽求援，希望袁應泰能夠儘快調集援兵前來支援，以便和戚家軍內外夾擊大敗建奴主力。
誰知袁應泰在聽說瀋陽在建奴大軍的猛攻下半日便破城之後，就已經被建奴大軍嚇破了膽，根本就不理會陳策和童仲癸的求援，直接將戚家軍當做吸引建奴大軍注意力的棄子了。
當最後一名求援的使者見到袁應泰的時候，大聲質問其為何不出兵救援，袁應泰竟然辯解道：“建奴十萬大軍戰力強大，本經略就算是派出援兵也扭轉不了戰局，你們回去轉告陳總兵和童總兵，務必率軍死戰、重建立奴！”
使者見袁應泰見死不救憤怒不已，當即大聲怒罵袁應泰禍國殃民，坐視大明將士身處絕境而不救，必定不得好死！
袁應泰聞言惱怒非常，急忙命手下將那使者轟了出去。那使者被轟出經略府之後，眼見求援無望，當即痛哭流涕，和一行同伴上馬出城而去，返回了渾河戚家軍大營覆命去了。
轟走了求援使者，袁應泰擔心戚家軍戰敗之後，建奴大軍會立即前來攻打遼陽城，於是便嚴令遼陽守軍緊守城池、封鎖四門，同時廣派夜不收偵查渾河大戰的情況，以及建奴大軍的動向。
夜以至深，到了後半夜的時候，無論是建奴大營還是戚家軍大營，都是悄無聲息，白日裡的硝煙、血腥都已經散去，雙方將士都已經進入了睡夢之中。
但是，戚家軍中軍大帳卻依舊燈火通明，陳策、童仲癸、戚金三人靜靜的坐在帳中，那名前去求援的使者一臉悲憤的站在當中，淚水不斷劃過臉頰。
過了許久，戚金臉色陰沉的說道：“袁應泰拒不發兵，漢威軍又距離尚遠，咱們現在已經是孤軍了。兩位總鎮，此戰何去何從，請做個決斷吧。”
陳策和童仲癸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苦悶，顯然面對眼前的局勢也是無計可施，大帳之中又恢復了沉悶。
突然，眾人聽到外面傳來了陣陣呼喊聲，心中都是吃了一驚，急忙跑了出去。只見漆黑的夜色中，建奴大營燃起了點點星火，沒過一會兒便火光衝天，將營寨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出了什麼事？難道建奴又來了援兵？”陳策疑惑的說道。
戚金和童仲癸都是搖了搖頭。
其實眾人的心中都是明白，對面的建奴大軍已經是奴酋的全部實力了，哪裡還會有什麼援軍？
戚金皺著眉頭說道：“依我看，應該是瀋陽城頭的火炮運到了。白日裡一直未見建奴用火炮轟打我軍大營，應該是火炮過於沉重一時未到罷了。”
眾人的心情都是猛地一沉。
陳策擔憂的說道：“那明日可是要迎來一場苦戰了，戚將軍，你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對付建奴的火炮？”
戚金想了一會兒，說道：“可以讓將士們積土成牆，用來抵禦炮子的打擊，但是明日我軍的傷亡一定會大大增加的。”
陳策和童仲癸聞言對視了一眼，說道：“那事不宜遲，咱們馬上開始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