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六卷 鏖戰北疆
第四章 招兵買馬聚實力
第十節 廣寧失守（一）
天啟元年（後金天命六年），八月。
建奴大軍經過幾個月的征伐之後，已經徹底佔據了遼河以東的廣大地區，遼東各地駐守的明軍大部潰散，只有少部分將士倉皇撤回了廣寧，見到建奴各旗一路高歌猛進，努爾哈赤不禁欣喜異常。不過，努爾哈赤還沒高興多久，就接到遼東各地時常發生漢民反抗建奴暴行、暗殺落單建奴士兵的訊息，為此努爾哈赤暴跳如雷，將皇太極和代善招來議事。
代善和皇太極也已經知道了這些情況，二人都認為各地不斷發生漢民反抗的事情，是由於大金對這些新佔領的地方管控不嚴，於是紛紛建議努爾哈赤將大金的都城從赫圖阿拉遷到遼陽，以便更好的管制遼東各地。
努爾哈赤聞言大喜，便下令遷都。兩個月之後，建奴將都城遷到了遼陽城。
但是，讓努爾哈赤感到意外的是，遼陽城內的百姓對建奴更加的仇視。遷都沒過多久，遼陽城內外便不斷發生百姓、土匪偷襲、暗殺建奴士兵，甚至還在建奴聚居地的附近水井下毒。為此，努爾哈赤嚴令全城捕殺反抗者，但是無濟於事，每天都有許多建奴士兵、甚至是建奴婦孺被殺死。無奈之下，努爾哈赤只好下令將都城從遼陽遷到瀋陽。
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熊廷弼、王化貞以及劉雲威都在努力發展實力，而大明朝廷則是專注於平定西南的奢、安之亂，努爾哈赤則是專心穩定剛剛納入疆域的遼東各地，一時間遼東大地竟然維持了很長時間的平靜。
但是到了天啟二年（後金天命六年）正月的時候，遼東的局勢便發生了鉅變。
已經徹底掌控遼東剩餘兵力的遼東巡撫王化貞自認為勢力強橫，便開始蠢蠢欲動，準備執行自己主張的進攻方略，並且給朝廷上了一封詳細闡述自己方略的奏摺，要求儘快展開對建奴的攻勢。
在這封奏摺中，王化貞主張集中遼東現有的所有兵力沿遼河東岸依次設營、分兵屯戍，以便阻擋建奴下一步的進攻，將建奴大軍擋在遼河以東。同時，王化貞還建議朝廷再和蒙古林丹汗聯絡，花重金僱傭四十萬蒙古大軍，同時徵募十萬朝鮮援軍，分別從東、西兩側攻擊建奴，使建奴腹背受敵，從而一舉收復遼東失地。
但是，遼東經略熊廷弼在得知王化貞的這個具體方略之後，感到十分的憤怒，當即找到王化貞表示強烈反對。熊廷弼認為王化貞的這個方略過於冒險，而且非常不切實際，過於異想天開了。熊廷弼直言：“遼東兵將對陣建奴大軍尚且畏懼不能敵，數萬大軍只能龜縮於廣寧固守孤城，安能指望蒙古、朝鮮出死力相攻！”
不過，王化貞的積極進攻方略卻得到了朝廷的贊同，內閣首輔葉向高幾番督促兵部尚書黃嘉善抓緊調撥錢糧、兵馬，一定要配合王化貞反攻遼東方略的實施。
就在王化貞醉心於自己精心佈置的反攻方略之時，突然驚聞努爾哈赤在瀋陽重新調集了八旗大軍，集結兵力超過十萬人馬，浩浩蕩蕩朝著廣寧一路殺來。
沒過幾天，王化貞和熊廷弼就接到了夜不收的急報，十萬建奴大軍已經渡過了遼河，正在朝著廣寧橫掃過來，沿途的數十屯堡、要塞全部被攻破，各地百姓紛紛逃亡，廣寧以東、遼河以西的廣闊地域頓時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至此，王化貞苦心經營的反攻方略還沒來得及實施便胎死腹中，遼東剩餘的明軍兵力隨即開始準備保衛廣寧。
在這個危機的時刻，熊廷弼一面和王化貞據理力爭，要求集中所有兵力屯於廣寧，依託廣寧堅城和建奴展開會戰。但是，王化貞則是要分兵屯守在廣寧附近的幾個大城堡裡，美其名曰：“孤城不可守，應分兵幾處互為援兵。”
熊廷弼氣得破口大罵：“豎子不足與謀！現在國朝大軍兵力、軍心都已經不能與建奴相抗衡，不集中兵力固守堅城，反而要分兵屯守十餘處城堡，你這是要徹底葬送遼東全境！”
隨即，熊廷弼和王化貞再次各自上書朝廷，展開了激烈的罵戰。
與此同時，魏忠賢心情極差的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雙眼看著案几上擺放著的熊廷弼、王化貞的奏摺，眉毛都已經皺成了一個疙瘩，暗道：“建奴大軍已經在路上，不日就會兵臨廣寧城下，可是遼東的兩個最高統帥熊廷弼和王化貞卻還在吵個沒完，這場仗看來是輸定了！廣寧城看來也是難保了！當初就不應該讓王化貞出任遼東巡撫！”
接著，魏忠賢的腦海裡便聯想到葉向高等文臣大肆打壓熊廷弼、吹捧王化貞的樣子，心中感到十分的憤怒：“一個言過其實的書呆子，在遼東一年多的時間了，除了爭權奪利、推行一個沒有半分可行性的方略之外，再沒有半點建樹，反而處處和熊廷弼作對，難道一個書生比統兵多年的熊廷弼還要厲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
“唉！”想到這裡，魏忠賢不由嘆了一口氣，喃喃的說道：“此戰過後，陛下一定會再次更換遼東主將的，到時候多一半是準備啟用帝師孫承宗了，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雜家可要小心些了，那位可是一個油鹽不進的狠角色啊！”
通州鎮，總兵府。
聽聞了廣寧危急之後，劉雲威和袁明軒、孫元化、陸英、周天逸聚在一起，緊急商議著廣寧之戰的事情。
袁明軒皺著眉頭說道：“小將軍、諸位，現在遼東巡撫王化貞不顧遼東經略熊廷弼的阻攔，已經將遼東僅存的兵力分佈在了廣寧周邊的十幾座城堡中，而廣寧城內卻是兵力空虛。現在建奴大軍已經越過了遼河，正在逐一橫掃廣寧周邊的城堡，各地官軍損失慘重。由此看來，這一次廣寧城是凶多吉少了。”
陸英聞言急忙說道：“大哥，咱們是不是向朝廷請戰啊？廣寧城可不能丟啊！”
周天逸也是十分贊同出兵的，說道：“總鎮，我認為陸守備說的對，咱們通州鎮應該主動請戰，廣寧城可丟不得啊。而且，我聽說這一年多以來，魏忠賢透過廣派稅監、廣開礦藏、查抄東林黨官員家產、徵收商稅等措施，為朝廷聚集了海量的錢糧，再次調兵赴遼也不是不可能的，咱們大可試一試。”
孫元化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現在事不宜遲，小將軍應該立刻給朝廷寫摺子。”
劉雲威想了半天，又將遼東地圖取過來仔細看了一會兒，最後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機會了，此戰廣寧必丟！”
“為何？”眾人紛紛驚呼道。
劉雲威嘆了一口氣，說道：“依照現在建奴大軍的進軍速度，以及遼東官軍的抵抗強度，我估計再有十幾天的時間，建奴大軍就會打到廣寧城下；同時廣寧城內現在沒有多少守軍，並且官軍士氣低落，應該抵抗不了多長時間的。而從咱們上書朝廷要求請戰增援遼東，到朝廷下旨同意徵調，再到大軍集結完畢出關參戰，這期間沒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是不夠的，我估計光是朝廷中那些大臣用來爭論的時間就得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所以，咱們就算是出兵了，估計剛出山海關就會接到廣寧城失守的訊息了。”
陸英聞言一拳打在了案几上，說道：“大哥，難道咱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廣寧城失守嗎？”
劉雲威雙眼盯著遼東地圖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其實現在遼東戰事看似形勢危急，但是卻不是我最擔心的，你們看，廣寧之南尚有大凌河、錦州、松山和山海關一帶防線，依照建奴現在的兵力和財力，應該是無力繼續南下的，也就是說廣寧失守後，遼東的局勢會暫時穩定下來。現在我最為擔心的是西南，奢、安之亂如果處理不好的話，這場叛亂會將國朝的大後方攪成一鍋粥，會大大削弱國朝的國力、動搖咱們大明的國本；並且，四川和貴州兩省雖然群山林立，但是並沒有山海關、松山這樣成體系的堅固防線，一旦叛軍在西南攻城拔寨站穩了腳跟，很有可能繼續向北、向東擴充套件勢力，那樣的話就真的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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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按照劉雲威的講解看了一下地圖，都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袁明軒皺著眉頭說道：“小將軍的分析非常正確，現在國朝的當務之急的確是平定西南叛軍。我日前接到了西南傳回來的訊息，朝廷的平叛大軍連遭敗績，水西等地的援軍折損嚴重，已經無力再戰了。而叛軍則是一路勢如破竹，正在四川、貴州兩省攻城略地，西南的局勢已經越發的惡化了。”
劉雲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現在咱們能做的就是靜觀遼東戰事的發展，防止建奴走狗屎運連破堅城打到山海關下；同時做好遠征西南的準備，我要向朝廷請戰，出兵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