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雲錄
第九卷 滔天巨患
第二章 薊遼虎賁戰闖將
第七節 霍州大戰（二）
霍州城北，夜色戰場之中。
一萬龍驤鐵騎將士被六萬流賊大軍團團包圍之後，郭毅當即便命令將士們全部下馬結陣而戰，與流賊大軍展開了激烈的對攻，一時之間戰事便僵持了下來。
長槍如林、火銃轟鳴，將士怒吼、戰鼓不停。
李敢、劉體純、高一功、田見秀四人都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但是任憑眾人麾下的兵馬如何奮勇向前，如何悍不畏死，如何亡命衝鋒，卻是始終都無法在激烈的對攻中佔據上風，反而被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龍驤鐵騎將士殺得節節後退、死傷狼藉。
眼見戰事如此，李敢已經是殺紅了眼，親自帶著一隊親兵就衝到了最前方，大聲呼喊著指揮左近的流賊士兵衝上去繼續鏖戰。
而周圍的流賊士兵見到主將親自督戰，頓時士氣大振，附近數百名流賊士兵怒吼著結陣而上，誓要和龍驤鐵騎將士一決高下。但是，這數百流賊士兵還沒衝到龍驤鐵騎陣前就被上百杆三眼銃的齊射給打蒙了，轉眼之間就潰敗了下來，只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傷者。
這股流賊潰兵奔逃的勢頭很足，連帶著將李敢所部數十人都倒卷而走。被潰兵裹挾著一直後退了數百步之後，李敢和身邊的數十名親兵才堪堪停住了腳。此時眾人已經是狼狽不堪了，而李敢更是惱羞成怒，要不是身邊的親兵拼命將其拉住，估計李敢已經直接衝上去送死了。
與此同時，劉體純、高一功、田見秀三人所面臨的情況也和李敢這邊差不多，眾人分別組織了數次進攻，但是最終都是以失敗告終，各部兵馬不但損失極大，而且大軍的士氣更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打擊，急速衰落了下來。更讓眾人心生恐懼的是，這場仗打到了現在，在義軍重重包圍下的龍驤鐵騎依舊戰意盎然，其部折損的兵力甚至不及義軍損失兵力的二十分之一！
前方戰事遇阻，在中軍觀戰的李自成和李過自然是看在眼裡，二人心中都是焦急萬分：漢威軍的數萬主力大軍不知何時就會殺到，如果再不儘快結束這場大戰的話，那義軍就註定盡數葬送在這裡了！
面對如此兇險的局面，李過臉色漲紅的對李自成說道：“義父，就讓我率領馬隊出擊吧，只有這樣我軍才有可能擊潰龍驤鐵騎！再不有所行動的話，恐怕此戰就危險了！”
那李過原本是李自成的侄子，但是李自成對李過十分看重，對其可謂是視若己出，而李過也是將李自成當做父輩一般敬重。在這幾年裡，二人一同經歷了許多困苦、艱難，李過索性就認了李自成為義父，直接將其當成自己的父親來侍奉。
此時，李自成也在心中糾結著，面對如此局面，李自成十分清楚如果在沒有這一萬馬隊參戰的情況下，義軍是不可能擊敗龍驤鐵騎的，自己好不容易拉起來的十萬大軍轉眼之間就會被漢威軍盡數殲滅。
“但是，這一萬馬隊可是我手中最為精銳的老營兵馬，是我麾下大軍的核心力量，如果在此戰中折損過大的話，那我就極有可能會就此一蹶不振。對！只要有這一萬馬隊在手，就算是將步卒大軍全部丟在這裡也無妨，他日我照樣能夠東山再起！”
想到這裡，李自成便用極其堅定的語氣說道：“不！就算是各營兵馬全部拼光了，這一萬馬隊也不能參戰！”
李過聞言頓時大急，就要和李自成再分辯幾句，卻被李自成揮手攔住了。
“我兒記住，如今大明各地流民遍地，只要有這一萬精銳馬隊在手，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裹挾起數萬、十幾萬的步卒大軍，只要有這些核心精銳在，其餘的兵員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不要在乎一兵一卒的折損，拼光了眼前的數萬兵馬也無所謂，只要精銳在手，區區兵馬有何可惜！”
李過聽完之後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兒便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樣，義父放心，孩兒全都記住了！只是此戰？”
李自成臉色嚴峻的凝視著前方的戰場，許久之後沉聲說道：“撤軍吧！說句犯上的話，闖王的策略並不正確，現在我義軍各路兵馬普遍都是戰力不足，只是空有雄厚的兵力而已，憑著這些烏合之眾是不可能和官軍中真正的精銳相抗衡的，失敗那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我義軍應當以流動作戰為主，將官軍拖疲、拖死，在義軍的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前，我們要盡量避免和官軍精銳進行決戰！”
聽完李自成的一番話，李過忽然覺得醍醐灌頂一般，整個人彷彿眼前一亮，極力的點了點頭，說道：“義父，孩兒懂了，那咱們就趕快撤走吧。只是，咱們撤往何處？”
李自成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咱們不能去和闖王匯合了，估計闖王用不了多久也會敗退的。咱們直接離開山西，全軍撤往陝西老家發展實力！”
話音剛落，戰場北面忽然隱約傳來了陣陣戰鼓聲，李自成和李過急忙朝著北面望了望，但是漆黑的夜色之中，除了戰場周圍的火光照耀之處以外，其餘的地方都是漆黑無比，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無盡的黑夜瀰漫了整個戰場，也給李自成和李過的心中增添了幾分恐懼的意味。
但是，此時李自成和李過的心中都十分清楚，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出現的大軍，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漢威軍主力！李自成和李過的心中瞬間就湧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懼感。
李過立即大聲說道：“義父，事不宜遲啊，咱們快走！”
李自成也不遲疑，大聲吼道：“傳令下去，各部兵馬各自撤退，大軍趕到馬鬥關匯合，從那裡撤回陝西！”
說完之後，李自成便和李過一同率領留守中軍的一萬馬隊向西撤走了，一萬大軍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此時，正在和龍驤鐵騎激戰的數萬流賊大軍大部分都不知道己方中軍已經逃跑了，還在和眼前堅如磐石的龍驤鐵騎激戰著。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數萬流賊士兵便驚恐的發覺，身後的中軍竟然已經空無一人了，而且自己的上官也大多不見了蹤影。
一瞬間，整個流賊大軍便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之中，絕大多數的流賊士兵已經沒有了繼續奮戰的心思，全都在向後退卻。
郭毅也察覺了流賊大軍的動靜，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立即大聲吼道：“擂響戰鼓！告訴督師李自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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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龍驤鐵騎陣中的戰鼓全部被將士們敲得震天響，緊接著北面不遠處的漢威軍主力大軍也發出了回應，不但戰鼓聲此起彼伏，而且還傳來了鐵騎衝鋒的聲音。
郭毅傾聽了一會兒，便大笑著說道：“哈哈！好啊！越騎營的鐵騎前來追殺流賊了！兄弟們，反攻啊！隨我殺！”
隨著郭毅的一聲令下，近萬名龍驤鐵騎將士怒吼著解散了圓陣，三五成群的殺向了早已經肝膽俱裂的流賊大軍，一舉就將看似嚴密的流賊軍陣衝得七零八落、倒卷而逃。
與此同時，劉雲威也率領漢威軍主力大軍殺到了，數萬漢威軍將士結陣衝進了戰場，猶如砍瓜切菜一般屠殺著崩潰了的流賊大軍。
黑夜之中，整個戰場上慘叫連連、哀嚎遍地，就猶如人間地獄一般慘烈。
劉雲威擔心再一次走脫了李自成所部的賊首，特意將數萬大軍分成了數隊，朝著整個戰場合圍了上去，而且在得到了郭毅的訊號之後，還特意派出了越騎營鐵騎大軍向西展開了追擊。
在做好一切的部署之後，劉雲威便和周天逸、胡坤待在中軍觀戰，前線的具體戰事就交給李天昊來指揮了。
清晨時分，經過一夜的廝殺，旭日朝陽如同殘血一般刺眼，整個戰場上屍骸遍野、血跡斑斑，李自成所部六萬大軍，除了那一萬馬隊趁機逃脫之外，絕大部分兵馬都葬身於此。
但是，在隨後統計戰果之後，劉雲威得知李自成所部所有賊首竟然無一例外全部走脫了，這讓劉雲威、李天昊等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如此形勢之下，那些賊首竟然都能逃脫？他們都是老鼠變的嗎？他們難道能夠打個洞鑽到地底下去！”
李天昊十分不滿的咆哮著，而劉雲威則是眉頭緊皺，在心中暗暗思索著：“看來，這個李自成真是一個勁敵啊！雖然現在李自成的實力不怎麼樣，我漢威軍隨意一擊就能將其殲滅，但是那李自成對形勢的判斷十分準確，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成功逃脫，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接下來的戰事中，我要著重留意這個李自成了，決不能讓李自成做大，否則將會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