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件事情,落小凡很欣慰。
只要孩子沒事,她的小雪終究會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唐澤寒一家也來了,秋諾竟然叫她媽媽。
她好開心,開心的覺得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了什麼遺憾。
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以後,在人群散盡以後她才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老爺子。
落小凡今天還故意化了一個淡妝,遮擋她蒼白的臉色。
其實老爺子也早就看出來了,她幾乎一點東西都沒有吃。
當落小凡說了她現在的情況的時候,老爺子竟然一言不發。
最後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落小凡說:"現在在養身體,如果我能撐住這一個月將身體穩定下來,就去美國動手術,但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
可是,她的身體正在急速衰竭,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老爺子聽了以後沒在說什麼。
臨走的時候,老爺子第一次送她出門。
走了幾步的時候,老爺子忽然追過來,拉住她的手說:"小凡,爺爺以前有個戰友在朝鮮的戰場上,腦袋裡也裝了顆子彈,但是後來還是活了6年,爺爺不相信,你這麼年輕還活不過我這個老頭子,你是我聶邦國的孫女,軍人的子女不可以那麼脆弱,爺爺以司令的身份命令你,活著回來。"
落小凡一聽到這話,就哭了。
聶邦國那麼硬,那樣威風凜凜的人,最後說到這裡的時候,竟然落淚了。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落小凡不知道爺爺已經變得這樣蒼老,兩鬢也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斑白,臉上也已經佈滿了歲月的風霜。
落小凡舉起一隻手,與眉齊平,流著淚對著老爺子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遵命,司令。"
多多沒有回去。
住在聶宅,聽說秋諾和秋言也留了下來。
老爺子實在是很喜歡和這些孩子呆在一起。
或許,爺爺真的老了。
落小凡靠著車窗閉著眼睛。
墨吟風一開始以為她睡了,後來發現她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趕忙在路邊停車。
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微燙。
"小凡,我們去醫院。"他說。
落小凡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阿風,我想去看海。"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痛苦的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落小凡聲音微弱:"阿風,帶我去看海吧。我好想去看看。"
再不去或許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眼睛...
墨吟風不知為什麼,心裡竟然憑空生出一絲不安。
這些日子其實除了她依舊頭痛難忍,其餘的到還是穩定,他已經接手唐澤寒那邊的治療團隊,約一個月後去動手術。
其實手術的風險很大,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可是最關鍵的還是現在這個時期,如果她還是這樣虛弱的身體,只怕是凶多吉少。
落小凡又輕輕的喚了一聲:"阿風,帶我去看海吧。"
墨吟風讓她枕著自己的腿,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你先睡一會兒,到了濱海我會叫你。"
落小凡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臉上似乎有了一絲安然。
終究是不願意拂了她的心願,車子向濱海的方向開去。
到達濱海的別墅的時候,落小凡是真的睡著了。
墨吟風沒有叫醒他,而是小心的將她抱進去。
她已經甚少睡的這樣安穩了,如果能讓她多睡一會兒,就讓她多睡一會兒。
他知道現在她醒著有多麼痛苦。
靜靜地看著容顏,覺得她幾乎不像她了,老天把她的小凡折磨的面容憔悴,只叫人心疼。
他嘆了一口氣,親了親她的臉頰,便也在她的旁邊躺下。
半夜的時候,墨吟風微醒,習慣性的想將旁邊的人攬進懷裡。
他的眼睛嗖然張開。
他的旁邊沒有人。
墨吟風驚坐起來,看到牆上的掛鐘,凌晨四點,他慌忙起身,便出了房門。
"小凡,小凡..."他邊跑邊喊。
夜幕黑的厲害,外面幾乎一片濃稠,夜風夾雜著海的的味道鋪面而來,鹹溼的味道,一直涼進肺裡。
墨吟風的心越來越重,好像被壓著一座大山,喘不過氣來。
他真該死,小凡起身,他竟然沒有醒過來。
他真是該死,她的小凡到底去了哪裡。
他連想都不敢想。
她三番五次的想到海邊,到底是為什麼。
她到底在哪裡?
驀然看到前面有一個模糊地身影。隱在黑暗的夜色中。
墨吟風瞬間停住了腳步,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
因為就算夜色那樣黑,他還是能夠清晰的看到那個身影在一步一步的往前移動。
一步,一步,一步...
墨吟風的整個心像是被懸了起來,她要幹什麼?
她的前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黑的讓人絕望,潮水湧上來,又退了下去,發出嗚咽一般的哀鳴。
那個身影還在往前走。
一步,一步,一步...
他被懸著的心好像被人生生的扯下來,用重錘一下一下的捶著,狠狠地痛著...
一陣海風猛然灌進他的衣領,他發瘋似地衝了過去。
"落小凡,你想幹什麼,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現在究竟想要幹什麼?"他從後面一下子將她扯住,像一隻受傷的困獸,達到崩潰的邊緣,絕望的咆哮著。
她被他扯著轉過身。
他驚駭的發現她流著淚的眼睛,烏黑瑩亮,竟把著夜幕中最亮的那顆星給比了下去。
只是——
沒有了焦距...
似乎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睛的視線還停留在海面的方向沒有收回來,她的聲音恍如夢中:"阿風,太陽是不是要出來了?"
墨吟風幾乎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落小凡的眼睛似乎就定格在一個方向,可是她明明已經轉過身來,烏亮的眸子像是蝴蝶破繭的瞬間,美麗的讓人心顫。
只是少了點什麼...
墨吟風屏住了呼吸,慢慢的伸出一隻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又晃了晃...
那隻手猛然被落小凡抓住。
"阿風,太陽已經出來了對不對?"她的臉上驀然出現了一絲驚惶,然後就像是滴在宣紙的墨一樣,一點一點的擴大,蔓延,滲開來...
"阿風,我是不是看不見了。"她驀然吼起來。
落小凡猛然推開墨吟風,哭著大吼起來:"我看不見了,我真的看不見了,你為什麼不叫醒我,我再也看不見海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哭得聲嘶力竭,整個黑暗中只剩下她的大哭聲...
在這只有黑暗的夜幕裡,夾雜著海風的聲音,顯得詭異的悲傷。
她就知道會這樣,就知道會這樣...
剛剛從老爺子家出來的時候,她就感覺不對勁了。
上了車以後,她的視力急速減退。
不像以前一下子失明那樣,而是所有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模糊,所有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消失。
只要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世界似乎就又縮小了一點。
所以在車上的時候,她才不敢睜開眼睛。
她才想要來看海,她才要他叫醒她!
可是,現在她真的看不見了,全部都看不見了。
那天出院的時候,她聽見白醫師在外面對唐澤寒說,她頭部受了重創,導致眼底玻璃體出血,如果再次失明的話,可能就會永久失明...
在墨園的時候,她就很害怕。
她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她大哭:"阿風,我看不見了,再也看不見了,我好害怕。"
墨吟風一下將她擁進懷裡,心痛到無以復加。
落小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哭的嗓子都啞了。
她捶打著墨吟風的肩膀,絕望的叫喊:"我為什麼不叫醒我,你再也看不見海了,我再也看不見日出了,我瞎了,我再也看不見了。"
阿風,我再也看不見你了...
她直哭的沒有力氣軟在他的懷裡,墨吟風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任她捶打。
好像全世界就這樣崩塌,好像這樣的黑暗再也不會消失,夜幕一般的絕望...
她終於停息下來,臉上滿布淚痕,眼睛因為淚水而變得瑩亮,像是發光的黑寶石,玉一般的光澤...
因為天氣冷的原因,本來軟軟的沙子,凍結的像是石頭一樣。
海風任舊嗚咽的咆哮著,凌亂了她的頭髮。
他們兩個人坐在海邊礁石上。
潮水擊拍著他們腳下的崖壁,很陡。
這裡是海邊最高的地方,似乎離天際很近。
是墨吟風揹著她一步一步的爬上來的。
他帶她上來——
"看"日出...
他們坐在一塊大石上,墨吟風的一隻手緊緊的攬住她的肩膀,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著天與海交接的地方,生怕錯過了什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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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依舊昏暗,天際似乎離這裡很近,觸手就能觸碰一樣。天邊隱隱的已經透出一抹微白。
落小凡的腦袋無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阿風,太陽還沒有出來嗎?"
墨吟風說:"天邊已經白了,太陽快要出來了。"
落小凡的眼睛仍舊定格在一個方向,可是嘴角卻出現了一抹笑意,心裡驀然多了一絲期待,她一直很想和他來這裡看日出。
天空透出一抹紅亮。
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尖。
墨吟風握住落小凡的手:"太陽昇起來了。"
落小凡很開心:"是嗎,你和我說說。"
墨吟風轉過頭去,看著天邊,一點一點的描述:"現在出來的還很少,只露出一點紅色,但是天邊已經被它印成大片大片的紅色..."
"已經在慢慢的上升了,像是一個燃燒的火球..."
"它已經完全迸出了水平面,很大,映紅了整個天際,那裡全是大片大片的紅霞,有幾隻海鷗從那裡飛過,好像能橫穿天際,但是渺小的只能看見幾片黑影,海面變得冰藍,那裡彷彿就是冰與火誕生的地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