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走 出 大 山
山路崎嶇,卡車開足馬力爬行,單調而枯燥的馬達聲在夜空裡鳴響,催人昏昏欲眠。下臺王望著星星,山影與倒退的樹林,心境漸漸平緩下來,從葫蘆套裡逃出來,以後的命運如何?它沒有多想。現在,只有隨卡車帶到哪裡以後,再作按排吧。卡車沉重地前進著,時有狐狸、豺狼的紅眼睛被車燈照亮。卡車上山下澗,顛顛簸簸,路又無窮無盡,下臺王漸漸地撐不住了,垂下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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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天己微微亮。下臺王從原木堆上站起來,卡車停在路邊,靠山的一邊可以走過去,一棵梓樹的枝條從山沿上伸過來,覆蓋在它的頭頂上,它一站起碰得枝葉上的露水紛紛下落。下臺王不急於下車,它要觀察一下環境再作決定。前面有一家獨家飯店,門緊關著,廚房裡亮著燈,有個夥計開窗向溝澗裡倒泔水。接著,側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夥計打個哈欠到屋後挑水去了。
溪流繞屋而過。這條溪是從山崖上衝下來的,那崖上有一片松林,在松林後面露出廟宇的翹角飛簷,隱隱地從那裡傳來敲木魚的篤篤聲。
突然,一聲巨響從那廟裡傳來,把下臺王嚇了一跳。廟裡的晨鐘一聲一聲的傳向四面八方,在山林間久久地迴盪。這種鐘聲是下臺王在原始森林裡從未聽到過的,而那會發出悠長鐘聲的大屋子的地方也使它感到萬分驚奇,它決心要去探個究竟。
下臺王跟其他猴子一樣是“物中之精靈,”它善於觀察,機敏靈活,只是它個子比較大些,由於當過一屆猴王,有些大大列列,不拘小節,不過,因為被田鐵拐誘捕,它現在謹慎小心多了。所以,它沒有從車頂上下來往路上走,而是搭著梓樹枝一悠跳到了山坡上,沿著山腳逆溪而去,繞到飯店屋後不期而遇碰到那個挑水的夥計,趕緊躥進松林。
其實,下臺王走的是捷徑,從獨家飯店到寺廟這條道最近。出了松林就是大廣場,廣場上有一隻大鼎爐,裡面香菸繚繞,有幾個小沙彌在那裡掃地。鐘聲是從寺院的圍牆裡傳出來的。
下臺王不敢到廣場上去,躲在松林裡窺看。
“喂,你在看什麼?”下臺王吃了一驚,這裡有誰會用猴族的語言跟它說話呢?它轉過臉看,原來,在草叢裡有一隻小胖猴子。“你是新來的吧?這麼瘦!”
下臺王這才發現它是個小胖墩,大肚,肉腰肉脖子,一副營養過剩的富態。這時,又來了十幾只猴子,個個是胖乎乎的。下臺王問:“這是什麼地方?”
小胖墩:“這麼有名的大廟你都不知道啊!不過,它叫啥名字俺也不知道。大廟後面有座小廟,裡面供著美猴王,俺們猴族都叫這裡猴王廟。”
“那大廟裡供的是什麼神像呢?”
小胖墩回答:“不知道,和尚不讓俺們進去。”說著,它和同伴們往廣場上跑去。
下臺王喊道:“危險,他們不捉你?”
小胖墩邊跑邊回過頭:“他們幹嗎捉俺?”
下臺王:“殺了熬藥!”
眾猴聽了哈哈大笑:“倒底是山裡來的,不懂這裡的規矩。”眾猴說笑著,上了廣場。
下臺王坐在松樹下,看它們幹什麼,一個小沙彌放下掃帚,從垃圾堆裡揀了塊麵包遞給小胖墩,小胖墩接過一看又丟了:“這麵包髒了,俺不吃!”此刻來了幾位燒香敬佛的人,有一位穿西裝的青年給小胖墩一個夾肉麵包,小胖墩拿在鼻前聞了聞,吃了起來。
燒香的人越來越多,猴子們也忙起來,有的陪人拍照,有的翻筋斗,有的耍雜耍,還有的給遊客引路,各顯其能。小胖墩最討遊客們的歡喜,只要有人向它招手,它便跑過去做各種姿勢陪人拍照相,站在人傍,爬到人肩上,甚至鑽到人的懷裡,最使下臺王佩服的是它牽著人的手,找到最佳的拍攝點進行拍攝。
人們按著照相機的快門,有的用手機拍攝,笑語喧譁。猴子們也在這笑語聲中得到報酬:蘋果,桔子,香蕉,糕點,麵包,香腸,還有礦泉水和啤酒。當然,這些東西下臺王是不認識的,它後來才知道這些東西的名稱。下臺王很羨慕這些同類,恨自己一樣技能也不會。同時,它對這裡的人對猴族如此友好,感到人類善良的一面。
小胖墩拿了啤酒和香蕉來,對下臺王說:“你吃吧,俺想歇一會。”
下臺王確實餓了,接過香蕉連皮一道往肚裡吞。小胖墩說:“香蕉要剝皮吃,你看,”它把香蕉皮剝了,遞給下臺王:“要這樣才好吃。”下臺王吃著,覺得沒了苦澀味,又甜又香。小胖墩開啟啤酒給它喝,它拿起瓶子就往喉嚨裡倒,那會冒泡的黃水嗆得它滿嘴泡沫,樂得小胖墩笑個不止。下臺王覺得小胖墩很可愛,便想以它為友。
這時,忽聽哨子尖厲的叫聲,看到一位漢子挑著竹筐走來,猴子們都過來了,集中在松林邊。漢子仍然吹著鐵皮哨,把竹筐裡的紅薯、玉米、花生往地上扔,可是沒有一個猴子上前拿的。漢子說:“你們成了猴子貴族了,連紅薯、玉米、花生都不愛,吃,我可沒有香蕉、糕點、飲料給你們啊!”說著,他挑著空筐走了。
下臺王見大家不動手,它便拾起地上的食物大啃大嚼起來。
這時,走來一隻軀體高大的猴王,它毛色油亮,高高地翹著尾巴。猴王的身邊跟著幾個打手和保鏢,也個個身強力壯。眾猴見猴王到來,個個後退,猴王看也不看它們一眼,見下臺王那副吃相,問道:“你哪來的,叫什麼名字?”
下臺王放下吃了一半的玉米棒,回答道:“俺叫下臺王,從山裡來的。”
猴王羞辱它道:“下臺王?是被趕下臺的傢伙,哈哈,這麼個瘦猴怎能當王呢?給俺打!”
幾個打手立即衝上來,把下臺王推倒在地,踢的踢,咬的咬,抓的抓。下臺王抱著頭,絕對不敢反抗。打了一陣之後,猴王命令住手,威嚴地說道:“下臺王,你給俺滾,下次再叫俺看到你,非把你打成肉醬不可!”
下臺王支撐著站起來,渾身疼痛,腿被咬傷了,一瘸一拐往下坡走去。當它走到溪邊的時候,小胖墩趕過來告訴它必須走到獨家飯店那裡去,否則,會被巡山的猴子發現的。下臺王非常感謝小胖墩,它對它說:“俺是要報復報的,非把這個猴王趕下臺不可!”小胖墩勸它道:“你安穩些吧,你怎麼是猴王的對手?大王打遍此山無敵手。大夥都很怕它啊,俺得快回去找貢品獻給大王,否則,會被大王打死的。”
下臺王心裡恨恨的,用水洗掉腿上傷口的汙血,沿溪往山下走去。
溪水從松林裡流到獨家飯店的後面,突然拐彎,在拐彎的地方有條細流從一塊巨石上直衝獨家飯店,到了陡坡一跌成了十米長的小瀑布。在瀑布與溪流中形成一個三角地帶,那裡草木叢生,非常荒僻,上側有一塊半懸的巨石,下面是個露天洞。下臺王走進洞裡,看看上可遮風雨,朝南可看到獨家飯店前的公路,覺得這兒是理想的藏身之處。下臺王坐下來,想想幾天來的遭遇,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一輩子爭強使硬,今天卻落到這種地步!它本想跟小胖墩學點本領,在廟前廣場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料,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這個猴王競如此霸道,真是可恨!
正在下臺王勵志報仇之際,忽然,從山下跑來幾隻猴子,它們抱著蘋果、香蕉、餅乾與罐頭,到此紛紛扔下,見到下臺王不但不責怪,反而高高興興地打招呼,請它一道來分享食物。下臺王看看這幾隻猴子都是些老弱殘兵,有的是獨眼龍,有的臉上有大疤痕,有的老態龍鍾,它第一次感到在弱者面前受到真誠的禮遇。
“你是誰,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獨眼猴問道。
“俺叫下臺王,被猴王打了。”
“好嗎,俺們又多了一個夥伴,給!”疤痕臉扔過一隻罐頭,說:“俺們都是被猴大王趕出來的。”
幾個猴子齊聲叫道:“多個朋友多份力量,咱們團結起來報復猴大王!”
一個老弱的猴子沒有信心,它放下啃著的香蕉,規勸道:“你們安穩些吧,俺們怎麼是大王的對手,它的力氣跟牛犢似的,身邊又有打手保鏢。”
猴子們一時沉默。
這時,從半坡上傳來了信心十足的話語:“怎麼不行?俺們鬥勇鬥不過它,可以鬥智嘛!”
大夥抬頭看,原來是小胖墩來了,高興地叫道:“小胖墩,你怎麼來了?”
小胖墩:“大王向俺要法國葡萄酒,德國漢堡包,美國肯特雞,俺一樣也貢獻不出,它就把俺趕出來了。”
“那東西只有東方大城人、南方大城人、北方大城人來,有時才會有的呀。”老猴子抱怨道:“大王的要求也愈來愈高了。”
這夥失敗者很結成反抗同盟,推下臺王為首領,小胖墩為參謀。因為小胖墩主意多,猴兒們戲稱它是“小諸葛。”然而,小諸葛出了幾個主意未獲透過,特別是老猴子被大王打怕了,不願做沒把握的事。後來,小諸葛說:“俺們就來個‘嫁禍於人’之計如何?”
老猴子說:“三十六計裡沒有這一計,只有‘借刀殺人’之計。”
小諸葛笑了:“反正差不多,馴猴站站長家養了一窩雞,俺們如此如此……”它低聲說出一個完整的行動計劃來。
這個行動計劃大夥都贊成,老猴想了一想,說:“在行動之前,最好請摩羯星來幫忙。”
“怎麼,你認識摩羯星?”下臺王問。
老猴告訴它,它在被大王趕出來以後,曾一度絕望,想跳崖輕生。那天,它在猴王廟後面的千丈崖哭了好一會,然後就眼睛一閉跳下千丈崖,心想這下必然是粉身碎骨了,沒想到被一個羊身魚尾的摩羯星托起,他一邊託舉著俺身體一邊吹著葉笛,飄飄悠悠落到了美猴王像面前。他給俺吹奏了許多曲子,聽了他美妙的笛聲俺再也不想死了。他叫俺給美猴王像拜了三拜,要學孫大聖的反抗精神。後來,俺到半坡懸石下來安生,是這裡第一個落難的猴子。摩羯星常來關照俺,並說有事可到猴王廟去找他。
下臺王聽了很高興,提議明天早晨就到猴王廟去一趟。
猴王廟座落在千丈崖上,很小,連院牆也沒有。三間大殿前有副楹聯:歡呼膜拜孫大聖,冷眼相看世間人。殿裡供著《西遊記》裡的人物,孫悟空坐中,八戒與沙僧分列左右,牆上迴廊上有些孫大聖大鬧天空,五行山下受難,西天取經等故事畫。殿裡殿外,到處是蜘蛛網纏繞,灰塵滿地。這裡既沒有和尚看守也沒有信徒來拜謁。下臺王帶著眾兄弟來,先是打掃一番,後是燒香跪拜,求大聖替它們作主,賜福給這些可憐的猴子。
下臺王跪在一塊舊蒲團上,唸叨道:“猴神孫爺爺,,你要顯靈,幫幫俺們落難的猴子吧。”
孫悟空眨眼厥嘴: “要你孫爺爺幫忙?聽說你們已經過上小康生活,都吃進口食品了。快點,拿一塊外國糖給爺爺嚐嚐!”
眾猴驚異,從沒有見過這裡的泥塑像說過話,今天竟然要糖吃。小胖墩機靈,立即獻上美國一顆糖果,剝了糖紙塞到孫爺爺的嘴裡。孫大聖嚼著糖不滿地問:“吆,這糖還不如國產的精製糖,為什麼要進口啊?”眾猴不知如何回答,他把糖咽下去,說:“這樣吧,你們坐下來聽俺吹一曲‘牧笛’後,再研究幫你們的法子如何?”
猴兒們席地而坐,忽聽口哨聲從房梁脊上傳下來,忽高忽低,清脆而急越,口哨聲後,葉笛聲起,悠悠揚揚,如林中小溪在流,它們見孫爺爺的嘴並沒有動,也不見笛子,這曲子是從何而來的呢?就在這時,只見一道閃光,孫爺爺變成摩羯星,搖著魚尾巴走下來。說道:“你們被猴大王欺侮,小胖墩要施‘借刀殺人’之計,俺看很好。不過,還要施一計,猴大王才能受到懲罰。”
眾猴:“摩羯星,你是猴族的福星,那後面的一計是什麼計啊?”
摩羯星:“你們伸過猴頭來!”
眾猴將頭伸過去,聽他一說都連聲叫好。小胖墩說:“俺們先實施前一計,走!”
“借刀殺人”計是偷蛋,猴子馴養站建在松林後面,馴養站三間平房,東頭是小雜貨鋪,中間住人,兩頭是猴子的產房。在房子南邊的林子旁搭了一座草棚,裡面養了幾十只母雞。小胖墩的詭計就是到草棚裡偷雞蛋,然後把蛋一路撒落到猴大王松林裡的駐地,以此嫁禍於猴大王。
它們從猴王廟出來,下了崖坡,繞過猴大王駐地,沿著松林邊躥到雞棚後的草叢裡。小胖墩叫大家掖著勿動,它去棚裡偵察。小胖墩一躥一躥來到草棚旁,見站長挑著擔子往外走,它知道站長又去廣場喂猴食,便從視窗跳進雞棚。雞棚裡鋪著稻草麥杆,上面有許多雞蛋,三隻老母雞在坐窩生蛋。它轉頭一看,有只母雞往門外走,“咯咯蛋,咯咯蛋”地叫著,拍了拍翅膀向松林裡跑去,參加到在那裡啄食的母雞群裡去了。小胖墩朝窗外嘰嘰叫,打手勢叫下臺王它們過來。
下臺王,獨眼和疤臉迅速從草棵裡站起身,跑進了雞棚。大家先是吃了一頓,下臺王從來沒有吃過這麼新鮮美味的雞蛋,它連殼都吞了下去,噎得直眨眼睛。
獨眼更猴急,把雞屁股裡的蛋都扣出來,用指頭戳了一個洞就一口吸個乾淨。
小胖墩說:“大夥不能光在這裡吃,要把蛋往松林裡撒,然後撤退,看熱鬧。”
眾猴這才覺悟過來,把乾草上的雞蛋一個個揀起,一路往松林裡撒去。猴大王駐地在一棵古松下,雞蛋一直撒到那裡。撤退後,小胖墩說:“俺和下臺王留在這裡看結果,其它猴爺回半坡去休息。”
猴子們走後,小胖墩和下臺王來到林邊的草叢裡,望著通向廟前廣場的小道。
在太陽高過樹梢頭的時候,站長挑著擔子回來了,他嘴裡在嘮叨:“猴子越發難養了,紅薯花生都不樂意吃,猴王都不來了……”他往雞棚走去。站長的工資不高,他老婆在東屋開個雜貨鋪,他就在林邊搭個棚養雞,靠這兩項增加收入。而雜貨鋪的生意不好,棚裡二十多只母雞生的蛋成了他家的主要經濟來源。站長每天上午來收蛋,順便把竹筐裡剩下的玉米粒撒給母雞吃。今天,他一進雞棚就吃了一驚,棚裡一個雞蛋也沒有,只有碎了一地的蛋殼。
他感到奇怪,雞蛋到哪去了?他把玉米撒在林邊,數了數雞一隻也不少,便往松林裡看,通往古松樹的草地上有不少雞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大步朝松林裡邁去。
這一切都叫小胖墩和下臺王看在眼裡,它倆會意一笑,從草叢裡躥出來跑在站長的前面,往古松樹方向奔逃而去。
站長望著消失在松林裡的兩隻猴子,氣得眼睛冒火,發恨道:“這猴頭,餵食它不出場,原來在調兵遣將來打我的秋風,好嘛,看我收拾你!”站長回到家裡捉了一隻綠毛公雞來找猴大王。
哪知猴大王享受慣了,到廟前廣場看熱鬧也看膩了。今天,它帶著幾個保鏢在古松下,吃著猴子們貢獻來的罐頭,喝著啤酒,觀看幾隻年輕美貌的雌猴跳舞,做鬼臉,正開心著哪!忽見站長怒氣衝衝拎著雞舉著鐮刀前來,不知何故。猴大王喝令雌猴停止歌舞,保鏢上樹警戒。
站長喝道:“好個猴頭,你真膽大包天!”說著,他手起刀落,公雞的腦袋落地,他把失去腦袋的公雞扔到大王的腳邊,任那沒頭的雞身子亂撲騰,鮮血四濺。
雌猴們尖叫著,渾身發抖,猴大王禁在那裡動彈不得。站在樹上的猴子由於抖得太厲害,一個個跌落了下來。
“誰敢再偷,這就是下場!”
站長拾起雞甩了甩血漿,揚長而去。
猴大王說:“站長向來對俺們不錯,今天,他是怎麼了?”
從樹上跌下來的保鏢,揉著疼痛的屁股說:“他說是偷,咱們偷他什麼?唔,也許貢品是它們偷來的……”
猴大王也忽有所悟:“看呀,等猴兒們回來,你們給俺一個個拷問,手下不留情!”
“是,大王。”保鏢聽說要它們派用場,個個眉飛色舞。
這一幕都叫躲在不遠處的小胖墩和下臺王瞧見了,小胖墩問下臺王.:“咱們是把這出戏繼續看下去呢,還是回去把這裡的事先告訴獨眼,疤臉它們?”
“咱們回去吧,下個行動需要準備呢。”
第二天,它們按照摩羯星的計謀到站長老婆的小店去洗劫,要激怒站長下決心懲罰猴大王。
當下臺王與小胖墩帶領著復仇隊伍出了半坡駐地,沿溪而上進入松林時,它們遇到兩隻逃出來的猴子,這兩隻猴子要求入夥。它倆說,實在忍受不了大王的欺辱,昨天晚上,大夥從廣場上高高興興地回到駐地,一個個被大王毒打了一頓,逼著問它們貢品是從哪裡偷來的?你說這有多冤,咱倆忍無可忍,就逃出來了。下臺王和小胖墩聽了非常高興,想那大王內外交困離下臺的日子不遠了,便叫它倆跟上隊伍,到時大肆搶劫小店的物品立功。
這支隊伍雖然多是老弱殘廢,失敗者,但是由於復仇心重,就分外地勇敢,同時又肯動腦子謀劃。昨天,它們在半坡石洞裡,一面策劃,一面不斷派猴子去偵察,發現小店老闆娘也就是站長夫人,她在站長不在家時愛到東邊村裡打麻將,走時鎖上門,可是,後窗並不關。後窗上雖有鐵欄,猴子是爬得進去的,不過,窗子較高很難爬上去。出發前,小胖墩作了分工,獨眼管盯住老闆娘,看她是否到東村去打麻將,疤臉管偵察站長,看他在不在家,它和下臺王負責進店,老猴帶領其餘的猴子在松林裡,它和下臺王一旦得手,就吹起口哨通知老猴帶隊伍進店洗劫。
隊伍開到站長家前面的松林裡,小胖墩叫大家按兵不動,在茅草棵裡靜靜地觀察。站長家的門關著,小店門開著,一群母雞在路邊啄食。太陽高高的照著,這面向東斜的朝陽坡暖烘烘的,東村升起一縷縷炊煙,有只雄雞在放肆地長啼:“高高高----噢!”
獨眼說:“你聽,公雞說什麼?它說猴哥們高,實在是高------小諸葛,你聽哪!”
小胖墩此刻沒心思打趣,制止它道:“不準說話,你們瞧,老闆娘出來了!”老闆娘鎖上門,往東坡村走去。小胖墩指令:“獨眼,跟上去!她一回來你就報告。”
獨眼一躥一躥地去了。老闆娘在路上走,它在草叢裡跟。
小胖墩見他們下了坡,又派疤臉到站長家去偵察,一會,疤臉回來報告:“屋裡黑黑的,從窗下看不清。”
“你在雞棚那裡管監視站長,有情況就來報告。”
小胖墩說著就與下臺王往小店那裡躥。小店的門鎖著,擰鎖擰不開,它們就轉到後牆,這裡確實有扇高窗,窗外有棵桑樹,小胖墩迅速爬上桑樹,可是,桑樹離視窗有三米距離,跳過去是危險的。小胖墩顧不了這些,它攢力一跳抓住了窗欄杆,側身爬了進去。窗裡是貨架,它把貨架上的擱板抽了下來,從窗洞捅出,下臺王接住,把擱板擔在桑樹椏上。
小胖墩一陣興奮,對下臺王擠擠眼,像許多江洋大盜一樣,它倆一起吹起口哨。
蹲在茅草叢裡的老猴子聽到口哨聲,揮手喊道:“上!”
一群猴子穿過穀場,直奔小店。猴子們上了桑樹,從跳板上進入店鋪,拿的拿,吃的吃,扔的扔,翻箱倒櫃,把小店食品,洗劫一空。有的猴子喝了飲料,還想玩這玩那,把火柴,香菸,餅乾扔得滿地皆是。
小胖墩覺得鬧得差不多了,便指揮大家撤退。它和下臺王壓後,把香菸糖果一路撒過去,一直撒到猴大王的駐地。
當它兩撒完了手裡的東西,往松林外走時,發生了意外。小胖墩踩著了埋在草地上的機關,一副吊在樹上的大網從天而降,把它罩在裡面,一群猴子衝了上來,喊道:“捉住了,抬到大王那裡處治。”
下臺王見它們猴多勢眾,眼巴巴望著小胖墩被抬走。
小胖墩被猴子們抬到古松下,大王叫保鏢把它吊在松樹上,惡狠狠地罵道:“好呀,鬧了半天是這個小諸葛在搗鬼。”
打手們摩拳擦掌: “打!打它個皮開肉綻。”
大王從石頭王位上走下來,伸手制止道:“不可,俺還要派它用場。”
中午,站長和夫人找了來。他們這次來不僅帶刀帶雞,還預備了繩索要捉住大王鎮一鎮這群無法無天的猴子。站長夫人打麻將回來時,見後窗搭個跳板,嚇得面無人色,以為小店遭竊,待她再開啟店門一看,滿地狼藉,喊來丈夫察看,站長說:“這是猴子來報復!”
他們決定狠狠整治這樣猴子,擒賊先擒王,夫妻倆要把猴大王禁閉起來。站長說:“猴大王,你們先劫了我的小店,看我怎麼收拾你!”
猴大王感到冤枉,趕緊說:“且慢,俺有話說!”在這個猴子部落中,會說人語的只有猴王與小胖墩幾個,可是,猴王從不肯說人語的,它有一種狹隘的自尊,認為人語不如猴語,說人話是崇洋媚外,現在,關係到王位大事,它也顧不了這些,開口說起人語來了。
“你說!”小店的損失使站長夫人氣得胖臉白愣白愣的,眼球子快從肉眼眶裡迸出來。
“尊敬的站長,站長夫人,偷雞蛋,洗劫店鋪不是咱們幹的。”猴大王望著站長夫人手裡的刀和雞,雖然心裡發怵,但還是努力鎮靜自己,想出這麼文謅謅的話來。接著,它指著吊在網裡的小胖墩:“是它帶領另外一夥猴頭幹的!”
站長和夫人一楞,轉臉向小胖墩。
小胖墩早想好了對策,不過,它想後發制人,這時,它說:“你們都認得俺,俺是大王屬下。大王下令,誰敢不去偷竊?大夥偷蛋偷小店都是大王指使的。”
大王一聽,氣得張口結舌:“你,你這個小諸葛,血口噴人!......它,它們都可以證明俺是清白的。”
可是,那些平時受它欺壓的猴子都不願出來替它說話,有兩個打手在嘰哩哇啦用猴語替它辯白,又沒人能聽懂。小胖墩真是個機靈鬼,立即作翻譯,說:“它倆說,是大王指揮的,是大王叫咱們去搗亂的。”
兩人一聽也不再審問下去,站長夫人殺雞禁猴。猴子也確實怕這一手,個個嚇得癱在地上,只只在那裡顫抖,眼睜睜地看站長把大王套上繩索拖走了。
大王被站長拖走了好一會,猴子們才醒悟過來,沒有首領大夥沒了管束怎麼行?
幾個打手保鏢首先站出來說話,這是因為它們感到了自危,沒有大王也就意味著它們的失業。
“推小胖墩做大王。”不知誰喊道。
“好!”一片附和聲。
小胖墩說:“不行,不行。咱們猴族的大王向來是打出來的,俺打不過諸位,只能當參謀。”
“怎麼辦?”爭王奪位每年在深秋初冬季節進行,現在,猴子們沒有打鬥的願望。
小胖墩說:“你們把俺放下來,過幾天,俺給大夥請個臨時大王來,怎麼樣?”
猴子們都認為這主意不錯,七手八腳把它從吊網裡放了出來。
小胖墩為什麼要幾天後才去請“臨時大王”呢?這個小諸葛想事確實比較周全。它要到站長那裡去偵察,弄明白大王會不會被放回來,它還要到猴王廟去找摩羯星,聽聽他的意見,然後才去找下臺王商量,看它是否願意出任“臨時大王”,而這都需要時間。
小胖墩偵察到大王被拴在小店門前,站長罰它看門,估計是不會放回了,這使它十分高興。但是,它到猴王廟去了幾次也沒見到摩羯星,它不能再等待,便去半坡崖找下臺王,不想,那裡一個猴子也不在,出了什麼事了,下臺王到哪裡去了呢?
小胖墩站在半坡崖上望去,溪流嘩嘩地往山下流去,獨家飯店門前車來車往,只是不見一隻猴子。
它哪裡不知,下臺王已跟小明遠走高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