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深吸了一口氣，蹲下來問張小魚：“小魚，你還放利子錢給別人嗎？”
張小魚縮了縮脖子，囁囁地道：“沒有了。”
“那為什麼放給你表叔？”
“因為他是壞人……”
沉清秋瞪她。
張小魚癟了癟嘴，道：“還有因為他好騙。”
沉清秋：“……”
她頭痛地想，果然越是聰明的孩子，就越是容易無視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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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物件是誰，放利子錢都是不允許的。”沉清秋道。
張小魚張嘴就道：“我知道，我錯了，我……”
沉清秋頭痛地道：“小魚。”
張小魚縮了縮脖子，孩怕孩怕的。
小孩子還不大擅長掩飾自己的表情，關鍵是小魚對媽媽也是沒什麼保留。
所以沉清秋基本上可以斷定，她知道大家不喜歡這種事情，但她不理解，所以她未必認可大眾的看法。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沉清秋道，“你紅秀嬸嬸每天都在講的那些東西，就是要大家都遵守，才能保證有一個有序的市場。”
“這些你可能現在不懂，但你這麼聰明，以後你都會懂。我不希望你懂的時候，想起你自己做過這種事情會後悔。”
張小魚這下聽進去了，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
“明白了嗎，小魚？”
張小魚不哭了，也不縮脖子了，點點頭：“嗯。我以後不敢了。”
可能她也一知半解吧。
不過媽媽也沒有強迫她現在馬上就懂。
她最後辯解了一句：“我真的是因為討厭他才這樣的。”
沉清秋想說點什麼。
結果張小魚道：“我才不稀罕他那幾塊錢呢。”
沉清秋哭笑不得。
……
張大山到了派出所，把李田找了過來。
因為李田的腿傷一直在做復健，所以最近他留守派出所最多。
張大山直接問他：“咱門口那些大字報是怎麼回事？”
派出所門口被貼了很多大字報，都是宣傳口號和語錄。
前幾天他一直在外面出勤，也懶得問。
但實在是很不舒服……有種突然回到五年前的感覺。
李田都囔：“可能王蘭花同志的夢想就是回到十年前吧。”
哦，原來是她來貼的。
這女的一頭熱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大山道：“等下去撕了。”
李田早就想撕了。
但那女的初來乍到，卻總是給人一種她很厲害很有背景的感覺……
有老大的話就好了！
李田歡喜地道：“哦！”
說完就想跑去馬上撕了那些大字報。
張大山把他叫了回來，囑咐他：“這王蘭花，和吳建國可能有仇。你嫂子怕會計和出納的關係不好影響大隊發展，你小心地調查一下……”
誰知道李田立刻道：“這不用調查，我知道啊。”
張大山就一愣一愣的。
“王蘭花想嫁給吳建軍。”
張大山徹底無語了。
李田說起這個八卦就很來勁。
“這王蘭花，是****的女兒，自己也算爭氣，一直都是積極分子。”
積極得有點像神經病。
張大山知道她是積極分子了，但是這和吳建軍有什麼關係？
他就看著李田：“別跟個婆娘似的賣弄了，直接說！”
李田賊笑：“吳建軍的思想跟她有挺大差距的，她認為她應該嫁給吳建軍，好拯救他。”
張大山：“……”
看李田這個表情，他就知道了。
這位婦女同志為了“拯救”同事，恐怕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
後來運動結束了，吳建軍竟然還在她手下呆了兩年……
不過這可能也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張大山恍然大悟。
難怪他這麼隱忍的人，看到王蘭花竟然是那種恐懼的眼神。
張大山問他：“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李田道：“我媳婦說的。”
張大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王蓮？”
“嗯，王蘭花找我媳婦做衣服”，他想了想，就道，“順便一提，這位王秘書思想覺悟其實也不算特別高。她在我媳婦那都定了十幾套衣服了。”
因為經常來往，所以她喜歡跟王蓮聊天。
張大山懶得理他。
此時他只是很頭疼。
看來張家屯不可能同時容下那兩個人了。
他媳婦想過兩天舒服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
而此時，王蘭花找上了沉清秋。
她一臉嚴肅地對沉清秋道：“沉副隊長，我有件事要彙報。”
沉清秋愣了一下：“您說。”
王蘭花道：“您的女兒張小魚，好像在市場上放高額利子錢。”
沉清秋：“……”
聽王蘭花這麼說，沉清秋沉默了一下。
然後她扭頭看向張小魚。
今天這小屁孩被勒令在家反省了，沒得攤擺。
但這會兒她早就從後門熘走了。
跑得太快，以至於沉清秋只看到一個跟她一起逃跑的鬧鐘的雞屁股。
沉清秋的嘴角抽了抽，只能說了一句萬惡的熊孩子爹媽的標準臺詞。
“她還是個孩子啊……”
王蘭花嚴肅地道：“那我怎麼知道她不是受到大人的指使？”
沉清秋傻了眼：“您認為是哪個大人指使了她？”
王蘭花依然擺著那張嚴肅臉：“我沒有指向的，我是很客觀的。但就算沒有人指使，這件事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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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那王秘書打算怎麼的？”
王蘭花道：“別看是小孩，但三歲看老！我們要把一切倒行逆施的行為扼殺在萌芽之中，要保護我們的先輩用血淚換來的……”
沉清秋沉下臉：“王秘書！”
王蘭花脖子一梗：“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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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真的想要好好地為人民服務，就做好自己本職工作，而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成天四處亂躥，小題大做，無事生非！”
王蘭花不服氣地道：“那是因為她是你的女兒，你才說我的工作做得不好吧！”
沉清秋冷冷地道：“我很客觀，比你更客觀。”
王蘭花這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向來無往不利，沒想到被沉清秋給罵了。
她頓時臉紅脖子粗，張嘴想說什麼。
沉清秋白了她一眼：“看把你閒的。最近你的工作報告都整理一下交給我，我要檢查。”
王蘭花內心頓時如同一萬頭草泥馬奔過，黑這個臉跑了。
張含秀哆哆嗦嗦地跑出來：“還好還好，我還以為你會被氣哭。”
沉清秋無語地道：“我為什麼要哭？我要罵死她！”
張含秀沒敢吭聲，更不敢提起她之前被鳥和雞氣哭無數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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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對張含秀道：“老姑，麻煩您叫老姑父幫我把小魚弄回來。”
這時候曾大寶跑了進來：“來不及了，已經跑到杜家了。”
沉清秋頓時頭大。
她還以為和崽崽鬥智鬥勇還得幾年。
誰知道這提前就拉響了戰鬥警報。
於是擺爛很久的沉副隊長只好又穿上她的小棉襖，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