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還是把玩著手裡那瓶酒，道：“不用我吩咐。等派出所的驗屍報告出來，你們就能動手抓人了。”
可是抓了那個老中醫真的能解決問題嗎？松花崗大隊的孩子們，就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她捏了一下手裡的酒瓶，然後下定了決心要好好整頓一下松花崗大隊那陣妖風。
張大山剛給小實換上新的尿片，結果他又尿了。
頓時他就在那煩氣起來了：“你到底要拉幾頓？”
小實：“哎伊！”
“你小子是故意的是吧？”
小實：“哎伊哎伊！”
張大山不至於跟這麼小的孩子置氣，只是衝沉清秋道：“你看，他都承認了，他就是故意的。”
小實：“哎伊~”
沉清秋被他倆逗笑了，心事倒是緩了緩。
……
最近秋收和各大隊整頓、清點庫房，所以休集，曾大寶也去做事了。
張小魚被勒令不準私自去擺小攤，實在是閒得發毛了，就帶了一群蘿蔔頭在院子裡表演。
美其名曰唱歌給小實聽。
花大娘從松花崗回來，就看到她撅著屁股站在椅子上，一邊抖手一邊在那唱。
“北風那個吹呀，雪花那個飄飄~”
底下圍著一圈小蘿蔔頭。
像什麼鋼蛋、小蘭、狗娃啊，還有她最好的朋友爾登。
花大娘在松花崗受了一肚子氣，這會兒看見也忍不住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小蘭是個年紀大些的姑娘，比較知道事了。
她就跟小魚說：“不對不對，這個歌不能這樣唱。”
張小魚就蹲在椅子上：“那要咋唱？”
小蘭認真地道：“這個歌，好傷心的。歌裡唱的那個喜兒，和她心愛的人分開了，還被壞人搶去當小老婆了，她爹也死了。”
說著，她就自己站起來唱了兩句，拖著哭腔：“北風那個吹啊~”
張小魚也帶著哭腔：“雪花那個飄啊~”
鋼蛋突然嚎了一嗓子：“爹啊，您死得好慘啊！”
然後就跟傳染了似的，一群孩子都演上了，院子裡就哭聲一片……
一個接著一個地喊：“爹啊，您死得好慘啊……”
張小魚在板凳上坐了下來，一邊哭一邊唱。
“北風那個吹呀~雪花那個飄飄~雪花那個飄飄，年來到……”
張含秀從廚房裡跑出來，傻了眼：“咋啦？！誰死了？！”
花大娘在旁邊笑得肚子都疼了。
……
花大娘進屋之後，笑道：“那電影放的，這群小崽子學得可快。”
沉清秋正給小實餵奶。
她這幾天每天好幾個雞蛋，還給燉半隻雞，感覺奶水充沛得不得了。
花大娘打量了一下她，覺得她胖得也像個小皮球似的。
沉清秋無奈地道：“隨這些娃娃自己折騰吧。嬸，松花崗那邊怎麼說。”
花嬸坐了下來，苦著一張臉：“說到這個我就一肚子氣，一個個跟中邪了似的。”
她們去檢查工作，還被他們的人拉著狠狠教育了一番。
比如花大娘，她身上穿的衣服比較粗，而且顏色是棕色的。
她們就說她撿男人的衣服穿。
“然後說我，男人的工也做，女人的活也做，不知道為自己打算。”
沉清秋倒是不意外，一手拍著孩子：“跟趙菊一個路數。”
花大娘嘴皮子不行，說不過她們。
她只知道兩口子過日子，這麼斤斤計較的肯定不行。
張家屯也就這兩年的日子才好了一點，別說更偏僻的松花崗了。
以前窮的時候，哪個不是白天幹得累死，晚上睡覺都在惦記明天兩餐飯的著落。
只怕自己力氣用的不夠，或者是花了力氣還換不到飯吃，喂不飽家裡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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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有精力動這種歪心眼子？
花大娘煩躁地道：“就說不過她們，你知道吧！以蘭和小玉，讀過書的也說不過。要多說，她們就說我們是傷害婦女權益，還說我們覺悟低。”
沉清秋皺眉。
花大娘抓了一把胸口的衣服：“玉啊，你想想辦法啊，她們都著魔了。看著那些孩子瘦得像討飯的似的，我真心疼啊。”
沉清秋道：“我們婦代會沒有辦法啊。”
花大娘很失望：“啊？”
沉清秋道：“但是趙叔有辦法啊。拖累了生產是大事，您讓趙叔去搞。”
花大娘道：“對啊，我讓老趙去找他們大隊長，娘的，評他們一個最差生產大隊，我看他們有沒有壓力。”
花大娘外出公幹也就過了一晚上，回到家老趙還在生悶氣。
她看出來了，不過假裝沒看見。
跟他說了一下松花崗大隊的事情。
“小魚娘說，就算把賣假酒的抓了也沒用，也攔不住那群婦女作妖。婦代會也沒法，如果去抓她們工作上的毛病，就是一頓吵，她們又特別會說歪理……”
她一邊說，老趙就狂喝水。
花大娘惱了：“跟你說呢，聽了沒有！”
老趙道：“你們這群婦女遲早要翻天。”
他想說，出去搞工作，一去好幾天，竟然都不跟家裡的男人說一聲……
花大娘眉毛一橫：“什麼我們？！”
老趙立刻低頭耷眉，還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沒啥。”
花大娘就道：“現在正好是秋收，等庫存的時候，你去他們大隊檢查一下工作。”
老趙依然蔫頭耷腦的：“檢查啥啊？”
“那個卓主任是去年選上來的，據說就帶著大隊婦女鬧秧子不幹活了。”
損失了那麼多的勞動力，松花崗大隊的生產工作肯定幹得不好。
去年還是災年，不知道他們是靠什麼過活的。
沉清秋覺得他們的賬目也是有問題的，搞不好一直瞎報工分騙糧食。
與其讓婦代會去扯嘴皮子，不如直接由老趙出面合適。
等他們都吃不上飯了，看看還講不講那些歪理。
花大娘說得口乾舌燥，然後道：“聽明白了不？”
老趙道：“明白了。”
花大娘就吼他：“明白了還不快去！”
老趙屁股黏在椅子上就不動。
花大娘傻了眼：“你幹啥啊？！快去啊！”
老趙委屈巴巴地道：“我這一去估計得兩天，你給我蒸兩個窩窩，我帶走。”
花大娘因為想到松花崗那些可憐的孩子，心裡頭是火燒火燎的。
關鍵是她又不能直接大巴掌呼那些婦女，把她們一個個都呼醒。
好容易沉清秋給她想了這個靠譜的辦法，她恨不得馬上把老趙踹起來趕走。
因此此時她就道：“趕緊滾！等你到了松花崗，還缺兩個窩窩吃！人家肯定大魚大肉的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