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城早就開始了,這兩年回去的也不少。
但是像他們這樣的,在公社工作,屬於脫離農村,不屬於召回之列。
沉清秋想了想,吳建軍這人,思想比較活絡,而且是孤身一人在外,會想走也是正常。
“你以蘭姐呢?”沉清秋問。
“她還不知道”,張小松一揮手,“我看她這次是又難了。哎,好好的大姑娘,就挺坎坷。”
沉清秋:“……”
差點忘了他以前是婦女之友,經常融入婦女的八卦圈,毫無違和感。
張小松又道:“他說的那什麼外頭走生意的事兒,我有點不明白。”
沉清秋問:“啥不明白?”
“我出國一趟也是漲了點見識了,就是有點不明白,他說的那些,除非出國,不然是違法的吧?”
沉清秋驚喜道:“小松可以啊,還知道這個了。”
張小松就翻了她一個大白眼。
他琢磨道:“要不我去舉報他吧。為了以蘭姐。”
說完興沖沖地就想往外跑。
沉清秋連忙把他扯了回來,哭笑不得地道:“別鬧。”
福滿多那個事兒,就算舉報了也沒啥用。
之前他已經拿出過工作證明了,是南方某個城市的供銷社進貨員。
他還是有個身份遮掩的。
“那以蘭姐咋辦?”張小松道。
“強扭的瓜不甜,他不把以蘭放在第一位考慮,那就不是你以蘭姐的良配。”
張小松也不知道懂不懂,竟然義憤填膺地道:“說的對,回頭我幫羅武跟她牽線。”
沉清秋大吃一驚:小子竟然連羅武暗戀嚴以蘭都打聽出來了?
……
張大山出門的第二天,吳建軍竟然就來到辦公室,向沉清秋遞了辭職信。
看起來有點尷尬。
沉清秋看了看,就道:“想好了?”
吳建軍道:“嗯,畢竟,我也不是當地人。”
沉清秋把信放在桌子上,道:“跟杜叔說了嗎?”
杜有德犯了風溼病,巡邏大隊剛出去就回來了,張大山還在外頭。
吳建軍就道:“還沒……想先跟您說。”
沉清秋嘆了一聲。
作為老上司,她還是提醒了一下他:“這一帶資源豐富,又是重點開發區,現在經濟建設已經初具規模。你也是花了心血的,而且已經得了先機,在很好的位置上了。”
吳建軍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道:“我還是,想出去看看。”
沉清秋又道:“還有一件事……就是,人生很短暫,有些事情,錯過了可就是錯過了。”
吳建軍聽懂了。
她說的是嚴以蘭。
說真的,心會痛。
但他還是道:“以蘭……以蘭是個好同志,僅此而已。”
沉清秋就把辭職信收下了,道:“行。”
……
吳建軍走後,沉清秋踢了踢桌子下面。
“聽見了?”
嚴以蘭失魂落魄地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嚴以蘭其實今天也是來跟沉清秋說吳建軍的事情的。
她已經知道吳建軍要遞辭職信了,心慌意亂的,就想著用工作交接當藉口來跟沉清秋說一說。
結果誰知道吳建軍突然就進來了。
小機靈鬼嚴以蘭突然就……鑽到了沉清秋桌子底下。
這會兒她就跟丟了魂似的。
沉清秋道:“你剛才來找我,是想說什麼的來著?”
嚴以蘭想了想,搖了搖頭:“沒什麼好說的了,是我自作多情。”
沉清秋把水杯推給她:“你沒有自作多情,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吳建軍同志對你有意思。”
嚴以蘭一怔:“那,我應該去找他說說?”
“還說什麼?”沉清秋有些無奈。
嚴以蘭低下頭:“他要走,我也不是不支援的。我可以在這邊等他,或者……”
“他做決定之前跟你商量過沒有?”沉清秋直接問。
嚴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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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道:“真正把你放在心上,值得你嫁的男人,最起碼應該是在規劃自己的未來的時候,會把你考慮在內的。”
嚴以蘭一愣,自己細細品了品這話,又想了想她和吳建軍相處的細節……
突然,就淚如雨下。
她一哭就停不下來了,逐漸失態。
知道自己太丟臉了,她一邊哭一邊道:“我,我忍不住……”
沉清秋也沒勸,澹定地端了一杯茶捧著看著她。
“哭吧哭吧,失戀哪有不哭的。”
“哦”,嚴以蘭一邊哭一邊道,“那我哭完這次就再也不哭了。”
沉清秋吹了一口茶沫,嘆道:“想哭也再多哭幾場的。”
嚴以蘭擦著眼淚,惡狠狠地道:“我不,我就哭一場,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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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道:“哦,我信了。”
……
但不管嚴以蘭要哭幾場,該送走的還是會送走。
吳建軍甚至是對福滿多先離開張家屯的。
福滿多給了他自己的名片,然後讓他先去隔壁的烏縣和自己的人匯合。
因為他是突然辭職,大隊又在年底算工分的時候,老杜對此頗有微詞。
不過老杜是個淳樸的老好人,知道他打算去奔更好的前程,不但沒攔,還給他擺了一桌酒踐行。
沉清秋冷眼旁觀。
看他愧疚地和老杜說對不起,影響了大隊的工作云云。
老杜還大方地說沒事兒,還祝他前程似錦。
然後他就趁著沒有下雪,揹著行囊離開了這個美麗、豐饒的地方。
……
年前要算票和算工分,會計的工作非常忙。
吳建軍又沒有交接清楚,沉清秋只能自己查了賬,先找好交接點,再讓嚴以蘭先接替了吳建軍的工作。
饒是沉清秋已經找好了交接點,也盤了一部分,工作量還是很大。
沉清秋又調了幾個人從旁協助,快速形成了一個效率極高的小團隊。
……
張大山走的第三天。
沉清秋因為工作的連軸轉,一直是帶娃上班的狀態。
結果一回到家,突然看見福滿多在院子裡跟小魚玩。
她懵了一下才回過神,哦,這貨還沒走。
張小魚看到她,立刻臉色一變,跑過來,拉著她的手。
“媽,我跟你說,他騙我。”
沉清秋愣了愣:“怎麼了?”
不遠處,福滿多有點驚訝張小魚會馬上告狀。
但他也只是和善地笑,沒有動。
張小魚的小臉漲得通紅:“媽,我錯了……”
然後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就掉下來了。
沉清秋蹲下來,小聲道:“跟媽媽說。”
張小魚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沉清秋:“……”
福滿多,把小魚的空間套出來了。
甭管心裡是如何驚濤駭浪,她面上還是很溫和,伸手摸摸小魚的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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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媽媽來處理。”
張小魚道:“真的嗎?”
沉清秋摸了一下乖崽的頭:“沒事兒,媽在呢。”
眼下沒有時間詢問小魚是怎麼被那王八蛋套出話來了。
她只能囑咐了一下小魚,讓她絕對不能再暴露第二次。
然後就把小孩先推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