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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無相劫城

二十餘丈高,十丈寬的冰寒之門嚴絲合縫地合著,只有兩名天兵一左一右在此把守。頂端是一塊巨石,上書四個風骨遒勁的大字,無相劫城。

見為首之人是白君見,兩名守衛立即轉身向她行禮:“見過天女。”

白君見道:“這裡存在的時間太久了,天帝換了不知幾任,它卻一直都在。此處關押著天道重犯,都是實力強橫的神仙。哪一個跺一跺腳,六道也是搖一搖的。從前隕落在這裡的仙尊,也不是沒有。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因此也無需過多守衛。”

說罷,她示意守衛將門開啟,讓寧浥塵進去。

“這麼說來,天帝是以這種方式要我的性命了,可真是看得起我。”寧浥塵說著,兩名天兵已施法將萬斤石門開啟,一條透著柔和白光的縫隙出現,門越開越大。

腳下湧來團團白色的雲煙,裡頭是茫茫不見五指的柔白世界。

寧浥塵回頭,彎起眼睛淺笑道:“不帶個路?”

白君見冷漠微笑:“無需帶路,這裡便是如此,祝你好運。”

寧浥塵點頭,繼續保持著笑意,鬆快地穿過厚重的大門,任憑白煙包裹住自己,身後的巨門悠悠然關上。

來到這裡,好似被埋在了深厚的積雪中,辨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腳下同樣是縹緲的白煙,你不知道踩下去的每一步,是往上還是往下,是端正還是傾斜。

並且,她一身的魔氣被壓制地死死的,宙洪荒傳授給她的所有術法,在這裡都施展不開了。跟一個進入迷霧的凡人,沒什麼兩樣。

不過,融入她靈魂的兩塊女媧石的力量,倒絲毫不受影響。因此,她倒沒有過分地擔憂性命不保。

滅了仙尊級別天人的無相劫城,就這樣?

“清清,是我。”

腦中宛如一道閃電炸開,寧浥塵聽見這個聲音的同時,忘了呼吸,屏在原地。

這音色與元迦一模一樣,卻沒有半點身不由己的牽絆與約束,充滿著恣意江湖的自由灑脫。這分明,是屬於獨行狂劍,夏允的聲音!

他曾無數次親暱地呼喚著她的小名,清清。

一陣煙霧長了腿一般撤去,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是他,夏允——

身形纖長,一身深色粗布麻衣卻難掩桀驁超脫,俊朗不凡,腰佩長劍。劍柄,還墜著她親手編織的劍穗。

淚水躺過嘴角,有著鹹鹹的蜜意。眼前這個人,如此真切,一根髮絲,一聲呼吸,都是那麼真實。

元迦從來不會以這種目光看她。他堅定的目光,令她思緒不禁追溯到了從前。

“以後我跟著你浪跡天涯,我也要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之類的。你也教我兩招,送我一柄劍。嗯,你叫獨行狂劍,這麼囂張的名號,我得起一個什麼樣的才與你相配呢?獨行清劍?不不,容易被人笑是‘輕賤’。不過以後我們就是兩個人了,得起個雙人的名字。雌雄雙煞?不行不行,太痴傻了……”

而他在一旁笑得彎下了腰,用劍撐著地,上氣不接下氣道:“別……別起了,我的名氣要被你起的名兒敗光了……我有一位師父,到時候我帶你見他,讓他傳你武藝,授你稱號。”

她聽著生氣,背過身去,面露不悅之色:“我還不是為了顯得與你更加相配?”

夏允繞到她身前,已沒了玩笑之意,牽起她的手正色道:“到時候,我攜你與我師父共同隱居,你的另一個稱號,就是夏允之妻。”

她聞言,面色透出一抹緋紅。

“清清,是我。”又一聲呼喚打斷了記憶的畫面,面前的夏允,燦爛地如光地笑著,向寧浥塵走來:“我來兌現我的諾言,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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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元迦正在清風殿的藏寶閣中開啟層層繁雜的封印,最終找出了一柄一眼看上去就不同凡響的神劍。

據溪雲的眼力見,他判斷出那正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軒轅劍。

“尊上,您這是?”他心中隱隱已猜到什麼,只是不敢想,他家尊上真的敢毫無顧忌地這麼幹了。

“本座今日便去破了那無相劫城的石門。”

元迦十分堅決地踏出了殿門,溪雲著急忙慌地跟在他的身後,卻被甩出越來越遠的距離。

前腳才雲淡風輕的把人交出去,後腳立刻不惜動用上古神器也要強闖無相劫城救人。溪雲覺得,最近的尊上越來越瘋狂了。

清風殿的眼線見元迦這副架勢往無相劫城的方向去了,絲毫不帶猶豫地稟明了天帝洛九塵。

如今,天道實力在仙尊級別的只有元迦和洛九塵,能夠阻擋元迦的,也只有這位天帝了。

而在無相劫城中,寧浥塵滿懷期盼地等著夏允走到她面前時,他卻變成了如今元迦的模樣。

寧浥塵嘴角的柔情笑意凝固了。

明明是毫無二致的樣貌,元迦和夏允卻是兩個人。元迦,總是一副悲天憫人大慈大悲的模樣。

“本座已不是從前的夏允,你到如今都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麼?”

又是這種討人厭的感覺,寧浥塵無法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哽咽在原地。

“在本座的心中,只有六道和蒼生。本座的良配,只有蓬萊仙山的神女,白君見。你不過是本座飛昇路上的一塊墊腳石,念在這一點上,本座願意給你一個善終。你的萬般糾纏,都是徒勞的。”

憑什麼。

天人飛昇渡劫,要搭上一個凡人的一生。

墜崖之際,他曾說,“今生不能廝守,來世定不負卿,阿浥,一定等我。”

她等了,他卻失約了。

這命運交叉的一段,僅僅是天人的施捨。凡人深陷進去無法自拔,天人還擺出一副普度眾生的高姿態。只因為他們實力強橫,不受輪迴之苦。

她又不由地想起在女人湯的日子。手下的那些不能轉生的女鬼,又憑什麼在她的手下任憑差遣,她們穿梭在各色男人中間,拋卻了尊嚴和羞恥心,唯獨她清清白白還對她們百般算計……

對元迦的恨,對自己過往的愧,思想在激烈地碰撞。她如同一隻行駛在狂風暴雨的海面上的小船,不斷被不同想法的浪潮托起又吸下,即將要被撕成碎片,被海浪吞噬得一乾二淨。

拋卻實力,天人與凡人又有何不同,六道眾生又有何不同!

“憑什麼,都是你說了算。”寧浥塵低垂的頭緩緩抬起,死死盯著元迦:“六道眾生,人人平等,你是仙尊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