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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話 喜燭

嫁的遠,就意味著各種繁雜事體鐵定少不了。

其實說起來,府城距離月霞村不過半日路程,葉連翹還算不上遠嫁,但那得看跟誰比。

倘若同村結親,那是最省勁兒的, 出了孃家門,走不上幾步路就進了另一道門,簡直半點力氣也不必花;哪怕是像吳彩雀那般,從鄰村嫁來葉家,也並不需要費很大工夫,最起碼,抬轎子的人接的是個輕省活兒。

然而當這檔子事輪到葉連翹身上,便完全是另一番情景了。

前來迎親的馬車天未亮就離了月霞村,在官道上吹吹打打行了半日,臨近晌午入了千江府城門,又換轎子,葉連翹這一路顛簸,就沒有片刻消停,只覺自己的腦仁都要從天靈蓋裡給顛出來。

這還不算是最難受的。

暑天裡成親,真真兒是世上最叫人受罪的一件事。嫁衣原本就裡三層外三層繁瑣得緊,偏馬車和轎子的簾兒還遮得嚴嚴實實,一點縫隙都不留,連一絲兒小風都不透進來。葉連翹好幾次試圖掀開一條縫隙,手才剛伸過去,牢牢在外頭跟著的喜婆便登時相勸:“可不能呢,新娘子且忍忍,咱們馬上就到了。”

好吧,這個她也認了,最叫她不能忍受的是,她實在緊張得厲害。

葉家二姑娘認為自己從不是那起容易慌亂的人,再大的事擺在面前,她即便心裡頭再沒底,至少表面上卻還能做出個鎮定的模樣來,就連三月裡接受全清南縣城醫藥界人士的考校,她也沒亂過,可今天,卻是慌得出氣都不穩。

哎媽真的好嚇人,去了府城,以後葉冬葵他們可就真的都不在身邊了,也不知能不能應付的來啊!

吳彩雀最近沒少嚇唬她,老跟她說什麼“雖然那位衛家大娘很喜歡你,素來待你很好,可成了親,真變了一家人,那可就是兩說了!你自個兒心裡有點分寸才好,莫要生了齟齬”云云,現下想起,就更覺沒抓拿。

她知道衛策就騎著馬走在前頭,也知道葉冬葵和吳彩雀兩個坐的車就在自己後邊兒,嚴格來說,眼下她雖獨自坐在轎子裡,卻不算孤零零的一個,可心裡怎麼就安定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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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耳朵上那兩個要命的墜子!今天早上,到底是誰死活非要她戴上來著?一路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真煩死人!

揣著這份忐忑不安的心情,葉連翹這一路上就沒安定過一瞬,喜轎在城裡七萬八繞了一圈之後,正午時分,終於停在了一座房舍前。

衛策與萬氏剛來府城時,賃下的那間屋十分逼仄,也是想到恐怕很快就得張羅成親的事,便沒將那房子租得太久,六月間,於城中又重新覓了個新家,卻是個二層的小樓。

這一回,房前總算有了個小小的院子,同他們在清南縣的那個院兒沒法比,卻至少,能讓萬氏歡歡喜喜地將她的花花草草都栽種起來。

是以,葉連翹一踏入那院子裡,鼻子立刻被花香味給佔滿了。

頭上蒙著紅蓋頭,她只能看見自己的腳尖,耳朵裡,卻聽見了萬氏那熟悉的嗓音。

“盼了一上午,總算是平安到了!”

萬氏喉嚨裡充斥著濃濃的喜悅之情:“快快,這一路可累壞了,先去歇歇,張羅些飯食來填填肚子,冬葵和你媳婦也趕緊去吃酒!”

傍晚拜堂,距現在還有好一會兒呢,可不就只能歇歇?至於葉冬葵和吳彩雀兩個,吃完了送親酒,去吩咐了葉連翹兩句,便又急匆匆地趕回了月霞村。

這下子,就真的只剩葉連翹一個人了。

她不是不清楚,既然嫁了人,往後這裡才是她的家,衛策和萬氏都是她最親的家人。可是原諒她,至少是現在,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歸屬感,坐立難安地在屋子裡悶了許久,想闔眼養養神,卻又睡不著,好容易到了吉時,便像個提線的娃娃,被人扶著去了樓下,拜了天地拜萬氏,折騰一番,又稀裡糊塗地給送進新房裡。

衛策性子嚴肅不好相處,為人卻沒有什麼可指摘之處,年紀輕輕就進了府衙,這大半年,嫉妒眼紅他的人固然是有,卻也結交了不少兄弟,不說是過命的交情,卻也很夠義氣,今日他成親,程太守和捕快房上司沒有親到,卻託人帶了禮,其餘的同僚眾人則呼呼喝喝地都來了,將這二層小樓擠得水洩不通。

新娘子,誰都看得,要揭蓋頭了,那些個粗豪的漢子們自然不肯錯過,一股腦兒地全擠進了新房裡,倒也不靠近,只你推我搡地湊在門口,先是嘰嘰咕咕地笑,等衛策用秤桿挑開蓋頭,露出葉連翹那張臉,便一下子全炸開了。

“嚯,原來嫂子這樣美,怨不得三月裡聽說嫂子遇上麻煩,衛都頭要星夜策馬奔回去,這要是換了我,照樣……”

先出口的人最容易遭殃,那人話還沒說完,便被他那也跑來看熱鬧的媳婦揪住了耳朵,厲聲問“你再說一遍我聽聽”,眾人轟一聲,笑得更開懷。

葉連翹抿抿唇角,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抬起頭。

衛策自然也是一身大紅喜服,想是特地刮過臉,下巴上光生生,只餘一點青色的痕跡,更顯得稜角分明,英武而神采飛揚。許是被那喜服映襯,他面頰上也有兩絲可疑的紅,瞧著倒顯得比平日裡柔和不少。

葉連翹忽然就有點想笑。

其實他這樣穿一點也不難看,可尋常時看多了他不甚講究穿戴的模樣,今日甫一正經起來,未免叫人不慣。況且,那喜慶的顏色,同他臉上的嚴肅神情也實在太不相稱,倒好像他是搶了別人的衣裳來穿一般,怎麼瞧怎麼彆扭。思及此處,葉連翹便憋不住,別開頭“噗”一聲笑出聲,心頭一下子放鬆不少,緊接著便忙不迭地掩嘴。

圍觀眾人登時愕然,衛策則眉心幾不可查地擰了擰。

剛揭開喜帕時,他心中原是很震動的。

葉連翹的容貌,在月霞村裡本就極出挑,在他看來,即便是把她拉到這漂亮姑娘遍地的府城,也未必就落了下風。更別提今日裡她格外打扮過,便愈發眼波流轉,配上她神色中那一抹淡淡的緊張,委實叫他心裡跳得厲害。

等他再看到她耳朵上墜的那兩個銀鈴鐺耳墜,便更是一顆心軟成了麵糰。

他還以為她不喜歡這耳墜子來著,總也沒瞧見她戴,卻不想她選在今日,將它戴了出來——這不是特意給他看好叫他高興,又是什麼?

可這一切,在她噗嗤笑出來的那一剎,全都破功了。

他也不管四下裡人多,稍稍湊近了點,壓著喉嚨磨牙:“我的樣子很好笑?”

葉連翹唇角弧度彎得更大,正在琢磨要不要回答,他的手卻忽然伸過來,在她發上輕撫了撫。

依著千江府的習俗,這便是“結髮夫妻”的意思了。

“好啦,好啦,出去吃酒!”

圍觀眾人將新娘子看了個夠本,現下只惦記杯中物,哪管他二人的眉眼官司,便有兩人上前來扯著衛策往外走,將他簇擁著一塊兒下了樓,門一關,房中頓時靜了。

……

葉連翹原本以為,自己得孤零零地在新房裡,一直坐到喜宴結束的。

畢竟衛策是遺腹子,再無姐妹,沒有人能像她和小丁香那樣,在吳彩雀嫁進門的那天從旁陪伴。

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全錯了。

今日來道賀的捕快眾多,不少都帶了媳婦孩子來。男人們在樓下吃酒,女眷們便都擁到了樓上新房,七嘴八舌地同葉連翹聊天解悶,又奉萬氏之命端了一小碗半熟的湯糰來,哄著葉連翹吃下,力逼她說了好幾個“生”字。

更有那等不得的,因曉得葉連翹在家時做的便是美容養顏的營生,竟不顧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拽著她的手百般訴說自己容貌上的不足之處,請她出謀劃策,一番折騰下來,葉連翹雖應付得吃力,倒也不覺得悶,大大方方與婦人們說話,直至酉時末,這些個女眷們才陸續去了,樓下卻那吆喝勸酒的動靜卻仍舊未歇。

府城天氣比月霞村更要熱,這一整日,汗是出了一身接一身,衣裳都黏糊糊的,實在好不難受。幸而萬氏想得周到,送了些熱水來,終於清靜了,葉連翹便趕忙繞到後頭去,將自己利利落落拾掇了一番。

將將覺得周身清爽,還來不及往桌邊坐一坐,她便聽見樓梯上有動靜。

這幢二層小樓是老房子,日子長了,難免有些聲響。樓梯被踩得吱吱嘎嘎,她心裡一凜,哧溜一聲躥到床邊,才剛坐下,門就被推開了。

衛策著實吃了不少酒,這會子腳下尚算沉穩,人也還清醒,只身上卻免不了沾了濃重酒氣。新房原本不大,他一進門,那燻然酒味就卷了過來,葉連翹頓時覺得腦子也發昏,先是往後一躲,然後站起身,從牆角溜著蹭到桌邊,摸摸茶壺還有些溫溫的,便斟出一杯,遠遠地往他那邊推了推,然後又嗖一聲閃回床邊坐穩當。

許是她行動太快,帶了風的緣故,案几上那兩根大紅喜燭火光便隨之跳了跳。

衛策被她那耗子見了貓似的模樣逗得要發笑,不由得抬抬眉:“你躲什麼?”

“我沒躲啊,你看岔了吧?!”

葉連翹理直氣壯地說瞎話,指指桌子:“你先把茶喝了,吃多了酒容易口渴。”

衛策從善如流,將茶碗端起來,彷彿仍在喝酒似的一飲而盡,略在原地站了站,緊接著就大踏步朝她走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