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欣賞謝先生的這番坦誠，不錯，你現在可以參加這場拍賣會了。”卓瑪得意般地抿嘴而笑，看得出她相當滿意，由此可見，謝立所講述的都是事實。
“但是，卓瑪小姐，你在意的是我的身份，而我在意的，可是你的價格。”方立卻回敬得不甚客氣，因為他是迫於要脅才交待清楚自身的家族背景，而卓瑪籌劃的這次“拍賣”會，卻並不是拿出謝立看得中便舉牌拍下，看不中大可拍拍屁股走人的商品，就算這件拍賣品不足以稱符謝立所支付的“價錢，他卻血本必舍，所以，這次交易不但是持勢強賣，甚至可以比作成明搶，謝立自然不予客氣明話顯說直擊對方的強勢傲慢。
“哈哈，謝先生，我可沒有把本人拿出來拍賣哦，這方面我可給不了價格。”卓瑪顯然也借謝立的話開了個玩笑，支開剌頭製造輕鬆氣氛。
“卓瑪小姐，我可不敢，想想，像你這樣的大美女，那要什麼價格才能拍得下來啊？不過，你那兩頭“狗狗”我倒是很感興趣。”這個玩笑讓謝立無法保持義正詞嚴的神態，轉而順水推舟地加予調侃，更把卓瑪的兩頭戰獒扯了進來。
“謝先生可真抬舉我了，我那兩頭小犬也離不開我，好了，既然你展示了誠意，那就請入場吧。”卓瑪說完領著二人繼續鑽進一條狹小的洞道。
穿過這個巖洞之後，洞穴又變得開闊異常，往頭頂上方看去都是形似拱圓的穹頂，冰川運動產生的力量是巨大的，岩石在它磨礪下少了許多嶙峋的猙獰，卻多了幾分光滑的圓潤。
冰川造就的這個小天地，除了是處自然奇觀，也是塊隱藏了數以千年的宗教聖地。這一點從前進的路上便能看出，因為路兩側的巖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人工鑿造的火炬臺，此刻它們並未點燃照亮這條神聖之路。因為，藉助超前科技打造的夜視眼鏡既便身處再黑暗的地底世界也能一片明亮，所以這些火炬臺對於卓瑪等人來說已經沒有了用處，然而，對於數千年前的古人而言，這些火炬卻是照亮這處漆黑領域的唯一用具。可是，這裡的岩石都為黑褐色的花崗石，光線無法被有效的再反射，所以每座火炬臺的光亮其實只能照及幾步之遙。由此可以想象，這處聖地在黑暗的包裹下充滿了多少無知的神秘，茫茫的黑暗給人的震懾遠要比恢弘壯大的景象來得強烈，當一隊隊的苯教信徒舉著火把在這裡行進時，被風吹得搖搖欲滅的微弱火光只能給他們的心靈予最低限度的支撐，濃濃的黑暗始終把恐懼籠罩在這些信眾周圍，烘托出這處聖地的莊嚴與神秘。
所以無法否認，這裡的確是一處令人敬畏的聖地，既便能夠將這裡一覽無遺雄奇的洞穴奇觀也同樣給人予震憾。另外，既然這個派別的苯教教徒崇拜的是一塊聖石，那麼這種聖石又是怎樣的一塊呢，又或者是很多塊嗎？難道也像父親胡成尋得的那塊一樣，只是塊刻著息壤符號、不招人眼的普通石板，然而，按理卻不能這樣下結論，如果它只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斷然不會在這處漆黑的洞穴中被發現，又被人當作聖物供拜。
風勢逐漸加大，嗡嗡隆隆地在巨大的洞室內呼吼，由於能看清周圍而且光亮一片，雖然有鬼嚎一般的響聲，人卻少了幾分驚悸，不過風裡還夾帶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出現這種現象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地熱使硫磺揮發並隨著氣流傳播，說明這處洞穴的某處可能存在通往地底深處的縫隙或者通道，又或者富集這種礦物。所幸，有風也代表這裡的空氣非常地流通，並無吸入有毒氣體而奪人性命的可能，否則為策安全胡洋等人肯定要戴上防毒面具。胡洋謝立二人跟著卓瑪可以說是順著一條徐徐向下的地縫前進，在地質年代裡，這道地縫應該屬於自然形成，而後再被巨大的冰川覆蓋侵滲，於是在數以萬年的冰川活動噬磨下造就了這處空曠的洞穴奇觀。有些地方，還可以看到這股偉力作用過的清晰痕跡，那些花崗石表面的眾多劃痕便是冰川曾經存在的最好證明。
傳來的硫磺味忽濃忽淡，表明劑量不算很大，但從這一帶開始某些花崗石壁上露出了輕微的黃褐色鏽跡，這是因為硫磺與水氣混合產生了微量硫酸，並與花崗石中的鐵元素發生了化學反應，所以黑褐色的岩石也變得有些鏽黃，這同時也證明硫磺的揮發已存在了非常久遠的時間。洞穴並不止一條主道，還有許多分叉路口，但火炬臺的走向已經指明哪一條是主幹道，所以人並不會迷失方向，至於另外一些分叉路又通往哪裡就無從得知，畢竟，胡洋二人只是來參觀一塊聖石，並與神高氣昂地走在前頭的卓瑪做一筆不痛快的交易，而不是在這裡來上一次發現未知的探險。
再走了一段路程後，前方出現了一處往上的坡坎，它的兩側是高聳直立的巖壁，巖壁幾乎垂直於地面，表面光滑得讓人無法攀爬，最高的拱頂處離地面約摸有幾十米的高度，直立在兩側的兩面峭壁就像一座宏偉的大拱門，罩著而那道梯臺一般的斜坡。坡坎上有一條人工開鑿出的石階，通往上面一處尚不看清楚究竟的空間，除此之外，在這條石階的右側還有立有四根大石柱，這四根石柱約摸有三四個人的高度合起兩人的手臂才能將之抱住，上面雕有蓮花座樣式的火炬臺，這四座巨型火炬臺倘若全部點著倒也足以烘亮這道寬闊的梯臺，而且，這座梯臺將要通向的地方也無須言明，胡洋猜測，這個地點應該就是聖石的所在之處。
藉助大自然賜予的基礎再加以人工雕琢修磨，苯教教眾在這裡建造了一座宏偉的廟宇殿堂，雖說這處聖地幾乎依借本有的自然地形而建，但工程量對於這個大概只有千來名信徒居住的什巴葉桑來說也能算作是艱鉅浩大，而驅使這幫教徒在這個荒寂的山谷中建造一處聖地的唯一因素就是他們執著的信仰。無論這份信仰是因為一塊聖石，還是因為一位神靈而生，正是它促使了一處宗教聖地的創立。
想及人類的文明程序，那些著名的文化與文明遺蹟不也是因為人類的信仰而鑄造的嗎，無論這類信仰流於怎樣的形式，是個人的，又或者是集體的，它必然屬於人類意識的使然，而這類意識便是我們的信仰。
由此可見，創造奇蹟需要人類具備堅定不移的信仰，這個世界上，也絕對不存在無為而致的人文奇蹟。
“卓瑪小姐，我想就快到了吧？”方立望著這道寬宏的大門笑問，“這處地方可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謝先生，難道貴家族的聖地不也是同樣的壯觀嗎？”卓瑪走到階梯下，示意著回道。
“見笑了，卓瑪小姐，本族人的聖地可沒這般氣派，只是一處不起眼的山洞。”謝立仿似望洋興嘆，頗有些好漢不提當年勇，昔景哪有此時強的自愧不如。
“謝先生，畢竟，那才是能住人的地方，不是嗎？跟我來吧。”
卓瑪話中的能住人的地方肯定包含特殊意義，胡洋此時無法領會，只見謝立點著頭笑而不語然後踏上石階先往上走去，這倒有些反客為主的意外，也顯得他似乎對將要見到的事物不感新奇，至少沒有了先前那種程度的期待值，或者他已然猜出卓瑪要與他交易的是什麼“商品”，於是才明顯地要表達出一種無可奈何卻又煩躁抗拒的情緒，這種反應出現在一位富家大少的身上恰如其人，卓瑪不應下文與胡洋隨後跟上。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往上走近第一根石柱火炬臺之時，胡洋看到了柱身上刻著的圖案，由於上面還粘著殘存的顏料圖案的輪廓依稀可見。畫像裡的人物則是一些不知名的神魔鬼怪，他們張著獠牙大口千姿百態地繞著柱身跳著舞蹈。上面描繪的應該是祭祀時的場面，畫中的妖魔只是一種神化的表現手法，其實它們就是苯教信徒，這與戴著面具、身上畫著彩紋的原始部落先民有著相同之處，因為，幾乎任何一個在人類文明程序中存在過的民族，都曾有過辦演神靈並且祭拜的風俗，這其實也是一類圖騰信仰也算不作是新奇發現。此外，這些昔日色彩鮮豔的壁面想必與反映佛教神話內容的唐卡也有著莫大的淵源。
除了這些還殘存著色彩顏料的圖案，在柱身的底部，距離地面不高的位置有一塊區域刻滿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胡洋之前從書本上看過藏文的式樣，所以他可以肯定這些符號並不是藏文，而是一類象形文字。望著這些符號他的好奇心又再騰動不已，於是，儘管他明白此時不好作聲，但好奇心還是驅使著他向卓瑪提出一個情難自禁的問題，連胡洋本人都後悔地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守本份的學生，為何總是會拿出一些不符常規的疑問，不合時宜地向老師提出或許都不可能得到回覆的問題，然而，這正是其父遺傳給他的特質，它就像一種慣性根本沒有辦法可以避免。
“卓瑪小姐，如果我沒猜錯，柱子下面的那些符號是象形字吧？”
“胡先生，你也有興趣研究研究嗎，這可是一個了不得的專科，能專心研究這些東西的人，可以說都是偏執狂。”卓瑪並沒有迴避胡洋的問題，“我想這樣說，你不會生氣吧。”
“卓瑪小姐，你說得對，我的父親的確有些偏執。”卓瑪間接給出了答案，不安分的學生胡洋嘆氣地表示承教。
“洋哥，這些象形字五花八門，如果你是個專家，可能會被弄個暈頭轉向。”走在前頭的謝立轉頭插話道。
“五花八門？”胡洋愣問道。
“謝先生又幫你問了一個問題，倒是可以為你講解一下，其實很簡單，佛教有經書之類的經典，但苯教卻沒有，這種情況甚至持續到它們消亡的時期，為了確立自己的經典，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做的嗎？他們抄寫梵文摘譯佛經，甚至搬來一些沒有人認識的文字，然後將它們混寫一通，所以，你要是個不明內裡的“磚”家，肯定會被搞昏了腦袋。”卓瑪縮略地講解道。
“我明白了！這些東西當中，也混雜有關於息壤的記載。”胡洋恍然醒悟。
“於是，這個新奇的發現就會令有些人著迷，而且非得弄清究竟不可，不過也幸虧這個世上有這樣的人。”卓瑪再加以點明。
“有這樣的人”指的便是像胡成這樣的考古學家，這點胡洋立馬便能意會，但是，加上“幸虧”二字卻有另一種含義，胡洋隱約間彷彿明白了，卓瑪與謝立要做的交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想透了這點也就能明白謝立為何顯得如此無奈、焦燥。
“卓瑪小姐，我要先此宣告，我可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算知道，也不會向你洩露半句。”謝立忽然擺出一副慷慨凜然的表情，就像被綁在刑架上視死如歸的烈士。
卓瑪畢竟不是劊子手，不會惡言威脅，但為人老到的她也應對有方。
“謝先生，我們是在合作，我可不敢要脅你說出秘密，憑你所知也確實無可奉告，但是，自然有人能夠破譯秘密，況且，你和我可以說面對著一個共同的敵人。”
表示安撫的同時，卓瑪也沒放棄本有的立場，綿裡帶剛的回覆讓謝立沒有了繼續強硬下去的理由，事實擺在眼前，就算卓瑪這夥人對謝氏族人的聖地沒有企圖，也阻止不了另一批人對其進行侵擾，這點可以說是必然能夠預見的結果。
“那就要卓瑪小姐你坦誠相告了，這個敵人究竟是什麼人，正如現在我要瞭解你們一樣，出現這樣的狀況，我們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已走上最頂處的謝立長嘆一聲，這倒是實質發自他內心的唏噓，頓讓胡洋感到有些悔疚，始終，或多或少，謝立是因他之故才被捲入這次事件當中。
“那你就得有所準備，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可不是一般的難以對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