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若望進入到山西之後，發現這裡與中原的百姓幾乎是一樣的狀態。
臉上沒有絲毫的喜色，行屍走肉一般的耕作在高山土嶺和溝谷之間。
最可怕的是，這邊的村莊竟然十室九空，大量的田地和村莊都是荒蕪人煙的狀態。
湯若望驚訝萬分，要知道東方的農民有種很強烈的鄉土情結，除非活不下去，否則不會離開故土的。
他同樣與當地的百姓溝通，終於得知了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歸納起來就是一種原因，老百姓活不下去。
連年的災害，讓老百姓在這片土地上飢寒交迫，大部分的百姓都想盡辦法渡河或者出關，去大華生活。
土地兼併嚴重，留在這裡的百姓，耕作的也大多都是當官的田地，要繳納非常沉重的賦稅。
而且還有一些官辦的人牙子，到處抓捕百姓，將其賣到大華去，百姓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賣掉。
久而久之，整個山西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十里八村見不到人影，大量的土地有主卻一樣拋荒。
很多人寧可被賣到大華，也不想再種地了，種地打的糧食連吃的都不夠，活著就是受罪啊。
湯若望的心情很沉重，他怎麼也想不通，江南如此富裕，為何北方卻如此的蒼涼。
一路行進，湯若望好幾次被土匪打劫，身無分文的他連討口飯吃都找不到地方。
如此一個月下來，他在當地一個瞭解耶穌的官員那裡，才算是化了些緣得以繼續行進。
他已經不太覺得大華兇殘了，畢竟生活在大華的百姓，日子過的比大明境內要好的多。
反而一直醜化大華的大明，根本就無人顧忌百姓的死活，在山西尤其體現的明顯。
他覺得如果不加以改變的話，山西可能很快就會主動投向大華，老百姓盼望的是安定的日子，而大明給不了，不走難道還真的在這裡等死不成？
北直隸，歷來都是天下富饒之地，不過情況也就比山西稍微強一些。
老百姓依然過得很艱辛，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比比皆是，貪官惡吏比比皆是。
他到了不久前才搬出的北平城，這裡原來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之一，也是大明的統治中心。
如今在這裡駐守的是福王，那個一心想做皇帝，卻最終也沒當上皇帝的福王。
偌大的北平城世情冷落車馬稀，到處都是一股暮氣沉沉的模樣。
福王府設在紫禁城中，湯若望在這裡經常能見到輕騎出動。
這些人會抓捕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子，或者到周邊的店鋪搶掠些珠寶回去。
無數商人在這種環境中根本就沒法經營，紛紛關閉店鋪，離開這座曾經的京都。
商人如此，百姓更是如此，在城中隨時都會遇到危險，隨時都會妻離子散、家門破落，他們實在不敢繼續住下去。
湯若望詢問他們要去哪裡的時候，這些人幾乎都明確表示，要去跟大華交接的地方，那裡或許有一線生機。
最好是想辦法能去大華，也好過在這裡遭罪，大明在他們心中，已經完全失去了基本的信任。
湯若望心情極為沉重，如行屍走肉般的穿行在曾經繁華富庶的北直隸。
沒想到他在天津衛遇到了一個人，終於下定決心要遷往大華看一看。
遇到的這個人叫做徐光啟，是個篤信天主教的明朝官員。
同時也是他所敬仰的那位利瑪竇教士的好朋友。
兩人一起翻譯了許多西方的著作。
在明國境內還是很有名氣的人。
見面之後，湯若望訴說這兩年的經歷，悲痛之處忍不住痛哭失聲。
徐光啟也是淚眼朦朧，對他所經歷的感同身受，也是忍不住嘆息連連。
他本為松江人，也就是後世的魔都，半生苦讀得中功名，潛心數學、科學、農學，希望能讓百姓吃飽，能讓大明國富民強，可惜蹉跎半生到現在依舊是眼看著大明愈加的衰敗。
他不是悶頭讀書的書生，也不是無視民間疾苦的昏官，他還曾在去年偷偷入境山東，看看當地的百姓生活如何。
大華的政策很完善，百姓能將日子過好的選擇也很多，當他看到山東百姓露出的笑顏，他清楚大明是完全的敗了。
山東半島不可能再收回，當地的百姓也不可能再跟著大明混，心灰意冷之下，他選擇隱居在天津衛。
潛心著作的同時，他也想看看大華到底會發展到如何的程度。
此次湯若望前來，徐光啟就建議他到大華去親眼看看。
若不是他身上的官服，徐光啟都想去大華親眼見識一番。
從本心而論，大明對大華是恐懼和擔憂並存，畢竟大華對外的表現太強勢了。
從他個人來說，他又希望大華能夠帶著大明百姓一起富裕的活下去。
這與他多年接受的教育是相悖的，所以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路在何方。
湯若望和徐光啟深入交流之後，決定前往大華，看一看那個被人稱為惡魔的國度，到底是什麼樣子。
拿著徐光啟贈予的銀兩，坐上馬車前往山海關，倒是也可以在天津衛坐船前往大華，但他更想多走走、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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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若望過平州、盧龍等地，到達山海關，發現山海關倒是很繁榮，南來北往的商隊鱗次櫛比。
那些大明的將士也是一臉的笑顏，服務態度都比其他地方好很多，甚至還會幫忙推車。
看到湯若望這個洋人還有些奇怪，不過在詢問下還是解釋了一遍，大華都是這麼做的。
商人是山海關的主要收入，尤其是大華的商人，很多都會選擇從山海關運送貨物入關。
他們如果不服務周到一些，人家就會換別的地方走，到時候他們就沒地方可掙錢了。
是以，山海關的上到總督和守將，下到普通的士兵，都是照著大華的標準來。
咱山海關內的路不好走，那就發動百姓和士兵去修路，汽車進不來就幫著推馬車。
說不定那些商人一高興，還能給他們賞一些小費，起碼夠他們幾天喝酒的。
說到美酒，大華的酒水在大明境內，是最暢銷的物品之一。
他們這些人只能喝五糧醇這種，但也比大明的酒好太多了。
而且很便宜，一瓶只需要五塊華夏幣，合計銅錢五十個。
他們辛苦推幾次車就出來了，所以才會如此的殷勤服務。
湯若望也是哭笑不得，大明的官軍做生意太厲害了。
這是大明最重要的一道關口，從上到下都做生意了，誰還去守關？
不過這也跟他們沒關係，在這名士兵的幫助下，湯若望順利的出了山海關。
然後在大華設定的海關口岸辦理了入境許可，還獲得了在大華通行的身份證明。
人家還送他一本厚厚的規定，裡面都是各項的律法制度，其中就包括傳教的限制。
大華不限制教士來到大華傳教，但絕對不允許利用不合法的方式去傳教和發展信徒。
尤其是不能採取欺騙、脅迫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將依照律法進行嚴懲。
無論是傳教士，還是和尚道士亦或者喇嘛教、木色林，都必須要遵守律法規定。
同時他們不享受任何特權，若是希望在大華居住，那必須要有保人為他們作保，並且在希望居住的城市購買房屋，房屋也分居住和經營兩種，每一種都有明確的規定和限制。
就比如他要蓋一座教堂，那就必須先去官府獲得審批，並且出錢買下土地的使用權。
這個使用權和大明不同，只有四十年的時效，過了時效必須要花錢再次辦理使用權。
然後可以找設計公司去設計樣式，報備沒有問題之後，會由官府去批准建設。
建設需要選擇有承包建設資質的單位，建好之後外觀等也要遵守統一規定。
可謂細緻到極限，連湯若望都看的兩個眼睛畫圈圈。
好在他現在也沒打算建教堂，還是先在大華轉轉比較好。
兌換完貨幣，乘坐火車到了中京，出站湯若望就忍不住苦笑起來。
大明輸的不冤，西洋諸國被壓制也不冤，這才是傳說中的天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