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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虎日衝兔,歲煞東。

日值月破,大事勿用。

這江湖之上自是不乏好勇鬥狠之徒,苦修數載功夫路數,一入江湖便自要造些個聲勢出來。正如世人所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刀光劍影,血濺朱門之事在江湖之上本就算不得什麼稀奇,這裡最不缺陳的,便是一種人——死人。

既是如此,為何還有那麼多年輕人義無反顧地投身於此呢?

在這江湖之上,實在有太多歡喜之事可做了:

你可以喜歡美酒美人,醉生夢死;可以喜歡美玉金銀,珠光寶氣;自也可以喜歡劍蕩**,睥睨天下。

——只要你的銀票夠多,或者你的拳頭夠硬。

銀票夠多的人,即便不入江湖也自可快活人間;是以,在這江湖之上人們為著“喜歡”自當只有將自己的拳頭練硬,而練硬拳頭的法門似是只有一個,那便是殺人。

有些人偏偏從未“喜歡”過這些,他們只是為了殺人而殺,因為他們的“喜歡”,正是殺人。

七月十四自然不是個日子,七月十四便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一群人。

這七月十四並不是所謂的殺手,他們殺人從不收錢,他們殺人或許當真只是為了好玩而已。

這些人心情不好自會去尋些“快活”,若心情好了興許還會幫著某個被欺負的良民適當伸張一下所謂“正義”。這群人若是真想殺人,當然從來都不需要理由。故而七月十四一眾的確可怕,卻也不乏被些個百姓奉之為神一般頂禮膜拜。

那些人所拜之物,便是個血淋淋的“柒”字——柒月拾肆的柒。

鬼見愁和劍一這時候也看到了一個柒字,這“柒”當然也是用血寫成的,“柒”就堂堂正正地寫在堂門的正中央。

他們當然認得七月十四,即便不認得,也總該聽說過。

剛剛二人還在這裡飲酒,剛剛的廳門還是乾乾淨淨的。

為著二子的婚事,老人剛剛確實離開了一會,可劍一卻從未離開過這裡半步。劍一的本事老人是相信的,可即便是他也未曾覺察這一個字是誰,在何時,又是如何寫上去的。

此間堂內地上竟然還被扔下個怪物的屍體,那“柒”字也自當是這畜生之血,這畜生狗身人面,死了卻還是扯著一張該死的怪笑。

劍一就算是死也忘不了這怪物的名字——山犭軍。

疾行之快,已復快過罡風,即便如此也會死於他人之手嗎?

七月十四的劍,又有多快?

劍一的手在抖。

老人呆愣了半晌,轉而卻像是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一般,乾笑兩聲道:“誰家的娃子這麼討厭,宰殺了畜生卻要扔到別人家裡。在別人家裡亂丟垃圾還不算,還要弄花人家的門,這樣的娃子就活該被他孃親打屁股!”

這老人說得好像根本就未曾看到大門上的那個要命的“柒”字。

他像是被自己的話逗笑了一般,緊接著又復嘿嘿乾笑兩聲。

他笑得簡直比哭還難聽。

老人看了看劍一,又撇嘴道:“你為什麼不笑,被打屁股的娃娃難道不好笑嗎?”

沒有表情,劍一木然道:“我笑不出。”

“哈哈哈!”

老人似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竟像是笑到了肚子痛,竟然笑得乾脆趴在地上。一面用手指著劍一,一面還用力地拍打地板,笑得老淚流了一臉。

“咳咳……你這娃子,你看你自己,你看你的臉,好像吃了一堆屎一樣!”

劍一看看老人,又埋下頭看看自己,卻也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是了是了,一個人獨飲卻是真的比吃了一大堆屎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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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面擦著眼淚,一面又復強忍笑意一般地艱難道:“我們……我們接著喝,喝他個不醉不休,喝到死為止!”

劍一卻也是大笑著走到門前,隨手拎起那只怪物,笑道:“誰家娃娃卻也做了件好事,正愁著喝酒沒個下酒菜,就有肉送來。師叔生火,晚輩也叫你嚐嚐咱的廚藝!”

下廚做菜也當真是個力氣活,二人才復在那堂內升起一堆新火,已然出了一身浮汗。只待將那畜生抽筋剝皮,上火烤熟,這兩人竟是早已汗流浹背了。

二人就這麼一面喝著酒,一面吃著那扒了皮抽了筋的畜生。兩個人一直在笑,好像碰上了今生最有趣的笑話,笑得辨不清各自臉上所流得究竟是淚水還是汗水。沒人吃得出那怪物的肉是甜是苦,也沒人說話。他們只是笑,只是笑著盯著那個血染的柒字。笑到臉都開始發酸,笑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了。

三更午時,蛐蛐都似唱罷作眠,兩個人卻還是在喝酒。劍一已經吐了三十幾個來回,回來卻還是接著再喝,老人已是困得點頭瞌睡,眼皮都似已

睜不開了,每每卻都是甩甩腦袋搓一把臉,打起精神來接著喝酒。

他們不能睡,也不能停。

他們生怕自己停下來,睡過去,就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三個孩子還在屋子裡,他們當然不能睡。

老人伸了個懶腰,突然高聲道:“劍一娃娃,你可知那司徒老兒給我的是個什麼棋局?”

劍一笑道:“你喝醉了,是天理棋局,你自己說過的!”

“呸!”

這老人家當即狠啐了一口,澀聲道:“早便知道那老兒喜歡故弄玄虛,什麼他娘的狗屁天理棋局,狗屁天理,都是狗屁!這就是個他娘的狗屁棋局!”

劍一嗤笑一聲,“這話又怎個說的?我方才還當你扯謊……莫不是你當真被那司徒前輩難住了,到現在也未曾解開?”

“呸他娘的呸!”老人大罵道,“好你個司徒老鬼,老頭子我還奇怪,為何今個你這棋局如此好解……有話卻不言明,原是那劫數現在才來!”

還未容劍一細想,但聽身後一人森然道:“來時遇到這畜生耽擱了一陣,不過已是被我隨手結果了。老人家,你這是在怪咱們來得晚了嗎?”

這聲音冰冷沙啞,不帶一絲感情。二人身體一僵,旋即觸電般地齊齊轉過身子——那災星來了?

眼見那正堂門旁釘這一人,紅衣紅褲,瘦削筆直,鷹鼻長臉,那臉色白得像是紙糊的一般,兩眼狹長更是難尋半分生氣——這男人,活像個紙扎的人塑!

劍一盯著前者看上半響,終是搖著頭幽幽道:“你和我想像中的倒是真不一樣。”

男人奇道:“你想我該是怎樣?”

劍一道:“你至少該是一身勁裝蒙上臉來,至少也該像個殺手的樣子。”

男人冷哼一聲,“我本就不是殺手。”

劍一又復嘆了口氣,道:“來都來了,不妨坐下嚐嚐這幾壇美酒。”

少年扯動了兩下嘴角,面無表情道:“我從不喝酒的,飲酒,倒不如飲血來的爽快!”

“哈哈!”

劍一笑著便仰天飲盡一罈烈酒,複道:“你們這些人又哪知喝酒的妙處!”

少年咧了咧嘴,“膽子小的人做事前才要靠酒來壯膽,懦夫才要靠喝酒來逃避。殺人這種事我做過不下萬遍——而該逃的也自然不會是我。”

老人笑著道:“依你這麼說……我們是該逃咯?”

少年面無表情地接著道:“隨便你們,總之你們也已經是個死人了——不過你們倒是可以試試,試一試逃不逃得掉。”

老人大笑,“小娃娃,老頭子喜歡你的脾氣,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七月十四。”

老人笑道:“這人好像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我是問你自己的名字。”

少年還是冷冷道:“死人根本不需要知道,我就是七月十四;我自己的名字,你該去問問我的生父生母。”

老人還是笑著道:“你的生父生母我又哪裡找得到!”

少年陰冷地一扯嘴角,“你若是想知道,我定會送你去那個地方。想來十幾年前,那個地方就是我親自送他們兩個去的。”

老人聽到這裡只覺得胃中一陣噁心,強皺著眉又道:“七月十四莫非只有你一個人?”

少年不答,還似個人塑一般面無表情地釘在原處。

劍一等了半晌也未見那男人搭話,終是介面道:“你來這是不是為了殺人的?”

少年道:“是。”

劍一笑道:“這人既是來殺人的,卻為何在他身上看不到兵刃?”

少年道:“殺人的兵刃不是用來給人看的。”

劍一冷哼一聲,“那你現在為何不拿給我們看看?”

少年道:“因為不是時候。”

老人又是喝了口酒,砸吧著嘴道:“何時才是你殺人的時候?”

少年也是冷哼一聲,“最少要等你們喝完酒,最少要等你們……”

還未等那少年說完,但見那老人雙眸精光一閃,已是驟然出手。

借其說話分神之際,這老人當即抄起一罈美酒牟足了全身力氣甩向那少年,自己也在此時沖天而起,雙臂一張,數道銀光恍若暴雨梨花一般,直奪那廝七道大脈。

這一手便是算準這少年的措手不及,而這少年此間仍復釘在原地,眉宇間一抹驚異之色閃過,竟是好像躲也不會躲了。

老人的臉上已經泛起了笑意,兩方交戰總是經驗佔多了好處!雖說仇門一脈皆以醫理聞名遐邇,可江湖上誰人不知,他仇氏一門的暗器功夫早年間更是名震江湖!百里封穴,隔窗滅燭,只要出自仇氏一門,則皆數不在話下。

只是這老人殺人的經驗,實在較之醫人失之千裡。

這老人直至自己倒下的一刻都還不曾相信自己失手了。

剛才的那一擊迅速,果斷,一往無前,竟似比他年輕時還頗勝幾番神韻。他甚至還沒等看到那少年出手,自己的一副身子兀自一輕,竟然就此脫離了自己的一顆大好頭顱,自那半空之中直墜了下去,旋即這老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立時重重地摔在了某個極其柔軟的物件上面。

這老人此間非但還有知覺,竟然還能思考——想必……自己的這顆頭顱,是剛好摔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待那鬼見愁脖子一歪,一股濁血才方自自其腔子裡倒噴出來,剛好將那一副南山採菊圖綴上一抹紅霞,圖畔的兩方墨寶卻被這股濁血當不當,正不正地一面掩下了“阝”字,一面遮去了“自”字的一橫。

好一個“施藥布醫急亂世,青松明月白得閒”。

正可謂:

鳴蟲唱晚罡風過,夜半烏啼鬼滿山。

施藥布醫急亂世,青松明月白得閒。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