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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青影南飛

“用整個浩蕩華夏寸土寸草萬千黎民,換我雅座飛黃騰達基業永存!”

聽罷眾人此言,那玄星子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看樣子……這買賣你們早便是談妥了?”

說話間,這老人又復掃了一眼眾人,緊接著更是狂笑起來,笑得滿眼淚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只見其一面捂著肚子擦著眼角的笑淚,一面指著眾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道:“虧……虧你們也是群桃李滿園的得道上人,在這江湖上混跡了百八十年,莫不是還不懂得唇亡齒寒,卸磨殺驢的道理嗎?那群惡魔的話你們也能相信?倘若當真叫那群邪魔得逞,即便他們留我雅座活口,沒了萬千黎民,我等空有這花架子又能騰達到哪裡去!”

“呸!只當你自己是個聰明人嗎?”

那坐在一旁許久都沒出聲的黑臉大漢,見這玄星子如此地奚落自己倒是第一個坐不住椅子了,只見其漲紅了黑臉狠聲道:“你當我們不明白那群獸軍邪祟心裡面打的算盤?換做當時有你在場,在活命和買賣之間二者擇一,我猜你這老東西決必也會為了活命不擇手段!”

不等玄星子發話,窮財神卻是接著道:“妖獸再有如何詭計,又哪裡聰明得過我們這些人類?當日‘灼天之災’血洗神州五脈,你是唯一活下來的首座……我等來此也當真是有心問你。那妖獸一脈,當真是有中原傳言之中的那般恐怖嗎?”

被這窮財神一問,那玄星子彷彿又一次站上了摘星城頭:旌旗寒風,黑壓壓的一片無盡獸軍,金轎之上的那個惡魔一般的男人,還有漫天銀河一般貪婪嗜血的眸子……

思慮之間,這老人已是冷汗直流抖似篩糠。當日如若不是那劍一前來送死斷後,他今日哪裡還有命活著與這四人探討那莊賭上萬里疆土天下黎民的買賣?

但見這老人已是想得出神,眾人自是陷入了一片沉思。

少頃,那窮財神又是不甘道:“想來你這老鬼也是歷經江湖數代腥風血雨之人……那群妖獸當真有那麼可怕?”

玄星子猛然一個激靈,後怕道:“想那當日災劫獸軍連破三脈,大大小小的龐雜山門更是被其傾巢剿滅直如砍瓜切菜一般。萬獸圍攻摘星崖之時我在城上瞧得真真切切,這萬餘記的獸軍圍城,破門,攻城直若一人,甚至根本無需領將多做指揮。更可怕的……卻是哪個被我正道稱作災劫的主子,他單憑一個眼神就足以遠隔幾里來路廢掉一名已是修得天眼法門的尊者。攻城拔寨,老朽甚至從未聽說過有關這邪神的半點傳聞。他的功夫幾何……想來這世上也根本就沒人見過。單是那萬餘記的獸軍就足夠叫人頭大,更何況有這災劫坐鎮,那群獸軍拔下一座城寨,簡直就如同我們吃下一碗乾飯那般簡單。在如此壓倒性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算計……都是無用的!”

老人思忖間頓了頓又道:“你們是如何打算的?你們當真要稟告黑老大與那群獸軍搏上一搏?別犯傻了……如若要命我與那群惡獸拼命,老朽倒是寧願死在我清明堂手下!”

“與他們鬥?哈哈……”

窮財神思慮了半響,卻是兀自眉開眼笑地搖開紙扇,冷冷道:“龍頭大哥的眼線遍佈天下,這等訊息又何須我等通報?我等如今倒是不如……”

那廝話至一半遍體上下竟是猛地一陣抽搐,隨後更是兩眼一翻,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出半餉,這窮財神的一身綾羅綢緞已是被自己的冷汗打溼一片,嘴裡更是止不住地向外淌著白涎,眉眼猙獰好似說不出的痛苦。

江湖早有傳言,說這雅座勢力之大,早已漫布中原的任何一個角落:春夏秋冬四個總舵,二十四個堂口,一十二個分壇,每個堂口分壇當中的香主更是多得數不勝數。

更有傳言說:即便是其間職位最低的香主都具是散仙修為,其間自然不乏一眾鬼魅邪術,貪 淫強盜之徒。然而縱古至今這江湖上的傳言便具是些半真半假道聽途說而來的訊息拼接而成。

然而即便是道聽途說,卻不可偏信,又不可不信。

而今這窮財神突發的異樣,卻是被那所謂傳言說個正著。

如今窮財神這撞了邪一般的抽搐之態,正是拜春分堂下,午舵之中的一名香主,他等的頂頭上司所賜——鬼道寧老邪的看家本事,人鬼同途,過陰之術。

只見這窮財神一面翻著白眼,一面滿臉痛苦地結巴道:“尊上……尊上有令,爾等伏地候旨!”

聽其語氣,這窮財神活脫脫像是換了一個人。

眾人見此皆數做一大怔,隨後更加不敢怠慢,當即誠惶誠恐地跳下椅子趴回地上把臉埋在手裡,不敢妄加言語。

那邊的窮財神只顧痛苦地繼續道:“尊上所講,那群妖獸即是要我等做個擾亂萬民理智的傳信之人,我們便不妨做給它看。而你玄星老兒,更要藉著正道魁首的身份一統散落民間的散仙高人。他獸軍即是想叫萬千黎民自亂陣腳,那我便要你藉此東風去做一做那個度化萬民的‘觀音菩薩’!齊仲你們四人……關乎捉拿叛逆一事不妨暫且放上一放,而今要事便是上下齊心應付那曠世災劫,若遇叛逆已有返悔之心的自可大赦。眼下之劫,難保不是個叫我雅座興隆萬年的良機……中土愚民多不勝數,此番災劫滅世正是將這世道重新洗牌的最好手段。四脈覆滅,龍城被毀之事皆數盡在吾人掌握之內,爾等卻也不必過分驚慌,眼下之際只需將吾交代之事做好便可,其下之事吾人自有辦法。”

只待那窮財神大氣不喘地傳了黑老大的法旨過後,終是渾身大顫倒抽了一口涼氣當下昏厥過去。

四下歸寂,蛐蛐唱晚。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待那黑臉漢子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子才兀自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然被冷汗打溼一片,一雙腿更是因著久跪不起而痠麻得毫無知覺。

望著躺在地上四腳朝天仍舊不時抽搐地窮財神,饒是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祁山匪首卻也不禁在心頭後怕道:萬幸香主總算未曾上了老子的身,被他做鬼上身這麼一鬧,想必這窮財神難免要少活那麼個把年頭。

這黑臉大漢心頭想著卻又兀自拍了拍身旁之眾,一把扛起倒在地上的窮財神,對著玄星子抱了抱拳,甕聲道:“黑老大即是有旨,那灑家便就此別過回去辦事了。這老東西卻也不妨帶回我那祁山調養一番。前路難測,眾仙友,再聚之時……只望爾等皆數帶著腦袋平平安安地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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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仲與那鬼郎中也自是打了個諾,相互又是客氣了一番便要就此四散而去。而那玄星子卻終是面露苦色地澀聲道:“眾仙友可否暫且留步?老朽……老朽卻是仍有些事要向諸位請教。”

三人終是皺了皺眉,別過頭來齊聲道:“你莫不是在懷疑龍頭大哥的法旨與我雅座的本事?香主說得清清楚楚,你這老東西還有何事聽不明白!”

玄星子只顧盯著地板,囁嚅道:“尊上的意思我自當不敢揣摩。只不過……只不過這天大地大,而今又是個妖獸橫行的當口。尊上叫我就此籠絡一批江湖義士原本卻也並非難事……只礙著江湖四脈已損,本事高強又肯獻身赴死的草包除了那個早已葬身萬獸之口的劍一……我實在想不出其它更合適的人選了。”

齊仲終是冷哼了一聲幽幽道:“依我看來,方才被你摘星門人圍困的兩個娃子就未嘗不可。饒你也是個苟活了幾百年的修行大家,莫非你看不出方才那個掌劍的少年郎神海當中那份略有甦醒的靈覺甚是奇怪?想來他也是個天選脈的後人……只要你培養得當,來日他說不準年紀輕輕就會是個超越你我甚至長生宗主丁凡的存在。而那個沉默不語的精壯少年雖說仙路福薄,不過觀其筋骨假以時日卻也難保不是個人上之人。只若談到強者一詞,你這老家夥為何總是目光淺薄得像個娘們!若是再無它事我等便走了,你且莫要出了岔子攪了黑老大設下的這個困獸之局……好自為之!”

只待齊仲話罷,這眼下三人頓做三道白光消失於大帳之內。

那玄星子終是皺著眉頭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妖獸橫行,魔星當道……黑老大這天殺的怪物竟然叫我迎風犯險!依他之言難保老朽不會成了那群妖魔的一頓美餐,若不依他……想必老朽更加即刻會死。

莫不是,莫不是老朽當真成了那棋盤之上的保帥之車?

借我之手驚擾災劫亂世之計……

屆時即便戰事一觸即發難以收場,不論是誰負誰勝,其間的毫釐分寸自是權在他的鼓掌之中!到了那時即便推翻妖獸之役大敗而終,雅座一眾自可摘清關係,將那破壞同盟撕毀協議的帽子盡數扣在我摘星崖的頭上;若是我等僥倖得勝,即便到時我仍有命在,借由他雅座的勢力,日後我在這人世上是生是死還不是那黑老大的一句話而已?

好個明哲保身,進退自如的妙計——好個妙計啊!

只是這玄星子就算將那雅座的萬全之計猜出個**不離十又能怎樣?

“一朝入雅座,再無回頭路。”

他當然知道,如今他若是膽敢抗旨不從,即便眼下妖魔亂世,黑老大仍舊可以指派千於記的春分堂弟子將其拿回清明堂審訊奪命。而自己的這個所謂的正道翹楚的帽子,只要雅座有心,他等自然可以將其“轉贈”給世上任何一個更聽話的人來繼續執行他那當下之計。

正如齊仲所說,這玄星子在江湖之上不論如何也是混跡了百餘年的光陰;人在江湖,若是連順從這等簡單的道理都未曾學會的話……他這位堂堂的正道翹楚豈非早便成了一具亂葬崗當中的無名死屍?

忖到這裡,玄星子終是疲憊地闔上了眼睛。

萬軻啊萬軻……還好老朽手上仍有你這麼一張王牌。只可惜了那個聰明得過頭了的成陽……

現如今老朽若是有著你們二人在側,對付那雅座抑或災劫似乎還有那麼半分機會。阿木古郎嗎……老朽此番也只能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關乎摘星一脈所事牽連實屬關係眾多,想來可以獨霸江湖百餘年頭的堂堂大脈自然不會像是看起來的那般簡單。這人世之間的是非恩怨,又豈是可以一筆蔽之的?人人皆道妖魔精怪殘忍無度,終究最惡不過人心..

這雅座與那萬計獸軍的糾纏之事且先表過不提。

塞北來路,荒草之間。

青藍之色的摘星道袍,男人,冰涼而鐵青的軀體,十餘記色彩斑斕的透骨毒釘。

成陽。

想來方才這成陽只顧沒了命一般地埋頭疾走。他不敢用起御氣乘風的本領,疾走之間他甚至不敢抬頭望上一望那片湛藍的晴空。

他的心裡簡直亂得發麻,亂得彷彿一顆活心直欲跳出胸腔一般。

自小到大,該死的,不該死的——他自然早便用過數不勝數的手法殺過數不勝數的人。

殺掉那幾個恃主而驕的狗東西,對他而言簡直是再稀鬆平常之事不過了,他心慌的自然也不是這個。不過他越是安慰自己,他的心反而更慌,反而總是會覺得將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隨後他的背上就突然生出了彷彿遭到雷擊了那般撕裂的劇痛,他當即失去了知覺。

渾渾噩噩之中他似乎感覺得到有幾隻野獸自他的身體之上踩了過去,似乎感覺得到有什麼東西舔過自己的臉,嗅過自己身上的氣味。

渾渾噩噩之中他只覺得自己的一副軀體熱得像是即刻將要化掉,冷得像是隨時都要變成冰塑,渾身上下更是痛得無以言表。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已是中了那窮財神的十餘記毒釘,毒釘皆由鬼郎中一手打造,那每一根透骨寒釘,都足以叫幾個精壯的漢子死個徹徹底底。

不過萬幸的是他的那一副早已被磨練得穩固無匹的靈覺,更加慶幸當日方傑在他身上所施的往生劫。

只礙著此間他竟是一併身中數種奇毒,就算往生劫那等搏命的練體之術也自是給那窮財神陰差陽錯的一併破了去。

他只覺得渾身上下恍若泡在了水坑當中,又潮又冷更是劇痛難當。腦海裡只顧不自絕地閃動著年幼之時天海雲閣遭人滅門,一寨老小身首異處的慘象;耳畔更是不住地迴響著不久以前,自那摘星子弟口中得知的真相:

“怪不得那妖魔當日豁出性命都要保全你等逃出天門!”

“怪不得那妖魔當日豁出性命都要保全你等逃出天門!”

“怪不得那妖魔當日豁出性命都要保全你等逃出天門!”

“成陽!區區幾枚毒藥便能取你性命嗎?你還要賴在地上到什麼時候,大丈夫頂天立地怎會趴下吃泥?還不快給灑家站起身來!”

聽這聲音……這是劍一的聲音!義父……義父果真沒死!

忖到此間,但聞那成陽的一身筋骨一陣噼啪連爆,自是歇斯底里地狂吼一聲,一個猛子坐起身來。

只待其環顧四周,除了遍地走獸蛇蟲的屍體和一人來高的雜草以外,哪裡還能見到半個人影?

方才的那個聲音..只是我的黃粱一夢嗎?

成陽自忖之間鼻頭又是一陣酸楚,只顧蕭索地抬起頭來,望向那片湛藍的碧空狠狠地擦了一把淚水。緊咬起牙關心道:大丈夫頂天立地,又有什麼馬尿可流的?只望義父吉人自有天相..如若不然,我即便粉身碎骨也定要那摘星崖與那萬計獸軍為我義父陪葬!

此番這男人只顧自言自語一般地抬起頭來,望了望天空,轉而長長地嘆了口氣。

“去湘中!”

正可謂:

浮光動劍影,碧水映丹青。

簡直東南路,何處覓浮萍?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