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猛然驚覺。手機，還在總站那裡，沒有拿回來。
一陣肉痛，徐娥見他臉色不對，一時間也沒有接著往下說。
柳蔭朝她擺擺手，示意她繼續，“沒事兒，只是不舒服，你接著說吧。”末了，又想了想，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咳，那個……你有看到一個手機嗎？黑色觸屏，外面套了個軟塑膠手機殼。”
只見徐娥微愣，對於他跳脫的思維，明顯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後才道：“沒有看到手機。”
見他面色不對，她又接著說道：“你手機……丟了？”
聞言，頗為不好意思，人家在跟他聊正事兒，卻在這裡擔心自己的手機。
於是急中生智，隨便找了個藉口，“裡面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也許會對處理這件事情有幫助。”
語畢，臉上火辣辣一片，頗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佯裝沉思對策。
不過徐娥似乎沒有發覺不對，又或者是發覺了，為面子著想，沒有拆穿。
總之，她點點頭後，又接著把事情全部給說了一遍。大概經過，是這樣的。
約摸兩年前，那時候徐娥剛剛被調到這裡來。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也不例外，硬是弄了些新規定，想要給手下的員工，一個下馬威。
可讓徐娥疑惑不解的是，值夜班比平時拿的錢多一些，但願意做的人，就只有兩個。
其中一個，就是昨晚去世的保安，姓劉。
聽到這裡，柳蔭心裡有些不太痛快。如果沒有猜錯，這個姓劉的保安，應該就是昨晚的那個‘老劉’了。
都是為了養家餬口，遇到這種事情，撫恤金是可以拿一些，但人都沒了，要那點兒錢，又能做什麼？
而且昨晚那個聲音，年紀應該在四十歲上下，大多數這個年紀的人，都已經有了家室。
思及此，沒由來的煩悶起來，但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聽。
徐娥說，那群‘人’一直沒有對他們做什麼事情，只是每天午夜十二點會出現，時間一長，原本心有餘悸的人，也覺得沒什麼了。
事情在四個月前，出了點兒變故。
當時值夜班的保安不見了，在監控探頭下，就那麼活生生的消失了。
這件事情被警方壓了下來，怕引起市民的恐慌。柳蔭贊同的點點頭，有些事情，確實不能把它公之於眾。因為那樣的後果，一般會非常嚴重。
就像那次二零一二世界末日的謠言，多少人都相信了，就連家，現在都還屯著一些那年買的蠟燭。
要是總站的事情被傳出去，說不定總站附近的居民，都會想辦法搬走，更別說以後還坐公交車了。
想了想，他打斷徐娥，詢問關於那位失蹤保安的資訊。
還未開口，有人進來了，並送來了他的手機，柳蔭正要說謝電話就響了。
那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堆。
柳蔭略微頓了頓，咽了口唾沫道，“還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或者說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
“那段時間總休息不好，以為是產生幻覺了，去醫院開了點藥。吃完藥確實沒有再發生這種事，時間一長自己也給忘了。”
“嗯，然後呢？”及時介面道，“有再發生什麼嗎？”
“但是前兩天，我的車停車場都沒出就拋錨了，就打了出租回家。下車的時候發現在陌上桑，回個頭的功夫，車也不見了。”
“第二天醒過來睡在自己車後座，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記得，就記得打了出租，最後在陌上桑下的車。”
沉默了會兒，見他沒有再出聲，估摸著應該是說完了，於是他開口道：“不知道你貴姓？”
“我姓柳。”
“今天有空嗎？或者過兩天有空嗎？這種事情也不好妄下斷論，最好還是見個面。怎麼樣？”柳蔭試探著開口。
電話那頭沒由來的沉默，急得柳蔭恨不能直接從話筒那兒穿過去。“後天下午吧，我到你店裡。”
聞言徹底把心放到了肚子裡，知道這筆生意有著落了。“行，來之前可以給我打個電話。”
滿是頹廢的過了兩天，第三天一大早就開了鋪子門。
從天矇矇亮坐到日落西沉，但那個男人沒有來。
有點茫然，如果是找到了覺得比他更靠譜的人選，那怎麼說也會來個電話吧？這麼沒禮貌嗎？
還是說遇到什麼事兒耽誤了？
想到這個可能，柳蔭心裡稍微好受了點。畢竟被刻意放鴿子和被無意放鴿子，還是兩碼事的。
關了鋪子門，粗略的收拾了下，就握著手機坐沙發上躊躇了。
到底要不要主動打過去呢？會不會太掉價？萬一讓對以為是上趕著去騙他的神棍……那就得不償失了。
嘆口氣，起身準備去倒杯水，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幾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聽鍵，甚至連號碼都沒來得及看清，“你好？”
“方大師嗎？我是前兩天打電話給你的。”對話說的斷斷續續，喘氣聲大到聽得一清二楚。
“是，你這是……”
“求你幫幫！你要多少錢？五萬？十萬？都給你！”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對方的聲音裡甚至是帶了一絲哭腔。
是什麼能把一個大男人嚇成這樣？
微一思量，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間，直接開始收拾可能要用上的東西。“你在哪？我現在過去。”
“金光街樹蔭別墅區。”沒想到他地址倒是報得快……估摸著就算不這麼問，他也肯定要把地址告訴他，讓他去救他。
“行，我馬上到，你待在原地別亂跑。”剛準備掛電話，想到了什麼，又補上一句，“要是遇到危險，就往人多的地方跑，然後給我打電話。”
聽他連聲應是，總算安了點心，掛掉電話。
可惜時間不夠了，只能帶上幾個前兩天就扎好的紙人和一些硃砂、黃紙、紅繩，還帶了雙榆木筷子。黑狗血和公雞血準備起來太麻煩，等弄好了指不定那人已經被高高掛在門口風乾了。
出門加上打車，花了約摸四五分鍾。
樹蔭別墅區在郊區，一路上望著不斷跳動的計價表，感覺心都在滴血了。
肉痛歸肉痛，柳蔭還是能認清現狀的，這種時候去擠公交，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那“東西”的幫手了。
下車付完錢，才反應過來，壓根沒告訴他住哪兒。這麼多別墅，難不成要一個個找過去？想到這不禁頭皮發麻。
連忙翻出通話記錄，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聲響了好幾遍，就是沒人接。
柳蔭心都涼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來晚了。
這時一個保安可能是看他呆站著有點時間了，手電往臉上晃了晃，用帶著點口音的普通話問：“你是哪個？來這裡做什麼？”
心裡暗贊這場及時雨，急忙表明身份：“是柳先生的朋友，今天第一次來他家玩，結果忘了應該往哪兒走。”晃晃手上黑著屏的手機，“這不，手機也沒電了，電話都打不了。”
“你真是柳先生的朋友？”那保安用有些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
瞬間瞭然，怪只怪他穿的都是地攤貨，要是弄身西裝，可能他直接就跟他講了。
“要不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就說他朋友柳蔭找他。”明知電話打不通，還是這麼說了。不給他點證據，很難相信他是好人。
換做他也不會相信大晚上在別人家外邊瞎晃悠的，會是好人。何況還揹著個不知道裝了些什麼的雙肩揹包。
“你那包……”他果然用手電朝背後晃晃。明明有路燈，不說亮的像太陽，也不至於看不清包吧？還拿手電晃，眼睛都要給他晃瞎了。柳蔭不禁腹誹。
“這剛下晚自習就過來了。”裝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心裡急得想要把這中年男人給打翻在地，然後直接逼問。忍了又忍，才把這衝動忍回去。
保安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往左走，第十三間就是了。”
千恩萬謝，不緊不慢的走了一段路，再三確認已經出了保安的視線，這才撒腿跑起來。
等到了門口，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不愧是有錢人。 看清眼前的房子後，心中感慨。
二層別墅，帶了個大花園。從這個角度還可以看到花園裡的假山和木橋。也許後面還有個泳池？
不過比起這些，更讓他在意的是完全漆黑一片的視窗。
聯想之前的語氣，不難想象他有多害怕。但就是這麼一個被恐懼圍繞的人，居然沒有開燈。
心情有些沉重，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人影和類似監控裝置的東西，攀著鐵門，艱難的翻了過去。
沒幾步就走到了門口，剛打算伸手推門，手還沒碰到，門無聲無息的開了。
柳蔭僵在原地，保持著伸出手即將推門的動作。似乎背後有一陣冷風吹來，脖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緩過神來，摸了摸上衣口袋，事前裝進去的紙人正好好待在那裡。
一咬牙，半個身子探進門內。
門內漆黑一片，路燈的光就像是被看不見的牆阻擋在了門外，完全透不進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傢俱的大概形狀，沙發上似乎坐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