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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結局如迷終尋覓

“大人,身份恐怕已經暴露,此地不宜久留,還望大人定奪。”黑暗中,某人呼吸有些凝滯,伏地叩首。

被稱呼為大人的男子,黑袍遮體,表情淡淡,微側頭用眼角餘光瞥他一眼,感慨一句,道:“行百里者半於九十,末路之難也。”遂又言道:“計劃的事項都準備妥善了嗎?”

跪地男恭敬道:“啟稟大人,靈蛇血肉提純複雜,不過經歷半個月不眠不休的凝練,馬上將要處理完畢,各項計劃均已收尾,幾乎無差矣,唯獨禁制內的東西,只怕來不及處理。”

黑袍男沉吟片刻,冷哼道:“諸苦悉去,殊無妨也,只要再拖延半個時辰,把大廳內所有身具修為之人煉成血渣,做臨了前最後一次努力,成與否,統統擯棄此地。”

“可……還望大人三思。”跪地男嘴唇翕動,其言吶吶不能出口,顯得猶豫不決。

黑袍男嘴角扯成誇張弧形,口氣淡淡道:“好的很哇,錦隆你跟了本座多少個年頭。”

跪地男錦隆大驚,這話問得突然,想必被主上誤解,頭顱伏地急忙解釋道:“小人跟隨大人身後已有十六個年頭,忠心耿耿無有二心,小人只是擔心死亡過甚,日後無將可遣……”

“說錯了。”黑袍男不給他多說的機會,霸道卻又溫和道:“你跟了本座十七年零四天,雖說起初小半年時間你前往天柱山修行,不在本座身側服侍,然,供養閣早就內定你是本座的人,一晃快要二十年,本座深感欣慰,你的才幹確實對得起三甲頭銜,可惜,太過優柔寡斷。”

跪地男錦隆冷汗狂瀉,臉發白,眼珠一抹焦急之色閃過,緊接著密佈惶恐不安,討饒道:“小人愧對大人期盼,還望大人懲戒責罰。”

黑袍男伸手輕舞,像極了一條擺動的玉蛇,欲要噬人,施施然收回,言道:“修行之道,大多講究循序漸進,由淺入深徐徐圖之,你也清楚,此並非一蹴而就的坦途,玄門中人講究厚積薄發,吾教同樣如此,哪怕行事沒去計較天理常倫,多有殺戮,然,不悖於道心即可,差不多的真理,咱們埋伏此地時日不短矣,窮盡各種手段,眼看即將要出效果,你破天荒的捨不得門下弟子性命,本座謹慎謀劃多年,居然得出這種結果,豈不是功虧一簣拱手讓人不成,甚至於,今日若倉皇退卻,道心該放哪兒去?割捨不下又該如何計較呢,錦隆你說說。”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阻擋修行之人前行,必定會結下不共戴天之仇,若想擊毀別人道心斬斷氣數,謂之百世仇敵也,何來好心之談?想至此,錦隆除了砰砰砰磕頭,別無他法。

黑袍男臉色露出不置可否的態度,負手而立,沒做任何動作,唯獨目光深邃難懂……

………………

眾人赴敵,姜北雲一馬當先,洞口不大,掩藏在偏觀毫不起眼的雜屋內,撥開簸箕籮筐,四周黑簾遮蔽,瞧見牆面安置幾顆熒珠,藉助微弱光線,並非想象中的那樣昏暗,不過涼氣依舊,冷寒如同極北之地,張嘴哈口氣,都能產生細碎冰渣子,真氣自發覆蓋於體表,隔絕溫度。

踏進去不久,裡頭漆黑一片,顯然門口那丁點光亮起不到作用,藉助法眼的觀察下,這通道半人工挖掘,多有斧鑿痕,不過也做了些處理,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突兀,惹眼。

落腳地方有限,無法從容的讓幾人並排行進,路迮狹,惟有魚貫而前,說實話,心頭真有些憋悶浮躁感生出,入口尚且不足丈許,高度恰好八尺左右,甲十八需微微低頭才能避免凸出的岩石撞擊,

天鶴仙子低頭哈腰,憋屈姿態行進,表情憤懣,火氣旺盛能燻烤魚蝦,處於殿後位置。

眾人心思各異,隨著時間推移,冰冷程度見漲,猶豫水汽充沛,不時有一些抗寒植物存活,多為苔蘚類,散發微弱毫光,東一撮,西一點,偶爾能撞見幾隻蠕線蚯蚓爬過,甲殼昆蟲鮮有。

肉眼能清晰分辨,越往內越寬敞,屬於不規則漏鬥狀地形,蜿蜒螺旋向下,溼滑且崎嶇不平整,半柱香時間,眼前豁然開朗,呈現於眼簾乃是立體結構洞穴空間,不比先前頭頂著巖面過活,儼然成為一方奇特地界,懸崖邊人為修築有木柵欄,幾處範圍已然破開,也不知曉有無跌落。

畢竟見慣了那種廣闊大自然,如胎釉般的天青色,棉絮雲朵,山川河流,飛瀑潭澗,偶爾間,瞧見這種地脈溶洞,光暗迥別,霧濛濛中,夾雜星星點點藍芒,心情頓時舒服太多,上次在澤國地洞中憋悶的不行,太多逼仄裂縫存在,除卻水流氣泡,只留些貝殼殘蟹肢體,那次探索,堪稱人生中頭回進入,可想而知,內心失望簡直觸控到了煩悶的頂點,意味著……

姜北雲被動中回過神,生出舌頭,念道:“呸呸呸,諸邪辟易,天塌不驚。”

環視周遭,頭頂掛滿各式石筍,石鐘乳,呈現交錯利齒狀排列,暗含某種大自然特有規律,往下經過,冒著寒光格外滲人,動作免不了快上幾分,擔心它會突然襲擊,這種當口,水珠從上流淌滴答而下,天鶴仙子渾身發冷,打了個激靈,項上羽毛張開成了個圍脖,恨透此種環境,無任何舒適度可言,翅膀輕舞,對準遠處懸崖峭壁翱翔而去,她才不願意跟隨幾人走什麼過道。

姜北雲端詳右側巖壁有淺淺凹槽,內裡薄薄一層黑色液體,嗅了嗅,裡頭留存火油味道,很淡,聽聞響動,邊走邊言道:“仙子,倘若你閒來無事,不妨當做急先鋒,探尋可否?”

天鶴仙子立於蘑菇形狀的平臺上,往下鳥瞰,幽暗深邃,如同被鐵鏈緊緊拽住的巨獸,張開口腔,靜等肉食送上門,左右淡淡氤氳之氣蒸騰,顯然深百丈不止,這種地形,明顯不利於她施展,終歸作為禽鳥,其優點與缺點共存,天生不太喜歡束縛,自由翱翔才為真理,更何況,未知的東西讓人產生大危機,陰深恐怖的溶洞內,震恐感更甚,女人很相信直覺,哪怕謬誤同樣如此,沒有區別……

撥浪鼓般死命晃動,直接拒絕掉,玩笑可不能隨便亂開,少見嬌嗔口吻道:“尊駕,此建議不太妙,四周均為巖壁,假如崖下有敵不過的大能存在,豈非自動送死?”

姜北雲面無表情盯著她,不近人情諷刺道:“你明知曉存在危險,冒冒失失煽動翅膀作甚?想驚動無憂大仙,還是盤算惹毛那只妖物。”

配合獨家摳門樣的表情,‘不是好人’再她心中自然而然生出。“小氣鬼!”天鶴仙子嘀咕幾聲,滿臉悶懨懨模樣飛回,只不過這次不藉助翅膀力量,而是僅憑藉風力滑翔,聲音輕柔許多。

甲十八好笑,勸慰道:“仙子稍安勿躁,爺述說這話並沒錯哦,確實莫要驚動為妙。”

劉易峰心難安,言道:“速速趕路方為正理,整座蛇靈宮,除卻此溶洞,決然沒有別處地界可探,實情真相,皆仰仗此行矣。”

姜北雲出言催促道:“別再耽擱時辰,今日之事須弄完畢,省得牽扯其他么蛾子出來。”

眾人點頭,沉悶中加快步伐,奔跑不絕,快速往下竄去,這個事情也不能怪誰,既存在甲十八沒弄清對面底細的原因,也有天鶴仙子冒冒失失的過錯,更不可否認,洩露靈氣會生出風險。

在場幾人均可騰空飛行,哪怕姜北雲修為差了點,奈何架不住道行高哇,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絕非開玩笑,輕身術信手拈來,可關鍵問題在於術法的使用,會引起靈氣震盪,導致被遠方敵人覺察,幽靜寂謐之地加倍明顯。

除非能藉助天勢,無需利用體內真氣作為轉換,真到這種舉手之間有大偉力的修為,一舉一動,自然而然,莫不暗含道韻,掐死無憂大仙太輕鬆,不過這屬於後話罷了……

瞧諸位打起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天鶴仙子興致缺缺,故意落後幾步與甲十八並排,給個眼神,輕聲問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不怕招惹禍端嗎?”

甲十八認真端詳她,確定問出這話不屬於沒事找事,半晌,這才打了下腹稿,開口解釋道:“從凡俗的角度來談論起,弱者做事微小如毫末,比如邊防大頭兵,山中獵人,赤腳醫生,偏僻鄉村售貨的商販,某種程度上來談論,他們所做之事,屬於努力卻無意義的,大多數人對此嗤之以鼻,可偏偏這種人,他們的存在本身又屬於特有意義的,是偉大的,或許有人問了,難道就不會換個職業幹幹嗎,拋開最後一點,我想請問仙子,這些人屬不屬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天鶴仙子陷入沉思,半晌,點點頭道:“這個我弄清楚不少,邊防將士待在荒山白雪間,沙漠沼澤地,保衛家國,抗禦宵小,關鍵時刻能用狼糞,柴薪,駱駝草點燃煙火訊號,而獵人去往深山中,時間大多沒固定,基本上會在某地安置臨時住所,搭建茅棚,儲存些許乾肉,果實根莖,糧米之類活命的東西,假設有人在野外迷失方向,僥倖中發現此地,至少可以延長壽命等待救援,赤腳醫生同樣的道理,四處走動救人於疾病中,雖說技術不到家,效用有限,可終究為好事一樁,禿驢常掛在嘴邊的話,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很好的詮釋這點,至於商販嘛,讓我想想,對咯,能給偏遠地區的娃娃捎帶些泥人,糖果,帶去童年裡為數不多的快樂,還有,還有,給予方便,讓孤寡老人換取鹽巴,粗糖,維持生活,可我就沒弄明白,這件事情與今日行動哪門子的聯絡?”

甲十八一臉嫌棄道:“你真傻還是缺心眼?”說完也不磨蹭,加速往前走了幾步,頓顯昭彰未肯統口之意。

天鶴仙子邁出的右腳還沒踩地,旋即收回來,成了個金雞獨立,不滿嬌斥道:“嘿!你這人說話口氣這麼衝幹嘛,好似本姑娘,借了你家米還你家糠一樣,跟雜毛道士有何不同,虧你還屬於成了氣候的妖,沒點肚量,丟妖丟到姥姥家。”

甲十八險些栽了一跟頭,踉蹌中停滯不前,此妖女果真不可理喻,回頭頗無奈的口吻,虛軟著嗓音道:“我說仙鶴姑娘啊,你好歹發下天道血誓,可謂鐐銬在身,莫不要不知好歹,左一句禿驢,右一個雜毛道士的,穢語噴人兒,小心輪迴不爽也,實話跟你說,其實當初我也不太愛管這些個閒事,可日子久後,發覺這麼做暗含道韻。”

天鶴仙子追趕幾步,好似離弦箭,急忙道:“道韻?盡給我扯些玄乎其玄的話,忽悠誰呢?真當我是啥也不懂的野獸嗎,笑話,本姑娘可是勵志於成為本體修煉的妖中之妖。”

甲十八看了眼前方行走的二人,發現距離稍遠,示意她附耳過來,壓低聲音道:“你這性子日後定會吃虧,太固執己見,勸你別不相信,這天地間眾生的祈禱盼望,既然讓人類數量佔了多數,經年累月呼喚肯定會出現契機,真還以為妖族還是上古洪荒鼎盛時期嗎,妄念,從前講究殺伐果斷,你敢嘗試嗎?道心亦無損這話,試試看唄,今時不同往日,能打就打,敵不過就跑才為真理,某種天地規則變啦……”

“放屁!”天鶴仙子驕傲的羽翼甩他一臉,用一種令人內心惶惑震顫的執著,言道:“分明屬於強盜土匪的口氣,休要給我講一堆聽也聽不懂的話來,就問你,此行送死幾個意思!”

甲十八翻了個白眼,用手提了提眉心的皮,怕了她的口吻道:“姑娘哇,我叫你姑奶奶,就行行好,少說話,多做事,這樣才能搏得個曼妙未來,再執迷不悟晚矣,好好好,也別老瞪著我不松眼,怕了你行了,這事講究個因果關係……”

敵不住眼神攻勢,甲十八輕飄飄扇了兩耳光,言道:“不說,不說,扯太遠沒用,幾句話概括,今日不除去那無憂大仙以及莫名出現的妖物,這事情就不算完美解決,你想想看,蛇靈宮建在溶洞上面,而左邊緊挨著白土司城,凡俗不下十萬,既然被道長發現問題,不走上一遭徹底處理乾淨,首先,跨不過去的是道心,往後還要修行否?其次,抹不下的是良心,他心軟的很,頂多算嘴巴毒,最後……”

“哼!”天鶴仙子垮著臉,熨斗熨不平眉間兒的皺,顯然這話屬於揭瓦蓋兒,哪片沒破提哪片,不爽快道:“殺千刀的埋汰貨,臉蛋兒紅不紅,莫不是害了風顛病?就他那性格還稱為‘良心’?揍我如同打兒一般,此仇不報非君子,不對,非女子是也!”

蠻橫態度徹底把甲十八的火氣弄起來,只差沒吼出聲,心頭罵道:輕骨頭,耍矯情。

“與你說話呀,怎麼不回啦,別走哇!”天鶴仙子後頭招手呼喚,又不敢大聲喊叫,猥瑣不堪。

甲十八哪肯耐心等,怒意沖沖走掉,這女妖分屬同伴,日後還要承她的情,彼此接下不小因果,畢竟想要與甲緋荷雙宿雙飛,山間種桃花,河邊捕魚蝦,沒她不行,謂之,打不得,罵不得,心裡只能暗喊一句:“直娘賊,狗廝鳥,今日出門沒看黃曆,晦氣……”

姜北雲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凝視前方問道:“剛好你過來,可是那個虛幻物?”

“虛幻物?”甲十八怒氣衝昏了頭,這會兒蒙了,虛幻物是什麼意思,順著手指的方向搭眼望去,啞然,目瞪口呆揉了揉,再看,急忙說道:“怎麼那妖怪變稀薄了不少?”

劉易峰負手心有焦慮,皺著眉頭言道:“恐怕咱們都被耍了,這哪是什麼鬼的怪物,明顯屬於某種拓印之術,只不過栩栩如生,被此地寂謐奪去心魂後,大意之中生出紕漏。”

姜北雲點點頭接話道:“沒錯,這妖怪猛地撞面確實駭人,只不過盯上十幾息,就會發現,氣息強大卻駁雜,不具備呼吸,渾身連根青筋都沒蠕動半下,誆騙之說逃不脫。”

甲十八反問道:“既然如此,為何無憂大仙也不見蹤跡呢,難道他才是真正的奸細?”

姜北雲側頭看了眼劉易峰,後者神色不定,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個訊息對於後者來論,不亞於地脈斷裂,火山噴發,心神陷入地底,隨著事情的發展,所有期望也給弄沒了……

這事要從半個時辰前說起,起初眾人包圍無憂大仙的密室,派遣幾個童子,裝作慌張模樣進去稟報,遂又跑出來:“內裡空無一人,除卻祭壇上散亂各式材料,什麼也沒剩。”

眾人急忙跑去探索,迎面撞見大量玉髓貝珠,骸骨乾屍,其內靈氣真元精血消耗殆盡,儼然成了個空殼子,就連周邊刻印的陣法,也暗淡無華,基本上宣告沒多大作用。

甲十八撫摸祭壇,辨別材質,詢問道:“爺,莫非那無憂大仙收到風聲逃跑了不成?”

劉易峰惱怒中踩碎滿地屍骸,清脆聲頓響,內裡孔多纖薄,搖頭否認道:“這個理由怕難以成立,也有可能……唉,畢竟辛辛苦苦多年,猛然間放棄,如何甘心?”

姜北雲接了口道:“貧道認為,恐怕咱們所行之事,為他人做了嫁衣。”

“爺這是何意?沒發現有什麼賊人摸尋而來哇!”甲十八扔掉走中的頭骨反問。

劉易峰吐口氣,真他娘的窩火,不光被人擒住,這會兒居然連一派之主也屬於內奸,不知潛伏了多久,好東西守不住,根底全讓別人知曉,指不定蛇靈宮會成為不入流的蹩腳門派,沒落儼然成為定局,這還怎麼努力發展,心中的百年大計,那什麼實現。

眼珠子泛紅,壓住心頭的煩悶道:“你有所不知,那靈蛇自從與蛇靈宮當年的祖師爺籤訂契約後,只聽從教主一人使喚,這屬於門派傳下來的獨門秘法,可惜,時間久遠,幾百年過去,物是人非,蛇靈宮的傳承基本上也宣告終結,除了朱老三與無憂大仙,根紅苗正些,其餘包括我在內,皆為客卿,這也是上上代出現的規矩,人挪活樹挪死,教派的底蘊絕非一蹴而就,加上修為一代不如一代的情況發生,根本不可能猛然間做更改,是以,為什麼出現神道蹤跡,如獲至寶般,誓要把它奪到手。”

甲十八想了想,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無憂大仙便是幕後主使者咯,他利用身份去控制靈蛇,令後者遭受伏誅,那這樣的話,莫非歹人潛伏的時日不短?”

劉易峰蹲下摸了摸貝珠,稍微用力,化為齏粉洋洋灑灑,煩躁不已開口道:“事無絕對,不過這種機率很大,待會兒咱們去查探溶洞,就能知曉根底。”

“神道令牌是否被奪走了呢?”甲十八不解,怎麼就沒人關心這個呢。

姜北雲道:“先別管有沒有被奪走,奪走了你探尋沒有用處,沒奪走你探尋屬於浪費時間,這玩意不可能咱們離去就被人拿走。”

劉易峰搖搖頭,急切道:“事不宜遲咱們先去溶洞吧……”

………………

姜北雲想至此,徐徐吐了一口氣,吩咐道:“走吧,來都來了,哪怕賊人跑了個乾淨,最起碼咱們要弄清楚不是。”

說罷,瞪了一眼靠近的天鶴仙子,真以為距離隔遠些,就聽不見謾罵嗎,笑話,血誓之下,但凡有不軌之意,立馬能被感應,還真是欠揍的傢伙。

對準其他二人催促道:“莫要耽擱不滯,速速施展術法趕路為妙。”

姜北雲從懸崖邊直接墜落往下,彷彿萬斤秤砣,比飛行速度不遑多讓,衣袍獵獵作響,成了個凌空飛舞的布簾,即將要抵達地表時,這才控制風力減速,上身猛地前傾,幾個空翻,重重踏在岩石上,砰的一聲,些許泥土濺射,踩出兩個坑洞,大腿微曲,卸掉那股反作用力。

抬頭望去,這會兒離的比較近,那怪物身體居然朦朦朧朧,還真是虛像,幾個挪移,縱身往前竄去,人毫無阻礙穿透,寒風中帶著丁點溼氣,甲十八嘖嘖稱奇,也虧他好意思,先前被嚇傻的是他,這會兒如同鄉巴佬進城,沒個臉面欣賞起來依然是他。

地底的環境相對來說,要複雜不少,凹凸不平且多有石塊,羊腸坂詰屈,散發處特有的植物腐爛發酵味道,腳下鋪滿厚厚一層褐綠色苔原,偶爾能發現幾從玉龍蕨,抗寒蕈菌,摸了摸地表,溼滑陰冷,想必這些苔蘚促進岩石的分解,經年累月形成了土壤,偶爾發現一隻罕見的臭蛛,聽到響動,蜷縮在縫隙內躲避,長不過巴掌,顯然沒成氣候,抓回去看家護院著實滿足不了需求,況且,這傢伙以散發難聞氣味告誡生物不要靠近而聞名,姜北雲沒打算嘗試箇中滋味。

正當眾人分散而尋找,沿牆面摩挲查探線索時,乍然間,砰,某種重物砸落聲,顯然被人為扔來,靜謐幽閉的環境,這一下不可謂不駭人,諸位皆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輩,只來得及辨別風聲,面前空地上就多出一具屍體,且乾癟無肉,頭髮枯萎,明顯風化良久,這會兒下顎凹陷,磕碰嚴重,表面裹滿綠植褐泥,腦袋斜插蕈菌,長相滲人,卻生出一股莫名的笑點。

劉易峰聞風而來,幾個踢踏跳回落腳點,尚未觀察到敵方,余光中發現那具屍體,臉頰皮肉不自然往後提拉,驚訝不已,急忙出言提醒道:“無憂大仙,這是無憂大仙的屍骸。”

“你個縮頭烏龜,有種出來哇。”關鍵時刻,天鶴仙子站出來狂喊道,顯然這路上的壓抑,激怒了這位傲嬌小姑娘,無名邪火自然要對準無名之輩發去。

“不錯,不錯,投誠投的真快,小迪迪,別來無恙哇!”一個黑袍男扶手鼓掌誇讚,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居高臨下俯視,嘴角騷氣的上翹,如同尺子測過一般,咧嘴的弧度恰好能露出邪笑之意,頗有種天下盡在吾手中的猖獗神態,想必抱著勝利者姿態來行耍弄之心。

可惜距離遙遠,站立在高於十幾丈距離的平臺上,不然真想揍他一頓,甲十八正眼都不給對方,癟癟嘴,輕語道:“白痴,打哪又冒出來一個驕傲的無知之徒,最煩便是這種廢物。”

“無憂大仙?”劉易峰與天鶴仙子驚呼。

黑袍男肆意狂笑,沒過二息,笑得捂住肚臍喘不上氣,姜北雲如同看傻子的表情,譏諷道:“反派的德行就不會更改個模樣嗎?”

額!彷彿被人掐住脖頸的八哥,張狂聲戛然而止,黑袍男眼瞼不自然抽搐,被這突然的話語打斷,如何不憤怒,死死盯著姜北雲。

“難道被人嘲笑就不該生氣嗎?”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腦中不自然想出這句話。

姜北雲負手往前走幾步,化身為老農吃飽喝足遛彎的模樣,笑眯眯道:“老甲,仙子,劉教主,走了走了,事情解決的差不多咯,咱們換個區域繼續樂呵去。”

天鶴仙子一個頭有兩個大,完全被莫名氣氛給弄膨脹的,不解問道:“難不成就這麼回去,起初說要解決問題,就這樣草草收場?”

“我的仙子喲,著實笨的可以,貧道已經解決完了呀。”姜北雲回頭對她聳聳肩,解釋道。

天鶴仙子指著黑袍男,將心比心,同為驕傲中人,換位思考,若是她,指不定這會兒被無視的態度給氣死,想必對方臉色鐵青的吧……想到這,開口咋呼道:“不對哇,這傢伙一看就屬於反派,你怎麼能說事情解決完了呢?”

姜北雲停滯腳步,看了天鶴仙子,又瞧了瞧劉易峰,再昂頭瞟了眼黑袍男,狡黠道:“喂,樓上的那個誰!嗯,算了,你也無須報上名號,臉皮兒有千層厚,說了也沒興趣聽,且問一句,想知道為什麼貧道要走嗎?”

很安靜,此刻,事情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劉易峰,天鶴仙子二人眼巴巴望著。

姜北雲等不到回覆,運氣幾個騰空,藉助風勢往上竄去,那決然的表情,絕非說說而已,甲十八一步跟不上,差點沒了他的蹤跡。

黑袍男臉色已經無法用黑來形容,看過傲視霸道目空一切,也聽聞那種誇誇而談內心如狗屎的廢物,更接觸不少叫喚的厲害,稍有困難就哭天喊地之人,甚至冷漠如冰的傢伙,起碼也認識一沓,若要問,清風徐來,不把他當做一回事的人,還真沒見過……

黑袍男臉色發臭,口氣不善急忙喊道:“你別走,有本事把話說完!”陰寒殺意迸發而出,使得背後站立的幾個僕從,眉眼生霜,渾身打哆嗦。

“善!”高空中,姜北雲輕飄飄說道:“可惜貧道不想來,剛才問話,卻遭受你無聲的拒絕,膽敢甩臉色,擺莫名其妙的態度,這會兒輪貧道耍脾氣咯,古人有云,風水輪流轉,此刻到我家,哎呀呀,太舒坦,此情此景朗詩一首,以表達內心的激動,讓貧道想想……嗯,有了!”

朗聲道:“雨後煙景綠,晴天散餘霞,東風隨春歸,發我枝上花,花落時欲暮,見此令人嗟,願遊名山去,學道飛丹砂。”

甲十八深懂他心,接話道:“爺,太妙了,然則沒應上景,乾脆再來一首如何!”

姜北雲暗中給了個大拇指,這呆子,關鍵時刻總是讓人心舒坦,勉為其難道:“你這憨貨要求甚多,好吧,好吧,看你專注且正直的眼神,頗令人心有不忍,那就再說,不對,再做一首,如何!”

姜北雲捏了捏嗓子,這一刻神態格外不同,彷彿變為一代大家,對準下方眾人,朗聲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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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十八鼓掌,真心誇讚道:“好詩好詩,雖然我不懂什麼意思,不過,也能聽明白這種描繪真摯,純潔,歌頌堅貞誠摯愛情的傳世佳作,特別是結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讀來蕩氣迴腸,感人肺腑,對比前門樓的老夫子做的糟粕邪調,要超越一萬倍,堪稱獨出機杼,立意高遠,實屬於我輩楷模也……”

“夠了!”黑袍男暴喝如雷,顯然遭受連番無情的嘲諷,給弄得火冒三丈,本來都可以離開,偏巧,執念太甚壓都壓不下去,想親眼瞧瞧,是何方神聖擾亂了這麼多年下來所佈置的局面,抱著對方哪怕真有三頭六臂也要擊毀他的氣焰,雄心壯志前來,想了不下萬餘種羞辱方式。

誰能想,現實太殘酷,對方抱著不屑一顧,無所謂的態度應對,讓他成了一樁笑話,局面難堪到無以復加。

姜北雲冷笑道:“無名之輩,這會兒知曉憤怒啦?剛才眼睛長到屁股夾縫中,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模樣呢,繼續哇,真以為自己算根爛盆蔥,也不照照鏡子,公然打貧道臉面,你配嗎?”

黑袍男怒罵道:“氣煞我也,今日定要剝下你的皮。”說罷,提氣準備上前做了這出言不遜之輩,卻被身後之人死死攔住,咆哮道:“撒手,本座今日不除去此人,心中殺意沒處釋放。”

麾下顯然是個明白人,對方所用舉動瞧的一清二楚,阻止道:“大人請冷靜,那雜毛道士便是抱著打算激怒大人,失去頭腦後,行屠戮之事,況且雙拳不敵四手,切莫糊塗哇。”

“該死!”黑袍男憤恨難消,渾身肌肉瘋狂跳躍,衣袍起伏不定,其下如同蚯蚓蠕動,眼中寒光閃過,翻身揮出劈山掌,砰,撞在巖壁上烙印出深三寸深洞,陰惻惻道:“錦隆,這是你第仨次阻止,若再犯定要讓你接受相對應懲罰!”

鋪面而來的真元殺氣,毫無徵兆中直奔後者面門,距離太近,根本沒有防備,護體真氣自發護主,可身體依舊臨空倒飛,砰,跌在巖面上,周遭守衛慌忙下跪。

錦隆咬緊牙關憋住被氣勁震破的血液,強忍住將滿嘴摻和甜腥味的唾沫咽回肚皮,臉色奇差,低垂遮擋,討饒道:“謹遵大人指令,日後再犯,小人甘願受罰。”心中被此話弄得如寒冰刺骨,暗吐口氣,委實不知曉如何辯解才對,難不成驕傲的人,都是莽夫嗎?

不過黑袍男明顯比剛才冷靜不少,這局面不再叵測難辨,對於眾人來說幸事也!

“哈哈,蠢蛋,被貧道抓住了吧!”姜北雲風力加持,趁著空當,毫無氣息從上空繞了個彎,沿著峭壁跳下,這會兒表情眼光燦爛,眼神卻如同瞧死人,鏘,青芒乍現,景震劍出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