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櫃檯上，把孟婆手裡的書拿下來，陪著笑道：原來您聽到了啊？
孟婆眼睛一抬，尖聲道：這也就是今天，念在你教我用電腦。下回你把嗓子咳出血來我也不搭理你！
我燦笑著說道：您不是答應過，以後對我好點嗎？
我剛說完，忽然心裡暗叫這話不是時候，孟婆當年說的是找到梁緣以後對我好點，可今天梁緣剛走，我這不是勾她的傷心事嘛？
沒想到孟婆完全沒有介意，眯著眼睛道：我對你好了呀？本來想拿這玩意砸你臉來著，後來忍住了！
我順著孟婆的手看過去，她指著桌面上一盒圖釘。
我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衝馬面做個手勢，兩個人一起繞到櫃檯後面，我替孟婆揉著肩膀，馬面則蹲下去給她捶腿。
孟婆輕輕合上眼睛，坦然的享受起來。我悄悄衝馬面使眼色，馬面扭過頭佯裝沒看到，擺明了是打定主意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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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繼續沒話找話：老太太，您對記憶這一塊，好像還挺有研究的？
孟婆扭了扭身子，伸出一根手指輕聲吭道：是呀，你不是見過嘛？手上使點勁！
我唉了一聲，趕緊加大力道，繼續接著話題：上次見的不是威力特別大的麼？您有沒有那種……稍微……柔和一點兒的符？
孟婆閉著眼睛沉默了幾分鐘，才開口慢慢說道：有啊……
馬面眼神一亮，不覺得加快了捶腿的節奏。
我順坡下驢，接著說道：那能不能給我幾張那種符，咱們的鬼卒在人間出了點紕漏，我們想讓幾個凡人忘掉一些小事兒……
馬面跟著點頭道：嗯嗯嗯……看來最後還得是婆婆出手啊……
孟婆輕輕一蹬腳，把另一條腿搭在馬面的肩膀上，含糊道：換這個……
馬面殷勤的捶起來，孟婆這才眯上眼睛，慢悠悠的問我道：鬼卒惹禍了？
“啊——可不是嘛！”我儘量高聲答道。
孟婆又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去找天庭吧，這事歸他們管。
我皺著眉說道：找了，人家說這事太小，他們不能插手，您看是不是……
孟婆插話道：事兒小啊？那不用管它，肯定掀不起風浪，不然天庭早就急了。
我和馬面對視一眼，從馬面的眼眸的倒影裡看到自己一臉苦澀。
“婆婆啊……咱們不管也不合適……要不您老賞我兩張符？”不勞動您老，我和馬面拿著符就去處理了。
孟婆忽然坐直起來，掙脫開我和馬面的手，一臉冷笑的看看我們，哼一聲道：就你們兩個小玩意兒，還跟我玩心眼呢？一個光長個頭不長心眼的，還一個連一百歲都沒活過去的！你們倆真當我老糊塗那？
我和馬面繞出櫃檯外，站成一排，立正站好，兩隻手都背在身後，像犯了錯誤正在被批評的小學生。
孟婆還在唸叨著：拿我當小孩糊弄？有那麼容易嘛？從你站那賤兮兮的咳嗽，我就知道你們有事！
孟婆說著舉起柺杖一下子砸到馬面的頭上喊道：八成還是你闖的禍！
事發突然，馬面沒有防備，抱著腦袋哎呦一聲，委屈道：怎麼是我？
孟婆哼道：我還不知道你？要是和你沒關係，你早跑沒影兒了！這會兒不定在哪個王八殼子裡縮著呢！還會跟著他過來？
我低著頭輕輕咬牙，心裡暗自嘆息道：這五年不見，孟婆不但嘴毒的情況變本加厲，說話越來越難聽，還新添了動手的毛病……
馬面揉著頭頂的包不敢頂嘴，我忌憚著還在空中揮舞的柺杖，欲言又止。
孟婆又唸叨了幾句，終於罵累了，把柺杖撂下，扶著桌面坐在椅子裡，恢復正色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要是再給我糊弄事，我撕了你倆的皮！
我和馬面面面相覷，馬面用眼神詢問我是否可以直說，我心裡也在猶豫，畢竟小唐是剛剛得罪過孟婆的，而且爆發了罕見的激烈的肢體衝突，恐怕孟婆都巴不得自己親手拆了它。但是事到如今，再敷衍下去，恐怕最後越來越難收拾局面，我只好把剛剛發生的事和盤托出，最後免不了再勸上幾句：您老大人有大量，好歹他做過地府的專車，讓凡人給拆了，咱面子上也過不去不是？
孟婆冷笑一聲，眼神凌厲道：怎麼過不去？我看很過得去！拆！他娘的！拆的不零碎都不行！哪天拆你們告訴我，我親自過去看著才解氣！
馬面討好著說道：婆婆……您別和他生氣了，他在地府五年，除了嘴巴賤一點，別的毛病還真沒有。再說我們和野鬼決戰那天，他在門口看見您和梁緣了，也知道你們的去向，可愣是五年都沒說出來，其實很懂得分寸的，怕我們打擾您老的安靜生活。他和您一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可能因為提及了梁緣，孟婆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眼眸低垂下來，輕聲嘆道：唉——
馬面趕緊趁熱打鐵，趴在櫃檯上伸出手去。
孟婆卻沒有給他符，只是低聲說道：那算了，我就不去看了，讓他安生上路吧！
我也趴在櫃檯上無奈道：您老不是不生氣了嘛？幫我們一把唄！
孟婆把腿又搭在桌面上，翻開拼音讀本看起來，讀了五六頁，才輕輕吐出一句：不幫，滾。
我和馬面聳拉著腦袋回了辦公室，牛頭還在辦公桌後奮戰，看見我們進來，先是一驚道：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剛說完就注意到我們沮喪的神情，緊張道：出什麼事了？
馬面把事情說了一遍，又求牛頭道：地府裡就數你和婆婆關係最親，你去勸下試試看吧！
牛頭沒有說話，一點頭就從桌後繞出來，開門的時候寬解我們道：我去說說！
我和馬面坐在辦公室滿懷希望的焦急等待著，牛頭不但和孟婆關係最近，而且說話有條有理，又具備那種讓人信服的氣質，相信這張王牌可以撼動她。
我們等了快半個小時，還不見牛頭回來，馬面趴在門上聽不到聲音，想要把門拉開，我趕緊攔住喊道：別！別節外生枝！耐心等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