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氣溫開始明顯回升。
世界盃終於落下了帷幕，最終奪冠的是南美洲的巴西大區，本土球隊止步於八強，一個不好不壞的成績。
不過因為戰爭的原因，本屆世界盃給人一種虎頭蛇尾的感覺，最後的總決賽，更是連三分之一的門票都沒賣出去，堪稱世界盃史上之最。
5月1日，聯邦勞動節。
一大早，張昊親自帶著楊華卿來到了市區的醫院。
半個月一次的產檢又到了。
通常來說，懷孕三個月後都是每一個半月產檢一次，而如今之所以縮短為半個月一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據大姐張嘉慧所說，從去年開始，本土的孕婦流產率突然飆升了兩倍多，而且不再侷限於前三個月，三個月後的流產機率同樣居高不下。
至於原因，主要有兩大猜測：
一個是火山灰帶來的副作用；
另外一個，則是環境方面的因素，因為長期缺少陽光，再加上生活條件直線下降，營養跟不上。
或者是兩者皆有。
當汽車經過村口的供銷社，看著車窗外長長的人龍，楊華卿不由得好奇道：“今天人怎麼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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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今天是一號，發糧票的日子。”張昊隨口提醒道。
“我記得之前也沒這麼多人啊？”
楊華卿搖了搖頭。
總體來說，沙圍村的條件還算不錯，村民們一般都會選擇錯過月初的高峰期，等到三四號才去領糧食。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現在外面流言滿天飛，大家怕糧食不夠分，都想早點落袋為安。”
“都有什麼流言？”
楊華卿頓時來了興趣。
張昊一邊幫老婆剝了一顆橘子，一邊回答道：“流言有很多，有人說要打核戰爭；有人說聯邦糧庫被歐羅巴人佔領了；也有人說馬上就要軍管了，到時候口糧更緊張。”
“哪條更靠譜？”
“都不靠譜，不過口糧越來越緊張倒是真的，原因不是我說的那三條，而是接下來會爆發能源危機，或者是已經爆發了，只是還沒傳遞到現實生活中。”
“能源危機？有多嚴重？”
楊華卿皺了皺眉頭。
張昊掰了兩片橘子，送到了老婆嘴邊，然後說了兩個最直接的後果：
“以後估計會經常拉閘限電，還有糧食產量，肯定會大跳水。”
“限電能理解，糧食減產怎麼說？”
“這事一時半會說不清，等有空閒了，我帶你去參觀一下室內種植園，你就明白了，現在的糧食都是從工廠裡'生產'出來的，根本離不開能源。”
張昊耐心解釋道。
楊華卿點了點頭，憂心忡忡道：“你這麼一說，我大概明白了，如果真發生了糧食減產，社會恐怕要亂了。”
“放心，暫時還亂不起來，上面差不多還有一年的儲備糧，再說了，這波能源危機並不是致命的，不會出現你擔心的那種情況。”
張昊連忙安撫道。
相比於夢境裡的能源危機，現實世界中的聯邦，好歹還保留了三成份額，加上不用再管歐羅巴人和非洲人的死活，糧食壓力著實減輕了不少。
前座的馬瑞潔幫著勸道：“夫人，張董說得很對，這個月的糧票比上個月還多了一些，終於止住了連跌趨勢，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象。”
張昊猜測官方之所以這麼做，主要還是為了穩定人心，再這麼動盪下去，剛有起色的經濟，恐怕又要急轉直下。
現如今，信心比金子還要珍貴。
“是嗎？如果是這樣，那還真不錯。”
楊華卿松了一口氣。
張昊不想讓老婆太杞人憂天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馬隊長，你最近有沒有去逛二手貨市場？”
“昨天剛去。”馬瑞潔點點頭。
她雖然是單身，但父母健在，偶爾還要接濟一下兩位姐姐，口糧壓力並不小，加上方隊長一直在“蠱惑”隊員們囤糧，她這才動了心思。
“那市場上還能買到糧食嗎？價格怎麼樣？”
“最近糧價漲的很兇，大米每斤都快突破五百塊了，可即便是如此高價，也依然是供不應求，能不能買到完全憑運氣。”馬瑞潔滿臉無奈道。
楊華卿頓時目瞪口呆：“這麼誇張？”
她本來就很少出門，自從懷孕後，平時除了產檢，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孃家都不怎麼回。
馬瑞潔苦澀道：“這還是市場價，真正交易，恐怕還要高出不少。”
“戰爭不是開玩笑的，雖然暫時休戰了，但大部分人對未來普遍都不是很看好，形成了恐慌情緒，在如此情況下，再也沒有什麼比糧食更有安全感了。”
張昊趁機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楊華卿哀嘆一聲，緊接著拍了拍馬瑞潔的肩膀：“馬姐，我們家去年收穫了不少紅薯，根本吃不完，你這邊如果有需要，可以賣一些給你。”
“這怎麼好意思……”
馬瑞潔象徵性地推脫了一句。
現如今，不管是什麼糧食，只要能買到，就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千萬別跟我們客氣。”張昊擺擺手，“就這麼說定了，不僅是你，其他人也都有，每人五十斤。”
他們家的紅薯，平時吃得很少，基本上都是拿來喂牲口的，不過去年牲口消耗得有些多，倒是剩餘了數萬斤。
拿來做人情，最合適不過了。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馬瑞潔沒有再拒絕，當場答應了下來。
……
兩個半小時後，醫院到了。
眾人自覺地戴上了口罩，乍暖還寒的時節，今年的流感疫情又有了捲土重來的跡象，必須要做好預防措施。
張昊給大姐打了一個電話，然後扶著老婆走進了婦產科。
不一會兒，張嘉慧匆匆趕到。
“怎麼這麼晚？路上堵車了嗎？”
楊華卿笑著點點頭，“今天不是發糧票的日子嗎？所有供銷社門口都排滿了人，確實有點堵，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直接坐地鐵過來呢！”
“堵就堵點，千萬別坐地鐵。”張嘉慧趕緊勸阻道，“地鐵比公交車還要擁擠，你一個孕婦太危險了。”
“應該會有人讓座吧？”
“有座位也不行，上週我們家汽車壞了，我跟你姐夫難得坐了一次地鐵，好傢伙，車廂裡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都沒有下腳的地方。”
張嘉慧心有餘季道。
張昊立馬跟著附和道：“老婆，大姐說得對，咱們還是小心點為好。”
“那好吧！我聽你們的。”
楊華卿沒有再堅持。
為了肚子裡的小寶寶著想，確實不應該輕聲冒險。
接下來，在張嘉慧的帶領下，楊華卿很快就完成了產檢。
胎兒發育得很好，沒有任何問題。
產檢完畢，張昊隨手將手上的袋子遞給了大姐，然後便離開了醫院。
他準備帶老婆去集團總部休息一下，順便吃個午飯，下午再回去。
醫院這邊，很快到了午休時間。
張嘉慧拎著袋子來到了王醫生的辦公室，這位王醫生就是幫楊華卿產檢的人，也是婦產科的主任醫師。
“冬鼕鼕……”
“老張，你怎麼來了？”
王主任連忙站了起來。
雖然張嘉慧只是內科的一名副護士長，但對方老公跟她是一個級別的，而且還有一位巨有錢的弟弟，之前第一次過來做產檢，連院長都親自出面了。
“王主任，你還沒吃午飯嗎？”
王醫生搖搖頭：“還沒呢，準備把手上的報告寫完就去。”
“辛苦了。”張嘉慧讚賞了一句，然後將手上的袋子放到了辦公桌上：“王主任，這是我弟的一點心意……”
王醫生直接打斷道：“我不能收，快拿走，你這不是讓我違反紀律麼？”
“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自家做的一些臘肉，你就收下吧！我那個弟妹是第一次懷孕，身子骨有些弱，還請你多費點心。”
張嘉慧說完，隨手開啟了袋子。
王醫生偷偷瞄了一眼，頓時眼睛一亮，袋子裡放著兩條臘肉，每一條大概有五六斤的樣子。
說實話，這份禮有些重了。
如果拿到市場上，起碼價值兩三萬，關鍵是還不一定能買到。
但礙於情面，她還得推脫一番：
“老張您放心，我肯定盡心盡力，但東西是真不能收。”
張嘉慧也是老江湖了，一看對方臉色就知道這是客氣話，於是彎下腰開啟了辦公桌的櫃子，將袋子塞了進去。
“王主任，你真不用跟我客氣，這是鯨魚肉，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弟是東南漁業的總經理，家裡不缺這玩意兒。”
王醫生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鯨魚肉啊，難怪，我說怎麼看著不像豬肉。”
其實，她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去年，他們醫院有過一次福利，發的就是鯨魚肉，她直接領了二十斤。
可惜福利只有一次，後來就沒了。
“其實在我看來，這醃製後的鯨魚肉跟豬肉的口感差不了太多，王主任您拿回去嚐嚐，看我說得對不對。”
“哎，大家都是同事，你說這事鬧的……”王醫生嘆了口氣。
張嘉慧配合著勸道：“正是因為咱們是同事，我才沒有包紅包。”
“那行，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不瞞你，家裡已經一個多月沒見肉了，大人沒什麼，兩個孫子整天吵得人頭疼。”
王醫生順勢答應下來。
“王主任，你們家之前沒囤肉嗎？”
張嘉慧趁機轉移了話題。
王醫生趕忙招呼對方坐下，然後回答道：“怎麼沒囤？前年，我們家老陳直接搶了一頭大肥豬回家，只不過幾個小的管不住嘴，不到一年就全吃完了。”
“一頭豬也就兩三百斤，平均每天不到一斤肉，能吃一年都算可以了。”
“還是太虧了，早知道還要打仗，無論如何都要省著點吃，這場戰爭沒個幾年恐怕結束不了。”
王醫生懊悔道。
現如今，豬肉可是好東西，不僅能滿足口腹之慾，關鍵時刻還能換糧。
別看她是主任醫師，但大環境不好，平時頂多也就收個紅包和白酒啥的，收到糧食還是第一次，更別說肉了。
張嘉慧緊跟著詢問道：“王主任，你們家現在缺糧嗎？”
“缺啊，老張你有辦法？”
王醫生迫不及待道。
糧食不嫌多，不缺也得缺了。
“我這邊有關係，可以幫你買個一百斤，多的就沒辦法了。”
張嘉慧點了點頭。
這也是小弟的意思。
“真的？”王醫生瞬間驚喜道。
張嘉慧笑了笑：“這個週末，你等我好消息吧！”
“哎呀，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
王醫生頓了頓，隨即話鋒一轉：
“這樣吧，我回頭找幾位老專家一起商量下，看能不能結合楊華卿的身體情況，幫她制定一份針對性的理療方案，爭取將各方面的風險降到最低。”
“那麻煩了，我要代表我們家張昊跟您說聲謝謝。”
“咱們什麼關係，不用客氣！”
……
下午三點半，張董等人終於回到了沙圍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下午比上午還要堵。
路過村部，張昊突然想起範村長上午的電話，說是有事找他商量，於是讓老婆先回家，他本人則是直接下車了。
範村長正在開會，看到張昊進來了，立馬暫停了會議，然後把對方領進了村長辦公室。
“範叔，你們剛剛在開什麼會？”
張昊隨口打聽道。
範村長幫對方倒了一杯水，隨即回答道：“今天早上接到供電局的通知，從下周一開始，上面要正式開始拉閘限電了，不同於以前的臨時措施，這次是固定的，到了時間就會停電。”
“哦？具體方案有沒有出來？”
張昊對此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出來了，以咱們黃格鎮為例，每天都要停八個小時的電，從下午兩點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鐘結束。”
範村長回答道。
“下午和晚上停電？這也太不方便了吧？”張昊不由得詫異道。
“沒辦法，這是硬規定，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範村長嘆了一口氣。
張昊試著安慰道：“停就停吧，好在村裡還有風力發電機，多多少少能解決一下燃眉之急，還不算最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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