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小情報員回來了。
總體健康狀況都還行，只是有一個小孩被狼追趕，扭傷了腿。幸好平時的訓練起了作用，他沒有慌亂，吹響配備的求救哨子；迅速將一把錐刺從爛皮靴裡抽出來，擰在打狗棍上，形成一支五尺長的標槍。就用這支標槍，抵抗那兩隻狼達一個時辰之久，直到宋軍斥候趕到解救。
程洲很內疚，他完全忽略了；這是古代，狼是很多的啊！
五個兒童，各自在外上演‘荒野求生’——我這太把生命當兒戲了，我怎麼能這樣對待**歲的孩子？！
還少了一個桑傑沒回來······多麼可愛的孩子，如果他遭遇了一大群狼呢······程洲不敢細想。
遲了一天，桑傑終於也回來了，帶著滿身傷痕。
桑傑的傷，都是在山脊穿行時，跌倒被尖石硌傷的、或者被樹枝荊棘鉤掛的劃傷；可見他一路上的驚險和坎坷，幸好沒有被野獸撕咬的痕跡。 讓他到鄉村、牧民駐地打聽訊息而已，他為什麼不走平路呢？
桑傑不走平路刻意走山路，是有原因的。
他帶回了一個驚人的訊息：在鳥湖（青海湖）以北三百裡的雪豹部落附近，其他九個反叛部落的旗幟都出現了。更沒想到的是——夏國重騎兵‘鐵鷂子’正在雪豹部的地盤上陸續集結。
桑傑返回之時，鐵鷂子數目已有一千五之多！
夏國人和雪豹部落都非常警覺，竟然把斥候散佈到一百裡遠的距離。桑傑就是為了躲避西夏斥候的攔截，謹慎的選擇走山脊穿樹林，才導致身體上這麼多傷。
桑傑能堪大用！程洲暗自讚歎。
——
“鐵鷂子是夏國的國寶，一般不捨得動用。”
“所謂鐵鷂子，即是中原所說的重騎兵。他們人馬皆披重甲，甲冑共重九十二斤。夏國精心挑選數代選育的河曲戰馬五千匹，強健的河套精兵悍卒三千人，夏國傾全國之力，才堪堪養得此數。”樊凡給程洲講述鐵鷂子的內情。
剛剛從蘭州與西夏邊境打探軍情回來，樊凡就被程洲抓著瞭解情況。
程洲聽了很納悶：“據你所說，這鐵鷂子重騎兵，負重超班；那怎麼能避開河湟谷地進入鳥湖以北？翻越祁連山？太難了吧······”
萬燕妡想了想，補充道：“嗯，夏國曾與遼國在爭‘前套’之戰時，將鐵鷂子的甲冑拆散，用毛驢駝負。士兵牽馬而行，向北翻越狼山，繞道突襲遼國腹地。遼國的精銳皮室軍，也曾奔襲兩千裡、翻越室韋山偷襲女貞反抗軍。”
程洲聽了萬燕妡的舉例，心裡短暫泛起一個念頭：她不過是夏國秘密培養的一個深宮刺客，怎麼連遼國與女貞的戰例都知道？很像個搞大戰略理論的幕僚嘛。
程洲點點頭：“萬燕妡說的例子很重要。這次，你們都立下大功啦！沒有你們出生入死蒐集來的軍情，我們這次可就猝不及防了；戰局說不定會惡化到不可收拾。”
“只是，你們的功勞，無法公開宣揚；只有我個人給與你們獎勵。這細作間客，乃是軍國大事，我們還要加強。現在開始，正式建立‘縱橫司’。縱橫之意，取戰國合縱連橫之舊例，寓意在各個勢力之間遊走、刺探、離間、策反！”
“樊凡任縱橫司督司，負責編制本司章程，統領本司偵察、潛伏、離間等一切訓練、行動事宜。”
“萬燕妡任縱橫司偵訊使，負責外勤偵察任務處置和車馬店、商號、妓館、茶肆這些資訊交流場所的佈局。”
“另外，由桑傑統領的‘街浪仔’特別行動組，仍要繼續發展；你們姐妹就多受累了。”
“讓我們一起在這天下迎風傲立、證明自己的價值。你不負我，我不負你！”
樊凡被程洲的豪言打動，感覺今生才算是有了歸屬感。早已傾情的她，一下子撲上去抱住程洲······
萬燕妡也很激動，內心的野望被點燃：就是這樣，就是這條路了；以前的朝不保夕、誠惶誠恐都過去了，我要跟著他！跟著他激揚此生，死而無憾！”她走向程洲、樊凡，三人緊緊的抱成一團······
——
鳥湖邊，興宋堡。
”程副將通告了蒐集的緊急軍情，各位將官，講一下想法吧。“韓世忠環視眾人，“另外，程副將的細作，不能只靠自己掏錢養著。你提供的軍情價值連城，每每關鍵時刻挽救大局，我韓世忠以黑豹騎主將的官身命令你——按斥候月例支出報賬，於中軍司曹領銀。”
他轉向眾人，“眾將官可有異議？”
眾人當然沒意見啦，紛紛交口稱讚：這錢給的合情合理、合法合程式，該！
程洲的情報，作用那是明擺著的。讓他們去操這份心，他們還真沒用信心能幹的這麼好。再說，這錢又不用他們掏。
“我有一點不成熟的看法。”
何癲發言：“現在形勢嚴峻，雪豹部落不遺餘力的集結九路叛軍；而西夏把國之重器‘鐵鷂子’都搬上高原來了。他們勾結一氣，共抗我軍，這是我們原先沒有預計到的。原本我黑豹騎只是要對付青塘叛兵，清掃叛變部族，以求青塘二十年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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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西夏也有看穿大格局之人吶！他竟然為了保住側翼盟友，不惜人力物力，要助雪豹聯軍與我軍死拼。相當於西夏與大宋提前在高原上進行一次決戰。”
“很難。我們黑豹騎只有三千戰力，第一階段還死傷了兩百騎。雪豹部這次最少可集結三萬部族戰兵，如果先用叛兵輪番攻擊興宋堡，我們拼死守城，可達四天。四天後，我軍人少兵疲，城牆殘破；牆內的兩萬歸降部民必有異心。此時，夏國鐵鷂子重騎兵即可發動爆裂一擊，我軍必敗！“
眾將官聽完分析，都沉默了。
戰爭就是這麼風雲突變。
別看原先勝仗打的歡樂，那是以多敵少、以強擊弱，一個個的對付分散的小部落。軟柿子誰都願意捏，唾手可得的功勞，自然是搶的興高采烈。現在幾萬大軍壓來，還有鐵鷂子，可沒有人願意出頭；派你的營去上剛第一波？恐怕這個營要抗議鬧情緒。
“呵呵，看到大家不發一語、鎮定自若的名將風範，我是欣慰的。大家想必都瞭解到，這次輕騎掃蕩青塘是我極力促成童太尉發兵的。童太尉高瞻遠矚、運籌帷幄，早有定計。”程洲站起來對眾將官表態。在大家都在犯難的時候，只能他來挑起擔子了。
“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雪豹部落裡面已經有了我軍內應。”
眾人一聽，頓時喜出望外！任何一場戰爭，只要敵人那邊出了內奸，往往不戰自潰；那仗就好打了。
“但是，守城戰還是要打的。我有一個設想，但是先不能說；我是不想讓眾位擔上嫌疑。先前敵軍得到我軍許多訊息，以至於形成今日僵局！”
——
雪豹聯軍的到來，比預想的還要提前兩天。
看來那位西夏“骰子”李安王子，也是個急性子啊！程洲覺得也挺好，早點結束這場戰爭吧！
程洲作為黑豹騎二號人物，每天都要過目糧草消耗賬冊。
程洲切實的感受到打仗就是燒錢。這才三千人、三千馬，加六千頭輔助運輸的牲畜，每半月就能吃完一個中等縣的年糧食收成。其他軍械購置修理、軍餉、賞金、肉菜衣物採買······每天花錢跟流水似的，搞的程洲每次簽字蓋印章，都感覺那印章重若千斤！
很多史學家誇宋朝，說的最多的就是收上來的賦稅總額空前絕後、GDP世界第一！什麼年收入平均七千萬貫，最高一億貫······其實，宋代是不錯，但也沒有那麼完美。只所以財稅看起來那麼高，是發明的紙幣交子大錢撐起來的。
如果按良心演算法，摺合糧價來算——宋代簡直窮的沒法看。
北宋在四個方向有遼、夏、大理國、越南這樣都交過手的敵人，而且對敵勝的次數雖然多，但都是小勝、慘勝。敗的少吧，可都是大敗慘敗。這就是被吹噓的大宋不弱，勝多負少的真相。
早點結束這一戰好啊，回去和孟佳懿、折彥璋把婚事辦了。中國人的思維：肉要爛在鍋裡才安心不是嗎？嗯，這個事也不輕鬆啊，她們倆的關係······頭疼！
——
韓世忠站在興宋堡上觀察叛軍陣勢，身邊只有程洲陪同。
“韓大哥，我只跟你一人講。那被擒獲的敵酋益麻黨徵，在我的說服下，已經投向大宋。我預計先在城牆下消耗一下叛軍的有生力量，打擊他們的士氣。拖個兩天，叛軍裡面九個部落，肯定都不想打頭陣把自己拼光，必然起內訌。到時候······”
——
興宋堡前二十裡，鐵鷂子軍寨。
“王子殿下怎可親身犯險？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何不勸諫李安王子？”
此次秘密軍事行動的夏軍主將——夏國定難軍都總管、轄援青塘諸軍事制使汪崇勳此時很是激動。
他花白鬍鬚如銀戟支張，用右手殘剩的兩根手指、指著李安旁邊的兩個花美男：“你們既然身居高位，侍奉聖裔貴人；就有責任直言糾錯！王子有任何閃失，我先剁了你們充作軍糧！”
這兩個花美男黃梓燾、張易欣，只憑男色得寵才爆升高位，哪裡見過偌大陣仗？如何不怕如此兇惡威猛的老將軍？——“嗖”的一下，左邊那個美男黃梓燾，就小鹿一樣蹦到李安王子的背後；拉著王子的衣袖，還搖了搖。滿臉的哀怨害怕，楚楚可憐······
李安愛憐的拍拍他的臉蛋：“怎麼了嘛，不怕，不怕啊？！老將軍是好人，是大夏國的三朝忠臣。”
他又對老將軍汪崇勳解釋：“是我，是我自己非要來看看的。老將軍原諒我吧，我來都來了。現在還是先講講戰況如何？這一仗，事關國運，我實在待不住啊！”
老將軍無奈搖搖頭，只得再次行禮，彙報道：“據斥候探得，宋軍在鳥湖與崗察山之間最狹窄處建城。此城因時間倉促，目前只建成一面城牆······
——
興宋堡軍營外。
“大戰將起，我已有勝算。你們在此地的任務已經結束，先回洛陽籌備‘縱橫司’。具體資金調配，我已飛鴿預先囑咐武晨躍辦理。住址院落已經選好，回去即刻開始。此去，特別要注意山東路梁山賊的訊息。”
程洲看著樊凡、萬燕妡和“街浪仔”們坐上馬車，依依不捨的揮別······
“程副將、程副將！”一名斥候高聲呼喊，疾奔而至。
程洲回頭喝問：“何事驚慌？”
那斥候還一起牽來了程洲的坐騎，他大喊：“——叛軍進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