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點點頭:“確有此事,陛下會親自來我是知道的,但是蕭情....此人太過沉默,我不好評判。”他搖搖頭。
蕭情這人的心性倒是不差,但是平日太過冷淡,無論對誰都是一副極其淡漠的樣子,讓人有些看不透。
她嗯了一聲,垂下眼去沒再說話,腦海裡想的是這一場戰役的意義在哪裡,鶴炎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外面仍然兵荒馬亂,一片蕭條,整個緋雲都在暗中尋找著他們幾人,而這院中卻是難得的一片平靜祥和。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青染,不如......”玄渡還沒說完,院子裡就是一陣喧鬧聲。
眾人看著披著一件外套的龍月紗,被人扶著從屋內走路,難得是醒了來。
“呵~”她輕笑,被侍衛扶著走到石桌旁,但已經沒了凳子。
誰知道,一臉傲嬌的龍月紗就這麼看著玄渡,居高臨下的,眼神都不帶有幾分羞怯。
玄渡:“.........”
敢情這是讓她讓位置啊?
“來來來,您請您請,我不跟你爭,來來來。”她無語的站起身,對著那凳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龍大君主非常滿意的坐下了,雖只是披著一件外套,硬是穿出了龍袍的感覺,壓迫力十足。
她一來,白式景都不說話了,上官青嵐也沉默了下去,只剩下一個緋青染敢跟她對視。
而賀朝最誇張,立馬站起身,對著她行了個禮。
“陛下。”
結果人家連理都不帶搭理他,只是笑吟吟的對著緋青染說“你怎的先我一步醒來?”
坐在旁邊喝茶的緋姑娘不想說話。
此人看似威嚴不已,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實則.....
“就連這個你都要比?那你早就輸給我了,我殺的人可比你多。”她歪著身子,手裡端著個茶盞,笑的一臉得意。
見狀,龍月紗也不肯承認,馬上哼了一聲,也歪著身子說:“你胡說什麼?我殺的可比你多,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賀朝跟白式景的反應最大,全都是一臉錯愕的看著他們這位曾經坐在九陽皇宮大殿裡,不可一世的女皇。
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賀朝的眼神有幾分複雜,看看她,又看看緋青染,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你羞不羞啊?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跟我耍賴?是誰救你的?”她哈哈一笑,湊近龍月紗,二人看著就跟姐妹似的。
果然,被突然湊近的龍月紗還是死性不改,並不覺得有什麼尷尬,反而伸出手抬著她的下巴,笑的一副浪子模樣。
“你這臉怎的生的這般醜,還沒我兩個兒子漂亮,嘖嘖。”
“..........”
旁邊的人就這麼看著她們兩個旁若無人的說著這些毫無營養的話,吵了半晌的嘴。
最終,終於問到了正經事上面。
只見龍月紗一隻手撐著石桌,一隻手端一個茶盞,喝了一口,帶著一股子妖嬈風情。
“外面的情況如何了?九陽的軍隊可還在?”
站在旁邊不曾發言的白式景神色古怪的看著自家的母親,想了想,說
“九陽大軍已經退到了營地外,現下不知誰人在掌控全域性,沒有出現任何亂子。”
“那緋雲呢?”她看向坐在自己斜對面的少女。
她也學著龍月紗的姿勢喝了喝茶,可味道始終不是那個味道,總覺得自己看起來像個彆扭的糙漢。
“你操心緋雲做什麼?”她嘖了一聲。
這一句回懟,讓院子裡的空氣突然又尷尬了起來,氣氛降到了冰點。
尤其是賀朝跟白式景二人,最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樣隨和的龍月紗他們也是第一次見,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對待現在的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沉默了半晌,她突然哈哈一笑,喝了杯中的最後一口茶,站起身來往屋子裡走去。
臨走前,轉過身來說
“白龍,你這未來媳婦,倒是個彆扭的性子。”
說完又笑著走了,侍衛非常聽話的替她關上了門。
而院中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只有玄渡臉色一變,大叫了一聲。
“啊臥槽!”
這經典吐槽還是鏡玉星教她的,倒是學的爐火純青,刻進了骨子裡。
她這一叫,可不得了,急急忙忙跑到上官青嵐身邊,指著白式景跟緋青染二人說
“我的媽耶,龍月紗剛才的意思是不是同意我二師兄跟死丫頭在一起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不用跟九陽為敵了?”
她都還沒說完,就被二人一個眼刀子過去。
坐在位置上的少女彆扭的喝了口茶,面上極為冷漠:“戰爭是因為兒女私情嗎?”
說完也哼了一聲離開了,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屋子就在龍月紗邊上,二人身份尊貴,是一國之君,在細節上還是不可怠慢的。
居中的兩間屋子,便都給了他們,其餘人都住偏房。
人走後,剩下的人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的,一個個不知道說什麼好。
進入了屋內的兩個人,何嘗不是一陣嘆息。
緋青染一生瀟灑,後從重明那裡得知真相,以為龍月紗是殺死自己全家的兇手,但是.....
這樣一個人,為何會從插手大陸三國的朝政?又為何會害她一家呢?
還是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才是。
少女躺在軟榻上,看著天花板上的雕花,不由得想起這院子的主人來。
“秀九,你跟鶴城在那邊過的還好嗎?”她笑了笑,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抓,只是看著天花板上的那些花紋發呆入了神。
另一邊,身上多處裂口的龍月紗坐在桌旁,為自己倒了一點酒水。
這酒是侍衛給她準備的,她每逢受傷入睡,必然少不了喝些小酒。
在戰場上,第一次見到那姑娘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仗恐怕不該打。
但若是不打,如何揪出那人?
既然設局讓自己一步一步走上這條路,她必然不能半途而廢,放棄這唯一找出他真實面目的機會。
二十多年前——
“父皇,月兒求你放過他,好嗎?父皇,求求你了。”
還是少女的她跪在大殿上,外面下著大雨,她就這麼苦苦哀求,求自己的父親放過蕭情,放過久夙。
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如此苦苦相求,他還是松了口,只嘆了口氣。
“月兒,你要明白,九陽生來就是為了領導大陸的存在,未來你做了皇帝,便不可這般兒女情長了。”
他說著,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少女,無奈的摸摸她的頭。
而笑吟吟的龍月紗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說自己日後定然不會因著兒女私情誤了大事。
今日這一跪,是為了蕭情很久夙。
那兩個人......
蕭情衝撞聖旨,不肯娶她,而久夙則是不願意留在九陽城內。
她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之嬌女,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冷落?
也因著這件事,她才在這大殿上跪了兩日,就為了留下那兩個人的命。
事情過後不久,老皇帝突然就死了,被她親手埋在了御花園當中,也是那時候登基當上了皇帝。
坊間皆是謠傳她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爹,就為了當上皇帝,強行嫁給蕭家的公子。
但龍月紗沒有,她沒有強行嫁給蕭情,也沒有對久夙不好,反之,她一心一意的治理整個國家。
直到......
來了一個人,一個自稱精通天道文理的道人。
那人看著仙風道骨,也並不貪戀錢財。
她將此人奉為座上賓,請他為九陽占卜。
可他竟是說出了雙生子的傳聞,說他們兄弟二人勢必為禍九陽,為九陽帶來滅頂之災。
她第一時間封鎖了這訊息,本打算殺了那道士,卻是不知何時走漏了訊息,鬧得整個九陽淨土都知道了這個傳聞。
就因著這麼一句話,她便是動不得那道士了,於是將他囚禁了起來。
沒過多久,道士突然消失在了囚禁他的那處院中,連帶著她也變得性情古怪。
世人皆說龍月紗喜怒無常,最為不好相與,卻沒人知道她中了毒,一種左右情緒的毒素,二十多年未曾解開。
兩個孩子也因為受到百姓的抵制,不得不被她分開。
但這還沒結束。
陸陸續續的,有許多人想方設法的想要殺了黑龍和白龍,想要了他們的命。
那一日,是龍月紗心底的噩夢。
在皇宮的內院裡,久夙就住在那裡。
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走進院中,身後也沒有帶侍衛,就這麼靠近了毫無防備的兩個孩子。
久夙出現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妻子手執一把匕首,已經割開了黑龍的胸口,鮮血流個不停。
而年紀尚幼的白式景就在旁邊,不斷的拿著樹枝打她,哭喊著放開自己的哥哥。
那時候兩兄弟不過三四歲,還是個奶娃娃,哪裡懂得什麼危險不危險,只能大聲的哭泣。
這一幕把久夙嚇壞了,趕緊上前去制止了她,救下黑龍,大聲的呼喊著來人。
可是等到人來了後,那個龍月紗卻不見了,只剩下一地的鮮血和昏迷不醒的黑龍。
幸好,最後孩子搶救了過來,無大礙。
就著這件事,久夙上朝堂質問龍月紗,卻得不到她的一句承認和一句認錯,他心中恨她,覺得她是個瘋子。
後來,抑鬱成疾的久夙被人打成重傷,他看見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被人抱走,心中再也沒了一絲信任,於是連夜出城,去大陸尋求別人的幫助。
說他是個普通書生,那倒未必。
久夙年少成名,是西域人,曾是西域繁華三城中一城的少城主,姓南宮。
他隱姓埋名一路流離去了九陽,出於什麼目的無人知曉。
只是那之後,白式景的養父白夙遠跟西域的兩位公主,就找上門來,要求她將其中一個孩子送往中原。
當時的朝中動盪不已,她一個新登基不過三四年的新帝,沒什麼勢力可用。
無奈,將白龍給了他夫婦二人,留下黑龍在九陽秘密的教養著。
直到她的勢力鞏固之後,才有了那新的傳說,顛覆了雙生子的降災傳聞,坊間也逐漸相信了那新的預言。
後來大局穩定,三郡王成功掌控了局勢,她派出了年少的七夜前往西域,調查久夙的身份和來歷。
這一去,就是十幾年,他極少回到九陽。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她親手殺的。
想起往事,坐在桌前的女子眼間一片黯色,握著杯子的手不由得用力,眉頭緊皺起來。
“呵~老狐狸,尾巴藏的倒是極好。”
不管是二十多年前,還是後來,總是會有一張秘密的紙條送到她的手中。
雖查不到這紙條是如何送進來的,但她卻是知道,這人的身份必然不簡單。
也是順著那紙條的意思,她裝成了九陽雷厲風行,冷血無情的女君主,也成為了兩個兒子眼中棒打鴛鴦的壞母親。
現在更是,變成了中原人人喊打的九陽女魔頭。
那些紙條的資訊,全都是暗示她,暗示她做什麼。
自打二十多年前起,她就知道每日都有人在自己的酒中下藥,一種能讓人心性大變的藥物。
她暗中斷了那藥,卻不得不裝出一副陰晴不定的樣子,對待何人都是冷血無情,為此殺了不少人。
紙條的最後一次,是旁敲側擊的告訴她中原與她有仇,滅了中原才能徹底解放整個九陽,才對得起自己死去的父皇。
她知道,就是希望她能參與這場戰爭罷了。
為了揪出背後的人,她裝了幾十年的瘋子,也不在乎這一時了,於是便著手準備了這戰爭,也親自來了。
果然,培養的暗衛都不聽自己的了,大軍的真正掌權者也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那日戰場上發生的事情,明顯是為了殺她,但殺了她之後呢?目的又是什麼?
龍月紗想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伸直腿,轉過身去靠在桌沿上,腦海裡不斷地回憶起,她父皇被殺的那一晚。
倒在血泊當中的男人,手裡抓著一個小鈴鐺,雙目已被剜去,雙腿皆是被人打碎了膝蓋骨,只能靠著些許皮肉粘連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