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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婆1

那時,人們也沒顧上問啥,都忙著救大雙,在這靠著河的村莊裡生活的人,哪個又沒有一點兒處理溺水的常識,一刻鍾過後,大雙終於醒了。

才醒過來的大雙,眼神有些呆滯,那樣子彷彿是不太相信自己還活著一樣,他還沒來得及說啥,就被李四叔一個巴掌拍腦袋上,罵到:“他娘的調皮娃娃,往河中間遊啥?沒得輕重!”

這是真正帶著關心的責備,那時的人們淳樸,一個村人的大多認識,感情也是真的好,誰願看見哪家的娃娃出事?所以罵兩句是少不得的。

大雙也不回嘴,我爸在旁邊看著,倒是明白,是這小子還沒緩過神來,但一直在旁邊微微發抖的小雙卻忍不住說了句;“四叔,我覺得我哥不是要往河中間遊,是被人拖過去的,真的。”

小雙聲音不大,可這句話剛一說出來,周圍一下就安靜了,連李四叔也愣住了。

農村人,哪個沒聽過一些山野詭事,小雙這一說,不是擺明了說是有水鬼在找替死鬼嗎?這事人們聽得多,議論的多,當真見了,倒還疑惑著不肯相信了。

“小屁娃兒亂說啥,是怕回去你老漢打你吧,這些事情不要亂說來嚇人。”李四叔的臉色頗為沉重,農村人敬鬼神,覺得拿這些事情來亂說,推卸責任,怕是要倒黴的。

“我沒亂說!”小雙一下子就激動了,他跳起來喊到:“我看著我哥游下去,一下就動不了了,看著他一下就往河中間沉去,像是被啥東西拖下去了一樣。而且,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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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啥?”李四叔臉色不好看了,他知道這娃兒沒有撒謊,這事有些邪乎。

“而且我去救我哥,一抓住他就覺得他身子好沉,像是有人在和我搶我哥。還冷,一抓住我哥我就覺得全身發冷……”小雙一邊說著,一邊打著抖,這時誰都信了幾分。

我爸當時也是幫忙拖著大雙上來的人,他是知道的,大雙身上那個冷勁兒,像冰塊似的。只是,我爸他們幾個人卻沒受啥影響。事後回想,可能是幾個半大小子,陽氣重,那東西退避了,不然被纏上的人,哪兒那麼容易能救上來?

也就在這時,大雙終於說話了:“我看見河裡有魚,我去抓,一下去就有人在抓我腳脖子,一抓……一抓我就動不了了,全身都動不了,冷的動不了……”

大雙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還是有些呆滯,只是臉上浮現出了明顯害怕的神情,也就在這時我爸看見了他終生難忘的一幕,他順著大雙的話,下意識的去看大雙的腳脖子,那腳脖子上很明顯的3個拇指印,青黑青黑的,看著都透著一股詭異。

“真他娘的煩人,娃兒,算你命大……”大家都看見了,李四叔顯然也看見了,他憋了半天,也只說了那麼一句話,就再也說不出什麼。

我爸的回憶就到這裡了,想著這些,他的心裡更著急,因為我們家當時已經有2個閨女了,我爸對兒子是非常渴望的,眼看著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保不住啊。

“孟婆婆,那你說我這娃兒他是咋了啊?你看我這……”我爸已經著急的手足無措。

“這個印子像個眼睛,恐怕這是被盯上的原因吧?”孟神婆壓低聲音,不確定的說到。

“那咋整嘛?”我爸對這個不確定的說法,顯然深信不疑,病急亂投醫就是我爸當時的心態。

“咋整?你怕是要去請……”說到這裡,孟神婆盯著四周看了看,才小心的伏在我爸耳邊說:“請周家寡婦來看一下。”

“啊,周來弟?”我爸一聽這個名字,就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皺起了眉頭,顯然他拿不定主意。

“周來弟?”原本我媽是攤在床上的,一聽這名字,忍不住掙扎著坐了起來,一疊聲的說著不行:“不行的,不行,他爸,前天村裡開會才說了,說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要破四舊,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的。”

孟神婆一聽我媽這樣說,立刻起身說到:“老陳,我這可是為了你們家,好歹盼來個兒子不容易。至於我說的,你們自己決定吧,我這就走了。”

我爸瞪了我媽一眼,趕緊起來去送孟神婆,快到門口時,我爸隨手就抓了一隻子雞,堅持的塞給了孟神婆:“孟婆婆,我陳大是懂得起的人,鄉裡鄉親的,我不得幹那沒**的事兒,你放心好了。等哪天我家么兒長好了,我還要提起老臘肉來感謝你。”

“是啊,鄉裡鄉親的,反倒是現在弄得大家都不親了。說起來,誰家是真心盼誰家不好啊?這世道……”我爸的話說的隱晦,孟神婆還是聽懂了,唸叨了一句,走了。

當然這些事情也怪不得我媽,她婦人家,膽子小。肯定也怪不得我爸和孟神婆那麼小心翼翼,說話都得拐著彎說。67年,是個啥樣的年代,大家心裡都有數。

我爸只是跟孟神婆說了句他念她的好,不會去做揭發別人這種缺德事兒,而孟神婆也只是感嘆了一句如今這世道,弄得人和人之間都不再親密,更不敢交心了。

可是對比起外面世界的瘋狂,這個貧窮的小村子已經算得上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了,至少這個村子裡的人們還有些人味兒,大家還是講感情的,沒被外面的那種瘋狂侵入的太深。

送走了神婆,我爸臉色沉重的進了屋,而這個時候,我那兩個原本在柴房迴避的姐姐也在屋子裡了。

婦人生孩子的時候,小孩子要迴避,這是我們那裡流傳已久的風俗,我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剛踏進房門,爸就看見兩個姐姐趴在床前,非常好奇的看著小小的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特別是當時才5歲的大姐還小聲的提醒著我那才3歲的二姐:“二妹子,你不要碰弟弟,也不要摸弟弟,你看他那樣子好小哦。”

這句話勾起了我爸的心事,他走過去一把抱起了2姐,又摸著大姐的頭,再望著小小的我,眉頭緊緊皺起。

“老陳,你真要去請周……”媽媽還記掛著那事兒,見爸一進屋就趕緊的問到。

我爸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我媽的話,然後把二姐放下,對兩個姐姐說到:“大妹,你帶二妹去廚房守著雞湯,熬幹了你們兩個晚上就沒雞肉吃了。”

那時因為我爸能幹,我媽勤勞,家裡的條件在村子裡還不錯的,至少我媽每次生孩子,都能有一鍋老母雞燉的雞湯補身子,我媽吃不完的肉,自然是給兩個姐姐吃的。

聽到吃雞肉,我的2個姐姐可積極了,答應了我爸一聲,就去了廚房,巴巴的守著了。

“這些話可不能在孩子面前說,萬一孩子不懂事兒,說漏了,不僅我們家,說不得還要牽連別人。”我爸輕聲對我媽說到。

“我這不是擔心嗎?你看老么這個樣子,又瘦又小,我又沒奶奶他,再加上今年冬天冷成這樣,我……”我媽說不下去了,拿手抱已經睡著的我摟懷裡,彷彿我下一刻就要離她而去似的。

“周來弟現在是牛鬼蛇神,名聲不好,雖然村長加上村子裡的人念著情分,保了她,可上面來的幹部誰不是盯著她啊,就盼出點啥事兒,他們好掙功勞。”我爸就是掃盲的時候認了點兒字,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我爸卻是個人精。

“那可咋辦啊?”我媽頓時沒了主意,接著又嘀咕了一句:“這人說不要做的事情,我們真要做嗎?”

我爸又好氣又好笑,我媽就是一個平常婦人,除了我爸,她最信服的就是她了。

“這他娘的?不知道我們家老么的情況,如果知道了,你想他老家人那麼偉大,會不同意救我們家么兒?你就別想這個了,我看這樣吧,我明天先帶老么去鄉衛生所看一下,如果醫生沒用的話,我再想辦法讓周來弟幫忙吧。”我爸安撫了我媽幾句,接著就嘆息了一聲,他那個時候擔心的是周來弟不肯幫忙看啊。

說起周來弟,周家的大媳婦兒,以前在我們村,那可是一個名人,因為她會過陰,據村裡的老人講,她過陰說的事兒還挺準的。

所謂過陰,就是去到下面,幫忙找到別人去世的親人,然後讓那親人上她的身,解一些上面活人的問題。

其實那周來弟以前就是挺平常的一個婦人家,她那過陰的本事是在她丈夫去世後才有的,至於怎麼有的,她本人諱莫如深,村裡人也只是聽到一些傳言。

那傳言是周家二媳婦兒,還有周家的姑娘講出來的,說是在他家周大頭七那天晚上,周來弟不知咋的,就竄回了自己的那間西廂房。

周家沒分家,一家七口人是擠在一起住的,原本頭七家人應該迴避,但沒地方去啊,就只得空出了那間原本是周來弟兩口子住的西廂房。

可周來弟那天就是神叨叨的在半夜竄了回去,原本睡熟了的家人是不曉得的,直到挨著她睡的小姑子起夜,才發現了嫂子不在身邊。

小姑子一開始也並不在意,想是嫂子也起夜了吧?可到她出了屋子,剛準備去茅廁解決一下的時候,卻被忽然傳出的笑聲嚇了個半死。

畢竟是大哥的頭七啊,那笑聲在安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的嚇人,當時那周來弟的小姑子才14歲,哪裡經得住這樣嚇?當即就尖叫著跑回了屋。

一家人就這樣被弄醒了,全部跑到了院子裡,這時院子裡倒是沒有笑聲了,但是卻傳來了一個女人咕嘰咕嘰的說話聲兒,也不知道在說個啥,仔細聽也聽不清楚,就知道是一個女人在說話了。

周大去了,周永福就是屋裡的頂樑柱,到底是個男人,膽氣壯些,仔細聽了一陣兒過後,周永福撿起了一根柴棒子說到:“我聽這聲音是西廂房那邊傳來的,我去看看咋回事兒,是哪個在裝神弄鬼的。”

周永福媳婦兒拉著周永福不讓去,這是大哥的頭七啊,農村人迷信,她怕周永福撞邪了。

也就在這時,又傳來了一陣笑聲,聽那聲音就覺得笑得人很開心,就是那聲氣兒有點飄,讓人寒的很。

“明明是我兒子的頭七,咋家裡鬧女鬼啊?”周家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失子之痛還在心裡,他對於這天兒子不回來,回來個女鬼這事兒,頗不舒服。

“可我咋聽著這聲音像是我家大媳婦兒的呢?”周家太婆也疑惑著說了一句,剛才那聲音嘰裡咕嚕說話的時候,那口音太奇特了,他們也沒聽出個啥,可這會兒笑得時候,敏感的周家太婆總覺得熟悉的很。

經過周太婆那麼一說,一家人仔細一聽,可不是周來弟的聲音。

“算了,這必須得去看看了,我怕嫂子這是氣出毛病了啊。”中年喪夫,本就是人生一大痛苦,周來弟因此氣出點兒毛病,說明白點兒,就是精神病,那也正常。

加上那時人們之間的親情可說是很濃厚的,哪有不管的道理?

想著周永福就握緊了手裡的柴棒子,一步一步朝著西廂房走去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西廂房,可此時那緊閉的西廂房門在周永福的眼裡看起來,卻是那麼的恐怖,彷彿一推開它,背後就是地獄似的。

走到房門前,周永福深吸了一口氣,為了給自己壯膽氣,他忽然大吼了一聲,趁著這股氣勢,他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房門上。

一個常年做活的農村漢子,用盡全身力氣的一腳力量還是很大的,可是那兩扇柴門並不是周永福想象的那樣是插上的,只是掩上了而已,這下用力過度的周永福一下子摔了個狗吃屎,生生的摔進了門內。

“老二,你咋了?”身後傳來了周老爺子擔心的聲音,失去了一個兒子,他很擔心這個兒子有個三長兩短。

“沒事,不小心摔了。”周永福聲音悶悶的,這一下他是摔疼了,可是怕家人擔心,他還是趕緊答到。

周老爺子松了口氣,可接下來的周永福抬起頭來,心卻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西廂房不大,說白了就是一間臥室,人走進來一眼就可以把整個房間看個清楚,周永福當時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他半跪在地上,還在做著站起來的動作,只是頭抬了起來。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看清楚了整個西廂房,能看不清楚嗎?此刻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正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他的嫂子,也就是周來弟正背對著他,只不過她雙肩抖動,笑聲很是開心。

原本這樣的場景是不足以嚇到周永福這個漢子的,他之所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是因為他嫂子此刻的姿勢非常的怪異,頭歪著,身子斜著,像是靠在什麼東西上一樣!更奇怪的是桌子面前有2張條凳,嫂子就坐在其中一張上,按說一個人坐是要坐中間的,不然條凳會翻,可她就坐在條凳的邊沿上,還紋絲不動。

周永福的嗓子發緊,也忘了站起來,只是半跪在地上,他有些想出去了,這場景太詭異了,可是面前的是他的親嫂子,大哥才走,他不好不管啊。

努力的吞了2口唾沫,周永福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嫂嫂子……”

喊聲有些結巴,另外因為太緊張了,喊出來的這句嫂子竟然是顫抖的,可週永福自己沒注意到。

他這一喊,周來弟回頭了,回頭的時候她是帶著笑容的,在昏暗的油燈下,這笑容咋看咋詭異,嘴的2角向上翹著,眼睛眯著,就是臉上的2塊肉卻是僵的。

這感覺就像是個泥塑的雕像似的!

“看,老二來了……”周來弟盯著周永福說到,那眼神非常的凝聚,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只夜晚的貓在全神貫注的盯著啥雕像一樣。

一瞬間,周永福的眼眶就湧上了淚水,這是嚇的,他不是傻子,他清清楚楚的聽見嫂子說了一個看字,看?給誰看?

而且嫂子那個聲音,周永福說不上來,按說人的聲音再平靜都有股子生氣在裡頭,所謂生氣也就是指人的情緒,可嫂子那聲音就純粹只是聲音,那時沒有啥電腦,否則周永福就能準確的說出,那聲音很像電子合成音了。

此時的周永福起來也不是,繼續跪著也不是,往前不是,也不敢往後,只是覺得脊樑柱那一竄骨頭生生的發冷。

忽然,盯著周永福的周來弟就不笑了,那表情瞬間就變得平靜到詭異,只是那眼神有些兇狠,她說到:“出去,別打擾我們,你不能進這間屋子。”

周永福不答話,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已經不敢說啥了,人害怕到極致,不是竭斯底裡的憤怒,伴隨著大吼大叫,就是沉默,那種沉默是一種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的潛意識。

周永福面對的是他嫂子,他憤怒不起來,就只好沉默。

站起來,轉身,周永福強自鎮定的走出西廂房,可後背發癢,那是一種被什麼東西盯上之後的感覺,但他哪兒敢回頭,只得腳步發軟的朝前走,剛跨出房門,就聽見吱呀一聲,身後的柴門自己關上了。

“媽啊……”周永福立刻喊了一聲娘,眼淚‘譁’一聲就流了下來,接著就快速的跑了起來,無奈腳步發軟,剛跑幾步就跌了下去,但他哪兒敢耽誤片刻?立刻手腳並用的朝著不遠處站著的家人奔去,那連滾帶爬的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那聲媽叫的周太婆一陣心疼,墊著小腳,緊跑了兩步,趕緊去扶住自己的兒子:“我的兒啊,你是咋了嘛?”

“媽,我覺得覺得我哥他回來了啊。”周永福眼淚都來不及擦,就喊了那麼一句,剛才那種情況除了解釋為他大哥頭七回魂了,還能解釋為啥?

“我的周大啊……”聽見這話,周老爺子忽然拍著腿就嚎了起來,許是聽見兒子的魂回來了,不禁悲從中來。

這頭七回魂夜,真的是一家都不安生,雖說念著是周大回來了,可因為周來弟說了一句不要打擾,加上真是有些害怕,一家人一夜再也沒邁進西廂房。

這就是周家人流傳出來的周來弟的事兒,說起來也真是懸乎,只不過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的村子,哪個村子沒有幾個詭異的傳說?更加邪乎,更加解釋不了的事兒也多了去了,人們議論了一陣,也就沒當回事兒了。

也就在這事兒發生不久,周家就傳出了周來弟會過陰的本事,一些人先是抱著試試的想法去看了看,卻沒想到這周來弟還真有些神奇,這過陰的本事還挺靠譜,過了2年,不僅臨近的幾個村都知道小灣村的周來弟會過陰,連鎮子上都有人慕名而來。

在這件事兒上值得一提的有三點。

第一是周來弟在周大頭七之後就恢復了正常,聽說當天早上就從西廂房出來了,還給全家人準備了早飯。唯一就是她從此多了個毛病,那就是打嗝,一分鐘能打好幾個嗝,那聲音怪怪的,第一次見她的人基本都會被嚇到。

第二就是周來弟強烈要求家裡的人把西廂房的窗子給封了,那窗戶朝著院子外,採光挺好,照得整個屋子都亮堂,沒病的人誰會理會這要求啊?可那夜之後,家裡的人總對周來弟有種莫名的敬畏,周來弟要求,那就趕緊做了。最後不僅封了窗子,連門上都罩了厚厚的黑布簾。

第三就是在周大去世5個月後,周來弟生了兒子,關於這個村裡人倒是沒說閒話,傻子都知道那肯定是周大的遺腹子,村裡還有老人說,怪不得周大頭七搞出那麼大的動靜,定是知道他有了兒子,拋不下孤兒寡母啊。但不管咋說,這周來弟憑著過陰的本事,和兒子在村子裡過得很不錯,連帶著周家人也受到了接濟。

如果不是那場運動的開始,周來弟也許會做這行做到老,憑著這些收入,供兒子上學,工作,娶媳婦兒,但歷史豈會因為個人的意志轉移?周家人現在被嚴密的監控了起來,特別是周來弟,更是好幾個人盯著,根本再不敢提會過陰這回事兒。

不管周家的日子過得咋樣,可是我家的日子確實是有些愁雲慘霧了,一切還是因為我。

我的身體並沒有好轉,儘管在我出生的第三天,我爸就把我包得嚴嚴實實的,借了驢車一大早就把我帶到了鄉衛生所,但那裡的醫生並沒看出來我有個啥病。

最後那醫生只是告訴我爸說:“這孩子大概有些營養不良,回去好好補補也就好了。”連藥都沒給開。

在回來的路上,我爸心情挺悶的,說孩子營養不良,不能啊,我媽在村子裡不說是吃得最好,保養得最好的孕婦,那也比絕大多數的人家好了,生個孩子咋能營養不良?比村子裡最弱的嬰兒都弱的樣子。

我爸想不通,可還是選擇相信醫生,畢竟去請周來弟只是最壞的打算,弄不好害了自家人不說,還得害了周家人。

回來後,我爸就琢磨著給我進補,我媽沒有奶,我爸每天就去鄰村一個養奶牛的家裡弄些回來,用家裡的糧食換,不僅是奶,我爸還專門跑去鎮子上的供銷社,花大力氣弄了些啥營養品,反正是想盡了一切辦法給我進補。

那時小孩的條件是萬萬不能跟現在的小孩比的,就我這待遇已經是村子裡的獨一份了,不要說啥營養品,就算每天的牛奶,很多孩子也不要想,那個時候的孩子,如果沒吃上媽的奶,大多都是米糊糊喂大的。

因為給我進補,家裡的日子過的緊巴巴的,爸媽為了我自然是沒有怨言,更讓人感動的是,我的兩個姐姐竟然也沒有半點怨言。

大姐姐甚至還說:“爸爸,多給弟弟吃點奶吧,弟弟好小哦,哭都沒力氣哭的。”

2個女兒看著白生生的牛奶饞,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可她們不但不鬧,還如此懂事,是真的讓我爸很是心疼感動了一陣子。

閒話一句,說起來我其實家並不是很重男輕女,多年來,除了小時候的那一陣,我和兩個姐姐的待遇都是相當的。只是在當時的農村,沒兒子真說不起話,只因為兒子代表的最大意義是勞動力,沒有勞動力,一個家咋撐得起來?

就這樣我爸給我進補了一個月,到我滿月那一天,我爸原本堅定的信念終於崩潰了,因為到滿月時,孩子按照規矩都得過個秤,看看長了多少。

那天,我爸是懷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希望給我過稱的,但事實卻打擊到了我爸,我到滿月時,只長了2兩!

一直以來,我爸都咬牙堅持著,心想也許眼睛不見長,其實是在長呢?熬到了滿月,卻熬到這麼一個結果,我爸能不崩潰嗎?

“秀雲,我看我們得去找周來弟看看這孩子了。”那一天我爸在愣了半天以後,終於給我媽說了那麼一句,這也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我媽的心楸緊了,說真的,到滿月也才3斤多一些的孩子,在那個年代也不多見,這麼一個補法,那麼精細的呵護著,都還這樣,那一定是不正常了。

如果說是因為身體有病長不好就算了,可醫生都說沒問題,而我那時的表現也就是虛,其餘連感冒受涼都沒一次。除此之外,不是邪了,那是啥?

“老陳,不然,不然再補一個星期來看看?我聽說過,有的孩子偏偏滿月前長得不好,滿月以後還長得飛快。再說再說……”我媽猶豫著不好說。

“再說啥?”我爸揚眉問到,心裡的鬱悶簡直無法疏解。

“再說那周來弟是過陰的,她會看陰陽嗎?好像跟我們孩子的事情搭不上啊?”我媽之所以猶豫著不敢說,是怕破了我爸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可十里八村的,也就她最靈了,還能找誰?再說孟神婆也提點過我,找她看看,”我爸聲音悶悶的,思索了一陣,忽然又輕快了起來,充滿希望的說到:“你還記得王狗兒的娃娃不?就是我從小耍的好那個王狗兒,他家王柱不是2歲的時候撞過邪嗎?那幾天全身發冷,人跟傻子似的,還流口水,還不是找周來弟看好的啊?”

“那就去找周來弟吧,可你必須要小心一點兒啊,莫給那些人逮著啥子了,要不我們這個家就垮了啊。”我媽無奈的嘆了一聲,為了我,我的父親母親終於決定冒大風險了。

從那一次我的父母決定為我請周來弟來看看之後,我爸常去的地方就是周來弟的家,為了怕傳出什麼閒言碎語,我爸總是選擇晚上九點以後才去。

農村沒啥娛樂活動,冬天天也黑得早,周來弟的家在村西頭,而我家在村子東頭,去的路要走過幾條田坎小路,那樣的路窄而坑窪,因為太過小心,我爸連手電也不敢打,就在這樣的來來回回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可是依然沒用請回周來弟。

是心不夠誠嗎?不是!我爸每次去的時候,總是提著禮物,當時稀罕的奶粉,硬塊糖,加上家裡都捨不得吃的老臘肉,甚至還許諾給家裡一半的糧食。

可每次周來弟的回答都幾乎一樣:“額……老陳額鄉裡鄉親的額要是能幫……額你,我哪敢收你……額……那多東西……額現在是個啥世道……額……你比我清楚……額我要出了事……額……不止我那沒老漢(爹)的額娃兒造孽(可憐)……額……我還要連累我夫家額……你就別為難我了……額。”

周來弟的回答就和她那打嗝聲音一樣,讓人聽了難受,可我爸能有啥辦法?只能一次一次的去。

到後來,我爸去的頻繁了,終於引起了周家人的懷疑,把周來弟叫來一問,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先是周老爺子發話了:“老陳,你不厚道啊,你這不是害我們這一家子人嗎?先不說我家兒媳婦能不能給你家娃兒看好的問題,就說能看好,可我們敢嗎?你娃兒是命,我們一家子人不是命嗎?走吧,走吧”

我爸不死心,還去,那周永福就不由分說的拿起鋤頭要打人了,事情似乎陷入了一個僵局。

我的身體依然虛弱,特別是哭泣的時候,那斷斷續續被人掐著似的哭聲,更像是我家的一首哀歌,映照的我家更加愁雲慘霧。

依然是寒冬,屋裡守著燒得旺旺的火爐子,我的家人心裡依然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包括我的兩個小姐姐,都非常的擔心,我一哭,她們就會害怕的望著父母,她們生害怕聽見父親沉重的嘆息,看見母親哀傷的眼睛。

又是一陣抽噎聲,小小的我又開始哭泣,而這一次似乎特別的嚴重,我媽和往常一樣,摟著我又拍又抱,情況都絲毫不能好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