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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子時已至,新年之亂

青顏頂著漫天的星光走向凌珊的住處,還未走進,房門已應聲而開,凌珊身著火紅長衫,袖口用黑色絲帶緊緊纏著,長髮束起,很是幹練。

青平遠遠地站著,目光直視此處,高深莫測,不知是在看青顏,還是在看凌珊;在他的身後是凌武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妹妹,今夜的行動於她而言極為重要,困擾了六年的惡夢,究竟是否能夠走出?兄弟三人均極為緊張。

“準備好了嗎?”青顏溫和的笑容映在雪夜的星空之下,很是有些奪目。

“嗯!準備好了!”她咬了咬牙,目光深處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燒。

一行四人於雪夜中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學院的後山,這裡於日間建了一間木屋,屋外江惜仁、陳東負手而立。

“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江惜仁點了點頭。

“進去吧!今夜過後,希望你的仇恨能夠就此放下!”

“是!”

凌珊說著推門而入,凌武不放心的緊跟在後,不多時裡面便傳出了一聲聲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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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凌豐、凌藝推門衝出,面容蒼白無血,雙眼之中還有著無法掩飾的驚恐,而後再看到青顏的瞬間下意識一退再退,誰能想到那樣殘酷的刑罰竟出自面前少女之手?

“還好舌頭拔出,否則定然要傳遍楠竹山了!”青顏低聲感嘆,絲毫未將兩人受驚的樣子放在眼中。

江惜仁與陳東本想要進去看看,然再見到兩人的驚恐,以及她的低喃之後,果斷收回已放在門邊的雙手,行至一旁,靜靜等待著。

吱嘎——

凌武還是跑了出來,扶著一旁的竹子,大口大口的嘔著,這一幕使江惜仁與陳東暗自慶幸:還好沒有進去。

“郡君,此法真的可以讓珊兒走出來嗎?現在的她已經殺紅了眼,不會變成一個只知殺戮的惡魔嗎?”凌藝擔憂地說著。

“這要看她自己,我只是將她心內所有的恨逼出來而已,此法是以毒攻毒,究竟這毒有多深,只有她自己知道;再者這只是一個引子,真正的藥方......”她淡漠地說著,目光飄向遠方,沒有看向任何人,然青平卻下意識覺得那個藥方就是自己。思及此,他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

除青顏外,所有人皆震驚地看向他,凌武三兄弟雖然沒有說明裡面的情況,然他們卻都是明白,場面定然極為難以讓人忍受,而他就這樣走了進去。

慘嚎一直維持到寅時,門也在此時開啟,青平臉色蒼白如紙,卻穩穩地抱著累極,眼角還有未乾涸淚痕的凌珊。

“死了!”他只淡淡說了兩個字,帶著她快速離去。

“燒了吧!”青顏不經意地說著,而後跟在他們的身後,向學院行去,此行出府已經幾日了,必須要儘快趕回去了,況且新年將至,她很是想念家人。

勤侯府外

青顏於以寒、以萱的挽扶中走下馬車,看著面前的朱漆大門,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想想這也不奇怪,雖然僅僅離開幾日,然卻險些身死,思及此,她忽然想到馬車中那件墨色大氅,他就那樣不辭而別了,竟是連簡簡單單一句謝謝也沒有給她說的機會;且看他對自己的態度,分明還不知道自己正是當年救他的小胖妞,說來也是,當時與自己前去見他的只有父親的護衛青寧,而自己可謂是女大十八變,認不出也屬正常,可令人驚奇的是,數次見面,竟沒有機會得知他的姓名,卻已經欠下他救命之恩。

想想那張熟悉的面孔,仍然有些情不自禁的小鹿亂撞,她曾無數次的想:如果沒有常天佑,或許與他在一起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可惜常天佑已經成為她無法放棄的執著。

“郡君,侯爺說讓您一回府就去見他!”她正沉思著走向頤和堂,卻在門口被青安攔了下來。

她沉思著看了眼已經看到自己的輕羅:“麻煩你告訴祖母,祖父有請,稍後再來請安!”

說著她轉身而走,並沒有發現輕羅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快速走進房中。

草暉堂

青顏剛步入房中,便見父親、祖父相對而坐,滿面愁苦:“顏兒見過祖父、父親!”

“你回來了?平之先生可安好?”勤侯淡漠地掃視。

“一切安好!”她清晰的感受到兩人的不滿,小心翼翼地應對著。

“哼!還要瞞我們多久?知不知道外界已經流言四起?”父親一拍桌案,怒目而視。

她偷眼看向祖父,見他的神色比父親還要嚴厲,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我......遇上了採花大盜,青平與舅舅們於最後關頭將我救下,如今那採花大盜已經死了!”她只思索片刻,便無奈地說著,終究是瞞不住嗎?外面已經流言四起了嗎?怎麼未曾聽聞?

“什麼?你......你遇上了採花大盜?”兩人震驚而心悸地看向她。

“是、是啊!”她更加驚訝,難不成他們所指的並不是這件事?

“可傷到了哪裡?如此大的事情怎麼不向家裡說?雲翳可為你檢查了身體?”

“現在可還有哪處不舒服?此事還有誰知曉?畢竟事關你的名聲,處事定要慎重!”

她訝然地看著兩人,片刻方醒悟,他們果然不知道此事,卻是自己說露了嘴。

“我無事,既然父親、祖父指的不是此事,那還有何事?”

“唉!是你設的粥棚出了事,既然你不知曉,想來也不會知道其中的緣故。兩日前城中百姓從中吃到了糙米,有一個幼 童因此而腹痛不止,現今謠言四起,說你沽名釣譽,虛情假意,這幾日靜怡軒已經多次遭到城中百姓的攻擊,不得已,已經讓停了。”

青顏聽此並不意外,自古便是如此,富戶、官宦之家於百姓眼中高高在上,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代名詞,更何況此時正是雪災最嚴重的時期,趙知州又吞沒賑糧,高價售出,致使怨聲載道;越是災年,百姓越是仇富、仇權。

“祖父,不知您還能否上奏章?”

“什麼?顏兒你——”青長貴看著面前的女兒,她的話外之音他不是沒有聽出,只是有些難以置信。

“時至災年,趙知州吞沒賑糧,百姓怨聲載道,這般下去暴亂不日將起,若想將此事扼殺,只有上奏朝廷,一稟報趙知州貪汙行為,二提醒朝廷對暴亂之事早做打算,否則第一個受到傷害的就會是我們!”

“怎麼可能?我們侯府入冬時分便已設下粥棚,時至現在,府中糧食已經所剩無幾,城中百姓又怎麼......”

“父親,當人走投無路,活不下去的時刻,這些恩惠於他們的眼中什麼都不是,他們只知道,攻下侯府有吃的、有銀子;即便有那一兩個還有良知的,可當熱乎乎的食物擺在面前,還有什麼理智可言?”

“這......”

“顏兒說的對!災民已經餓極,與一群餓狼講道理是行不通的。你們退下吧!我這便上奏朝廷!”

“祖父的奏章寫好之後,最好不要透過官驛,此時只怕已經傳不出去了。”

勤侯聽此一怔,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方沉默著點了點頭。

“父親先回去吧!我還要去與祖母請安!”

“我陪你去!”他雙眸閃爍著不愉,而後不容置疑地率先行去。

青顏訝然,她分明自父親的眸光深處看到了憤怒、不甘、以及屈辱。難不曾自己不在府中的這幾日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碧水榭

她於父親的陪同之下向老夫人請了安,看到了後者難看中又帶著興災樂禍的面色,又意外痛快的讓父女兩人離開,致使她心中的疑慮更深;隨即又去了長月苑看望母親,卻發現母親憔悴了許多,望向父親的目光充滿了幽怨,而父親卻是滿面的愧疚。

此刻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沉思著坐下,不顧身體上的疲憊,於書案之前寫了封信,派了以萱出府送到陳東的手上,讓其儘快安排人送至京城太子手中,隨後便喚了茉莉。

“最近府中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深吸口氣又呼了出去,試著將疲憊之感吐出。

“那個......老爺他......”茉莉臉色一紅,吞吞吐吐很是為難的看向一旁的柳嬤嬤。

“你儘管說!”她面容一肅,使二人均微垂著頭。

“是!三日前的夜裡,老爺在書房中夜讀,不知怎麼就睡著了,夫人見老爺一夜未歸,清晨便端了銀耳蓮子羹前去,不想卻發現老爺的身邊躺著老夫人身旁的銀箏,當時夫人便氣暈了過去,老爺這才醒來,抱著夫人回了房,連衣服也未來得及穿,事後本是要賜死銀箏,沒想到老夫人忽然前來,做主提了銀箏為珍姨娘,現今就住在聽香閣。”

青顏面色一沉,轉眼望向兩人,氣氛一時低到了極點,不知過了多久,柳嬤嬤與茉莉只覺得冷汗浸透全身,方聽聞:

“嬤嬤,我身體已經大好了,雖然母親說日後您便跟著我,可是比起我,母親更需要您,我也相信若您一直守著母親,定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說的可對?”她言語之中有著壓抑著的憤怒。

“是!老奴記下了,這便前去夫人的跟前侍候!”柳嬤嬤老淚縱橫,夫人於她的心中堪比親生女,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比誰都要自責難受,明明小姐不在府中,為何沒有多去給夫人請安?若她多去幾次,定然會發現苗頭,夫人也不至於如此鬱結於心。

“去吧!茉莉也退下吧!”

她擺了擺手,揉了揉眉心,不過離府幾日,這個老巫婆便出了這樣的么蛾子,果真是個不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