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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怡軒辯論,道之一字

顏佑學院,楠竹院

楊平之緩步走入院中,看著塵埃不染的院落,想著自離開此處已有月餘,如今回來,卻還是原來的樣子,頓時一種親切之感油然而生,然想到那個人,這心中的欣慰又漸漸失落,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明明就在身邊,為何就是不現身?難不成在他的心裡,真的只有仇恨嗎?

“先生,從今日起舅舅也會住在這裡,他帶來的護衛也會在此處,方便看護您,雖然我也知道或許對方並無惡意,可這般下去,我實在不放心,還請先生不要推遲!”

“你!罷了!隨你吧!”他閉了閉眼,雖有不願,但想到她也是好意,便接受了下來,只是心中卻暗暗計較,找個機會支開所有人,希望那個時候可以見一面,屆時就是丟了性命,也心甘情願。

青顏不知其所想,見他接受,松了口氣,行了一禮便轉身走出院落,今日是學院開學的日子,她身為學院的創辦人,是需要見一見諸位的,尤其此時還有新生在此考試。

“小姐——”然她才剛轉了個彎,便遇上了青平急急而來。

“何事?”

“以萱派人傳來話,周大人今日會前往靜怡軒!”

她一喜,終於等來機會了。

“凌珊,去和零星說一下,我不過去了,一切由她主持,若有拿不準的就去問先生!”

言閉,她轉身急急匆匆下了山,這是最好的機會,今日靜怡軒的辯論會,題目是她出的,還傳揚了出去,只為了吸引周哲達前來,原以為不會這麼快,卻沒想到首戰告捷。

“父親呢?可去了?”才坐上馬車,便迫不及待的問著車外的青平。

“四老爺原是不想去的,只是聽說是小姐出的題目,侯爺又發了話,此時已經出府了。”

“那就好,靜怡軒的辯論會父親還從未去過,我相信他只要去這一次,便會喜歡上那裡的,而今周大人又便衣出行,我就不信憑父親的才學,會得不到賞識!”

不多時,一行人已然抵達靜怡軒,她為了不引起人們的注意,特繞到了後門,悄然進入了二樓自己的房間,雖看不見廳堂的熱鬧,然喧囂的聲音卻不斷傳入耳中。

“哎,你們聽說了嗎?此次是那貞渝郡君親自出題,那可是顏佑學院的創始人,受當今聖上賞識,又是楊平之老先生唯一關門女弟子,相信今兒的題目必當驚豔全場!”

“那是自然,這靜怡軒的辯論會也舉辦了多次了,雖說每次都說是郡君出題,可總覺得此次似格外的注重,也不知是不是請了大人物前來。”

“大人物?難不成是其父?青四老爺的才學在這青州府可謂一絕,只是以往的辯論他從未出現過,難不成此次會前來?”

“若真是如此,咱們可是大開眼界了,青四老爺可很少出現在這般場合的。”

“不錯!不錯!聽聞他最喜遊學,到處行走,可謂見識不凡,若非其年輕之時曾於一次詩會之上即興一作,只怕還無人知曉他的驚天才學。”

“正是,正是!”

“...... ......”

眾人議論紛紛,房中的青顏嘴角扯著淡淡的弧度,而後在聽到以寒來報,周大人一直坐在角落,聽到眾學子的交談之後,眸光閃了閃,顯然是對自己的父親生起了好奇,如此事情便成了一半。

“小姐,老爺來了!”

“快看,是青四老爺,沒想到您真的來了,久仰久仰!”

“見過青四老爺!”

以寒剛傳了話,廳堂之中便傳來了驚喜恭維之聲,青顏揮了揮手,以寒復又走了出去,於門外的青平點了點頭。而後便聽到新任掌櫃,易容的凌豐爽朗的笑聲。

“在下靜怡軒掌事的,今兒是小店重新開張後首次舉辦辯論會,為了吸引諸位前來照顧小店生意,鄙人還特求了郡君親自出題,這訊息剛傳出去,諸位便接連而至,可見郡君雖為女子,卻也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這是自然,掌事的便不要說這些客套話了,還是將郡君出的題目亮出來吧!我等可是等不及了的。”

眾人聞言,均大笑出聲,紛紛附和,青長貴坐於一旁,這還是他首次與自己的女兒辯論學識,心下自然也是好奇不已。

“即然諸位這般說了,那麼鄙人也不再賣關子了,來人,將東西抬上來。”

聲落,只見店中兩個夥計抬著一人多高,蒙著紅布的架子艱難的行上二樓,而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放在了廳堂的正中,放下之時,濺起了輕微的灰塵,更使地面也跟著顫了又顫。

“這是......”

眾學子驚異不已,有心想要揭開紅布,又覺得不太妥當,可若不揭開,又不知這下方又是何物?

“諸位稍安勿躁,郡君題目出來之後便是這般模樣,鄙人也不曾看過,今日聽聞郡君之父,青州第一才子青長貴在此,不知可否為吾等揭開此題?”

眾人皆靜,然目中的焦急之意卻表露疑,房中的青顏捂嘴輕笑:“這凌豐,還挺會調解氣氛。”

隨後便聽到沉穩的腳步聲於廳堂之中響徹,她知道必然是自己的父親起身了。

譁——

隨著一聲布料的抖動,一塊鑲嵌於木框中米黃色的石板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其上有著一位老者,穿著長衫,披散著頭髮,發稍處還掛著即將滴落的水滴,可見應是剛剛沐浴完畢,其雙手負於身後,凝視遠方,蒼老卻明亮異常的雙眼之中,有著不容人忽視的睿智,而在他的身側,是一名學子,疑惑地看著他,似靜靜等待他的轉身。而在畫面的下方,一行楷書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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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子言:適才見先生形體直立不動,猶如枯木,又好像超然物外而遺世獨立。

先生言:那是吾心迴歸生命最初的狀態。

學子言:怎麼講?

先生言:心困而不能明理,閉嘴而不能說話。至陰寒冷,至陽炎熱;寒冷出於天,炎熱出於地。陰陽相交,萬物化生,這便是萬物產生發展的規律。

學子言:遊心於此的情景如何?

先生言:至美至樂的境界,能夠達到的,可稱聖人。

學子言:我研究詩書等已極為熟識,因何還未能得到偉人的賞識。

先生言:所謂詩書所言皆為陳舊之見,又如何能夠引得偉人賞識?需知本性不可改,運命不可變,時間不可留,道不可閉塞。

一切到此完結,眾學子不明所以,這與以往郡君所出題目的風格大相徑庭,從頭至尾亦摸不到頭腦,連題目是什麼都未看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竟落葉可聞。

周哲達站在一旁,嘴角帶著讚賞的笑容,他可從未想過,那小小的女子竟也會有這番卓識遠見,雖然他自己亦不懂其深意,然單憑其上學子與先生的對話,便亦讓他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青長貴雙眼閃亮,其內閃爍著興奮的光彩,他從不曾與人提起過,私下裡多次思考著世界因何而來,萬物又是如何出現這翻種種,而這也是他遊學的原因,他在尋找答案,可卻沒有絲毫頭緒,而今看到面前的畫面,面前的對答,他忽然發現或許找到了答案所在。

“諸位學子,可看仔細了?”凌豐適時出言。

“的確看仔細了,只是郡君的題目——”

“郡君說待諸位看罷之後,在下便可將題目說出了。”

“是什麼?”眾人聞聽此言,再次看了眼那面石畫,而後迫不及待的問著。

“何為道?又如何以道教化天下?”

眾人皆驚,竊竊私語,竟無一人明白道之一字,周哲達搖了搖頭,雖然他亦懂的不多,然卻也能夠明白此處出現的道之一字,其意義深遠而玄妙,並不是面前這些學子可懂之事,因而不免失落轉身,帶著身旁小廝向著樓梯行去,今日有此一行,見到這樣一副石畫,看到那段對話,對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收穫,雖然也想尋個才子,然卻不過多奢望。

“妙,妙啊!道這一字用的極好!”

然他剛走下一階,便聽到身後傳來了極其激動的聲音,其中透露出的喜意,與終得解惑的極致的興奮絲毫不落的傳入了耳中,使他木然轉身,定定地看向那人,竟發現居然是那郡君之父青長貴。

“青四老爺,您在說什麼?”其中一位學子,不明所以,急於求學,上前一步問著。

“生死興衰,時隱時現,日遷月移,道無時不在,然我們卻看不到,它無形,卻又有形,一直存在我們的身邊,影響著萬事萬物的行進。生有所始,死有所歸,生死迴圈,無有窮盡,這便是萬物生死之根本,更是道之體現。我從沒想到,一直尋找的事情,居然會在此得到了解答,只是道之玄妙,又豈是如此簡單?果然學海無涯。”

青顏聽此,於房中猛然站起,這是她於《道德經》中摘抄的故事,是孔子問道於老子而得道的片段,原以為父親只能說出個皮毛,卻不想竟說個差不多,到底是父親真的天資聰穎,還是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過《易經》等書?

而從他的言語之中更可以判斷出他竟一直在尋找著答案,也就是說父親竟然在無形之中有了這番見解,如上卓見才學真真罕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