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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01】

將軍府蘭兮苑

“啊,不要!”一道佈滿驚慌的聲線在夜裡突兀響起!

梨木床塌上,完顏澈被自己方才的惡夢驚醒,幾欲把他的理智嚇得喪失全無。

夢裡,他看到妻子顧兮言一身藍衫染滿鮮血,蒼白的面孔在夜裡森駭奪目,濃重的血腥味在他的夢裡充斥著,使他被那般真實的夢境驚醒。

濃重地喘息聲在房閣裡吐吶,完顏澈伸袖一抹,袖下全溼,此時的他滿臉驚汗,犀利的鷹眸環顧四周,寥寥燈火下一往如常,只是,那血腥味卻是如此真實,濃重到讓人做嘔!

也不知是否被夢魘驚到的餘悸還在,完顏澈只覺鼻間的血腥味甚是濃重,俊容瞬間蒼若紙色,起身啟門朝外喝道:“來人,快來人!”粗狂揚喝的聲線在夜間甚是突兀刺耳,打破死寂。

兩名把守後院的家將聞聲前來,訓練有素地抱拳回到:“屬下在此!大將軍有何吩咐!”

“你們可聞到蘭兮苑有血腥味?”完顏澈喝問。

兩名家將一聽,一臉莫名,面面相覷後對大將軍稟道:“啟稟將軍,屬下並沒有在蘭兮苑聞到血腥味!”

“當真沒有?”完顏澈斂眸再問。

“不敢欺瞞將軍!”兩名家將再次抱拳回道。

完顏澈神色複雜,抻手一揚,道:“下去吧!”

兩名家將雖然疑惑不解,但見大將軍神色不好,心想應因公事繁忙勞累所致,便領令退下。

此時已近丑時,完顏澈莫名的感到坐立難安,腦子裡裝的都是君子言的容貌,恨不得現在他就在‘玉楓軒’,明明近在尺尺卻要分隔兩地的感覺讓他很不安穩,甚不踏實,仿若她時刻都會消失一般。

如此忐忑思量間,完顏澈不敢遲疑,趕緊更衣著裝,現在只想親眼見到君子言,確保她的安全才能放心。

*

凌風閣

窗欞前,一身雪紗的女子撫著肚子對著清寒的殘月露出森冷的笑意,冰冷無溫的聲線喃喃自語:“孩子,還有七個月你就要出世了,孃親要為了你屏除一切障礙。”

清柔的聲玫在夜裡詭異森冷,抬眸望月間,閃過狠辣!

*

沏間,君子言方才只覺在那面具男子的鐵扇離自己脖頸有幾公分距離時,肩膀被股勁風一吸,險險避開鐵扇。

銀具男子森蟄的眸子一斂,身形頓閃,袖下生風,鐵扇再次回到手中,再次反手一拋。

一道灰影一閃,一條宛若靈蛇般的銀鏈匹煉破空,穩穩纏住銀具男子的鐵扇,灰衣男子腕勁一甩,被銀鏈纏住的鐵扇若離弦之虜,破空而去,朝銀具男子攻襲,陣陣肅殺之氣在空中四伏。

扇若圓盤旋出,森磁的聲線刺耳震膜,只見銀具男子身形一躍,森白的衣袂若孤影一閃,對準君子言的方向吹出一氣。

只見刃光一閃,灰衣男子臉色一變,狠揮手中銀鏈,兵刃相撞,‘叮叮’作響。

銀具男子腳尖輕點鐵扇的扇柄,腳下再一灌力,森白的身影落地,鐵扇被他穩穩制服住,狠踩於地,森蟄的眸子一斂,將腳下的鐵扇踢起旋飛接住。

冷森的聲線殘噬駭耳:“君先生,何必呢?好好的上路不是很好嗎?非得要人跟你陪葬,豈不殘忍!”

血一滴一滴地順著手腕流下,滴賤落地,血腥彌散將至,君子言臉色蒼白,聽對方如此猖言,雖惱極卻亦是無力回擊。

肩膀此時已被鮮血染紅,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她緊崩的感官,連自己何時中招的都無從所知。

驀然間,燈盞被一股重力震倒落地,在衫木地板上滾了幾圈,火光瞬間撲滅。

兩名灰衣男子手中的銀鏈同時拋住,銀具男子身形一旋,森白的身影瞬間幻化飄浮,在沏間竟幻化三體,手中的鐵扇張開反手一擲,即刻若圓盤繞旋。

一時間,寒光流螢,火花四起,兩人交刃之聲交錯入耳,紛亂砸心。

聽得君子言寒顫不已。

胸口明明無被鐵扇擊中,卻似突然破了一個口子一般血流不止,見那銀具男子已被兩名不速之客纏住,君子言一手捂著胸口摸黑索路,朝樓欄的方向走去,所幸樓道的窗欄今晚她並沒有關啟,藉著月光還可以勉強走下樓層,只要有一絲活路,她便不會虧待自己。

清寒的月光映衫得君子言的臉色愈發死白,呼吸愈發薄弱。

驀地,腳下一個蹌踉不慎,身子狼狽滾落,一股血氣上湧,君子言狂吐而出:“噗……”剎時間意識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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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駕馬疾奔,夙煞絕火速前往玉楓軒,身後數百名精兵尾隨而來,一到玉楓軒,數百名精兵將玉楓軒團團圍住。

樓棧上兵刃相撞的聲音聽得夙煞絕寒蟬不已,一聲令下,段慕攜數十名破門而入,瞬間一柄鐵扇飛襲破空,森磁震膜,血光飛濺,一場惡戰即將展開。

見夙王府精兵來襲團圍,銀具男子冷蟄一笑,袖下生風,鐵扇再次回手。

在夙蒼、夙炎兩道銀鏈即將纏住他腰間擒住之際,森白的身子幻化一閃,腳下輕踮樓欄的欄木,凌空一躍,森白的身影若鬼魅一般閃出沏間。

“將本王的弓箭拿來!”夙煞絕見鐵扇無名終於現身,冷令一喝。

手中的弓箭拉展施開,三柄長箭蓄勢待發,尖銳的箭頭在夜裡泛著蟄冽的寒光

夙煞絕潭眸陰蟄一斂,對準鐵扇無名幻化成三的森白身形三箭齊射。

“咻……”離弦之箭如猛豹飛虎,對準鐵扇無名森魅變幻的身影分三個方向襲射。

身後的飛箭如猛豹飛虎,緊追不放,鐵扇無名險險左右躲過,面具精芒一閃,蟄眸微斂,一個旋身迴轉,手中的鐵扇再欲飛拋。

豈料,胸口頓時一窒,一股血氣上湧,夙煞絕的射擊中對方要害,千圴一發間,鐵扇無名即刻將鐵扇狠截長箭,身形穩穩後退。

夜風森冷,吹撩起鐵扇無名的髮絲,蟄眸殘噬的精芒一閃,對坐騎上的清雅男子露出一抹森冷笑意。

*

此時,段慕抱著身負重傷的君子言踏出‘玉楓軒’,眉宇憂色凝重,攜同身後的夙蒼、夙焱。

三人單膝跪下,對夙煞絕抱拳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降罪。”

濃重的血腥隨著夜風瀰漫散開,充斥著眾人的感官。

夙煞絕潭眸驀然驚膛,被君子言一身血腥的模樣驚愕得倒抽一氣。

即刻利落地翻身下馬,將君子言輕抱於懷,濃重的血腥味狂湧將至,令他的面容瞬間化若紙色。

這一刻,仿若外面的周遭都已頓然無存,仿宛塵埃渺小,夙煞絕強作鎮定地伸出兩指顫按在她脖頸動脈,當指下感到動脈仍有力跳動時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不少。

此時的君子言毫無平日的狂妄輕狂,眉宇間的張揚稍減,嘴角泛紅,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在段慕迅速封住大穴後得到暫時的緩解。

一身溫儒的淡藍襲衫如今已經變得深紫汙堪,胸前的那一團血漬彷彿是她胸前的一個窟窿,每一絲薄弱的氣息都似一把刀刃般凌遲著夙煞絕的心,一下一下,疼得他全身的力氣幾欲被這種疼痛抽盡。

夙煞絕抱著君子言的手輕顫,雪華玄衣夜冷風飛揚衣袂,聲線冷蟄揚喝,“眾將聽令,‘鐵扇無名’如今身負中傷,辰時之前勢必即刻揖拿,不得有誤,記住,不得驚擾到城中百姓!”

“是!”夙王府精兵千將立即作揖喝令,一派蕭殺在城中漫廷。

*

夙王府

墨呤閣

數名侍脾在夙煞絕的寢閣來回走動,個個神色拘謹寒蟬。

有的端來以前王妃的衣衫擱下,有的端來數盆熱水,有的端來一盆瓷冰塊,有的端來一潭梅花酒,進進出出……

段慕此時拿來平日夙煞絕為少主施針時所用的錦盒,神色憂慮:“王爺,錦盒帶到。”

夙煞絕玄錦襲衣的胸前沾上君子言大量血漬,然,他卻無暇顧及,沾有血漬的手接過段慕地錦盒,慍冷道:“退下,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讓任何人進來,包括完顏澈!”

陰蟄的潭眸一斂,今晚‘玉楓軒’發生這麼大的動靜,他不可能會不知道,說不定不出半個時辰,他就會出現,在給君子言施針的時段裡,不能讓那莽撞善妒小子給擾到。。

“屬下遵命!”段慕作揖躬身,身後的侍婢不敢有誤,全數退下。

待僅剩二人,夙煞絕屏息坐回床梃,藉著鐫刻在牆上的夜明珠幽光,君子言蒼駭的臉緊閉雙目,脆弱到彷彿那待融的冰雪,轉驀不見,讓他不敢妄動一分。

伸向她腰間的手一陣重顫,夙煞絕額鬢滑落冷汗,雙眸閉閡後睜開,不再遲疑。

纏在她腰帶的繫帶從夙煞絕的手中滑落,滲血的藍衫襲衣被他擱於地上,緊纏在君子言胸前的層層束布在他的銀剪中化為碎布。

待衣衫盡褪,君子言原本胸前還只是像針孔一般的血口此時已然變得腫漲,在封穴下,血不能全數迸出,周圍已漲得烏青一片。

夙煞絕潭眸蟄斂,他的判斷果然無誤,君子言的體內有細小的利刃潛埋肉中。

將錦盒開啟,取出一小瓷瓶倒進溫水裡,將帛布浸在融入藥粉的熱水裡,夙煞絕將它半擰乾後動作輕緩翼翼地搽拭著她周遭的胸口。

“嘶……疼!”陷入暈迷中的君子言在熱帛的輕拭下突然迸呼,疼得眉宇揪結,冷汗四溢,兩手擒抓著綢褥,臉色更加煞白。

這一喚,倒是把夙煞絕驚得不敢動彈,然,裡面的利刃若不除,她的手便會廢掉,強忍著萬般錐心的心疼,輕哄道:“子言,你忍忍,你的傷口裡有利器在,若是不除,定會危及到你的性命,這是麻醉散,待會就不疼了。”

許是耳畔那男子的聲線過於心疼,讓君子言在潛意識裡不禁動容,下意識地輕點頭,低喃出聲:“你輕,輕點!”

“好,你忍一下就好,我保證會很輕很輕!”夙煞絕對這樣的君子言甚是憐憫,心若針扎般鈍疼。

換帕間,滲藥的熱水滴進傷口,君子言疼得反射性地攥進夙煞絕的袖口,不配合地想要讓他住手,搖頭咬牙道:“疼,真的好痛,求你,別碰我,真的好疼。”熱帕的藥水每一沾,她都覺得體內似被人燒了一把火,五臟六腑都似要被焚燒灰盡。

她的每一聲‘疼’,對夙煞絕來說都是凌遲,似荊刺扎心,痛得他喊不出聲來,潭眸微微泛紅,慍沉的聲線稍顯哽咽:“子言,堅持住,想想你在意的人,想想……”遲疑間,夙煞絕咬字迸言:“想想完顏澈,給自己一個信念,活下去。”

現在,他只要她能夠活下來,就算她當他不過是淡若止水的知己,也無所謂,只要她活下去。

豈料,夙煞絕此言一出,原以為的成效不禁沒有看到,反而讓君子言的情勢更為惡劣。

當夙煞絕迸出‘完顏澈’三個字時,君子言只覺一股厭惡感頓湧,腥紅迸縫,噴濺在夙煞絕的胸前,把夙煞絕的三魂六魄嚇得全然飛散:“子言!”

夙煞絕見君子言情勢惡劣,頓時六神無主:“子,子言,你想想,想想我夙煞絕,給自己一個信念活下去,我求你!”夙煞絕緊攥著她的手,顫抖的聲線裡盡是卑微的乞求。

慶幸的是,君子言接下來溫順得很,不再咬牙胡亂喊疼,只是在昏迷中只覺胸前越發冰涼,原本火辣難愛的灼痛感漸漸消失,胸前出現一片麻痺。

見她眉宇的揪結漸漸平舒,夙煞絕知道麻藥已經起到作用,即刻將她輕拉起座,伸掌灌輸內力,將她胸前的細刃逼出。

半盞茶後,隨著一聲尖銳的‘叮’聲揚起,君子言胸內的細雨刃已然被夙煞絕用內力逼出,飛射扎在屏案上,針頭在夜明珠的幽光下泛著森蟄的光澤。

‘噗……’一股血氣狂湧吐出,噴濺在雪曼紗帳上,血色一片漆烏,腥味濃重。

剎時間,君子言只覺胸前一片舒暢,無力地倒在夙煞絕懷裡,蒼白駭人的臉色才得到暫時舒緩。

伸袖輕拭去她額前的冷汗,夙煞絕緊蹙的眉宇舒平,淺揚溫笑,幸好!

********

寅時將近,城中一陣喧譁。

三千精兵分隊圍剿,將京城圍堵得水洩不通,城裡城外凡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搜了個遍,並且凡是搜過的地方都會留將嚴密看守。

雖精兵三千,但在夙煞絕的命令下,幾乎做到步不出聲,可見夙王府的三千精兵功夫如何卓絕。

“籲……”一匹墨色俊駒從將軍府疾奔而來,一身墨色勁裝的完顏澈面容凝重,鷹眸冽斂,對眼前身著夙王府將服的數十位精兵的嚴密搜捕感到疑惑不明。

從方才一路駕騎而來,若不是他將軍的身份,恐怕早已被他們當作可疑人物拘住。

完顏澈鷹眸閃過探究的精芒,到底發生了何事?

夙王府的人會如此大動干戈,勞師動眾地搜捕京城,幾乎每一個搜捕細節都是嚴密不漏。

如此一思量,完顏澈對經過身邊的幾名兵將喝止。

夙王府精兵一見是完顏澈大將軍,即刻抱拳施禮:“屬下見過大將軍!”

“城內可是發生何事?為何到處都有夙王府的精兵把守,可是敵軍潛入?”完顏澈沉臉問道。

“啟稟將軍,並非敵軍潛入,是夙王府門下的‘玉楓軒’在丑時三刻間被‘鐵扇無名’潛入刺殺一人,身中王爺一箭後潛逃在城內,屬下已命人嚴閉城門,嚴密搜捕。

王爺命令屬下們在辰時務必將鐵扇無名揖拿,希望將軍若是發現可疑之人,請知會我等一聲,以免傷害到城裡百姓,驚擾到聖駕!”一名將領抱拳,條理清析地對完顏澈回稟。

“鐵扇無名?”完顏澈俊容瞬間蒼白,兮言,傷了一人!一種不詳的預感讓完顏澈一改平日的鎮定,迸言問道:“被傷之人可知是誰?”

沉冷的聲線明顯輕顫,完顏澈牽住韁繩的手緊攥成拳,心頓一沉。

“啟稟將軍,有一人受傷,是‘玉楓軒’的茶師,此時已被王爺帶回府中治療,只是傷中要害,情況極不樂觀!”

將領回稟的話音一落,驀然間,只聽馬兒嘶鳴一聲,完顏澈已駕馬朝夙王府揚長而去。

*

將君子言平放,蓋住傷口下方的部份,夙煞絕動作謹慎地為君子言包紮傷口。

一片完整的雪紗繃布在夙煞絕手中的銀剪下變成絲條寸縷,待上藥後,夙王爺用剪好的雪紗繃在她胸口纏繞綁緊,最後分叉剪結系好,每一個動作都極盡呵護,利落從容。

傷口處理妥當,夙煞絕才將臉上的汗伸袖抹去,見君子言睡覺的吐吶平緩無異,俊鑄的臉上不禁揚起一抹寬慰的弧度。

低眸見自己胸前已沾滿大片血漬,濃重的血腥味讓夙煞絕餘悸殘存,潭眸陰蟄一閃,攥緊胸前的那片血漬,緊握成拳,他發誓,定要讓傷君子言之人不得安生。

解開腰帶,夙煞絕蹙眉將錦襲褪下,露出素白褒衣襲衫,在夜明珠清寒的幽光下,碩長的身姿更顯飄逸清雅。

走到玉架上將臉浸於水中,夙煞絕將臉上被方才濺到的血漬洗掉。拭臉抬眸間,睨量到幔帳那大片被君子言方才吐過的烏墨血跡,陣陣腥臭讓人不禁作嘔。

夙煞絕擰緊眉頭,本想喚丫環進來為君子言更衣後更換一個綢褥幔帳,但一想到她的傷口,即刻猶豫不決。

思量下,夙煞絕拿起桌子上的絹紗衣衫重新坐在床梃,面容僵硬沉言:“子言,情況所逼,煞絕只有得罪了。”

動作輕緩地將君子言裹緊綢褥扶起,夙煞絕不再遲疑,緊閉眼睛,僵硬地替她穿上衣衫。

穿戴間,夙煞絕溫熱的手突然碰到一抹柔軟圓潤,動作渾然一僵,緊閡潭眸的絕世俊容轉驀變色。

瞬間,夙煞絕只覺丹田處一股氣流湧躍,周身即刻變得緊崩若鐵,使他猛然倒抽一氣,手當即與方才的柔軟隔開距離,待調好崩緊急促的氣息後,才繼續為她著裝。

半盞茶內,夙煞絕仿若首次與敵人交手過招上百,全身只覺一陣灼燙異常,下身尷尬崩緊,全身早已再次大汗淋漓。

原本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然在夙王爺僵硬又笨拙的動作下,幾經磨嘰折騰才將君子言著裝理妥。

然,待掙開閉閡的雙眼時,只見君子言原本緊纏束髮的纏帶已不知何時脫落,綢墨青絲披散垂胸,蒼瓷近若琉璃的清麗睡顏在墨髮中更顯透徹,如雪崖頂上獨自孤綻的墨蓮,隱隱散發著最致命的誘惑香氣,惹人採拮,卻讓人不忍褻瀆。

雲紗褒衣腰間的繫帶錯位打結,雲紗裙皺摺橫生,卻莫名勾魂奪魄,而本應緊束的胸前寬鬆錯位,圓潤似玉的香肩斜露,一片春光大洩,著實引人犯罪。

驀然間,夙煞絕只覺大腦一陣血氣朝湧,待反應過來,第一個動作便是把君子言胸前的春光系得緊密不透風,連同綢褥將她裹起橫抱,僵硬地朝外一喚,命侍婢進來更換綢褥曼賬。

君子言身上淡淡的女子馨香與藥香滲雜撲鼻,溫軟的身子緊貼在他被汗水浸溼的胸膛,微薄的吐吶溫順甜膩,撩撥著夙煞絕最敏感的感官,即使是一向淡定自若的夙王爺此刻也按奈不住內心的情潮波動,呼吸愈發急促,額鬢冷汗溢位。

待一切妥當,夙煞絕將她放平躺好,輕蓋綢褥後,懸著的心才得到歸位。

*

“大將軍,你不能進去,王爺此時不宜見客!”夙管事緊隨於完顏澈身後,恭敬的作揖稟言,卻又不敢阻止。

“滾開,否則休怪本將軍無情。”完顏澈不奈煩的惱怒吼喝,藉著方才一路聞到的血腥味,不顧夙王府管事的勸阻闖入‘墨吟閣’。

聞聲而至,把守閣門的段慕冷眸輕斂,對夙管事眼神一使,夙管事即刻領會地躬首退下,不敢遲疑。

“夙煞絕人呢?讓他滾出來見我。”完顏澈揚言喝令,毫不客氣地咆哮聲震著竹葉相撞,沙沙作響。

“啟稟大將軍,王爺此時有事不便見大將軍,請大將軍明日請早。”段慕面不改色地作揖回言。

“不便?為何不便?”完顏澈鷹眸狠冽一閃,咬字迸言。

“請大將軍見諒,王爺此時確實不便,若大將軍真有事,請大將軍在偏廳等候,等王爺出來慕定即刻稟報。”段慕依舊不自不亢地作揖回稟。

聽此敷衍之言,完顏澈俊容瞬間陰沉鐵青,惱喝道:“今晚‘玉楓軒’遇襲,鐵扇無名接銀殺將軍夫人,為何無人知會本將軍一聲?夙煞絕到底視本將軍於何物?”

聞言,段慕面容一僵,遲疑道:“大將軍,王爺他……”

“要知道,她可是本將軍的妻子,是將軍夫人,哪是你們可以遮掩的,若夙煞絕再不現身,本將軍定攪得夙王府不得安寧。”完顏澈奪言揚喝,周身殺氣騰騰,兩眼燃燒的怒火幾欲將人吞噬。

“大將軍!”

“讓他進來。”此時,寢閣內揚出夙煞絕慍冷不驚的聲線。

段慕如臨大赦,將閣門開啟後退後三步,朝完顏澈揚勢作請:“請大將軍入閣,慕方才得罪之處還望大將軍海涵。”

“哼!”完顏澈冷哼一聲,沉顏跨入閣內。

閣內陳設奢雅,九鼎百孔爐的安息香燻嫋旖旎,一陣清逸香氣撲鼻而來。

繞過雲衫木屏風,夙煞絕坐在床梃的清貴身姿兀然入目,見他此時正為君子言細心地掖被,那神情那動作毫不掩飾,瞬間,一股妒意在完顏澈犀利如鷹的眸中顯露。

剎時間,完顏澈二話不說,跨步上前,動作粗魯地將夙煞絕強行拉起,偉碩的身姿一坐,利用自己的身形將君子言擋得水洩不通,斥責道:“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何沒有命人知會我一聲。”

然,心裡卻在罵他夙煞絕為友不善,更想問他到底所欲何為,在他面前還如此對他妻子,難道他夙王爺不知道人言可愄,不知道避嫌嗎?

如此一想,完顏澈更是惱怒,恨不得在他看妻子時,把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珠子給挖出來了。

聞言,夙煞絕蹙眉解釋:“發生得太突然,本王也是措手無措。”

見他把君子言圍堵得密不透風,夙煞絕側眸別臉,潭眸驀然變得晦暗無光。

“哼!最好是!”完顏澈冷嘲回言,轉身背對夙煞絕,君子言蒼白的臉色讓他心狠撞生痛,薄唇輕啟,喃喃輕喚:“言兒。”

眸光下睨到她雲紗裡衣下的傷口,眸中閃過陰蟄,背對著夙煞絕揚問:“可知託‘鐵扇無名’的人是誰?居然敢動我完顏澈的人,還敢在你夙王爺的‘玉楓軒’下手,真是可恨。”

溫熱的掌握住君子言冰冷的柔荑,沉冷的聲線殺氣凜然。

“不知,但本王心裡有一個懷疑的物件,只是,不敢肯定!”夙煞絕沉冽道。

聞言,完顏澈側眸蟄芒一閃,啟言:“你懷疑誰?”

夙煞絕稍稍驚疑,心中不過亦是推斷,但,種種契機溶和,那兩個人的動機最大,淡淡啟言:“本王懷疑是將軍府的‘二夫人’所為。”

幾乎是篤定的口氣讓完顏澈渾身一震,握緊君子言的手圈緊,側眸睨視著君子言的蒼色容顏,咬字迸言:“為何只是懷疑丁芊容?除了她,就有其它人值得懷疑嗎?”

“本王說了,只是推測,並無證據。只因‘二夫人’之前對顧兮言的種種劣跡與動機不得不成為本王該懷疑的物件。還有另一個人便是丁老狐狸!

五天前,天尹府一樁冤案在君子言的手中昭雪,那個姦殺苦主的兇手便是丁芊容的弟弟丁文嶽,如今丁文嶽被判獄流放三十年,丁尚書就等於失去兒子,唯一的兒子如今成為皆下囚,你說,以丁老狐狸記恨的個性,能放過君子言嗎?

而且,他當時並不知道君子言就是顧兮言,若是丁老狐狸重金僱‘鐵扇無名’殺人,自是說得過去。

而她女兒丁芊容雖然落嫁將軍府,但地位如今因顧兮言搖搖欲墜,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若是她知道顧兮言就是令她弟弟入獄之人的話,你說,她還會放過嗎?”夙煞絕冷嘲反問,字字含沙射影,聲聲近乎篤定果斷。

聽此分析,完顏澈俊容一僵,心錐痛一窒,倒抽一氣沉言:“我承認她的動機與嫌疑都是最大,但是……,她明明說過只要言兒肯回府,定會向她請罪,難道她還不知悔改?”

他不知道自己還在猶豫什麼,只是不希望是她,也不敢想象是她,就算曾經她害死他與兮言的骨肉,更差點讓顧兮言喪命,但有時候,他還是願意對她尚留一絲信任。

若真是她,他當真問她到底視良知於何物?究竟與她有何仇恨,為何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難道夜半魂歸,她真能安穩落寢?

“總之,如今本王的心裡,就只有丁家這兩父女,你若猶豫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哼,只能說你還不夠理智。但若他們果真觸犯法理,做起買兇殺人的勾當,本王定不會善罷甘休。”夙煞絕幽深的潭眸精芒一閃,口氣更是絕對無誤。

“好,若當真是他們,我完顏澈在此發誓,對他們絕不輕饒。”沉冽的聲線盡是煞氣,完顏澈每一聲吐吶氣息,都似慍藏已久的殺氣勃然欲湧,鷹眸狠斂,狂噬的氣息隱隱散發。

“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抓住‘鐵扇無名’,才能知曉僱他之人是誰。他一向只接銀辦事,那人事有留下信函,只要從他身上搜出信函,是誰也就不難。”

夙煞絕眉宇閃過陰鷙,續言:“他的要害中了本王一箭,相信定逃不遠。”

“若他的信函沒有落款呢?”完顏澈揚聲問道。

“那也會留下筆跡,總之只有拿到信函,本王定能查出何人所為。”夙煞絕冷冽回道。

他自小博學,其中對字跡頗有研究,能左手寫出別人的字跡,並且一撇無異。

在輔佐‘父皇’為政之初,更是閱歷朝中百官的字跡,若真是丁尚書所為,他一眼就能辨認。

此時,段慕在外作揖稟言:“王爺,夙王府精兵已將城內搜捕圍堵,但仍未能搜到‘鐵扇無名’。”

“當真任何地方都搜過?”夙煞絕慍怒迸音。

幽深的潭眸殺氣起伏,傷得那麼重,絕不可能逃得掉,就是再有絕頂的輕功,在重傷之下也會難以施展。

外面的段慕一頓遲疑,隨之作揖稟言:“回王爺,僅剩下將軍府與皇宮並未搜過。”

*

“將軍府?”完顏澈聞言愕然一愣,與夙煞絕沉鷙的眸子相撞,皆是心照不宣。

若想不被夙王府的精兵搜捕到,以‘鐵扇無名’的狡詐定會在負傷時潛藏在夙王府精兵不能搜捕也搜捕不到的地方。

而那個地方便是將軍府與皇宮兩處有利於他藏身的地處無異。

未等夙煞絕啟言,完顏澈已身形站立,朝門外的段慕喝令:“段侍衛不必顧慮本將軍,即刻攜夙王府精兵前往將軍府,定要裡外嚴密搜查,本將軍隨後就到。”

“慕多謝將軍,王爺,那皇宮那邊也要搜查嗎?”段慕再次遲疑稟言。

聞言,夙煞絕和完顏澈神色皆是同樣凝重陰蟄。

半晌,夙煞絕幽深的潭眸投睨到高枕玉塌上的君子言,斂眸迸言:“嚴查不怠,拿本王的玉牌前去,以本王的名義搜查,切記,不得驚憂聖駕。”

“是!”段驀作揖回喝,凜冽而去。

完顏澈為君子言掖好綢被,在她蒼白的額際上落下一吻,眸光情意流轉,鷹眉一挑,眸光從君子言身上轉到夙煞絕,彆扭啟請:“煞絕,我這就回去將軍府,言兒先託你照看,我,隨後再領她回府。”

最後的字眼帶著明顯的意味,眼前的男子已經造成他極大的威協,他不能讓言兒再待在這裡。

方才的一幕,夙煞絕側眸別過,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一聽到完顏澈的話,面容轉驀陰蟄,極不贊同的揚喝道:“不行,君子言不能隨你回府,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夙王府更加安全。”

“夙煞絕,你要讓本將的妻子留在你的寢閣?難道你覺得本將就會認為安全嗎?”完顏澈鷹眸蟄斂,口氣明顯帶著斥責與妒憤,眸光狠冽的精芒一閃,挑釁的意味頗明。

站在手足立場,他是想相信,但,他過不了自己那關,由其是在他們夫妻感情垂危之際,他不能讓任何男子趁虛而入,由其是眼前的男子,對他更具有威協的夙煞絕,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你!”夙煞絕剎時窒言,轉驀直視完顏澈冷言:“完顏澈,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子言現在身中‘三陵針’,不能移動,而且也需每日換一次藥。在將軍府,你覺得,對她有利嗎?”

夙煞絕口氣毫不妥協,然,心裡更多的成份是不希望,也不願君子言消失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那樣,他會惶恐。

“三陵針?”只到這三個字,完顏澈面容頓變。

見他有所動容,夙煞絕將方才從屏案取出來的細雨刃遞到完顏澈面前,沉言:“三陵針是‘鐵扇無名’獨創的,看上去與一般的針無異,但它很柔軟,畢竟柔韌性很強,一般藏在他的齒縫,用舌尖碰觸,吐氣時,便能三針齊發,一般的人很難躲過,也很難察覺。”

“他真是卑鄙。”完顏澈雙拳緊握,憤恨不平,傷她之人,他定要手刃見血。

夙煞絕收起異樣的情緒,將調好的藥端到完顏澈面前,恢復平日淡漠慍冷的神情,道:“這是‘清凝丹’,能讓她失去的血氣儘快補回來,她現在不便服藥,你,喂他服下。”

聽似慍冷淡漠的字眼實則心此刻如荊刺在肉,疼得他鑽疼難忍。

完顏澈接過他端過來的藥碗,淡淡的梅花酒香與藥香襲然滲合,香氣奇異,絲絲涼心。

“本王暫且迴避。”夙煞絕轉身步出內閣,如落慌之兔,逃之夭夭。

待夙煞絕清貴的身姿消失,門緊拴的聲響讓完顏澈回神,端碗轉眸望向君子言,神情複雜。

夙煞絕果然對她動了情!

“言兒,傷你之人為夫絕不輕饒,就算是她也一樣。”眸光蟄眸一閃,粗焅的手折屈,心疼地輕撫著君子言的眉眼,最後落在她微張無血色的唇上。

驀地,完顏澈抑碗一灌,將碗中全數的藥酒都如數納入,右手下提君子言的下頜,傾身封住,左手將她的脖頸抬高,好讓那藥更有利地全然順流滑入。

四唇相貼,藥酒香氣涼涼沁脾,唇下的柔軟如電流一般襲入身心,使他渾然一顫,這裡是她渴望已久的瓊液甘汁。

待藥全數納進君子言的腹中,完顏澈的吻蓄勢潛入,厚實有力的舌尖將她的滑膩捲起,侵佔性地掠奪,烙印般將自己的氣息鐫刻在內。

夢裡,君子言只覺似乎被人緊窒無縫的封住氣息一般,吐吶無力,清眉緊蹙,身上的重量更是讓她不滿。

突然,一股冰涼的藥酒香氣在她體內竄流,胸口原本還蠢蠢欲燃的灼痛感漸漸被那股氣流壓制住,身心頓時舒暢。

只是,為何她還是覺得呼吸難以順痛,本想伸手推拒,卻發現無力可施,全身動彈不得,仿若麻痺,最終,君子言再也抵擋不住藥效的侵襲,漸漸沉入夢中。

濃重的喘息抵唇撥出,完顏澈眸中的慾望炯炯顯然,卻在爆發之前極力剋制,隱忍地捧著君子言的臉,與她兩額相抵,灼熱的氣息在她的臉上吹指。

薄唇貼上著她被自己侵佔得紅腫欲滴的紅唇,痴痴地望著她蹙眉睡顏,伸出拇指為她輕拂眉頭,宣言:“言兒,你跑不掉的,以前澈怎麼讓你逃的,現在我就要如何讓你回來。”

再次重重落下一吻,完顏澈戀戀不捨地凜然起身,偉岸的身形轉驀消失在閣內。

直到門被緊拴,塌上的君子言緊閡的眸子流轉,胸口一陣緊窒,夢境裡,玄衣男子慍笑地看著她,眸光無奈隱忍,讓她莫名覺得酸楚心疼。

突然間,唇縫張啟,微薄的字眼如絲吐出,彷彿是一個男子的名字。

九鼎百孔爐的‘安息香’嫋嫋旖旎,一窒逸然。

*

書房裡,夙煞絕翻找著藥籍,番閱幾下後揉著酸漲的眸子,無力倒靠在衫木椅,淺嘆撥出,無奈與酸澀滲半。

“啟稟王爺,大將軍方才從‘墨呤閣’出來,已駕馬回將軍府。”夙管事躬身稟言。

聞言,夙煞絕伸手一揚,夙管事領會退下。

夙煞絕孤寂若寒潭的眸子側望向外,對著已近破曉的天色黯然發痴。

*

將軍府

醉夕閣

冷風拂過,閣苑的楓葉相撞,滲雜著雞鳴啼聲沙沙作響。

床塌上,完顏亦夕睡到迷濛中被一股濃得的血腥味和森重的蟄氣驚醒,雙眸緩緩睜開。

隔著屏案薄紗中,模糊中 一縷森白的身影兀然入目,完顏亦夕兩眸驚膛,欲要尖叫出聲,然,那道森白的身影如疾風襲來,冰冷滲血的手捂住她的臉,臉上銀具的殘噬精芒頓閃,蟄眸迸言:“孫小姐想死嗎?”

森聲的聲線冰鷙若霜,使完顏亦夕如墜冰窯。

*

破曉時分,殘陽東起,隱約能聽到公雞鳴啼之聲。

此時的將軍府已有家僕出來走動,劉管事如平常一樣在府內來回巡視。此時,一名家僕神色慌張地對劉管事稟言:“劉管事,夙王府的段侍衛攜兵前來將軍府,此時正在偏廳,說是要搜查將軍府,請劉管事過去一趟。”

“搜府?夙王府的段侍衛?”劉管事愕然一驚,這才破曉,怎麼夙王府的精兵會突然前來搜府?

疾步走到偏廳,劉管事便看到一身勁裝的段慕,與他同往的是數十名精兵,一個個面容肅穆,氣勢迫人,使他頓然一震。

“見過劉管事!”原本落座的段慕見到劉管事即刻起身,對他作揖施禮。

“段侍衛,這,是何意?”劉管事一臉疑惑,夙王府與將軍府的關係眾所周知,怎麼搜到將軍府來了,這也太詭異了。

“時間緊迫,段慕也不隱瞞劉管事,‘玉楓軒‘子時遇襲,將軍夫人差點遇害,王爺奉屬下全城搜查,如今只剩下將軍府未曾搜過,為防那刺賊潛入將軍府,也為了保證將軍府上下的安全,還請劉管事給個方便,劉管事放心,此事大將軍也知道,亦是他命段慕前來搜查。”段慕當即直言不諱,作揖回言。

劉管事一聽‘將軍夫人差點遇害’這八個字,身形一顫,險些腿軟一滑,幸而有家僕扶住,即刻頷首讓道:“那,那請段侍衛隨老劉進閣,此時太君、孫小姐以及二夫人都在安寢,還請段侍衛別驚嚇她們才是。”

“劉管事請放心,段慕自有分寸。”段慕作揖,隨之眸子一斂,對身後的精後喝令。

*

醉夕閣

藉著窗格破曉臨晨薄弱的光線,床塌上僵持的兩人維持著先前的動作。

銀具男子面具下的蟄眸森冷如蟒,森白的衣襟大片血跡,不斷濺滴在綢褥上,暈開若花。

“不想死的話就乖乖閉嘴。”銀具男子一手捂著不斷溢血的胸口,冷蟄迸言。

完顏亦夕此時已七分魂魄離身,不知身處何處,然,在聽到對方的話確定他是人非鬼時,即刻猛烈頷首。

對方手下濃重的血腥味讓她隱隱作嘔,卻不敢反抗,只能屏緊呼吸,對眼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男子噤若寒蟬,只覺他周身都散發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蟄息在鼻間彌繞,使她驚顫不已,以學武練來的敏銳,此人的武功定在她之上。

銀具男子滲血的血緩緩離開完顏亦夕的臉,蟄眸緊睨不移。

突然,胸前的傷口一陣猛烈抽痛,使他臉色一變,倒抽一氣,不禁鳴呼出聲,可見胸前的那一箭使他元氣大傷。

霍然間,耳畔一股掌風襲來,銀具男子眸色一斂,靈敏的伸肘回擋,完顏亦夕惱罵的聲線尖銳入耳:“哼,小小賊輩,居然敢侵犯本小姐,啊,看招。”

方才是無端使他嚇到,他還真以為自己怕他了,她可是完顏府的孫小姐,誰敢惹他。

銀具男子一手捂著不一湧出腥血的胸口,一手遊刃有餘的與完顏亦夕過招,十式八招後,孫小姐已氣喘吁吁的成為對方的囊中之物……

此時的孫小姐正趴在榻上,兩手被對方反扣擒住,銀具男子精壯的身形壓制住她上背,如此曖昧的姿勢氣得她臉兒惱得漲赤,憤怒地大聲嚷嚷:“你,你真是小人,無賴,有種,有種咱們再來比劃。”

方才看他血流得那麼多,氣息不穩,還以為他真的受傷不輕,豈料如此難纏,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沒出息的只能攻下十招八式,太丟臉了,真是士可殺,不可辱。

銀具男子邪揚噬笑,不屑蟄言:“我是賊輩,小姐你可是偷襲在下,看來小姐比賊輩還不如。再不安份,我割了你的舌頭。”

“你……”完顏亦夕氣結,腳不安份的亂瞪,惱罵繼續:“哼!有種就殺了我,別像個娘們磨磨蹭蹭的,我們完顏府的人從不向敵人妥協,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如此言辭,從一弱女子出口,好不讓人欽佩。

“殺你?沒那麼容易!”銀具男子掌下用力,疼得完顏亦夕手腕的關節咯吱生疼。

“啊,痛痛痛啊,你,你會不會憐香惜玉啊,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啊,大嫂,夕兒對不起你,我的第二臉就要給人毀了。”完顏亦夕頓時哭得痛苦不堪,毫無形象可言,待實則卻是欲要分散對方注意力,好來個‘猴子偷桃’,如此一想,孫小姐更是哭得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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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眼裡卻無一滴液體滑落,看來,孫小姐的哭功有待提高。

聽此魔音,銀具男子額鬢隱隱生疼,此時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為何不選擇皇宮反正潛入將軍府,導致所遇非人,屏息斂息後汗顏冷言:“再不住口,我立刻割了你的舌頭”

射中胸前的那柄箭持時還留在要害,必須立刻拔出來,否則他真氣定能受損,方才與這小妮子一交手,已然動了穴位,使那箭身又鐫進一分,想起玉楓軒那男子清貴飄逸的身姿,銀具男子蟄眸噬氣更甚。

頓時,一窒無聲,孫小姐溫順異常地收起方才的悲絕形象,抿唇收聲,若鑽的琉的眸渾圓流轉,看來,此時對孫小姐來說還是保命要緊。

見此,銀具男子眸中露過鄙夷,手下的柔荑滑嫩如玉,不禁力道稍松,冷言:“幫我拔箭。

“啊?”完顏亦夕聞言張膛結舌,以為自己聽誤。

*

凌風閣

寢門被人緊叩,丁芊容從夢裡驚醒,驚言:“是誰?”

“二夫人,二夫人,快開門,大事不好了。”屋外珍兒與小蓮驚慌稟言,神色驚懼忐忑。

聽言,丁芊容猛然起身,開啟寢門,對眼前兩丫頭的緊張甚是不滿:“瞎嚷嚷什麼,快進屋說話。”

珍兒和小蓮進屋後將門猛烈拴緊,身子軟癱在地,把丁芊容搞得一陣莫名。

“到底何事?”丁芊容蹙眉惱問,辰時不到就驚得她不得安寢,這兩丫頭真是愈發不知規矩。

“小,小姐,夙王府的人來,來搜府了,那,那個,小姐上次去義莊僱的那個人好像傷了,傷了大夫人後潛逃了,夙王府的人怕,怕他潛藏在將軍府,現在來搜府了。”珍兒說話吱唔不全,顯然被夙王府那陣勢嚇到。

“此事當真?”丁芊容驚問。

“真的真的,二夫人,現在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吶。”小蓮慌得快哭出來。

自從上次與二夫人去了那個‘無名義莊’,知道二夫人的意圖後,她就沒一天睡過安穩覺,她不敢想象若被將軍知曉,那後果會是如何。

“那顧兮言死了沒?”聽言,丁芊容如花的嬌容卻未顯驚慌,面容轉驀變得猙獰嚇人,現在她只想知道事情成否。

“珍兒不知道,只聽到夙王府的段侍衛說那個人傷了將軍夫人然後中了夙王爺一箭就逃走了,那個,那個段侍衛說全城裡就剩下將軍府沒搜。”珍兒顫聲回言,顯然被夙王府精兵的氣勢嚇住。

“二夫人,那個人會不會藏在將軍府?若是被搜出來的話,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啊?二夫人……”小蓮明顯慌了陣腳。

“廢物,兩個都是廢物,真是一點用都沒有,一點小事就嚇成這樣,你們是豬腦袋不成?那個人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何供?”丁芊容氣急敗壞,凶煞的樣子把她們嚇得非輕,頓時噤聲無語。

突然,屋外劉管事蒼勁的聲音揚起,“二夫人您可是起塌了?”

頓時,丁芊容未施粉黛的臉一僵,水眸閃過慌色。

對珍兒和小蓮抵指示意噤聲,露出一抹嬌柔的笑,朝外回道:“剛剛起塌,劉管事,外面怎麼那麼吵,府裡可是發生何事了?”輕柔的聲線聽不出任何驚慌。

“大夫人在‘玉楓軒’被歹人所傷,此時夙王府正在搜捕,夫人若方便的話請暫去偏廳,讓夙王府的人搜查凌風閣。”劉管事淡淡回言。

丁芊容即刻敞門,水眸盈盈若水,流轉間皆是憂色:“什麼,姐姐被人傷了?那還得了,傷勢如何?可是要緊?”

劉管事見二夫人如此,一時錯愕,但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不再喜露於色,只是淡言:“二夫人請放心,大夫人福大命大,定會平安,現在請二夫人先到偏廳,好讓夙王府搜查!”

聽言,丁芊容抿唇斂眸,閃過一絲憤怒,柔笑道:“當然了,姐姐是福人,定能化險為夷,劉管事請放心,芊容隨後就到。”

“那老劉告退。”劉管事轉身步出凌風閣。

福大命大?丁芊容柔美的笑容即刻變得森冷。

顧兮言,你的命可真是一次比一次硬。

袖下的粉拳緊握,丁芊容眸中的恨意顯然無遺,對身後那兩個不中用的人沉臉怒斥:“你們兩個最好給我鎮定點機靈點,把毛毛燥燥,慌慌張張的,人不是沒死嗎?至於嚇成這樣?真是沒出息,還不快給夫人我梳妝。”

只此斥言,珍兒和小蓮面面相覷,伸袖抹了臉上的汗意,起身顫聲回言:“是,夫人。”

*

天色已然愈發明亮,萬物復甦,晨風清冷,絲絲涼意,此時已近辰時。

段慕神色凝重,握劍的手收緊,聽到身後兵將朝他步來的聲晌,啟音問道:“如何?”

“啟稟段侍衛,將軍府已搜捕仔細,並無發現。”兵將躬手稟言。

“沒有?”段慕冽言反問,眉宇間的凝色更重。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鐵扇無名’一定潛藏在將軍府內,但為何搜查不出?

此時,完顏澈偉岸的身形步入偏閣,兵將皆是抱拳施禮:“見過大將軍。”

完顏澈伸手免禮,揚聲問道:“可有發現?”

段慕作揖回言:“稟將軍,並無發現。”

完顏澈眸中閃過一絲狠絕,冷道:“本將軍方才已然調兵朝城門外搜捕,他身中一箭,不能施展輕功,定走不遠,我完顏澈就不信,憑將軍府和夙王府的能力會抓不住那個鼠輩。”

“將軍英明,既然已然搜查過將軍府,那慕現在就收兵回府,向王爺覆命。”段慕抱拳啟言。

“有勞段侍業了。”完顏澈淡淡頷首。

突然,劉管事慌色來到偏閣,對完顏澈稟道:“少爺,老劉發現了一件可疑之事。”

聞言,段慕和完顏澈皆是齊言:“何事可疑。”眸中煞氣凜冽,提高警惕。

“杏兒方才去醉夕苑請孫小姐出來,好讓王府的人搜查,可是小姐的反應很是奇怪,直言說身體不適,不能起塌,還有,更奇怪的事,杏兒說聞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劉管事憂色稟言,希望孫小姐平安無恙。

兩人聞言咯噔一下,完顏澈沉聲喝道:“隨本將軍前去搜查醉夕閣。”

*

一到醉夕閣,一股腥重的血腥味隨著冷風飄然入鼻,眾人雖未靠近寢閣,眾人已察覺到一股噬蟄的煞氣。

段侍衛揚手示意身後的兵將不可輕舉妄動,一切聽令待命。

完顏澈凜步上前,越靠近那感覺越是強烈到裡面那森寒的蟄息迎面而來,伸手輕叩門板,咚咚震聲,聲聲懸心,沉穩的聲線朝內啟言:“夕兒,是大哥,你可是醒了?”

半晌,裡面無人回應,一窒緘默,段慕面容沉凝,握劍的手愈發收緊,眸中殺氣明顯。

“夕兒,再不出聲,大哥可就要闖進去了。”完顏澈冽聲揚言,一臉肅殺。

裡面依然一室緘默,然,那森蟄的煞氣卻越發逼迫,完顏澈面容一沉,掌下施力,震破門板。

瞬間,一柄利器飛襲而來,完顏澈側臉靈敏閃過,身後的段慕抽劍一擋,利器鐫進閣苑的牆壁,一柄只剩半截的箭身兀然入目,殺氣殘噬。

“砰!”

瞬間,裡屋一道森白的影子破簷而出,完顏亦夕的聲音兀然入耳:“大哥,慕,救我。”

段慕面容頓變,揚手對身後的精兵喝令:“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

“是!”將兵氣勢如洪,待勢蓄髮。

千圴一發間,完顏澈凌空一躍,手擒起一塊碎瓦,狠冽的朝銀具男子的手腕揮空一擲。

飛擲若虹,力道狠絕,準確無誤地擊中銀具男子的手腕,使他收力不慎,被挾持的完顏亦夕身形突然墜落而下,驚聲鳴呼。

底下的段慕倏然騰起,伸手將完顏亦夕抱懷穩穩接住,完顏亦夕身形傾貼,面容展顏笑開,段慕眸中溫柔乍現,四眸對望中情意綿綿,兩人衣袂翻飛,一副唯美養眼的英雄求美圖宛若畫作般顯現眾人,使人忘乎所以,底下精兵個個皆是一臉哇然。

可見段侍衛救美的位置與動作如何訓練有素,等腳尖踮地,完顏亦夕仍然厚臉皮地緊攬著段慕腰身不放,嬌聲啟言:“慕,我好怕!”

聞言,段慕額鬢抽疼,眸中略過複雜,想推開卻又於心不忍,周遭下屬的眼神令他甚感不自在,漲赤著俊臉喝言:“愣著作甚?還不快前去協助將軍揖拿‘鐵扇無名’。”

眾人即刻得令閃人,溜之大吉。

“孫小姐,你,你能不能鬆手。”段慕抬起僵硬的手輕拍懷中佳人的弱肩,尷尬迸言。

聽到段慕又叫自己‘孫小姐’,完顏亦夕分開兩人的距離,鑽眸圓瞪,鼓腮罵道:“慕,上次我們不是說好了,在無人的時候你要喚我夕兒的嗎?慕你又忘了?”如此氣魄,哪有幾分像被驚嚇過的樣子。

剎時間,段慕冷俊的面容紅霞佈滿,上一次兩人的情景襲然浮現,距上次天尹府之後,他便已是對她魂牽夢繞,經她這樣一提起,更是不自在,尷尬地別過臉,喚到:“夕,夕兒。”

一向處敵不驚的段侍衛對女子竟是如此扭捏,對心儀之人更是悶騷極至。

“好聽!”完顏亦夕得逞,即刻展顏若花,把段慕看得兩眸發愣,心跳若鼓,眸中的溫柔彰顯無疑。

“夕兒,你袖口怎麼有血跡,是不是哪裡受傷?”段慕這才注意到她手上,兩邊的衣袖上沾有血漬,驚得他心咯噔懸起,眸中殺氣四溢。

“是那個人逼我幫他拔箭時沾上的,你別擔心。”見他如此緊張,完顏亦夕得逞地勾纏上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問道:“慕,你是擔心我嗎?”

好不容易才歹到這個機會,她可不能放過他,要知道,她孫小姐去一趟夙王府有多不容易。要有藉口,夠合理的理由更是想破她頭殼也只能湊合一個月見他兩三次,她容易嘛,若他再不開竅,那她就來硬的。

聽此羞人問題,段慕當即窒語,不知道是該搖頭還是該點頭,畢竟他們二人身份懸殊,她是孫小姐,而他不過是個貼身侍衛,但他,就是沒辦法做到不去在意她。

“慕,你不擔心夕兒嗎?”完顏亦夕見他猶豫不決,咬字再問,鑽眸已然泛紅,勾纏住他脖頸的手欲松,欲泣又止的模樣讓人好不心疼。

驀然,段慕心頭處只覺一陣鈍鈍悶疼,情不自禁地攬緊她的腰身,僵硬回言:“慕自然是擔心,夕兒,你別哭,我只是,不會表達。”

他喜歡見她笑,乾淨純真的笑容總是能讓他覺得心裡暖暖的,這樣的她他怎麼捨得讓她皺一下眉頭。

聞言,完顏亦夕先是一怔,隨之如花的嬌顏紅若赤玉,心若搗鼓。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頃刻間,完顏亦夕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輕吻一記,而後迅速地把紅豔豔的臉埋在他胸前,用力吸吮著他身上的青鬱香氣,此時此刻,她只想可以直到永遠。

瞬間,段慕已完全處於痴愣狀態,由震驚變成呆滯,手情不自禁地撫上方才被人侵犯的臉頰愣愣發滯,如魂遊太空,然,心頭卻滑過絲絲甜蜜,似盛綻的花兒一般。

“咳……”

突然間,一陣沉穩的咳嗽聲線突然揚起,原本還貼著的兩人即刻迅速分開,一個抬頭望天,一個糾指盯地,然,兩人的臉上皆是可疑的遍佈紅霞,讓人不禁浮想連篇。

折返而回的完顏澈蹙眉看了一眼妹妹,又把目光放在段慕身上打轉,直把兩人盯得渾身發顫,好不心虛。

段慕被大將軍盯著一陣心虛寒蟬,眸中的涵義無法湍漠,怕他斥責孫小姐,立即作揖僵硬揚言:“不知大將軍可是抓住‘鐵扇無名’?”

“讓他給跑了,此人輕功了得,不容小視,本將軍已命人嚴搜不怠。”完顏澈神色凝重,抓不到他就表示拿不到那信函,如此一想,不免有些洩氣。

“那既然如此,慕也回去給王府覆命,好商量揖拿對策。”段慕作揖迸言,與完顏亦夕眸光碰撞,各自傳達著絲絲情意。

豈料,一個大煞風影的高大身形橫擋在兩人中間,阻隔一切,只聽那人沉聲揚言:“段侍衛言之有理,不送。”完顏澈口氣不善,毫不掩飾。

聞言,段慕作揖施禮後,轉身凜然而去。

待段慕走後,被擋在身後的完顏亦夕憤憤不平:“大哥,你對慕的口氣就不能好點嗎?幹嘛一見他就扳著臉,真是老頑固。”

“完顏亦夕,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整天掛著男子的名字到底知不知羞,你看看你,穿成這樣就和一個男子摟摟親親,成何體統。”完顏澈惱喝斥言,這丫頭何時才能讓他省心。

“我怎麼啦,我就是喜歡慕怎麼樣?哼,老頑固,難怪大嫂不回來,連我都受不了你何況大嫂。”完顏亦夕呶嘴駁言。

“你個臭丫頭。”完顏澈舉手作打,惱羞成怒。

然,完顏亦夕早已不吃他那套,抑臉與他四眸怒瞪,十足君子言的翻版,把大將軍搞得一頭兩頭。

“哼,你沒事就好,這幾天好好看府,大哥去夙王府住幾天照顧一個你大嫂。”完顏澈此時已是心煩意亂,只想呆在君子言身邊。

“大嫂怎麼了?”完顏亦夕聞言一怔,憂心問道。

“受傷了,昨晚子夜言兒在玉楓軒遇襲,有人買兇意圖殺害言兒。”完顏澈恨恨憤言。

“太可恨了,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殺害將軍夫人,真是向天借膽了。”完顏亦夕惱喝罵道,揉拳撮掌,一臉兇惡。

“如果能抓住鐵扇無名,拿到有人託他殺人的信函,便能知曉是何人所為。”完顏澈眸中蟄芒一閃。

“信函?”完顏亦夕喃喃自語,剎時間腦中閃出一個畫面。

回想起當時與那人交手時的情形,當時好像他懷裡有什麼東西掉在床塌上被自己壓著。

“肯是是信函。”完顏亦夕突然驚聲叫道,轉而迅速跑步閣內,四處找尋。

完顏澈看得一陣莫名,直到完顏亦夕的聲音在閣內再次驚聲叫起,跑出來時才發現她手中已多了一封染血的信函。

“哥,你看是不是這封信函,這是我當時和他交手時他從懷裡掉下來的,當時屋子太黑,我根本沒去注意。”完顏亦夕揚言解釋。

聞言,完顏澈當即奪過抽出裡面的信件。

此時天色已明朗乾坤,藉著青白日光,一張素白宣紙上只有十九個字:京城‘玉楓軒’茶棧,君子言,事成,可再獲一百萬兩。

字型絹秀得體,卻是殺機四伏。

剎時間,完顏澈雙眸瞬間變得噬血赤紅,信件即刻被他揉團緊握,上面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夙煞絕說得沒錯,果然是她!

一旁的完顏亦夕只覺周遭瞬間變得寒氣逼人,對眼前的兄長略顯忌憚,心顫一震,雖然不知那人是誰,但看兄長的眼神,心中明了兄長已知何人所為。

偏廳裡,丁芊容端起茶茗輕啜,突然間身子一陣寒蟬冷凜,使她莫明不安。

此時,杏兒前來稟言:“二夫人,將軍讓你去書房一趟。”

“砰!”手中一滑,茶瓷滑落墜地,碎瓷狼籍一地,丁芊容剎時間花容失色。

*

書房

丁芊容端著完顏澈平日提神的茶茗蓮步前來,來之時特地挑了件湖藍色灑銀粉的雲紗裙,重新施了胭脂,又挽了一個飛天髻,簪了一朵薄沙趙粉,蓮步徐徐中,輕紗淡逸,高貴嫵媚,把近日的憔悴用粉黛掩蓋。

抵達門檻時,丁芊容步伐一滯,對書暗上的完顏澈遠遠觀望,眸中的痴迷不減。

男子俊雋剛毅的面容在墨色勁裝下更襯深邃,只是那樣靜靜坐於書暗觀閱公文,就已然給她一種迫人的威嚴,低垂的眉宇間狂侫不羈,審閱公文的眸子犀利如刃,使她望而生愄。

這是她喜歡已久的男子,是他的夫君,是她的天,然,如此隔距相望卻莫名讓她有種宛若隔世的錯覺。

二十三天了,他都不曾踏進凌風閣,無論是以前擁有過的‘耳絆廝磨’,還是如今她的身懷六甲,他都能視若無物,如此薄情寡義的男子讓她愛恨交織,卻又不敢揚言其怨。

今日突然傳喚,她竟無平日在啟盼中所出現的喜悅,而是莫名的膽顫心驚,如今的他令她捉摸不透,尤其他那雙在看自己時日漸冰冷,愈發怨恨的眼神更是讓她不敢直視。

“二夫人何時變得如此客氣,怎麼在門口站著?可是有人攔你?”完顏澈頭未抬,眸未移,語氣是含沙射影的嘲諷,稱謂未變,客氣疏遠。

聞言,丁芊容趕緊收斂起複雜的情緒,含笑蓮步上前,將端來的茶擱在書暗上,嬌言:“夫君今天怎麼沒上早朝?”

聞言,完顏澈依然低眸未抬,冷道:“你是在管制為夫嗎?”

聽出他的不悅,丁芊容面容一僵,心頭劃過一絲鈍痛,喜不形於色地嬌笑言道:“為妾哪敢?夫君,這是芊容剛沏的‘苦井’,你嚐嚐看有沒有退步,好些天了,你都不理我,芊容還以為你都忘了我這個人呢。”

意諭‘苦井’,是想讓他明白她最近的日子過得如何‘心酸淒涼’,嬌嗔的聲線無一絲斥責之心,把嬌與媚運用到位,聰明女人不會錯過失不再來的討好機會,要懂重知進退,言酸楚,才能引發男人的憐惜。

聞言,完顏澈合上公文,冰眸的眸子對上丁芊容盈盈若水的眸子,冷笑一揚:“茶就不必了,為夫眼前有一個難題需要二夫人解決,不知道,二夫人可願意當這個幫手?”俊雋的表情戲謔的意味頗重,每一句二夫人都讓丁芊容聽得甚是刺耳。

“夫君,你就不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喚我‘芊容’嗎?一定要這樣冷言諷語的待我,難道你折磨芊容的時日還不夠嗎?難道,芊容的誠意與悔愧你都看不見嗎?”話音落間,丁芊容盈盈若水的眸子清淚如斷線的珠簾般湧出,柳葉眉似蹙非顰,眼眶泛紅,每一個吐吶都是我見猶憐得使人為之動容。

若是以前,完顏澈定會吃這一套,也願意吃這一套,但,此時已是對他毫無作用,只會更看清她是一個如何運用心計與巧舌之婦人。

她懂知退,巧言辭,能在契機恰好之下運用技倆來達到她的目的,更能隨時抓住男人的弱點,但今非昔比,他完顏澈可沒有一輩子都做二愣子的天份。

鷹眸狠冽微眯,如觀戲一般緊睨著丁芊容,眸中戲謔頗明,起座伸手輕撫丁芊容臉上的淚痕,薄唇迸言:“好了好了,芊容別哭了,為夫不是還正在氣頭上嘛!”修長的鐵臂一伸,丁芊容已被納入對方的懷裡。

突然的轉變使丁芊容意外,淚眸疑惑一怔,但聽到他的話更多的欣喜,藉著他給予的溫度,丁芊容緊抱著他不放,更是嬌泣得利害:“夫君,你和姐姐就原諒我吧,是芊容不懂事,不知分寸。你懲罰芊容是應當的,今日聽劉管事說姐姐遇襲,芊容亦是聽得驚嚇出一身冷汗,夫君你把姐姐接回府吧,讓芊容日夜侍候,以表芊容的愧意。”

如此虛偽之言入耳,完顏澈眸中陰蟄愈甚,隱忍著心裡的嫌惡輕笑啟言:“為夫就是為此事發愁。”

“夫君,是不是姐姐不肯原諒你?”丁芊容顰眉問道,眸中竟是羞愧,哽咽自責:“芊容現在只求姐姐能夠原諒夫君,若能,芊容做什麼都可以。”

完顏澈眸中狠冽更濃,啟唇迸言:“既然如此,芊容給為夫執信一封如何?也好了表芊容的愧疚,不知芊容可願意?”

聽此建議,丁芊容泣容一僵,挪揄道:“這樣,姐姐就會原諒夫君和芊容了嗎?”

“怎麼?芊容覺得很為難?”完顏澈鷹眸一蟄,掐住她的手腕問道。

轉變如此陰晴不定的完顏澈,使丁芊容不禁身心一顫,臉色驀然蒼白,頷首回言:“夫君曲解了,芊容照做便是。”

“既然如此那便執筆起書,我念一句,你寫一句。”完顏澈鬆開丁芊容的手冷言,彷彿方才的柔情從未出現。

對於現在的完顏澈,丁芊容是從所未有的愄懼,猛顫不止的手執起狼毫,額鬢冷汗溢起,忐忑不安的等完顏澈啟言書寫。

完顏澈見她眸中驚慌顯然,眸中的火焰蓄勢待燃,半晌,冷冷迸言:“京城‘玉楓軒’茶棧,君子言,事成,可再獲一百萬兩!”

話音一落,只聽到丁芊容手中狼毫筆鬆手掉落的聲音,狼毫中的濃墨沾上素白的宣紙,頓時汙潰不堪。

瞬間,書房的氣息似被人注入無數道冷流,使人只覺周身刺骨。

丁芊容強作鎮定,倔強地不讓自己掉出一滴淚,望向完顏澈緩緩啟言:”夫君,你這是何意?難道你懷疑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芊容所為?”

完顏澈鷹眸一斂,眸中寒氣更甚,俯身傾言:“芊容不明白?那好,為夫讓人給二夫人好好解說,也省得為夫說得費力,你聽得吃力。”突然,完顏澈朝外沉言一喝:“來人,把二夫人的貼身侍脾拖進來。”

剎時間,丁芊容表情變得難看至極,倒抽一氣。

隨著四名將領步入書暗,一陣血腥味襲然入鼻。

丁芊容兩眸驚膛,只見珍兒和小蓮兩人被強綁在長板椅上,受過五十杖責後,背上已是腥紅一片,濃重的血腥味在書房裡充斥,令人作嘔。

如此駭人情形,丁芊容當即嚇得從座椅上跌下來,稍一不慎,頭撞在書暗,卻已顧不得喊痛,尖叫失聲,捂著臉不敢瞧視那兩名丫環,在窩地上瑟瑟發抖,醜態百出。

“將軍,饒,饒命,一切,一切都是二夫人,她指使的,不是,不是小蓮,真的不是。”奄奄一息的小蓮艱難地睜開雙眼,,對完顏澈求饒道。

“小,小姐,救我,救我。”珍兒乞求的眸光望向丁芊容,眸中含淚,嘴唇已在方才忍痛時被咬得出血促漲,五十下杖刑,已快要了她們的命。

“二夫人還想說不明所以嗎?”完顏澈狠掀開書暗,在書房響出震膜的聲音。狠蟄的眸光投向丁芊容,脖怒喝道,爆吼的聲線響徹耳膜,讓人心驚。

公文凌飛落地,書暗迸烈成碎屑,空氣泛著噬血的氣流,使在場的人只覺血液倒流,呼吸屏斂。

興許是被完顏澈噬血的眼色嚇到,也許是被丫環的滲狀驚住,丁芊容待反應過來,已然跪爬到完顏澈面前,抱著他的大腿痛哭求饒道:“夫君,夫君,我錯了,芊容真的錯了,是芊容不好,是芊容心術不正,從今往後,芊容一定痛改前非,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夫君,看在未出世的孩兒份你就饒過我吧!夫君,夫君,啊!”

丁芊容的話被說完,便迎來完顏澈爆怒的狠喘一腳。

抱著他大腿的雙手立即鬆開,丁芊容只能倒在地上,狼狽地捂著漲痛的胸口,一臉懼色地看著完顏澈。

頭頂的爆怒氣再次入耳,使她膽顫屏息。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見棺材不掉淚,丁芊容,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怨不得人,我完顏澈的話你何時當真?我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當初我不收拾你,不代表我放過你,只是想讓兮言親眼目睹害她之人的下場。”

突然,完顏澈粗暴地揪起丁芊容的衣襟,冷噬一笑,眸中的寒氣讓人不敢正視:“可是如今,我等不了那個時候,像你如此歹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有骨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