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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02】

突然,完顏澈粗暴地揪起丁芊容的衣襟,冷噬一笑,眸中的寒氣讓人不敢正視:“可是如今,我等不了那個時候,像你如此歹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有骨肉!”

冰冷的話使丁芊容不置信的張膛睜瞳,顫言:“你想墮了胎兒?”

此時的完顏澈正享受著獵物頻臨絕望的表情,溫熱的手撫上她的臉,到往下狠掐住她的額骨,力道用到極盡,毫不留情,

慍惱的聲音隨著煞氣迸出:“我完顏澈的子謫,你丁芊容不配產下。”

未等丁芊容反應過來,完顏澈已朝外命到:“把紅花端來。”

‘紅花’二字,如一根鐵棒擊中丁芊容,讓她痛得渾身無力,雙眸淚湧如泉,心痛疾首,眼前這個讓她愛恨交織的男子,俊容在一夕音漸漸模糊,想要求饒,卻發現出不得半字。

直到紅花端來,完顏澈端睨在手,臨近唇邊時丁芊容如顛瘋一般猛烈掙扎,“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喝,我不要喝,唔,”

在強行猛灌下,苦澀腥紅的藥汁入喉,滑進腹中,丁芊容掙扎更是猛烈,尖利的指甲狠掐進完顏澈的手,然仍是收效甚微。

混亂中,聽見碎瓷撕耳,完顏澈手中的紅花被摔擲在地,驚得人心一震。

狂怒之下,完顏澈手狠絕地摑向丁芊容,厲喝道:“再端十碗紅花過來。”

巨大的重大使丁芊容差點意識全無,頭冒金星,待反應過來,第一個動作便是伸指扣喉,欲把方才不小心吞進去的紅花吐出來,此時她只有一個念頭,她的孩子,她的骨肉,她丁芊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就是他也不行。

此時大將軍處於狂怒,無人敢攔,即使對二夫人深表同情亦是不敢吱聲。

被施以杖刑的珍兒和小蓮此時已被人抬出,書房狼籍一片,地上碎瓷藥汁遍佈一地,空氣流動的令人窒息的寒氣,吸之刺骨,聞之寒蟬。

丁芊容此時才看清眼前男子的狠和絕,當初顧兮言就算是被冤望也受到他的殘忍,如今自己是罪魁禍首又怎能逃過,心中劃出一抹蒼涼無力,最終還是太高估了對他心存的僥倖。

經過方才一陣‘勾通’,丁芊容已經從高貴嫵媚變得髮鬢凌發,左臉摑掌紅腫,湖藍色雲紗裙藥汁斑斑,甚是狼狽不堪。

此時她瑟瑟發抖地爬到完顏澈身上,抓著他的衣袂,悔恨泣言:“夫君,芊容的罪你不能施罰在無辜的骨肉身上,你不是一直都想有個子謫嗎?現在有了為何還要親手扼殺,難道,芊容真的罪不可恕嗎?你連一次機會都不願意施會嗎?這樣做,顧兮言的骨肉就能回來了嗎?夫君,夫……”

完顏澈眸中的殘噬未退,對丁芊容的話甚感鄙夷,粗暴地提膝對她一踹,丁芊容痛呼一聲,再一次被對方踹倒在地。

還未反應過來,五指間便傳來一陣陣巨痛,疼得她周身溢汗,浸透衣袂,每倒抽一氣,周遭的寒氣便襲然而至,刺骨寒身。

男人蟄冰的聲線是強列的恨意:“無辜?那你當時怎麼不想想兮言腹中的骨肉?我完顏澈是要子謫,但絕不能讓子謫從一個歹毒的女人產下,我給的機會你有珍惜過嗎?丁芊容,我說過,我最恨別人算計我,由其是讓我做背信棄義之人後還在我面前說自己無辜的,我最是痛恨。”

腳下稍一用力,滿意地聽到丁芊容求饒呼痛的聲音,報復的快感讓他眸中的殘噬逐漸變得暴戾,體內的狂獸都在叫囂,已經破牢而出,無人可擋。

丁芊容眼角不停泌出悔恨難辯的淚水,對男子的狠絕感覺寒心,對顧兮言的算計覺得羞愧,可是覆水難收,她又能如何?

她只有廷著滅頂的深淵一步一步地往一陷,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被夜裡顧兮言死嬰的聲音折磨。

為一已私,本就會付出代價,可是她錯估了他的狠,讓腹中的骨肉成為犧牲品。

突然間,一陣暈眩襲然,完顏澈的聲線愈發模糊,丁芊容只覺**一陣巨痛,彷彿有溫熱的液體汩汩滑出,滲出衣裙,頃刻間,她心如石沉。

*

眼看著丁芊容**不停有腥紅的液體滑出,完顏澈眸中的快感更是顯然,唇角揚起報復笑意,對丁芊容哀啟的雙眸甚是鄙夷。

冷嘲的聲線蟄冷無溫:“是不是奇怪發生這麼大的動靜,太奶奶會沒有出現?”

丁芊容聞言張眸一膛,緊睨著完顏澈,直到他偉凜的身姿俯身傾下,貼向她耳畔時,對方冰冷的聲線如數襲耳:“我讓夕兒陪太奶奶去夙王府看兮言了,太奶奶一聽到兮言受傷,立馬心急如焚命劉叔備馬。丁芊容,你現在知道自己的份量了嗎?你連給言兒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猛然間,**一陣鑽痛,攜同完顏澈冰冷的聲線一同襲身,丁芊容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天真。

上一次,不過是有珍兒告密才使胎兒保住,如今……她是引火自焚,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但,他為何還要如此殘忍的羞辱她,連同一點自尊都要生生剝奪。

血色漸退的紅唇不甘顫起:“救我兒子,求你,我求你,看在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芊容求你,他是無辜的,是你們完顏家的香火,你不能,唔……”

剩下的話已淹沒在紅花藥汁裡,此時的她已然無力抵抗,意識暈眩間,只覺喉中苦澀無比,被強灌入腹的液體苦如膽汁,隨著腹中的紅花愈積愈多,腹中一陣陣鑽痛侵襲,腹中的骨肉彷彿被人強行拉出,血紅的液體,汩汩流出,連同她做母親的資格也一迸剝奪。

此時她感應不到周遭的一切,不斷湧淚的眸子如死灰空洞,連同對自己私以極刑的男子也一迸忽視,沒有了支柱,她心如死灰。

漸漸地,丁芊容面容愈發死白,原來的心傲與盛氣全無,如一縷孤魂遊走塵埃。

在丁家,她的孃親教會她一切手段,如何擄獲男子身心,如何對付周遭爭寵的女子,不管是殘忍的還是狠辣的她都學會。

見慣丁家妻妾成群明裡暗地的勾塔,久而久之腐噬成她如今醜陋不堪的心。

只是仍然在夜瀾深處會想起顧兮言當時對自己訥然又乾淨的接納一笑,沒有嘲諷,沒有不甘,沒有恨,一切都是那麼乾淨,卻又讓她妒忌。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威協在哪,所以,她想盡辦法的毀,想盡辦法的希望她醜態百出地在夫君面前。

可是,她仍然錯了,而且錯得離譜,直到顧兮言變得高傲狂侫,她仍然無法放下自己的心傲爭到底。

可笑的是,到最後,她輸得連最後的心傲自尊都沒有,連同自己的骨肉一同陪在他的手中。

十碗紅花全數灌進丁芊容的腹中,完顏澈手中的碗摔擲在地,書房裡第十聲碎瓷聲線響起,給完顏澈拉下序幕。

俊雋的臉上噬揚一笑,滿意地看著她**一灘血水,任由那濃重的血腥味充斥神經。

眸中,無一絲愧疚與驚慌,有的是報復的狂囂和濃濃的恨意。

“一命還一命,這才是真正的公平。”完顏澈如此雲淡風輕的話使丁芊容如承刀刮,心,如被人挖出一個血槽腥血狂灑,卻痛得無法呼聲。

“記住,你的債還沒還清,欠我完顏澈的,你一輩子都休想抵清。”

蟄冷的聲音如夢魘纏入丁芊容的身心,如同被人推進無法甦醒的夢殤。

*

夙王府

墨呤閣

高枕軟玉塌上,君子言被胸口的鈍痛憂醒,清明剪眸睜膛間,一張銀髮蒼蒼,眸露慈愛的老臉兀然入目,蒼白的臉色微揚起淺微的笑意:“太君,你怎麼來了?”

低淺若絲的聲線隨著微弱的吐吶迸出,頓時讓在場的人心牽動容。

夙煞絕潭眸微顫,流轉的目光皆是顯然的寬慰和隱忍的情愫。

君子言與他四眸相撞,淺揚一笑,心裡不禁自侃:看來,這次又欠他一個人情。

“好好好,醒了就好,你若是真有個閃失,太奶奶才罪過大了,你爹那邊太奶奶可如何交待。”老太君慈愛的月牙眸含笑,眸中的愧疚與心疼畢露顯然。

“太君請放心,子言這條命只要有夙王爺守著,就死不了。”君子言意欲起身,無奈胸口的灼痛仍在,只得作罷,淡淡地調侃,眸中若有似無地碰撞上夙煞絕受寵若驚的眸光。

“少說胡話,我們言兒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還有,幾日不見怎麼就變得生份了?該叫我什麼?”老太君對孫媳的稱呼甚是不滿,佯怒沉言。

見此,君子言卻不吃這招,蒼白的臉清眉一挑,呶嘴迸言:“太君,做人可不能盡貪便宜,人家現在可不是你們孫媳了,叫‘太奶奶’只怕會讓人誤會,難道太君說話一向言而無信?”

君子言侃禮得宜的話一出,老太君朗朗揚笑,眸中的寵溺更甚,嗔言:“臭丫頭,真是小氣,牙尖犀利的,什麼時候學得如此刁鑽。”

君子言對眼前這老人家印象本就不壞,見她如此寵溺後輩,也放肆地調皮一笑,道:“這個是潛意識裡就有的,只不過以前沒能使出來,現在我一個人過了當然得搬出來,否則肯定吃虧。”然,心裡卻暗暗叫苦。

NND,莫明奇妙就挨人暗箭襲擊,這顧兮言真夠招惹。什麼人都能惹上,若是讓她查出是誰,她定讓他不好過。

君子言言辭新穎,在無意中惹人棒腹大笑,老太君不禁笑聲連連,一旁的夙煞絕眸中的柔情若水,睨向君子言時眸中含意不明,夭唇輕揚,似有似無,似隱似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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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君子言如此,老太君眸中的笑意漸漸地被濃烈的愧疚替代,月牙眸微微泛紅,把君子言搞得一陣莫明:“太君,不用為言兒擔心,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聞言,老太君心裡一陣酸澀翻陳,如此清靈的女子卻總是三番四次的受盡磨難,心疼地將她蒼冷的手攥在溫熱的手裡裡,冰冷的溫度讓她心鈍一疼,皺摺的慈臉轉驀一沉,慍喝道:“究竟是何人想對言兒不利?膽敢在天子腳下行兇,當真膽大包天。”

月牙眸炯炯狠利,迸射出犀利迫人的精芒,口氣皆是憤怒。

這數日天,孫媳在外面的事多多少少聽孫女那禍妮子提起過,先是茶師,再是訟師,她都略有所聞。

見她安然無恙,孫兒也三天兩頭地往‘玉楓軒’去勸和,一來是在眼皮底下,二來有個照應,便也對孫兒兩夫妻的事睜只眼閉只眼,若不是今天清早王府的人來搜尋,老劉說起,澈兒也不會說出來,這才和孫女一同來王府,為的就是見個心安,天知道她當時聽到言兒遇刺時,差點沒驚得暈過去。

未等君子言開口,夙煞絕慍冷清淡的聲音娓娓啟音:“太君請放心,遇襲一事本王定會處理,此事既然發生在‘玉楓軒’,本王便不會坐視不理,三日內定給太君一個交代。”

聽到夙煞絕的話,老太君眸中頓時略過一絲複雜,淡頷揚道:“那便有勞夙王爺了。”

夙煞絕施禮回頷:‘太君言重了,子言如今是‘玉楓軒’的茶師,本王既然是‘玉楓軒’的掌事人,理應對她的安全負責,太君不必如此客氣,盡可放心便是。”

聽似慍冷客氣的話,聽得君子言和老太君皆是一暖一驚。

雖然知道夙煞絕定不會坐視不管,然親耳聽出此話,君子言只覺心中有一道暖流劃過。

而老太君則是聽得驚疑詫異,憂慮更甚,慍笑道:“可是言兒畢竟是女兒家,如今又有傷在身,很多事都不是挺方便,呃,不如讓言兒回……”

“那就讓夕兒來王府侍候嫂子吧。”一道輕柔的聲線奪言而出,完顏亦夕與段慕的身形信步入閣。

老太君的話被孫女打岔,臉色甚是沉臉。

孫小姐走到塌前,調皮地對君子言喚道:“大嫂,嘿嘿,我來侍候你可好?”

見到這二世祖,君子言嘴角抽抽,道:“你剛才叫我什麼。”眸中一斂,陣陣寒氣如刃朝完顏亦夕劈去。

“嘿嘿,是子言,一時口誤,一時口誤。”完顏亦夕識趣改口,數日不見,大嫂的寒氣功倒是增進不了。

老太君再聽孫女那不經大腦的話,只覺一口氣哽不下,提不上,折皺老臉銀眉怒揚,著實憋屈。

她的出現,不禁沒能讓老太君得到寬慰,反而使她陰鬱更甚,沉言:“你連自己都侍候不好,還想侍候別人,別把夙王府搞得雞飛狗跳就已經是功德一件。”這臭丫頭真會壞事,到哪都能當只蒼蠅壞死一鍋粥。

完顏亦夕不依地撇嘴駁言:“我怎麼不會侍候人了,太奶奶又沒看過,反正大嫂,不,反正子言也不可能會回府,我哥侍候她肯定不願,那還不如我吃點苦受點罪呆在王府侍候著,太奶奶你也能安心,子言也不用因為是絕哥哥給她換藥而尷尬,這樣不是很好嗎?”

一席話,如連擊棒把在場的人擊得一陣無語,而孫小姐仍然毫不察覺,單純無害地說得如此意正言辭。

面對如此‘八爪魚’,君子言直接選擇‘裝死’,靠,原來又被吃豆腐了,而且還是那老夙。

老太君氣得牙癢癢,又因在場的人不好發彪,惱得伸袖直朝自己搧風。

而夙煞絕則是一臉窘態,咳聲啟言:“夕兒說得在理,是本王考慮欠周,既然如此,太君就安心讓她照顧子言吧!”

此言一出,完顏亦夕笑得無比燦爛,看向夙煞絕的同時眸光卻是瞄在他身上的段慕身上,賊亮賊亮的。

*

老太君手中的玉柺杖蠢蠢欲動,拒也不是,應也不是,老臉氣得鐵青,臨出府前,澈兒再三交待要她把言兒哄回府,否則就要搬過來夙王府照看她,堂堂一個將軍落住王府成何體統,所以她才應允他儘量勸說。

可如今被這臭丫頭一折騰,倒是全亂了套,而且從夙煞絕方才的語氣,老太君更是覺得澈兒的顧慮也並不是全無根據,有哪個有妻之夫會願意看著妻子躺在其他男子的塌上?

“太奶奶,你保證會把大嫂照顧得無微不至,你就放心吧,反正綠袖又不在她身邊,總得要月個照應,不是嗎?”完顏亦夕生怕她老人家再說個不字,若真是這樣豈不前功盡棄?

君子言見老太君臉色不好,看來這老人家方才要講的應該是勸自己回府養傷,即刻如此,那她就下劑猛藥好了。

捂著胸口蹙眉迸言:“太君,若是不便讓夕兒留下便算了,言兒可以的,太君別擔心了,無防,嘶……”

身體故意出力動彈,君子言即刻疼得冷汗直溢,咬牙忍疼的樣子讓人好不心疼。

一旁的夙煞絕突然上前,按住她雙肩,慍言斥道:“你就不能好好躲著不動?傷口若是裂了你又得吃苦頭。”

見夙煞絕似在生氣,君子言咧嘴吐舌一笑,倒是被夙煞絕那副訓人的表情給嚇到,配合道:“我方才是不小心,下次一定注意。”

男子劍眉一蹙,注意到她傷口上的迸出血絲,頓時不奈地朝身後的人揚聲:“太君,子言的傷口又裂了,本王得幫她換藥。此時,她的傷勢不宜挪移,還請太君諒解,而且夙王府比將軍府更能適合她養傷。本王保證,半個月後她定會毫髮無傷,請完顏將軍放心。”

慍冷揚威的聲線其怒顯然,使周遭的人聞言驀然一怔。

見此,老太君臉色尷尬,從方才的驚憂回神言道:“王爺多慮了,既然如此,那夕兒你暫且在這裡照顧著言兒吧,回頭我讓杏兒給你送些更換的衣衫過來。”

此話一出,完顏亦夕差點興奮地拍手叫好,乖順地頷首,道:“太奶奶放心,夕兒一定好好照顧大,不,子言。”

“言兒,那,你想吃什麼,太奶奶讓劉叔給你帶來,要不要帶你最愛吃的‘杏仁酥’?”老太君眸中的慈愛不減。

君子言經方才那一折騰,只覺胸口一陣裂疼,苦笑揚言:“那言兒先謝過太君了。

老太君見她臉色愈發不好,也覺不便逗留,示意孫女要好好照顧她後,再向夙煞絕謝禮,而後便與劉管事乘馬車準備回府。

然,老太君折返而回的一句話,卻是把君子言聽得幾欲吐血,只因老太君命那送‘杏仁酥’之人竟然是託付於完顏澈,那個該死挨千刀的混蛋男人。

等眾人一離開,君子言與夙煞絕才有了喘息的機會,完顏亦夕吱吱喳喳的讓她受不了,老太君的噓寒問暖更是讓她招架不住,還是安靜閉止養傷才是王道。

從方才,夙煞絕便觀察著君子言臉色的變化,待人皆散去,潭眸憂色一閃,低斥道:“方才為何故意扯到傷口,你就算不想回將軍府,也不應該拿自己的傷勢開玩笑?”

慍冷的聲線斥責顯然,然,每一個字眼裡都是他隱忍的關懷。

*

君子言對他敏銳的觀察力甚是佩服,無所謂地侃笑迸音:“不虧啊,還是安靜點養傷更好。反正如今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礙事的,倒是子言,好像又欠了王爺一個人情,唉,這‘人情’可真是比錢債貴多了。”

依舊輕漫不變的話讓夙煞絕失聲一笑,佯蹙眉梢,道:“你倒是只記得這些,怎麼,難道欠本王的人情會讓君茶師你覺得不自在?”潭眸光華流轉,他不明白,為何每次她都會補棄一句‘人情難還’?

“我只是害怕欠‘人情’,因為,若是王爺到時又用到子言時我又沒法還,那王爺你到時向誰討去?”君子言正視他的目光,苦笑反問。她莫明被帶到這裡,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逗留多久,如果突然間回去的話,那她啟不是欠他一輩子人情債?

聞此侃言,夙煞絕的心莫名一陣鈍疼,想要說什麼,卻又發現無言可駁,鬱悶地抑在心裡。

劍眉輕蹙,最後淡淡啟言:“那你現在就還,在瀚兒回來之前,希望君茶師你能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畢竟你是瀚兒在心裡承認的‘師父’。”

“看來我還多了一個‘師父’的身份。”君子言再次淺笑侃言,一想到那小老頭,君子言眸中的慈意顯露,問道:“小瀚應該到桃花谷了吧?”那小子不在,還真太習慣。

蒼白的臉色瞬間鍍出一層柔意,燻亮了夙煞絕的慍冷的心。

見她說起兒子,夙煞絕潭眸對兒子的寵溺漸顯畢露,將錦盒開啟,取出雪紗、小白瓷瓶和銀剪,將君子言輕柔地扶起,清雅的笑意足以讓繁花落盡終晦暗色:“怎麼可能那麼快,桃花谷是在海域,瀚兒乘航怎麼也得三天,你放心,到時他自會捎信回府,你若想他,捎信便是。”

君子言輕應,笑言調侃:“你還別說,那小子不在,我倒覺得怪不習慣的,也不知道他那腳需要治多久。”

想起昨日那小子窩在自己懷裡隱淚落淚的不捨,她就會覺得胸口鬱悶,也許每個女人都有一種母性的潛能,總會無意中表現出來,也許顧兮言的母性意識還在吧?

“你放心吧,瀚兒的殘膝並非天生,若細心治療,定會好起來。倒是你,傷在要害,得好好養傷,這十五天內不能妄動,以免扯裂傷口,知道嗎?”夙煞絕幽深的潭眸柔光流轉,旖旎的柔情足以讓任何女子為之傾心。

剎時間,君子言表情木訥地看著他,被他潭眸中的柔情所旖旎俘獲。

清明澄眸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愫,現在一想,只覺方才兩人的話題怎麼有點像家長裡短,老夫老妻在談論自家兒子的感覺?

如此驚駭的念頭出現,更是讓她不可思議,方才那話她說得如此自然,而他,怎麼?難道是錯覺?

半晌,夙煞絕見她不說話,眸中疑惑,不經意間,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憂聲輕問:“子言。可是哪裡不舒服?傷口還疼嗎?”

子言?君子言愕然窒語。

男子身上的氣息帶著淡淡的慍雅香氣,溫熱的掌撫在君子言的額上,傾刻間,君子言的臉上可疑的紅暈浮起。

眸中閃過慌亂,即刻拉下他的手,輕咳道:“沒事,只是覺得有些口幹。”君子言在內心嚴重鄙視自己,為什麼她有種掉進眼前這個男子所布的溫柔陷阱的錯覺?

這未免太奇怪了!

她細白無骨的柔荑覆在夙煞絕的手,便他神情閃過一絲怔忡,意外的見她沒有鬆開,夙煞絕心裡劃過一絲複雜的情悸,見她舉止無意,想要提醒,卻又話湧嚥下,最後變成:“那,那本王給你倒杯茶水可好?”慍冷的聲線揚出,稍顯沙沉。

“不用了,咳,天氣還真熱。”君子言咧笑道,撞到他幽深的眸子時卻又立刻逃開,心裡更暗罵自己窩囊,她到底是怎麼了?

一時間,兩人皆是陷進一陣尷尬的緘默。

君子言此時臉含紅櫻,青絲如綢,飄逸墨亮,恬靜清麗的容顏脫塵如水,再襯著雪色無瑕的雲紗褒衣,使她更添了幾分冷雅的氣質,眉宇的傲漫猶在,卻在如此恬淡的表情中更甚誘惑。

剎時間,夙煞絕孤寂幽遠的潭眸只能容納眼前的女子。

眸光下移,兩人的手親密相觸,彷彿兩人的溫度在這一刻浸透相融。

驀然間,夙煞絕只覺心湖似被輕羽輕輕滑過,層層漣漪圈開,竟全是自己掩飾不了,按奈不住的悸動,與她同處一窒,彼此的吐吶都似在流動著打破不明的曖昧。

這種安逸的感覺,讓他不捨得打破,也不願意,任由自己放肆地貪婪留住,哪怕只有幾個吐吶的時間,他也覺得心滿意足。

半晌,君子言見他緘默不語,只覺心生怪異,疑惑地抬眸莫明問道:“王爺,你怎麼了?不是要給子言換藥嗎?”

然,這一問,倒是把夙煞絕給愣住了,清雅的笑意帶著幾分無奈。

原來一向張狂的君子言也有如此迷糊的時候,夙煞絕只覺新鮮,一時間玩心大起,挑唇侃道:“那本王倒想問君茶師,為何緊攥著本王的手不放?如此一來,本王要如此換藥?”

聞言,君子言猛然一驚,低頭一看才發現果真如此,靠,NND,見鬼,自己的手居然不要臉地抓著人家。

剎時間,君子言急忙驚悚地鬆開對方,乾笑道:“純屬意外,請王爺別介意。”

難得能見到鐵嘴銅牙的君訟師如此窘態,夙煞絕玩心更是大起,手中的餘溫猶在,使他眸中深沉,漸漸傾身,對她挑唇夭笑,反問:“介意什麼?是別介意君茶師方才的輕薄,還是別介意君茶師無意中的侵犯?嗯?”

男子每一吐吶都撩撥撲騰在君子言窘羞的臉上,使她下意識地向後倒傾,臉上紅霞遍密,如一朵盛綻的紅海棠,心悸狂亂,心裡暗罵道:靠,這小子是不是太反常了。

“我都說是意外了。”君子言只覺眼前的男子實在是欺人太甚,嚷嚷地駁言。

河東獅吼的聲音固然嚇人,然,此時君子言的模樣卻甚是可人,清明剪眸怒膛狠瞪著眼前的男子,若不是此時她有傷在身,相信夙煞絕早已‘陣亡’。

見此反應,夙煞絕忍俊不禁大笑,泉凜之音如清遠山脈般泓揚,清逸俊雅的笑以讓一切萬物失色,君子言見他笑得張狂更是氣惱,伸手朝他的肩膀襲擊,如以往在現代和那‘掛名老哥’打鬧一般。

然,夙煞絕卻靈敏地抓住她的手腕,瞬間,兩人皆是一怔,眸光相撞,波光流轉間似被什麼磁吸住,移睨不得。

*

剎時間,兩人同樣眸生愕然。

夙煞絕急忙鬆手,炯炯的眸光別開,恢復平日的淡漠,慍冷揚言:“換藥吧?別讓傷口感染。”

君子言眸中的狂意不改:“到底是誰中間打小差啊。”方才的那一瞬突然萌生的情愫亦彷彿變得淡然無存。

見她神情如此平常,絲毫沒有一絲矮情,夙煞絕心中苦澀一笑,慍笑調整坐姿,同樣回以侃言:“那好,本王就當方才君茶師的輕薄沒發生過就是,無妨。”

聞言,君子言幾欲爆吼,怎麼聽著好像他自己很委屈似的!伸手撫按額鬢,直覺此人原來也能如此無恥……

*

今日,因‘玉楓軒’張貼‘暫停營業三日’,百姓怨聲橫溢,每個路過‘玉楓軒’的百姓殾會用眼神唾棄,以洩其恨。

早朝一過,夙孤冷便攜帶隨從來到‘玉楓軒’,然,意外的是只看到一張‘紅紙條’。

“主子,夙王爺的茶棧既然停業三天,不如過些天再來吧。”錦衣男子的隨從笑言。

然,夙孤冷則是侫笑一揚,道:“既然都出來了,那就去竄竄門吧,興許還能討杯茶喝。”

*

夙王府

當雲紗褒衣輕解,圓潤的左肩露出,細白如玉,泛著動人的光澤,淡淡的馨香撲鼻,夙煞絕儘量忽視自己內心的情潮,輕柔淡定地將綁帶解開,雪紗布被人輕輕掀開,滲血的微細傷口顯露在外,然,那周遭的淤青卻甚是駭目。

“嘶……”君子言突然倒抽一氣,只覺後背生汗,一陣灼痛的感覺襲滿全身。

“忍一下,換了藥就沒那麼痛了。”夙煞絕朝傷口輕呼吹氣,動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傷著她,三陵針被‘鐵扇無名’抹毒,沾血生灼,是一種極為少件的暗器,雖然已將針逼出來,但仍是有暗傷在,不得不防。

直到一切包紮妥當,君子言才松一口氣。

喝過藥釀,夙煞絕為她掖好綢被,道:“還疼嗎?”

君子言輕搖搖頭,心頭的疑惑使她按奈不住問道:“是不是丁芊容派人殺我?”

聞言,夙煞絕面容一僵,反問:“你,如何知道?”

“根據每個人的動機下推論的,子言只是覺得應該她。”君子言道。

“那如果真是她,你會如何?”夙煞絕再問。

“如果真是她,我會覺得她傻,傻得可憐,更覺得她活得很諷刺,一輩子都沒有自我。”君子言眸中明顯閃過鄙夷,對那種自私歹毒的人,她不收拾,完顏澈那混蛋男人也會收拾。她不想介入,也懶得介入,因為她只是君子言。

“難道你不準備報復她嗎?”夙煞絕意興闌姍地再問,眸光含笑。

“對付那種人我覺得連‘教訓’的力氣都懶得使,何況報復,反正我的命還在,不需要什麼以牙還牙,不是我夠大度寬容,而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厭惡她的同樣也在同情她,她的世界太狹隘,容不得一粒沙子,可是我相信,到最後,她什麼都不會得到。”君子言說得很輕很淡,泉眸一片淡然澄淡,彷彿毫無雜質般清凜,然,卻字字珠璣。

聞言,夙煞絕流動的眸光微顫,啟唇問道:“那你和澈呢?難道真的已經無法-”

“我和他如今就是兩個陌路人,僅此而已。”君子言蹙眉奪言而出,與夙煞絕的眸光正視,眸中明顯不悅。

“但是,沒有完顏澈的休妻信,你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而且本王覺得他已經在用心悔改,你何不……”夙煞絕道。

“夙王爺,你是在逼子言離開‘玉楓軒’嗎?難道我君子言非要窩囊的活在完顏澈的世界裡?就算沒有休書又如何,我照樣過我君子言的日子,與他何干?”君子言不奈煩地反問其辭,清冽的眸子隱見其怒,只覺胸口一陣鬱悶。

剎時間,夙煞絕俊容一僵,無言反駁。

見此,君子言費力起座,直視他的雙眼:“看來夙王府不適合子言呆在這裡,告辭!”以他和完顏澈的交情,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被賣了。

見她負傷起塌,夙煞絕即刻攔住她,臉色陰沉:“君子言,本王何曾說過逼你離開?你這到底是做甚?”

“王爺嚴重了,子言只想離開京城,遠離一些是非,僅此而已。”君子言蹙眉冷道。

“你……”夙煞絕氣結,只覺眼前的女人實在不失好歹,隱怒沉言:“你現在的傷不宜動彈,還是先安心養傷,本王不講就是,你若不想聽本王便不講。”

方才一聽她說要走,他只覺得心頭似有什麼被瞬間剝離,把他的慍定自若的生性變得雜亂無章。

豈烊,君子言卻冷哼別臉,毫不領情地道:“王爺的好意子言心領了,子言只是想在一處安靜的地方養傷。沒有所謂的報復纏身,也沒有所謂的‘夫君’糾葛,只想耳根清靜地過日子。”

“你別忘了,你和‘玉楓軒’有一年契約,你想走到哪去?”夙煞絕不禁失聲喝道。

耳根清靜?難道她是在嫌他煩嗎?這女人當真是狂妄。

“我是贏夙軒瀚一年契約,又不是輸你夙王爺的,憑什麼不能走,而且夙軒瀚現在不在,等於契約無法生效一年,我為什麼不能走?”君子言不禁怒吼,靠,又來一個威協的,她生平最討厭就是受挾。

此吼一出,使閣外正朝黑呤閣跨步的男子頓然一滯。

夙孤冷眸中冷侫的笑意揚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緊閡的門阺,看來這個‘兄長’也適時候開竅了!

如此一想,夙孤冷侫笑一揚,眉宇間的威儀彰顯,眸中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含意。

折返饒出墨呤閣,看來,他得為‘兄長’選一個黃道吉日才是。

閣裡,夙煞絕被君子言那一吼只覺臉上掛不住,惱道:“那你要走就先欠本王的人情奉還,否則,你哪都別想去。”

“你……”君子言氣結一窒,天下男子一般黑,果然說得沒錯,可她君子言不吃這一套,不顧身上的傷,也不顧此時只著褒衣,便赤足下塌,直接饒道。

突然,手被人抓住,君子言掙扎不開,狠瞪道:“請王爺自重。”

夙煞絕倒抽一氣,降低語氣道:“本王方才語氣重了,你別放在心上,就算要走,要別傷養好,成嗎?”

蹙斂的眉宇是不知名的無奈與隱忍,君子言渾然一怔,別過臉,道:“好,就當還你一個人情。”

聞言,夙煞絕陰慍的眸光頓時如秋波流轉,夭唇揚起一抹惆澀的笑意:“一言為定。”

*

一個時辰後

將軍府

肅穆莊嚴的祠堂裡,老太君拄著柺杖候在那裡,月牙眸盡是如刃的犀銳,面對著眼前祖宗的靈位,她眉宇間竟是愧色。

此時,身後幾聲沉穩的聲線漸漸兀耳,男子沉穩的步伐稍稍遲疑一陣後凜然上前。

“太奶奶,澈兒來了。”完顏澈撩起膝袂雙膝跪下,沉冷的聲線平穩無波。

聞聲入耳,老太君月牙眸微閡,而後驀然睜膛,雙眼的銳氣迫人,眉宇間的威嚴霍然散溢,手中的玉柺杖反手一揮,穩穩敲中完顏澈的右肩。

“當”一聲響。

完顏澈只覺右肩骨頭咯吱作響,一陣巨痛襲然而來,痛得他臉色煞白,可見老太君所下之力道頗重,可見玉龍頭的玉石堪稱絕佳,竟未見玉石迸裂。

“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薛凜華的孫子,如此對待自 己的妻子,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你還是不是人?”老太君厲喝,眉宇間皆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威凜攝迫,使人聞言生驚。

“孫兒,無愧!”四個字,完顏澈幾乎是挺直腰脊,兩眸烔烔對上老太君的威攝的眸子,咬字回道。

當……

老太君手中的玉柺杖再次反手一揮,完顏澈的左肩只覺巨痛浸身,身子不禁狼狽地跪趴貼地,額鬢疼得隱忍生汗,鷹眸炯炯發亮,毫無坦錯之心,咬字道:“孫兒,無愧!”

“還敢大言不慚!”

老太君爆喝厲吼,眸中煞慍迫人:“無愧?那是太奶奶錯怪你了?這個月以來,你究竟有無思過自己的‘錯’在哪?你那‘無愧’二字,可是兩條人命,我不過是去一趟夙王府,將軍府竟失了一具弱小的性命,把府中搞得怨煞四溢。

太奶奶問你,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為夫的責任,還有沒有為人父的本心?如此殘忍的事,你不心寒,太奶奶替你感到心顫,如此行為,你到底有沒有把太奶奶放在眼裡?”

祠堂玉柺杖敲地的聲響迸耳徹膜,老太君其怒灼灼,此時的她無平日的慈愛,眸中盡是對孫子的失望與痛斥。

兩個月前他毀了言兒的骨肉,今天居然用同樣的手段毀掉丁芊容的骨肉,她的孫子,怎麼會變得如此狠辣,連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如此,怎能不讓她寒心?若不是杏兒稟報,他又預備如何向自己交待?

跪趴在地上的完顏澈,負著雙肩巨烈的錐痛蹌踉抑直腰身,銳刃般的鷹眸泛紅浮霧:“孫兒曾經的殘忍使言兒對我恨之入骨,如今,孫兒不過是‘將彼之道,還彼之身’,哪錯了?”

聞言,老太君倒抽一氣,握玉柺杖的手略緊數分,月牙眸狠冽一斂,皆是恨鐵不成鋼。

“是,丁芊容是懷了孫兒的骨肉,可是,她卻讓我做了一次最不忠不仁不義之人,使我在知道真相後日夜受良心譴責,太奶奶,為我心寒?那她呢?她僱兇欲殺言兒難道就不是惡人所為?我不過是用我的方式來懲罰她,錯了嗎?

丁芊容的骨肉懷上,根本就是對我完顏澈的諷刺,我要讓她知道,自己做的錯得由自己的骨肉來還,讓她痛之彼身,我要讓她償遍我所償的痛。

太奶奶,每當我看著自己這雙手,孫兒就會想起自己當時是如何殺死和言兒的骨肉,而我,就更恨丁芊容一分,她的歹毒使我變得如此不堪,讓我良心上都一輩子必須背負著‘弒子冤妻’的罵名,你說我怎能任由她逍遙地活下去,所以,我恨她,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我要用她骨肉的血來祭我兒在天靈。”說到最後,完顏澈已是滿面恨淚。

字字恨言如一把把利刃襲向老太君的身心,使她不禁蹌然倒退,皆被孫子眸中的恨意震攝。

“我恨她,我恨她……她怎麼可以那麼殘忍,她怎麼可以……”完顏澈抱頭磕地,腥紅眸中的淚悲憤湧出,身子猛顫,欲要將其發洩。

他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他有錯?

難道被枕邊人算計是他願意的嗎?在知道自己親手殺死骨肉時他不痛心嗎?不悔嗎?

那種痛根本無人能體悟,如同他對丁芊容的恨一般,世人看到的皆是他的殘忍,又有誰知道他在殘忍的同時卻是在為自己的行為鄙夷。

顧兮言是被自己冤枉時被迫喂下紅花,而丁芊容的骨肉是他在試著給她機會時,而她卻用‘毫無悔徹’的行為激怒他不得而為之!

既然如此,他就要讓她真正明白,什麼是最痛!

見孫兒如此,老太君月牙眸抑面閉閡,兩道清淚湧出滑落,銀髮瞬間毫無光澤,睜眸啞聲道:“澈兒,把丁芊容休了吧!別再折磨她,也別再折磨自己,她做過的事就是種因,果已經結了,你也罰了,夠了!善惡皆有因果,別再恨了,太奶奶也不追究今日的事,好嗎?”

聞言,完顏澈身子一怔,隨之抱頭猛搖,道:“不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麼放過她,我不甘心,她讓我失去了至愛之人,我要親手毀了她,我要毀了丁家。”

“澈兒,你這樣言兒就能回來了嗎?”老太君深嘆一息,放下玉柺杖撫上他的臉,使他直視自己。

“至少可以讓惡人受到應有的懲戒。而且,孫兒不能失去言兒,儘管她現在如此厭惡我,我也無法做到對她置身不顧,孩兒已經錯了一次,就不能再錯。她不是說曾經的自己對我一直懷有信念嗎?那麼孫兒如今的信念便是她。”

不論多久,他都會保留著這個信念,直到老死亦一樣。

孫兒的話使老太君月牙眸波光驚顫,眸中的震驚似理解卻又非贊同,嘆息蹙眉道:“那,丁芊容呢?她的骨肉已經讓你墮了,十碗紅花,你等於剝奪了她一生都不能為人母的權利,夠了。”老太君勸言。

“不夠,我要她在凌風閣日夜飽受良心的譴罵到老死,我要讓她明白,她的骨肉是自己所害,種因結果,一切都是她自食其惡。”完顏澈看著祠堂上的祖宗靈位,正言利辭地宣道。

*

寒月懸空,夜風淒冷!

八月中秋將近,秋的蕭瑟已然襲來。

凌風閣

寂靜無人的寢閣裡,悲廖得幾乎能聽見落針的聲音。

桌暗上,只燃點著微薄的燈盞,搖曳的燈火倒映成影,將室內的一切虛設影子拉長,平添幾分可怖。

床塌上,面容煞白的丁芊容緩緩醒來,被身子撩散不了的寒氣憂醒,此時的她如嬌弱殘謝的花兒。

眸光流波顧盼,腦子空明如鏡,丁芊容怔怔木訥地看著幔帳。瞬間,剪影一層一層翻掀,耳畔出現男子的爆喝聲,她的求饒聲,還有自己那下腹流汩出來,浸紅紗裙的血水。

手伸向自己平坦的腹部,丁芊容眼角的淚絕悽滑落,蒼白的唇喃喃迸出:“孩兒,娘好像從頭到尾都是個輸家!輸給顧兮言,輸給完顏澈,如今更把你也一同輸了!”

蒼白無力的聲線在空寂無人的寢閣裡響起,曾經的傲焰已熄,只剩對自己一切所為的嘲弄。

一窒芳華曾為君,一心悽楚亦為君!

*

夙王府

月光如流銀,暮色四合。

提著手中膳盒,完顏澈面容擒笑地跨步踏進墨呤閣,當那一縷薄弱的身形,蒼白的嬌容兀入眼簾時,男子眸中的情意如流光溢現,情深意切,日月可昭。

然,當那完顏亦夕這個礙眼的臭丫頭出現他的視線裡,眸中情意瞬間頓然無存,明顯的嫌惡也在蠢蠢欲動。

“咳……”完顏澈作勢咳嗽,打斷在那裡聊得還算‘旁若無人’的兩女人。

而孫小姐從方才的一個時辰裡都圍繞著她與‘鐵扇無名’交手時的精彩戲份,聽得君子言是連連哈欠,直想倒頭睡死,耳根清靜,卻又不得不在孫小姐的‘淫威’下不得不將就聽下去,如此,簡直是蒼天猶憐!

原本正撫著額鬢敷衍地聽著孫小姐的呱噪,君子言一見到完顏澈,即刻面無表情地別過臉,一切神情皆是如此淡漠自然,對眼前突然冒騰出來的男子視如空氣塵埃!

“大哥,嘿嘿,你終於來了,這樣我就可以交差了?好累啊……”完顏亦夕即刻起身,伸伸懶腰,惹來兄長與君子言的重重白眼。

完顏澈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卻仍就強抑自己不是在意,對妹妹示意下去。

“大嫂,不,子言,我走了,我給你準備熱水洗浴去,嘿嘿,我大哥一定比我細心!”孫小姐不忘誇大其辭,卻亦是同樣惹來君子言更狠,更寒的白眼,瞬間空氣冷流四溢,孫小姐,即刻識趣閉嘴,蹦蹦跳跳地滾出寢閣,消失在二人視線內!

待房子僅剩下二人時,完顏澈才上前,將膳盒放下,坐在床梃輕喚道:“言兒,傷勢好些了嗎?”

“死不了!”君子言淡淡冷應,面無表情。

歸根到底,還不是這個混蛋男人壞的,靠,NND,一想起就覺得火大,莫明其妙就被人挨一刀,那種心情能好受嗎?真是假慈悲,自己的風流債,卻讓女人來還,靠,這男人活得可真夠出息。

聞言,完顏澈即刻斥道:“什麼死不死的,人好好的說什麼死!”天知道方才她的回答嚇著他,昨夜已然被她嚇得一身冷汗,現在,她還要如此嚇他!

見此,君子言亦惱了,駁言道:“我又沒咒自己死,我是說死不了,你理解能力有問題啊,靠!”最討厭他動不動就一副大將軍訓人的架勢,她欠他的不成,找罵。

完顏澈頓時窒言,不想和她再爭論下去,直接手一伸,不顧對方的冷麵貼上熱屁股,強攬住她的腰身。

頓時,兩人皆是一陣抽氣,完顏澈的臉色最為不好,冷汗狂溢,剎時煞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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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言本是本能反應地掙扎,卻沒想到他的反應比自己還大,冷眼督了他一記,發現他不像是裝的,臉上難看,挑眉問到:“你怎麼了?”

只見大將軍此時眸中閃過驚慌,卻依舊淡淡回言:“只是一些皮外傷,不礙事的。”然,被她如此問,完顏澈心裡只覺一陣暖流橫溢,眸中含情更是脈脈灼灼,好不燙人。

“哦?”君子言淡淡冷應,反正不關她的事,她沒必要鳥他。

見她如此冷淡,完顏澈眸中的情意瞬間似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眸中一暗,突然間,大將軍眸中卻再次死灰復烯,不怕死的問道:“言兒,我來晚了,你很生氣嗎?”

什麼?

君子言不屑至極地冷諷:“你不來我更高興,省得我嘔氣,喂喂喂,你幹嘛,趁虛而入啊,請大將軍自重,把勾勾搭搭的,把你的手給我挪開!”若非此時有傷,非掐死這人厚臉皮的男人不可,到哪都如此不規矩。

然,在完顏澈的觀點裡‘女人說沒有就是有’的意思,眸中的情意更是熊熊如火般濃烈狂燒,攬住她腰身的手更是收緊,嘆息道:“是我的錯,明天一定早些過來,言兒你別生氣。”

若不是夙煞絕說她不宜動移,他早就把她扛回府了,一想到她要十五天趟在其他男人的塌上,他就不免惱火非常!

突然,一道寒流刺骨,完顏澈身子頓時一顫,只見君子言正冷冷的瞪著他,被君子言如此冷冽又搧情撩撥的一瞪,完顏澈強心頭直癢癢,忍著內心情潮,問道:“言兒,怎麼了?”他又哪時說錯了嗎?

只見君子言再次一瞪,惱道:“想讓我呆會可以好好進膳,就叫我君子言。”NND,省得她聽一句‘言兒’就狂吐一次。

老太君那老婆子叫著還算湊合,他一叫,簡直全變了味。

就好像該放鹽的菜被他強放了糖,吃得她直想吐一把不說,更想痛扁他一頓,古人的稱呼她最受不了就是這個,沒事一大推‘兒’,真有夠煩人膩耳!

聞言,完顏澈鷹眉一揪結,隔半晌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改口:“君子言,成了吧!”

“哼!”君子言冷哼別臉。

見此,完顏澈即刻咧嘴一笑,笑得好不傻氣,卻聽得君子言全身暴虐因子如泉湧躍,這男人真有受虐傾向,她都表現得如此冷嘲熱諷,不搭不理了,他還貼過來,真TM有病!

*

見這臭混蛋男人的手像八爪魚一樣貼著她的腰身,那種觸感別提有多惡寒了,君子言不安份地掙扎幾下,結果仍是收效甚微,不禁惱火罵道:“完顏澈,你的手就不能安份些嗎?老是趁虛而入啊,還是不是男人了,你再碰我一下試試,小心我閹了你。”

“你……”完顏澈氣結,這女人真是什麼都敢說出口。

頓時羞惱駁道:“靠?靠什麼?你自然是靠我啊,難道還想靠別的男人不成?還有,我當然是男人,而且還是你的男人。”這女人現在怎麼滿嘴街流俗語。

男人最後不要臉的一句話,把君子言氣得當場不顧身上的傷,抬起右肘頂他的胸口,不滿駁言:“靠你?那我君子言還不如撞牆一死了之算了,要是你能靠得住,顧兮言還會那樣?靠,你弄疼我了,快放手,少纏著我。”

男子原本還不樂意,結果一聽到她喊疼,完顏澈臉色頓變,當真立馬鬆手。

焦急地仔細端祥君子言左胸的傷口,自責道:“很疼嗎?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不是傷在左邊嗎?怎麼右邊也會,是不是方才我力道太大了,子言,我方才真不是成心的,你別生氣,要不要緊?我去讓煞絕過來吧,嗯?你倒是說話呀?”男子焦急的聲線裡盡是滿滿的愧疚與不安。

見他眉宇間的憂色盡顯,看來把他嚇得非輕。見此,君子言那股惱火也不免消了幾分,呼出一抹淡淡的嘆息,道:“完顏澈,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我現在就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活,你為什麼就死咬著我不過呢?有意思嗎?”輕調的口氣裡略顯幾分無力。

若他瀟灑些放手,沒準她還能把他當做朋友看待,畢竟她又不是真正的顧兮言,她可是做到,只要不關於情愛!而且,她最討厭如此拖拖拉拉,不幹不脆的男人。

聞言,完顏澈心窒一疼,眸中的焦燥被一股蒼茫所替代,抬眸對上她清明如泉的剪眸,無力反問:“言兒,我,我這樣你還是不滿意嗎?你說什麼我都去做,都去改,也不行嗎?”低沉的聲線中幾乎是乞求,他從未如此低聲下聲求過人,而她是唯一一個,難道,她真能如此鐵石人心腸嗎?

“完顏澈,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算了吧!以前的那個‘顧兮言’真的已經不在了,心也死了,回不去了!就當我君子言求你,求你放過我,求你高抬貴手放手我,嗯?”君子言低靠在床梃,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不溫不淡,卻已足夠表明立場。

然,完顏澈卻急道:“子言,那也當我求你,求你別離開我,求你高抬貴手原諒我,不成嗎?”

君子言直接無語,冷眼一睨,表明自己堅絕不移的立場。

見此,完顏澈不免洩氣,道:“子言,你以前常說,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不是將軍!現在,我可以跟你說,只要你不離開我,我明日便與皇上請辭。

反正如今戟晉安居樂業,一派繁榮太平,也不用擔心戰事,請辭後,我們去孃親的那座妙庵裡再求一子,你定能懷上,到時,我們就去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蓋一間你最喜歡的雲衫屋,我在園子裡給你和兒子做個小鞦韆。然後在院子裡種滿你最愛的蘭花,就我們兩個人過著小日子,好不好?

別再說什麼離開我的話了,以前都是澈不好,澈不對,是澈一時的鬼迷心竅讓你受盡委盡,現在我不會了,真的不會了,我現在只想要你,只要你不走,我什麼都答應你,好不好?”

這些話是以前顧兮言剛嫁入將軍府,守了一年的活寡後他凱旋歸來的心願,當時他沒去在意。如今他卻真的想這麼做,辭官歸隱,在山野間做一對人人羨慕,與世無爭的神仙眷侶,難道不是言兒以前所希望的嗎?

語畢,完顏澈屏緊呼吸緊盯著依舊一臉淡若無溫的君子言,心剎時間提到嗓子眼,她,會答應吧?

拿起他端來的膳盒,君子言掀開,膳盤裡裝疊著幾塊精緻的糕點,顏色清雅,杏香甜膩,陣陣撲鼻而來,然,她卻在看了一眼後盒上端給他,幽幽道:“就像這杏仁酥一樣,以前顧兮言最愛吃,可是現在,我君子言是一口都咽不下去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可否認,完顏澈方才的話觸動了每個女人最柔軟的心絃,證明他是真的悔了,若是真正的顧兮言聽到,相信定會毫不猶豫地原諒他!

那些話曾經是顧兮言最濃烈的渴望,可是,他卻從未放在心上,如今他想為她做了,卻已是物是人非!

接過她手中的膳盒,完顏澈聽得一臉迷茫,他不明白,她怎麼可以如此三番四次的拒絕他。

第一次的拒絕他知道她還未能相信,

第二次的拒絕他知道她仍在質疑,

第三次他可以理解成她的氣還未消,他都可以等,

可是這一次,她到底是為什麼?

而且,她的表情太過淡漠,眼神太過陌生,使他看不透,好像她明明就在眼前,卻是相隔萬裡一般遙不可及。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那好,我明白便證明給你看,明日便去請辭,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完顏澈強揚起一抹笑意,替她別起散落的碎發藏於耳後,卻被君子言蹙眉地別過臉。

見此,完顏澈笑意一僵,收起停在空中的手,臉色煞白無血,

續言:“我會在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蓋一間屬於我們的雲衫屋,每一塊雲衫木的拼湊都是我對你的愛,言兒,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一定!”

君子言只覺心一陣緊悶,別過臉緘默不語。

半晌,完顏澈故作不在意的抿唇笑道:“我,明日再來看你!”看了一眼手中的膳盒,完顏澈仍就將它放在矮幾上,而後起身凜然而去。

待門抵被人拴上,君子言才側首看了那矮幾下的膳盒,眸中閃過一陣複雜,微微搖首喃喃自語:“君心已晚,何必呢?”

走出墨呤閣,完顏澈便遇上夙煞絕,兩人眸光皆是一怔一定。

月華下,夙煞經一身玄衣俊逸不凡,慍淡的眼神透出一種隱忍。

一身墨色勁裝的完顏澈平添幾分霸氣俊雋,在看到夙煞絕時,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顯然的妒忌與狼狽。

突然間,兩人皆是異口同聲:“喝一杯吧!”

剎時間,兩人無力一笑,隨之消失在墨吟閣,朝煙波亭的方向走去。

一夜裡,兩位絕姿男子千杯訴情腸,舉杯空對月,酒入愁腸落盡歡,是各自的隱忍無奈,亦是各自的難言蒼白。

翌日,完顏澈攜著請辭奏章上朝,眼神皆是堅定!

*

朝堂議政後,夙孤冷接過宦官的茶茗,輕啜幾口後,磁性的聲線在朝中響起:“八月中秋,亦是戟晉四年一度的‘茶典鬥會’,當天臨周八國都會來參此雅會,禮部尚書目前準備如何?參加報名茶鬥的人目前名額多少?”

一說起茶,夙孤冷腦中便會不自禁地浮現出一身淡雅藍衫的儒俊男子,眸中閃過倿肆的笑意。

朝下,禮部尚書溫尙出列回稟:“回皇上,一切進行順行,百名茶鬥的名額目前已達九十三,可見今年的‘茶狀元’百家爭鳴,龍爭虎鬥。”

“哦?看來今天的‘茶典鬥會’可要比往年有意思多了,雅會國慶就應該如此。到了那天,八國來參之時,兵部可要護好國民安全,臨周八國乃賓,戟晉乃主,到時可切記別給朕失了戟晉的國儀!”夙孤冷淡睨了一眼兵部尚書淡淡叮囑。

朝下兵部尚書江德海出列回稟:“臣一定謹遵聖言。”

“恩,那,就退朝吧!”夙孤冷將茶遞給官宦,慵懶的聲線再度響起,眉間的墨痣威儀顯畢。

此言一出,在百官謝朝之時,大將軍完顏澈突然出列請奏:“皇上,臣有本請奏!”低沉的聲線略顯沙啞,昨夜與夙煞絕千杯入腹,喉嚨明顯受損。

“哦,呈上來!”夙孤冷淡淡啟音,墨眸冷侫的精芒一閃,稍有興味地睨量著今日一同反常的完顏澈。

右邊百官這首夙煞絕劍眉微顰,想起昨夜與完顏澈飲酒時他對自己所說的醉話,眸中閃過一絲複雜,難道,他真想請辭?

宦官接過完顏澈的奏章,恭敬端遞到天子手中。

開啟奏摺,剎時間,夙孤冷邪侫的眼神即刻變得冷森,神色不變,然眸中的寒侫卻愈發狠冽。

頃刻間,一股蟄流在朝中橫溢,使百官為之一震,顫顫心驚,個個皆是屏息斂氣,心中皆是對大將軍那奏摺甚感興趣。

“啪!”

手中的奏摺被夙孤冷一合啟,在朝中發出突兀的聲線,一股蟄氣寒流隨之散出。

朝下,完顏澈依舊無畏不懼,泰然自若,抑面直視龍椅上天子愈漸陰侫的眼神。

那樣陰侫的眼神,使百官不敢正視,只覺望一眼便覺荊刺在背,好不自在,如針似氈。

剎時間,朝內百官皆是屏息倒抽一氣,就在以為夙孤冷龍顏大怒之時,天子依舊慵懶不改的聲線響起:“大將軍原來身懷隱患?難怪最近臉色不好,既然如此,朕就允假半年,待‘國鬥茶會’一結束便開始準休。”

此言一出,完顏澈臉色頓變,拱手出列稟言:“回皇上,臣的奏摺裡寫的是……”

“朕知道大將軍請奏的是一年,但朕覺得半年足矣!宮中太醫也任你們完顏府調遣,相信大將軍到時什麼隱疾都沒有。”夙孤冷森冷的聲線奪言而發,眸中的侫蟄漸深,眉宇間的威冽不容質疑。

“皇,謝皇上准奏。”完顏澈察覺龍威迫人,其怒待發,想說的話頓時被強行哽下,眸中稍顯不甘,只得謝恩。

“退朝後夙親王隨朕前往上書房,退朝!”夙孤冷侫磁的聲線揚起,眸中侫睨了一眼完顏澈後擺架下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施禮謝拜,聲線如洪。

待夙孤冷軒昂威儀的身影消失在朝中後,百官個個皆是籲喘一氣。

然,此時眾人眸光皆是好奇的投向完顏澈全身,天子的一句‘原來大將軍患有隱疾’,使眾百官對大將軍周身端睨細量,腦子裡浮想連篇,那‘隱疾’莫非是……

此時,大將軍完顏澈眼神狠冽一掃,百官即刻收眸斂目,逃之夭夭,可見大將軍的‘隱患’非同一般。

夙煞絕上前數步,問道:“你那奏摺裡真寫了?”

以他對‘六弟’的瞭解,方才他不過是略施小計,用一招‘裝聾作啞’使完顏澈有奏難言。

完顏澈面容陰沉,輕輕頷首,眸中的不甘顯然畢露。

被天子擺了一道不說,還被冠上男人最要不得的‘隱疾’,大將軍只覺憋屈至極,有苦難言。

*

上書房

一窒陳設奢穈,明黃奪目,隱隱散發著不容侵犯的權威。

待夙煞絕的身形步入,夙孤冷屏退侍宦,揚手免禮,侫冷的聲線隱怒揚起:“皇兄可知完顏大將軍的奏摺中所請何事?”

聞言,夙煞絕清冷的聲線回稟:“皇上,是不是大將軍想隱辭?”

“正是!看來朕平日是太寵完顏家了,使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抵龍威,簡直是豈有此理!”手中的奏拍被夙孤冷狠摔在書暗,在朝中未能發洩的火氣全部撒出,龍威攝人。

“皇上請息怒,大將軍亦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夙煞絕淡淡一笑回道。

“逼不得已?皇兄的意思是朕逼他?如今他大將軍天天左擁一個尚書千金,右攬一個前太傅千金,整日樂乎悠哉,逍遙自在。什麼天下美事都讓他一人給攤上了,他倒好,如今都只想著享清福,都不想做官了,你說可氣不,哼!真是枉負恩寵,荒唐,簡直荒唐。”

夙孤冷拍案怒喝,可見龍怒非輕,若是大將軍在此,鐵定討來天子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皇上請息怒,微臣所說的‘逼不得已’非皇上所想。”夙煞絕再道。

“那是為何?”夙孤冷沉顏問道。

接下來的半盞茶中,夙煞絕將好友一個月來所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半盞茶後,待夙煞絕言畢,只見天子已然氣消陰散,捧腹大笑,慵懶的笑聲中盡是解氣痛快。

見此,夙煞絕清眉蹙緊,對這‘六弟’的笑舉頗感無奈,老實說,他亦覺解氣得很。

“沒想到前太傅的木訥千金也會有翻身的一天,哈哈哈,好啊,大將軍確實是栽了,解氣,確實解氣,哈哈哈,有意思!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輕,難念之餘亦是其樂融融,驚世駭俗至極啊,哈哈哈……”夙孤冷難掩笑意地解氣揚言。

原來顧太傅之女亦是女中英傑,當初倒是小瞧她了,以為是個木訥溫花,原來也是個燙手山芋,還是個周身帶刺的母老虎,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夙孤冷一想到堂堂震國大將軍對翻身下堂妻低聲下氣,醜態百出,每次被刁妻罵得委屈如同小媳婦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噴笑捧腹。

若要用兩個字道出夙孤冷此時心聲,那便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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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煞絕對丁芊容僱兇殺人一事稍作掩飾,不言其明,若非看在完顏澈已然用一種極端的方式懲治了她,他斷不可能如此放過丁家。

只是說了顧兮言在飽受失子之痛後突然性情大變,勢死休夫,毫無以前的木訥單純,忍讓謙卑,變得張狂傲漫,事事不讓人半分,只要有理,便會據理力爭,如今的她活得簡單而純粹,對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都拿捏得合宜,毫無一絲憂柔寡斷,扭捏作態,性情更是率性爽朗。

而儘管夙煞絕已然對君子言輕描淡寫的,然,夙孤冷眸中卻已盡欣賞,墨色的侫眸泛著幾絲玩味的笑,讚歎道:“休夫!好一封休夫信啊,她果真是奇女子,讓朕對她甚感興趣,那她現在身在何處?”

“她,她在‘夙王府’,因為身子不適,偶感風寒,所以在臣兄的府阺暫時養傷!”夙煞絕稍稍遲疑後,避重就輕地回稟。

“在夙王府?那,那她……”夙孤冷一時錯愕不明,將軍夫人有家不歸,反而在夙王府?這是什麼說法?

忽然,夙孤冷眸子冷侫的精芒一閃,四下睨量著眼前的一身玄衣錦襲,謫俊不凡的皇兄。

唇角勾揚起一抹邪侫玩味的笑意,難道那天在墨吟閣所聽到的女子吼聲是‘將軍夫人’?

這一念頭一閃,夙孤冷眸中的玩謔更是令人寒蟬。

在天子謔侫的眸中睨量下,夙煞絕碩長的身子依舊筆直如松,神情依舊泰若安然。

然,被‘六弟’愈發高深莫測的眸光睨視著,漸漸地亦稍顯不自在,夙煞絕蹙眉慍淡地言道:“皇上為何如此盯著臣兄?”

夙孤冷撩起明黃綢袂,優雅地從書暗上起座,雙手環胸,走到夙煞絕面前,眉宇間的墨痣迸透威儀,唇勾冷侫輕揚,雙眼微眯,戲謔問道:“五哥,那個顧兮言容貌如何?”

一聽天子喚自己為私下的稱呼,夙煞絕寵辱不驚,但卻清遠山眉卻明顯緊蹙漸深,沉冷反問:“六弟這是何意?”

夙煞絕排行老五,當今天子排行老么,夙煞絕略長他兩歲,兩人心智聰資上等,文蹈武略皆是不分上下,在六兄弟中極為出眾。

夙煞絕善於謀略,處事雷厲風行。而夙孤冷則善攻心謀,能在一個人的眼神,言論中察覺到他的想法,致敵方位略勝一籌!

所以,他雖排行老么,但其實力卻皆在眾皇兄之上,這便是先皇不取長子登基的原因,所以,夙孤冷這個皇帝,當得名符其實,也民心在望。

六位皇上中,三皇子夙尊浩、五皇子夙煞絕、六皇子夙孤冷三人走得最近,因皆是德明太皇貴妃所生,是一母同胞,也少了兄弟的魚肉相殘。

而其它三位對皇位虎視耽耽的皇兄,在登基時夙孤冷便以先皇的名義削王封候,收回他們手中的所有兵權,以恩威並施的手段擄惑民心,贏得‘明君聖主’的讚譽。

三皇子在戰亂‘失蹤’後,十年來毫無蹤跡,所以夙煞絕與夙孤冷都重視兩人之間的兄弟情宜,

所以,在旁若無人時,夙孤冷都不會擺出天子的駕子,因此,夙煞絕看似不敬的語氣亦不在侵犯龍威之內。

夙孤冷臉上的侫笑使人湍莫不明:“朕就是好奇,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一位女子,能讓一向威風四面的震國大將軍成為下堂夫?而完顏澈更是難得的是不但沒有因此決心休了她,反而還低聲下氣地求她回府,更甘心為她辭官隱林”

話鋒一轉,夙孤冷把矛頭指向夙煞絕,侫笑續言:“更奇怪的是,還能讓皇兄在方才說起她起兩眸發亮,卻又難掩隱忍,莫非,皇兄對她動心了?”

“六弟,你……”夙煞絕幽深的潭眸頓然一沉,稍顯窘態,眸中複雜的精芒一閃,不接下文。

一向慍淡冷靜的夙煞絕如此反應,卻讓夙孤冷順藤措瓜地診治出病症緣由,墨眸子的謔侫的意味更深,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什麼好難回答的。喜歡就是喜歡,動心就是動心,不過看來,皇兄對她是‘動於情,卻止於禮’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