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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20】

四月後,暖春三月。

桃花谷

整座島谷那滿山遍野的桃花樹含苞怒綻如點燃的焰火,映紅了半邊天,爭相競妍,分外妖嬈。繁花似錦,迎風搖擺,風輕輕略過,落桃漫漫灼灼芬華,恣意盛放,幽香瀰漫飄遠似訴情腸。

此情此景,宛若仙境,與世隔絕。

桃木藤椅上,坐著一名藍紗女子,三千綢絲新月素綰,披散漫開,隨風飄揚,美得出塵清麗。

清顏含笑,眉宇間皆是溺愛,此時她正伸手逗著懷中的嬰兒,手指不停撩撥著嬰兒的紅嫩唇瓣。

“咯咯咯……”被女子抱在懷裡的嬰兒咯吱咧笑,童稚的笑聲和女子輕柔滿足的哈哈大笑融為一體,一大一小地相互逗樂得不亦樂乎。

還沒長牙的嬰兒兩隻嬰兒肥的手抱著女子的指腹吸—吮著,大大的黑溜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看著那一直‘騷擾’她的女子,不是伊伊呀呀就是咯咯失笑,好不童真可愛。

落桃紛揚,女子一身藍紗裙清雅絕塵,不惹塵埃,綢墨髮絲盈盈飄動,懷裡抱著嬰兒坐著桃木藤椅上,遠遠一看,好一副讓人賞心悅目的慈母圖。

數步外,屋檻負立著一名男子,他一身玄錦素衣風采卓絕,獨世無雙的五宮俊雅不凡,謫貴氣質在眉宇間彰顯無疑。

他手裡攥著狐裘披風,潭眸看著遠處的‘慈母圖’時,略略稍暗,手隱隱攥緊,心頭劃過一絲悽楚。

跨步上前,男子不動聲色地走到女子身邊,將手中的狐裘披風搭在她身上,未等她反應過來,溫熱的吻已落在她含笑地唇上,勾纏吸吮,熱情如火,絲毫不給對方半分拒絕的餘地。

落英繽紛,唯美爛漫,佳人如畫。

“唔……”君子言待反應過來,清顏一窘,別過臉微微掙扎著:“錫兒還在呢?”聲線含媚地嬌嗔著。

君子言低眸看了一眼正泛著丹鳳眼看著君子言和夙煞絕的嬰兒,嫩嫩的嬰兒咯咯露笑地看著他們,皆是好奇。

霎時,君子言大腦一陣衝血,紅豔若李,抬眸狠瞪他一眼:“不許胡鬧!”

這樣的表情與勾-引、撩,撥無異。

夙煞絕只覺心頭一癢,忍不住再次覆上那嫣紅的唇瓣,碾轉索取著,聲線沙啞低沉:“你一大早就起身揹著自家夫君侍候別的男子,你就不怕我吃醋嗎?”說話間,唇在她滑膩的頰邊印下幾吻,偷了幾香,眸中的幸福溺愛更深。

成親十六個月,他對她的愛只增無減,佔有慾也越來越強,只要不粘在一起,他就渾身不自在。

這小子才來桃花谷幾天啊,她就冷落他,他能不吃醋嗎?怎麼說他也是個正常男子,豈可任由他人奪了寵,任由這沒良心地將自己打入冷宮?

君子言一陣無語,他口說所說的‘男子’不過是才產下滿四個月的嬰兒,夙王爺,你這醋也吃得太沒邊了吧!

“胡扯,夕兒再有一個月便要和你那個入贅將軍府的得力侍衛木頭成親,此時將軍府忙得不可開交,這孩子才送過來幾天啊,你就這樣!難道你要我對錫兒不管不顧嘛?嘁,小心眼。”君子言俏瞪了他一眼。

這傢伙,木頭成親也不過去,只派軒瀚那小老頭和李鬱白去充場面,自己卻在這裡‘風花雪月’,簡直是‘情獸’不如。

夙煞絕清絕一笑,潭眸彎彎,大方地擠在藤木椅上,不顧君子言的扭捏,大方利落的將娘子抱坐在大褪上擁著,哼哼駁言:“我可從沒跟你說過我夙煞絕是個大度之人,這小鬼,一大早就尿床哭喊,整天折騰你,粘著你,那我算什麼,我可是你夫君,你還好意思說我,說,你要怎麼安慰我?”

說著說著,男子的意志力已逐漸崩塌,正在她的脖頸耳墜流連忘返,一發不可收拾。

“你別鬧!”夙王妃氣結,他居然一大清早就發情咬她,可是現在有人在看耶。

夙煞絕眸色加深,藉著此時的坐姿,將君子言牢牢地鉗制在懷中,夭唇淺笑,帶著嚴重的蠱惑:“子言,我們差不多有半個月沒圓房了,我現在,想要你。”

溫熱的手棒著她的臉與自己唇舌勾纏,低沉的聲線其意圖非常明確。

偷過腥的貓哪能看著魚兒不嘴饞,他已經忍夠久了,她怎麼可能毫不知覺。

自從半個月前完顏澈託他們照顧數日後,他便重新過起清新寡慾的日子,期間他都是只能看著,聞著,卻不能‘吃’。

他一個正常男子,陽剛氣盛,做到這地步,實是煎熬。

“可是……”君子言身形只覺無力酥軟,僅有的理智也只是下意識地將臉別過,躲閃扭轉著,豈料身子一動,頓時感受到臀間似有什麼在變化。

霎時,君子言清顏一窘,側過身,空出一隻手推拒著,羞惱道:“夙煞絕,你給我安份點。”

那雙剪眸如水旖旎,勾魂攝魄,夙煞絕只覺此時身體燥熱難耐,將自己的臉貼向她,親密地四唇相抵,誘哄著:“子言,他困了,把他擱下嘛,你這樣抱在懷裡,他呆會又該哭了,你再這樣冷落我,我也快哭了!”

言罷,做作一張苦瓜臉,憋起嘴痴痴的看著自家娘子,代表著,他比那小子更需要‘侍候’。

聞言,君子言黑線爬滿,嘴角抽抽,這人,可真無恥!

不過,這段時間,她似乎、好像、確實、大概冷落了他。

如今見他雙眸滿是委屈飢渴的看著她,使她一陣愧疚感作祟。

內心掙扎了幾下,低眸一睨,果真見嬰兒正張著嘴巴打著可愛的小哈欠,咬著嬰兒肥的大拇指的模樣極是驕憨,似是一早的折騰這時也出現了睏意,大大的丹鳳眼眨巴著看著他們幾下後,再也受不住睏意地閡上。

那單純無害的模樣使君子言心絃一動,剪眸變得黯然無澤,方才被男子撩撥的熱情瞬時急速降溫,心裡生起一陣酸澀難忍。

察覺到不對勁,夙煞絕‘侵犯’的動作稍滯,染滿情-欲的潭眸此時見她一臉黯然,直覺心揪一緊,棒著她的臉憂聲問道:“子言,你怎麼了?”

君子言抬眸,對上夙煞絕憂慮的目光抿嘴道:“絕,我也好想為你生個寶寶,我們成親都一年零四個月了,怎麼我的肚子還是沒反應?我該不會是不能生養吧?”

一年多肚子沒動靜,沒反應,曾為離婚律師的她早已在大腦敲了警鐘,若真是不能生養,那她豈不是不能為心愛的人生得一男半女,豈不是讓軒瀚的希望落空?

血歸她三天兩頭喝一碗,可這肚子就是沒反應。

聞言,夙煞絕身形一僵,潭眸睜膛,轉驀將眼中的慌措一收,安慰道:“別瞎說,你不過是寒體的關係所以較難受孕,而且我們成親才一年多你急什麼?這種事得看緣分急不來,況且有沒有孩子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只要你!”

雙臂攬緊她纖細的腰身,俊臉與她的清顏相貼,心頭卻盈滿痛楚。

“可是夫妻間有個孩子才算完整,我不貪心的,只想為你生得一子,如果真的沒有孩子的緣份那豈不遺憾?”臉埋在夙煞絕的脖頸悶聲道。

她也知道這種事強求不得,更知道這副身子比一般人還要難受孕。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順其若然。一年多過去了,她的肚子毫無動靜,讓她想要順其自然都難。

“世俗的目光或許真的有了孩子夫妻間才算圓滿,可是我夙煞絕的‘圓滿’只要有你就夠了’,有無子謫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而且,產子非常人能忍,我不想看你受累。記住,桃花谷就是我們的家,你,是我夙煞絕這一生想要珍愛疼惜的妻子。我只想與你長相廝守,過完這完整的一生,如此便夠了。而且,你可別忘了,我們還有軒瀚,他口裡每天的一聲爹、孃親,可不是白叫的,他就是我們的兒子,所以,孩子的事你不必介懷,一切順其自然便是,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把心放寬些,嗯?”夙煞絕雙眸脈脈深情地看著她,每個字眼,都溢滿心疼,憐惜、真摯。

他不求兒孫滿堂,只求心愛之人平平安安地陪他過一輩子便足矣。

他的聲音泉潤低沉,如暖暖的清風撫過心絃,令她胸頭盈暖,即使再大的失落也已然轉瞬化為烏有。

能得此夫,此生足矣!

“恩!”君子言將臉埋進他的胸前,眸光泛紅,在他懷裡微微螓首,算是應允。

夙煞絕見她不再耿耿於懷,頓覺心頭一鬆,攬緊她的身子看著她手中睡得香甜的‘侄子’,夭唇揚起一笑,吻貼在她的臉頰:“錫兒已經睡著了,先把他放下吧,然後……!”最後幾個字貼著她的耳圈喃喃低語的撩,撥著,眸色頓色加深。

曖昧的話使君子言清顏瞬時緋紅若李,還未做出回應,已被他攔腰抱起,使她驚笑一聲,下意識地抱緊懷中嬰兒。抬臉嗔道:“我自己會走,你這樣會驚醒他的。”

夙煞絕笑得一臉坦蕩:“我保證他在兩個時辰內不會醒。”

點了‘睡穴’,應該夠這小子睡上好幾個時辰,他可不想‘好事’做到一半就被人攪黃了。

“你……你先放我下來啦!”

夙煞絕抱著妻子不放,其中還故意旋轉一圈,惹得君子言失笑,輕柔的笑聲在桃花谷迴盪。

落桃如雪,飄渺爛漫,女子笑嫣如花,聲若銀鈴動聽。

滿簇滿擁地桃花樹下,一對相愛的壁人幸福的嘻笑著,那樣唯美的畫面仿若被人設下了一層結界,使人無法靠近。

二人衣袂隨風輕揚,旖旎的弧度如一朵盛綻的雪蓮,笑聲交織一片,在與世隔絕的桃花谷幸福地迴盪著。

待將嬰兒放下,夙煞絕掩門一閉,熱情地將她攔腰抱起,夭唇覆上她的紅唇,熱情索取。腰帶漸寬,衣袂褪去,女子頓覺胸前一涼,欲拒還迎地微微退縮。

男子修長有力的腿勾纏住她的,不讓她後退。赤誠相見的上身朝她一壓,滾燙的胸膛將溫度傳遞過去。

“別動!”低沉的字眼迸出,男子眸色加深,輕柔的將她的碧玉髮簪取下。

溫熱的雙手在她身上遊移,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白嫩赤玉,滑膩如綢的肌膚。

君子言剪眸生媚,身若灘泥般酥麻柔軟,雙手無力地伸向他的脖頸勾纏住,承納著他的熱情。兩人唇瓣相貼,舌齒勾纏,碾轉反惻,意亂情迷地吸吮著。

突然,君子言只覺腹中一陣作嘔翻湧,紅潤的臉上頓然刷白如紙,雙手將夙煞絕推開,臉微轉朝向塌外,難受地作嘔著:“嘔——”

夙煞絕神色驟變,急道:“子言,你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覺得很不舒服,我,嘔……”君子言再次俯下身乾嘔,難受得雙眉緊顰。

夙煞絕體內的慾念被淋滅,利落下塌趕緊端來一杯清水給她喇口,自己隨便一套外袍,然後將她用裘狐被裹緊,將她的手執起一捏,按向她的脈門。

霎時,夙煞絕俊容唰白如雪,不敢置信地看著君子言:“你,你那天的血歸沒喝?”

“什麼時候?”君子言一陣莫名!

“就是,就是完顏澈來谷那天,我把‘血歸’,擱在桌子上,你,你都沒喝嗎?”夙煞絕緊張問道。

君子言仔細回想,道:“我那一天,好像不小心把藥灑了,所以沒喝,怎麼了嗎?”

聞言,夙煞絕倒抽一氣,渾身瑟瑟發顫。

一個月前,他與她圓房的次日,正好完顏澈來谷。他見她正睡得香,便不忍喚醒,只是將‘血歸’擱在桌子上,回頭見那藥碗不在,本以為血歸她已喝下,卻不料到,她竟然沒喝!

剎時,夙煞絕如處冰窯般森冷刺骨,她竟然有了喜脈!

若是常人,在得知妻子懷孕後,他定會欣喜若狂。

可是,對於夙煞絕來說,卻如同惡夢一場。

剎時間,男子俊顏煞白如紙,俊額雙鬢溢位層層細汗,神情呆滯。

“絕,你怎麼不說話?我怎麼了?”見他神情不對,君子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忍住腹中的噁心感疑惑問道。

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失態,似是被什麼驚嚇到一般。難道,她的脈博有什麼異狀?

眼前的細玉柔荑搖晃間,將夙煞絕失滯的神智喚回,他雙眸稍愣,趕緊收回失態的表情。

然而,當對上她疑惑探究的雙眸時,他的呼吸頓然一窒,心如針扎一般,瞬時,舌頭打結:“子言,我……”

剩下的話卻被生生哽在喉中,喉嚨似被強硬塞下一塊鉛石般,話不成音。

見他欲言雙止,君子言抑下心頭的疑惑淺笑道:“到底怎麼了?”

夙煞絕潭眸稍暗,伸手攥緊她的細玉柔荑,那冰冷的的溫度讓五味雜陳,將她溫柔地納進懷裡,俊臉埋進她的脖頸,吸吶著她的淡蘭馨芳的體香。唯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踏實,覺得心不會惶然不安。

一時間,他不知如何回答妻子的問題,更無法面對她那雙澄冽聰慧的雙眸,怕被立即洞察。

他的身體正在瑟瑟發抖,如此反常的他使君子言更是困惑不已,他到底怎麼了?

“絕,有什麼事別藏著掖著,我們是夫妻,任何事都應該坦誠相待。”君子拍拍他的後背,示意他說下去。

“子言,如果,如果……”男子潭眸掙扎猶豫,咬字不定,他說不出口,那樣寒心的話他沒有勇氣乞求。

“你倒是說下去啊?如果什麼?還好,我方才不過是胃不舒坦,作嘔幾聲而已,你別太緊張,我沒事的。”君子言攬緊他的腰身,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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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淺嘆一息,他就是過於在乎自己,才會終日患得患失。

有時,她真不明白煞絕心裡在想什麼,對自己的疼愛,緊張得有些過份,讓她感動之餘更多的是心疼。

正疑惑不明間,驀地,一個有力的假設性進入腦海。

君子言霎時雙眸睜膛爍亮,作嘔,難道?

如此念頭一閃,她即刻將兩人分開,期盼地看著夙煞絕,緊張問道:“絕,我,是不是有喜了?”

可是,絕的反應卻好像不是!

聞言,夙煞絕潭眸睜膛一怔,轉驀避開她充滿期盼熱枕的目光。

那樣的目光,讓他不忍心欺瞞,更不忍心讓她失望。掙扎挪揄半晌,夙煞絕最終還是沉重地點點頭。

聞言,君子言腦中一陣嗡嗡作響,雙眸睜膛突圓,不敢置信地看著夙煞絕。

轉驀,心如開綻的蓮花,欣喜若狂,如踩雲端般飄渺。

她,真的懷孕了?

待反應過來,君子言即刻展顏笑開,上前攥住夙煞絕的手,再一次緊張問道:“你,你沒有騙我吧?要不要,再替我把脈確定一下,太突然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我,我真的,要做孃親了嗎?我肚子裡真的懷有寶寶了對不對?你……會不會診斷了?”

即使是一向冷靜淡定的她,此時也難免會激奮過度而導致張口結舌。

身子霍然被夙煞絕緊緊抱住,雙臂手緊,力道用到極致。與她成親至今,第一次見她這般欣喜若狂。幽深的潭眸泛紅,心如被人狠狠撕扯著,痛得無以復加。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連搖頭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他卻必須做出殘忍的決定!

夭唇微顫,緩緩啟音:“子言,我們馬上……墮掉他!”口氣忐忑,卻不容拒絕,雙臂收緊,生怕她下一刻會離開。

這個時候若是墮掉定不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影響,與她的平安權衡起來,他寧願不要子謫!

此話一出,君子言激奮的心情如在寒冬被人從頭淋下一盆冰水,渾身發顫。

她倒抽涼氣不敢置信地抬眸看著他,泉眸迸射出森冷的的寒意,直透心脈,顫抖的聲線冷冷啟出:“你再說一遍!”溫馴的眉宇被慍怒所替,裘狐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如此森寒憤恨的眼神似一道寒流,將桃木屋的暖氣驅逐,只剩窒息。

夙煞絕只覺後背生涼,潭眸不禁心虛躲閃。喉嚨哽硬,屏息穩氣後,鎮定回道:“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以後也不會要任何骨血,現在就把他墮……“

“啪!”清脆的聲音撕破死寂,攜帶著女子的憤然與失望。

夙煞絕被意料中的摑掌搧得俊顏一偏,白玉的頰掌印突兀,觸目驚心。

潭眸泛紅若赤,心如刀剜,然而,雙眸卻堅決不移。

“那是你的骨肉,你居然說不要?夙煞絕,你到底有沒有人性?你憑什麼可以如此絕情的命令我……”輕柔的聲線帶著幾絲冷笑。

淚,從眸眶奪出,順著臉龐滑落,滴在裘狐隱沒,轉驀滲透。

然,這滴淚,卻足以讓君子言寒透身心。

第一次,她對這個男子產生質疑。他,怎麼可以如此絕然地說出那種令人心寒的話?

而她的淚亦如一把利箭刺進夙煞絕的心,瞬間血口淋漓。

“子言,你必須聽我的話……”夙煞絕心絃一震,惶然不安地按住她的肩膀,痛苦道。

“你別碰我,出去。”君子言憤力撥開他的手,心已寒透生涼。

“我……我賭不起,我賭不起啊!你的身體根本不適合產子,我真的賭不起!”夙煞絕強行將她的身子扳正,低沉的聲線哽咽道出。

“所以,那些血歸,不是給我進補而是避孕,是嗎?”怪不得他方才會那樣問,原來一年多她所喝下個的‘進補’藥,實則是避孕的‘良藥’。

夙煞絕眸波一顫,滿腔苦澀的僵硬點頭。

赤紅的掌印使君子言心頭滑過一絲愧疚,伸手覆上他的俊顏,方才她是被氣壞了。剪眸泛紅的哽咽道:“你不應該騙我,成親前更可以坦誠告知,為何要用這種方式?難道在你眼中我君子言就那麼脆弱嗎?我有我的思想,更有知道的權利,夫妻本就是一體的,如果不能做到坦誠相待,那還算是‘夫妻’嗎?”

聞言,夙煞絕潭眸微顫,伸手覆上她的柔荑,將她緊緊抱住,雙眸泛紅浮霧,近乎祈乞地道:“對不起,是我不對,無論我的方式如何我終究是騙了你,你生氣是應該的。但,孩子的事你必須聽我一次,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要求你那樣做的,那是我們的骨肉,我也不捨,可是,我賭不起,也輸不起!所以,趁現在胎兒還不足滿月,馬上墮掉,這一生我夙煞絕只想與你白首相偕,不求兒孫滿堂,你就依我一次。”

這樣的決定也許對未出世的骨肉很殘忍,可是,選其一的結果他只能毫不猶豫的選擇妻子,若她有不測,他又生亦何歡?

“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不可以?”君子言反駁道。

“試?試的後果有多嚴重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為我想一想別一意孤行,我不想自己後悔,更不想讓你冒這種沒有把握的險,你懂嗎?”夙煞絕潭眸一冽,俊顏生寒,咬字頗重。

她根本就不知道產子對她的身體而言是多大的負荷,就是常人都有可能在產子過程中流產,她的身子比一般女子難產的可能性更大。

他賭不起,也輸不起,他無法想象只剩一人獨守殘身的畫面,更無法接受即將失去她的可能。

“我懂,可是若真的只是不能受孕也便罷了,但如今既然懷上了那就證明這個孩子和我們之間的緣份是註定的,墮掉的話日後一定會後悔的,絕,我們經歷了那麼多,這一次也一定可以安然度過,而且,你忍心這樣殘忍的對他嗎?”君子言攥緊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腹部,試圖勸說。

自從被帶到這裡,她和他什麼樣的劫數沒經歷過,既然冥冥中安排了這個孩子,她就應該相信這次也會安然度過。

然而,夙煞絕的話卻將她最後的希翼扼殺,覆在腹部的手一顫,驀然抽開,目光微冽,語氣強硬道:“我能,若你不忍心,我可以狠下心來,我不需要一個隨時能奪走你生命的骨肉,所以這次,你非聽我不可。”

聞言,君子言只覺大腦一陣嗡隆作響,臉色唰然蒼白,渾身顫抖著,緊咬唇冷冷狠瞪著他,目光似一柄刀刃犀利。

她沒有辦法接受這種解釋,若真那樣的話,如同親手殺了骨肉,又有什麼區別。

“子言,你就聽我一次,別逼我用強硬的方式,我求你。”夙煞絕心若荊刺,哽咽的聲線滿是悲切。

君子言卻猛烈將他推開,含淚憤言道:“夙煞絕,你若敢像完顏澈那樣對我灌紅花,我會恨你,更會馬上離開你,從此我們夫妻恩斷義絕。”

犀利狠硬的話使夙煞絕如墜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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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

桃花漫揚,窸窣雨下。

雨不大,可那雨滴滲土的聲音卻讓人覺得份外壓抑。

整個天空,黑壓壓地!

屋外,夙煞絕端著剛煮好的藥粥在門外挪揄止步,神色憔悴,雙眸赤紅無澤。

身後,木質輪椅上坐著一名紫錦少年,已十二歲的他比起一年前更添沉著穩重。未等夙煞絕伸手叩門,夙軒瀚已憂聲地朝風喚道:“孃親,爹為你做了一些粥,你開門好嗎?”

屋裡的人仍然沒有回話,靜得幾乎無人,若不是爹終日在外守著,他們都差點以為,孃親已經離開桃花谷。

三天前他從將軍府回來後,錫兒便被澈叔叔抱回將軍府。桃花谷恢復了以往的與世無絕,然而,他卻萬萬沒想到,一向恩愛的爹孃,居然吵架了。更意外的是,一向盼望給自己生個妹妹弟弟的孃親終於有了喜脈,卻非墮掉不可,從尊叔叔口裡,他才知曉一切緣由。

三天過去了,無論爹一天端多少吃的在外面讓自己叩門,孃親就是不開門,將自己悶在床上,緊拴著屋門不出來。

而爹除了心疼,嘆氣,也只能陪著孃親僵持著,不吃不喝,呆在外面候著。

本僅一牆之隔,可是,在沒有得到孃親的同意之前,在孃親沒有妥協之前,爹卻只能在外面候著,只希望孃親可以想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然而,三天過去了,屋裡的人安靜得不像話,爹終於忍不住親自叩門。

“子言,你,開門好嗎?先吃點東西,你現在的身子餓不得。”夙煞絕聲線沙啞低沉,如磨板一般乾澀難聽。

三夜未曾閤眼的潭眸赤紅腫漲,下巴的青渣已長出些許,整個人更顯憔悴不堪。

夙軒瀚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只是,這種事,他半分都滲和不得!

屋裡

空氣涼薄,暖爐裡的炭已經燃盡,絲絲的寒意隨著天氣的變化直透心扉。

床塌上,君子言披頭散髮,兩眸無神,晶瑩酸苦的淚,順著眼角滑過鼻翼,滲入髮絲消失。

纖細的身子一動不動側裹著狐裘,雙眸失焦空洞地望著前方,全身只覺冷得發顫。

三天未曾進食,身體已然有些吃不消,可是,她卻不敢吃‘兒子’端來的膳食。她怕,那將會是墮掉胎兒的毒藥。

這三天裡她的腦子從未如此清醒過,她要這個孩子,她要為絕生下他!因為,也許錯過了這一次,她就無法再擁有子謫。

一年多以來他可以用進補的藉口讓自己避孕,讓自己未曾察覺,這種善意的欺瞞讓她心疼,更讓她覺得自慚形潰。

從來,都是他為她付出,而她,除了接納,承受,都沒有真正地為他做過一件有意義的事,這一次,她一定要保住這個骨血,因為,她是君子言,從不向命運妥協的君子言。

手撫上腹部,唇邊揚起甜苦滲半的幸福笑意:“寶寶,你會陪娘度過難關的,是嗎?孃親,一定會保護你,別怕!”

遊絲的聲音在空氣流轉,流動著絲絲暖意!

‘砰……’震膜的聲音劃破整座桃花谷,桃木門被人強行撞開。

雨天的光線透進屋裡,比平日要顯得陰暗一些。然對三日未曾啟門的屋子來說,這種光線極是刺眼。

床塌上的女子身子一縮,攥緊裘狐,一手護住腹部。

急促的腳步聲朝床塌步來,男子將藥粥擱下,強行將君子言扶起,看著明顯蒼白憔悴的妻子,心驀然收緊,心疼道:“子言,喝點東西吧,你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這樣對你的身子不好,會造成負坦的,來,吃點吧。”

手勺起一羹端到她嘴邊,帶著熱騰的煙氣。

熟悉的藥味撲鼻而來,君子言神經崩緊,憤力將他推開,伸手揮向桌子上的藥膳將它被打翻在地,熱騰騰地粥膳與斑駁成碎的瓷片相融,一地狼籍。

涼薄的空氣多了悽楚,壓抑。

夙煞絕的身子僵在那裡,潭眸溢滿濃濃的心疼。

君子言的手下意識地護住腹部,朝他失控喝道:“我不吃,我什麼也不吃,出去,出去……”聲線沒有半分說服力,雙眸卻是森冷蟄寒得駭人,腦中僅剩一個念頭,那就是他一定在膳食下了手腳,一定是!

看著這樣的妻子,夙煞絕再也無法忍受,失聲咆哮:“夠了……你別再折磨自己,別再折磨我了。”

上前強硬地上前將她抱在懷裡,不給她半分拒絕的機會,力道之大,幾乎將她的腰掐斷。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妥協的字眼裡是他抱著生死相隨的決心。

夫妻間相守相依到底有多難?

他只知道倘若失去她便從此不再有活下去的勇氣,沒有所謂的瀟灑,他,將會什麼都不是。

她說得對,夫妻是一體的,既然如此,他願意相伴左右。

聞言,君子言身形一僵,在他懷裡掙扎的動作驀然停止,抬眸質疑地望著夙煞絕:“真的?不是騙我?不是哄我?”

若真的如此,她與他的夫妻情份,也做到頭了!

看出她眼裡的質疑,夙煞絕心頭一滑萋苦,手棒住她與自己一樣蒼白憔悴的容顏,額頭相抵,深嘆一息後,妥協迸言:“真的,我不會再逼你墮胎了。那天我把話說重了你原諒我,我當時就是慌糊塗了,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對孩子如此殘忍,因為他是我們生命的延續,我沒有權利逼你那麼做,我答應你,以後什麼事都不瞞著你。”

即使,這個‘以後’也許很短,他都願意相隨左右。

男子溫熱的淚奪眶滴滑在君子言的臉上,燙得她渾身一顫,也溫暖得如一抹朝陽清風,頃刻胸腔只覺暖烘烘地!

“嗚嗚……!”君子言失控得將臉埋在他的懷裡,喜極而泣的放聲大哭,像個任性的孩子。

夙煞絕眸光寵溺,小心翼翼圈抱住她的腰身,輕拍她的後背自責:“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君子言更緊的抱住他,聽著他的自責哭得更加肆無忌憚,心疼與心酸在彼此的心頭滲雜翻湧。

愛,如蔓藤肆長,又被那尖銳的刺扎得遍體淋傷,這三天,明明彼此都那般思念,卻倔強得誰也不肯退讓一步,只為護對方周全。

好在,兩人的‘良苦用心’都得到了惺惺相惜。

屋外,夙軒瀚和李鬱白也紅了眼眶,小世子眼神一使,面癱侍衛即刻領會,將桃木門輕輕掩上。

屋內

“絕,我們給寶寶起個名字吧,恩……最好是不管男女都能用的名字!”君子言總算哭夠了,如天下初為人母的女子一般,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不管男女,都好,都是她和絕的骨肉。

“這個一時半會,我還真想不出來,還有九個月,我們慢慢想。”夙煞絕笑得無奈,憔悴的臉上這時才有了‘初為人父’的幸福。

過去,他太排斥孩子的存在,每次她一說,他便擰眉避開話題。

這個名字他得好好琢磨,名字就是父母給兒子的禮物,不能輕視。

“嗯,都聽夫君的。”君子言附和頷首,用力地攬緊他的腰身。看了那碗被自己打翻的粥膳,心頭的愧疚滿溢胸腔,抬眸咬唇道:“絕,我餓了,寶寶也餓了!”

夙煞絕聞言撲哧一笑,額頭相抵,佯怒冷哼:“哼,三天不吃,我們一家三口餓死算了。”

“別啊,孩子是無辜的。”君子言憋屈道。

“那我呢?”夙煞絕憤哼,真惱了,酸酸醋意在空氣橫肆。

“……”一時間,有人沉默心虛了。

屋外

“走吧,給孃親再準備一碗藥膳。”夙軒瀚星眸灼亮若唇,唇角含笑,故作老氣橫秋地道,然而,心頭卻劃過一抹沉重的憂慮!

“是,少主!”李鬱白握住木質輪椅的扶把。

遠處,煙雨濛濛中,煙發白衣男子負手而立。

雙眸在看著少年朝自己方向‘走’來時,冰冷的的寒眸,才多了幾分暖意,淡淡的笑勾起,盈滿慈愛,手中的翠綠玉竹在空氣裡泛著光澤,冰冷而寒徹。

寒眸遊移到他們身後的那間緊掩的桃木屋,嘆息在心頭無聲淺嘆!

何必!何必!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