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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 至清至潔安若曦

若曦來自土家族,從一個很偏僻很貧困的山區裡出來的。安靜恬然,與世無爭是第一眼可以看到的氣質。她不是我的同學,不在一個院系,我們喜歡同一個地方,學校後面小公園前的梅林。

校園的冬季清冷而忙碌,臨近期中考試了,圖書館和教室裡人多起來,我常常不能佔到喜歡的位子,有一天沒找到合適的座位時,出來逛,發現了梅林,各種顏色的梅花迎雪開放著,那種傲然之色和雪中凸顯的卓然吸引了我,因為天氣太冷,梅林裡沒有人,風吹過時,片片花瓣灑在身上臉色,癢癢的,很清香,我裹緊棉衣坐在梅林中間的長木椅上看書,沉溺其中,忘記了一切。自此後我常常一個人跑到這裡看書、聽英文、聽歌,這個地方像是我的私人屬地,我在的時候從沒有碰到任何人,直到安若曦的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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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若曦的第一眼,我沒有感到有人闖入的不快,相反有一種惺惺相惜的親切感,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緣分,相熟之後,若曦對我講也有同樣的感覺。我們從沒有約定,見面更多時候也是相視一笑,然後各忙各的,很久之後才有了更深的瞭解。

若曦不吃辣,一點都不吃,也很少吃肉,我很懷疑她細緻白皙的皮膚是長期清淡的飲食造就的。她吃飯很慢,飯桌上該守的禮節也都節制的很好,我曾問起她這些禮節從哪裡學的,她難得露出狡黠的笑,一部分是跟我學的,有些是網上看電視學的。我也是有些苦澀,很多東西都跟小村有著天差地別,我也是小心翼翼的邊走邊學,所以小村在心裡有著更為舒適的感覺,這周圍的一切,讓我常常感到無所適從。但我覺著若曦比我優雅很多,性格的原因吧,她很多時候悠然而從容,我確實急躁躁的,跟若曦一起的時候,我內心安然,所有的燥鬱看著她的眼睛都能散去,我們甚至不是朋友時我就從她那裡得到安寧和信任,無話不聊後更甚。

若曦是在二年級下半學期有了男朋友,一個很張揚的男孩子,來自祖國的南疆。我曾被若曦拉去看他的籃球比賽,在人群中間張揚的出挑的一個人,在若曦面前卻很沉穩,我知道他從若曦那裡受到感染,如我一樣。我們的秘密基地我沒有帶任何男的或女的朋友去過,若曦也沒有,這裡好像只有我們的痕跡。每到大雪飄過後我們總在這裡相遇,從不約定,但從不會落空。我喜歡若曦,甚至有點依戀,曾懷疑自己的性取向問題,也試著求證過,用各種方式,但看到若曦,一切都澄澈了,什麼雜念都沒有,我們靜靜的久久的在彼此周圍。我曾跟若曦講過所有的悲歡喜樂也曾聽過若曦的喜怒哀樂。我看過很多書,我覺著我們想雙子座裡的雙子,彼此存在彼此依靠,卻從不在人前一起出現,愛著這種感覺。

若曦的大學並沒有上完,最後一次相遇時,我們聊了很久。她跟男朋友分了手,若曦在自己的寨子裡是唯一出來的大學生,家裡沒有錢供她,她的阿媽借了一個富戶的錢給她交學費。後來阿媽生病之後富戶追討這筆錢不成,就讓若曦嫁給他的兒子,阿媽不肯受到很多的報復,阿媽隱瞞了這個情況,直到病重才由相交好些的鄰居聯絡到她,她決定回去於是跟男朋友分手。看著她至清的眼眸,我感到很悲憤卻無能為力,我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在生活的磨難面前我們倆都還沒有力量抵抗。若曦跟我說,她認識家裡那個男孩子,還不錯,今後的日子她相信自己能過好,寨子裡沒有固定的老師,她考出來時就曾想畢業後回去教書,把知識帶回那個偏僻的地方,現在走這條路,她還是會有很大的機會實現這個理想。不管過程怎樣,這樣達到了就好,她能做到。最後她把土家的一套衣服給了我,我其實有查過資料,這是家裡給待嫁的新娘準備的服飾,一般很鄭重,也很昂貴,我不知道若曦怎樣做到的。我們相擁時若曦在我的耳邊用土家語說“啊匿啊痴(ngà nì à cī)”,當時我不知道是什麼,我也沒有問,只是聽到很想哭,後來我很久都沒有查到這個語音代表什麼,我記在我的qq收藏裡,在一次旅行裡,遇到穿著若曦送我的那套衣服相仿的一種服裝的人,上去聊了聊,她是土家人,我翻出來讀給她聽,她跟我說是我愛你或我喜歡你,是土家輕易不能說出的一句話。聽完後我突然眼前模糊起來,淚水溢滿眼眶,我抬起頭不想讓眼淚流出來。依稀中想起也似乎看到若曦穿著給我的那套衣服,走入了一種新新生活,也穿著土家的其他衣服,走進課堂,帶著熟悉的土家音普通話一遍遍教著孩子們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