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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烈焰玫瑰湯鋼絲

湯鋼絲人如其名,有著各種稜角的南方人。鋼絲沒有走出過大山,隨著求學的這次是人生第一次走出來。

鋼絲的五官細看起來並不難看,組合到一起卻有些違和,直愣愣的,她出現在公用洗臉池旁時,幾乎所有人都很震驚,以為是哪個男生進了女生宿舍樓。開學季9月,天氣依然很熱,洗臉池裡的美女也都穿著睡衣,該露的也都露著,所以鋼絲進來時,沒人尖叫還是有點出乎意料的。我進去兩次接水和洗毛巾,都不能確定這人是男還是女。宿舍的紅去洗手池回來時很詫異的跟我們說,隔壁來了一個男生,在那裡洗臉,凌和田直接衝出去圍觀了。這邊宿舍的洗臉池和衛生間是一體的,中間甚至都沒有簾子隔開,所以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男生進去的,這也是凌和田興奮的原因了。

我的夥伴裡沒有過鋼絲這型別的人,同村的小夥伴男孩家裡一窮二白的有之,女孩子感覺都還好,沒有鋼絲這般的,貧窮的很坦白,這樣下來窮反而不是最為讓人關注的點了。鋼絲穿著一件不是這個季節該穿的衣服,後來我知道她叫鋼絲之後,我的印象裡鋼絲穿著一件像鋼絲織就的衣服,真的很像,不知道原色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有像洗過無數遍無法再洗掉的汙垢的顏色,是線織成的,年代久遠,就像一根根細鋼絲做成的。臉色也是土黃的,像沒有洗淨,但其實人很乾淨,並不是長期不洗澡的,就只是長期暴曬出來的吧。

像若曦和鋼絲這樣十分貧窮地區能出來上學的孩子,我覺著家庭和本身都有著不一般的地方,是該肅然起敬的存在。都很坦白,並不像刻意的隱瞞自己的貧窮或落後,也不畏縮,大大方方的,這是一種自信的氣質,也是在一個出類拔萃環境中所形成的一種氣質吧。鋼絲的普通話說的很蹩腳,大多數時候我是聽不懂的,我的語言適應能力不好,在這裡就有了苗頭了。

鋼絲很努力從不懈怠,她每天早出晚歸,更多時候是一個人,但性格並不獨。很多的校團活動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穿上校服之後,身上很出眾的戾氣少了些,漸漸抿於眾人中。我很喜歡排球,也會參加學校組織的一些比賽,鋼絲也在其中,她扣起球來很兇狠,人卻很好相處。暴脾氣只是發揮在它更好用的地方,不知道是自然選擇還是經歷了許多波折後所作出的選擇。剛正不折的人固然好,但卻容易在大環境中淘汰,剛正但不執拗過分更容易走的更遠,我曾在默默注視鋼絲時這樣想道。鋼絲沒有談一場固定的戀愛,並不是外形趕走了誰,其實學校生活幾個月下來,她膚色改變了很多,加上勻稱高挑的身材,隱藏了部分鋒芒後,她在女生中看起來也很舒服。鋼絲轟轟烈烈的拒絕了一個很執著的男生,事情發生時我並不知道,只是那段時間我覺察到鋼絲跟幾個男生之間有種說不來的一個氣場。幾年後才從其他同學裡聽到一些緋聞始末。

學校所在的城市,並不是主流繁華都市。找到打工的地方十分不容易。鋼絲開學第一學期的學費是家裡給借的,生活費要自己負擔,她找到很多工作,見縫插針的去幹活,像上足發條一般轉個不停。這個時候對小企業的監管力度不夠,工作一段時間卻拿不到工資的時候也有多次。鋼絲有過憤怒、沮喪和失望,卻從沒有過放棄,也慢慢學會怎樣盡可能減少損失。我有一次偶爾遇見崩潰的鋼絲,在學校後面的林子裡,她靜靜的坐在那裡流淚,遠遠看去,像是個靜止的畫面。我過去打招呼時,她迅速擦去眼淚,笑著回應我。當時她跟我講了一個事情,或者是我記住了一個事情,有點觸動我的。打工的地方要求統一著裝,化淡妝,這些對一般女孩子可能很簡單,鋼絲卻是比較不好適應的。她沒有穿過高跟鞋,每天上班變得很難受,但為了工作也堅持著,有一天她的領導讓她去買筆,買回來不滿意,再去買,又不滿意,這樣重複了五次,她穿著讓她不舒服的鞋子跑了五次,最後老闆說這是考驗她,筆並不重要。鋼絲是緊緊閉著自己的嘴巴才沒有說出來辭職。這件事情我還沒有遇到過,但我想到那個場面,炎熱的天氣裡,穿著蹩腳的鞋子,一次又一次的跑出去跑回來,於我是個實實在在的考驗。我想起來高考後,為了幫我入軍校體檢,去求人的爸爸,我才窺到爸爸的艱辛,職業於他是不得不進行下去的唯一選擇,當時幫我的是爸爸的同學,卻也是他的上司,我有看到爸爸給他倒茶,遞到他手裡,當時的我很難受,這會兒,我也能明白她的感受。我的爸爸,是為了孩子和對家的責任,在外忍受著職場的潛規則,而涉世未深的鋼絲,只是基於出生的限制,不得不早早的體驗到人生的不公不敬。我不知道怎樣安慰鋼絲,但這個時候,我知道穿著制服,朝九晚五這個我兒時的理想,並沒有那麼的美好和鍍著金色的光芒。我陪著鋼絲坐了很久,回去時鋼絲情緒已緩和,恢復了往日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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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絲的個性很外向,生活的考驗並沒有擊垮她,她很樂觀、積極,院裡的一些工作也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也許這些打動了很多人。有個還比較優秀的男孩珉喜歡了鋼絲,他不善表達,但也做到了真誠,常常會找一些理由請鋼絲吃飯,來補充她節衣縮食下營養的缺失。時間長了,鋼絲可能感覺到了他的情誼,就索性攤開了說自己會回到家鄉去,不會去任何其他城市。這段追求持續了很久,珉曾經因為鋼絲跟院裡學生會的幹部去吃飯用手擊打牆壁,導致手臂骨折,時間過去,很多的感情也歸於平淡,現在的鋼絲回到了家鄉,照顧著下面的弟弟妹妹求學,她曾有一次跟我開玩笑,老大你給我三萬塊,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三萬塊是幫著弟弟讀完大學所需的費用,生活的折磨從不會因為善良、單純或是什麼而退卻,你所能做的,只是短暫的逃避後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