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謹兒下意識垂首看了眼自個兒。
還是一身洗到泛白的衣裳,許多地方都打上了補丁,顏色還與身上的衣裳不同。
不僅如此,一路朝著縣上那條河的途經之處趕去,也只瞧見了馬車與轎子,偶爾瞧見幾輛牛車,驢車都是罕見,不時便有人瞧過來,仔細打量。
明謹兒再一次瞧著沿途的標識,調轉了驢車的方向,接著朝小河趕去。
許是因著今日是祭河之禮,竟還懸掛了不少的布條,一直沿著小河而去。
驢車沒法兒全然靠近那條小河,人太多了,明謹兒只好停在了遠些的位置。
縣裡有專門替人看管驢車馬車牛車的地界,明謹兒只是瞧了眼,未曾想著過去將驢車停在那兒。
一是因著不知要花多少銀錢,她怕身上帶著的不夠。二是因著要賣五彩繩,把東西鋪在板車上會更加便捷些,省得她還另找地方了。
她昨夜還因著半夜三更睡不安穩,爬起來縫了個荷包,如今也是帶著料子的。
這料子都是做金銀樓那些荷包剩下的,拿來做尋常的木牌狀荷包,倒是合適得很。
雖說天色還早,但已然聚集了許多人,明謹兒選的位置瞧著還不錯,便將整顆心都放了下來,安安穩穩將料子給翻出來,又翻出了針線。
也不知何時開始祭河,她總不能幹等著。
五彩繩也鋪了出來,放在驢車正中間,她還額外鋪了層粗麻布,而後隨手撿了幾塊兒石頭,壓在四周。
明謹兒剛抬手縫了幾針,便瞧見個梳著雙環髻的姑娘好奇地走近了幾步。
“你這五彩繩怎地還掛了個小粽子。”姑娘問也不問,抬手便拿了起來,她仔細看了遍,瞧著是十分喜歡。
這東西做起來簡單,也不過圖個新意,買不上多少價錢。
“姑娘若是喜歡,不如便買上一條?”明謹兒放了手中的活計,笑眯眯地搭話,“我瞧著若是戴在姑娘的手腕上,倒是與今日這打扮極其相稱,無異於畫龍點睛。”
“你瞧著是個莊戶人家的,竟還有些學問。”姑娘被誇得心中爽利,便挑了根有眼緣的,直接戴到了手腕上,“多少銀錢?”
布料耗費得幾乎盡是送的,棉線也值不了幾個錢。
明謹兒稍作思索,便帶著笑意回道:“一根四文錢。”
還是貴了些的,若是不在縣裡,而是在鎮上或是村中,這玩意兒能賣上兩文錢都算是不錯了。
那姑娘一聽,便又挑了兩根,“待會兒贈與我那兩位姐妹,定然也喜歡著呢。”
一共是三根,賺了十二文,幾乎能算是無本買賣。
明謹兒又笑著說了幾句好聽話,把這姑娘給送走了。
還餘下的五彩繩也粗略數了數,二十二根。
若是都賣出去了,今日便能賺上個一百文。
尋常人家一月都不一定能賺出來的銀錢,明謹兒只花費了一日。
她將銅板收到貼身的荷包中,又仔細縫製起來。
這木牌狀的荷包也弄不出什麼大的花樣來,她只得又摸出帶來的絲線,打了個簡單的絡子。
這絡子是層層疊疊的,用了尋常兩個絡子的絲線。
她做成了懸掛著的銀杏葉,縫在荷包最低下掛著,而上頭又別的想法。
明謹兒在荷包扣起的位置,又用絲線編了個吉祥結,只是她這結不大,剛好足夠將荷包給扣起來。
至於上頭的花樣……
她望了眼天色,若是繡得太仔細,怕是日頭都落下了也不一定能做好一枚荷包。
明謹兒稍作思索,便只是在上頭縫出朵蘭花的雛形。
她的手巧,針線活又極其熟稔,速度便比旁人快上許多。
不一會兒,這簡簡單單的蘭花便繡了出來,顏色還是分著層的,雖說花樣簡單些,卻也不讓人覺著過於樸素了。
明謹兒將它放到五彩繩旁邊。
自從跟金銀樓談下那筆營生來,她便不曾將這趟當做是賺銀錢的,權當是來瞧瞧熱鬧。
如今賺出來的,也只能說是她午時吃飯的花銷。
人越來越多,也不時便有姑娘家到板車前來,買上一根上頭擺著的五彩繩。
原本便做得不算多,不一會兒便賣了個乾淨。
反而顯得上頭的荷包孤零零的。
明謹兒瞧著祭河似乎是要開始了,也懶得再費心思,便只是隨手打了幾個單獨的吉祥結,也放到了舊布上,至少顯得不曾那般空蕩。
也不知人堆中是誰喊了聲‘縣令’, 原本還暗中有些秩序,如今忽的便亂了起來。
明謹兒猶豫著是否要換個地界,便瞧見一些腰間彆著刀的衙役趕了來。
硬是推搡著人群讓出條路來,那大名鼎鼎的新縣令,才出現在人前。
明謹兒早已聽過不少有關這新縣令的閒話,心中多少有些好奇,便抻著脖頸看過去。
她仗著人在驢車上,只要微微站起身便能比大多人高出一截,模模糊糊瞧見了。
原本以為這新縣令應當是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卻不想瞧著也不過二十有餘。
他相貌平平,身量卻要比尋常人高一些,身上也有種尋常人不曾有的氣度,光是隔著人堆都能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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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謹兒覺著有些眼熟,思索了片刻,才明悟過來。
這氣度沈沉奚身上也有,只是未曾這麼鋒芒畢露,反而是內斂許多。
卻丁點兒未曾遜色了去。
“看來也是個有野心的人物,也不知是為何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她低聲喃喃著,還砸吧了幾下嘴,便將目光給收了回來。
只希望沈沉奚暗中做的那些營生,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又編了幾個結,卻並非最為簡單的吉祥結,而是祥雲結,還額外編了幾個團錦結。
明謹兒剛將繩結擺放好,人堆中傳來陣陣說話聲,時不時還夾雜著幾聲歡呼。
卻不出片刻又沉寂下來。
一擔擔的粽子被抬到了河邊,後頭還跟著男女老少攏共四人。
正巧男子與女子數量一致。
明謹兒靜靜看著,她覺著那些包滿了糧食的粽子扔到河裡,實在是太浪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