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與前線的通話後，黃尚在地圖上標記下了新的路徑點。
帝王小隊巔峰行動已進入正式實施後的第二十二天，計劃至此仍十分順利，狙擊小隊所觀察到的巡邏魚人和恐鳥有明顯增多，遊弋範圍也漸漸遠離了原本的預定路線，顯然在魚人眼裡，建立的據點要更為重要，前哨站以南的廣闊空域正一點點變成視野上的盲區。
接下來便是發動第一軍的時刻了，帝王小隊打掉了魚人建立的前哨站，挫敗了敵人的銳氣，緩解了我軍的憤怒，同時也將戰爭的味道渲染的更加濃重。
而第一軍要做的，就是要進一步打掉魚人軍隊在戰爭前線修建的據點。這也是人類與地外文明進行全面戰爭的開端。
當然，圍繞哨站周邊佈置的巡邏隊一個都未撤走，按照常理來說，任何一支主動進攻哨站的敵軍，都難逃被提前發現的命運。
不過第一軍並不是一支常理上的隊伍。
擁有完備射表，並裝備改良型蠍式坦克的部隊，在十公里外便能對目標發起致命的打擊。
再加上動力裝甲部隊，這儼然是一個從腳武裝到頭的部隊。
“還有三天，”方裡忽然說道。
“嗯，還有三天。”黃尚點點頭，以目前的行軍速度，三天之後第一軍即可抵達預設的進攻陣地那裡是一塊隆起的小山坡，坡頭正好對著前哨站，不僅視野開闊，也十分適合設定防禦工事。
一旦讓他們站穩腳跟，魚人再想撼動槍炮防線就很難了。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狙擊小隊頭上的壓力也會隨之猛增。
她們保證悄無聲息的前提便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掐斷敵人的感知視線，在廣闊的大平原上，若沒有實時傳遞訊息的能力，想要精確掌握襲擊者的位置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隨著巡邏部隊的增加，魚人就有了用數量優勢來換取實時訊息的可能只需目睹到失聯者被擊落的瞬間，搜尋圈便會大幅縮小，她們想要再出手就成了風險十足的事。
最好的結果是敵人注意到了狙擊小隊的存在，又無法鎖定具體位置，而後者則及時收手，調頭去與第一軍匯合，這樣既能牽扯魚人的飛行部隊，又可以給主力軍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只是這一切需要她們自己來判斷。
早一點或晚一點都會令此次出擊充滿變數。
“你應該相信她們，”方裡像是看出了黃尚的擔心，“超限者們對風險的判斷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她們大多數又都是刺客，能避開大部分追擊，即使遇上小隊魚人，想要啃下她們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說得也是，”黃尚拍了拍臉頰，說到底還是大漢科技帝國實力上的不足，以至於需要冒此風險。步行的速度嚴重制約了第一軍的極限，若是能裝備輪式車輛的話，在這樣的大平原上完全可以發起一場朝發夕至的閃擊戰，哪怕軍隊在恐鳥眼皮底下行軍，敵人也來不及阻止。
比起無意義的擔憂，他更應該把注意力放到手頭的工作上來。
一星期後，魚人大軍前哨站外圍的隱蔽據點。
第一軍主力部隊總算按照作戰計劃，如期抵達了預設的陣地廢土平原北坡。
實際上，這便是作戰方案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方案中，先由帝王小隊進行勘察，勘察完畢後，便是第一軍大展拳腳的時刻了，帶隊的正是大將軍銅獸。
然而令銅獸生疑的是，這一路走來未免也太順利了點，不僅沒有預想中的阻擊，就連空中騷擾都未出現過一次。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踩著敵人屍體前進的打算，但六天裡連魚人的蹤影都沒見到，唯一一次戰鬥還是碰上了一群覓食的狼群詭變種，除此之外整個平原都處於一片蹊蹺的靜謐之中，就好像所有監視者都被狙擊小隊吸引了注意。
如果真是這樣也就罷了，但從帝王小隊那兒收到的反饋得知，情況並非如此。
事實上，魚人也就在最初的兩三天裡增加了巡邏密度，之後反倒撤回了大部分恐鳥，而前哨站的巡邏亦未得到恢復，可謂是放棄了對該片區域的監視。
扎下營後，銅獸立刻將幾支參戰部隊的負責人和參謀部召集到了中央營帳裡。
“你們對魚人的這番沉默有什麼看法嗎？”
“確實有些奇怪……”坦克部隊此行的代理人沉吟片刻道，“能限制它們行動的只有海水，但根據帝王小隊前線傳來說，前哨站的建設並未停止，至少海水補給尚未中斷。”
“如果是那些高等級文明生物倒好理解，”另一名參謀接道，“要麼是後方出了問題，要麼就是捨不得手裡的這點偵查恐鳥。”說罷他望向另一名負責人，“蘇瀾將軍那邊能看到魚人構建防線方面的動向嗎？”
“那裡離她們太遠了，”後者搖了搖頭，“狙擊小隊已經於一天前放棄了誘敵，正在朝我們趕來。”
“要多久能到？”銅獸問。
“至少四天，”坦克軍隊代理人掃了眼地圖，“帝王小隊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她們和第一軍走的是相反的路。當然，若只是讓赫爾特和笛安來的話，今天晚上就能抵達。”
“其實我們大可不必去猜測敵人的意圖，”坦克軍隊代理人忽然開口道，“無論它們想要做什麼，對我們來說都是天賜良機毫無損耗的進入攻擊陣位，海上補給線亦暢通無阻，沒有比這更好的開局了。接下來我們只要展開坦克攻擊陣列，將魚人的前哨站夷為平地即可。”
從結果論來看，這個說法倒也無可置疑。
銅獸想了想，“帝王小隊只要不主動露面，就基本不可能被魚人發現，是嗎？”
“可以這麼認為。”坦克軍隊代理人回道。
“那麼能請赫爾特將蘇瀾將軍一起帶過來嗎？”
“我會轉告她的。”
“多謝，”銅獸很快做出了決定，“李默營長！”
“在！”李默上前一步道。
“展開蠍式坦克作戰陣列，做好開火準備，”他一字一句說道，“明日傍晚時分，進攻正式開始！”
銅獸登上坡地高處，注視著眼前忙碌卻井井有條的陣地，心中思潮起伏。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親臨戰場……早在末世來臨開始，他就已經成為優秀的近戰肉盾，跟隨領主衝鋒陷陣，數年之後，更是得到了大漢科技帝國第一戰士的美譽。
戰爭對他而言，理應不再陌生才是。
但在這裡，他卻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氣氛。
一般的零散部落，開戰前是吆喝、是犒賞、是大吃大喝，這樣才能提高隊伍的士氣，因此自由民與傭兵營地往往會沉浸在一片混亂的狂歡之中，除了沒有酒之外，場面和露天集市無異。每逢如此，超限者們總會嘲笑手下那夥人跟蠢驢一般，幾片乳酪麵包就能讓他們忘乎所以，殊不知這些東西換的是他們的性命。
那時候菲銅獸也深以為然，認為只有超限者才知道如何作戰，若沒有統領者的鞭策，再多的自由民也不過是一灘散沙。
直到北方戰盟被大漢科技帝國的一幫普通軍人打得潰不成軍，他才發現事實和自己想得有些不太一樣。
只是當時實現了復仇心願的他沒有繼續深究下去，而是將全部精力放在了進化邊牆的道路上。
時隔兩年後，因為黃尚陛下的一番談話而決定加入作戰指揮部的銅獸卻發覺，戰爭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如果說第一軍在過去一個月的行軍跋涉中所表現出來的紀律性已經讓他驚訝萬分，那麼此刻士兵展現的專業性則足以令絕大多數貴族感到羞愧。
不需要任何鼓動，每個人都對自己的任務了熟於心：坡底位置數條壕溝被開挖出來，表土悉數裝進布袋裡，在哨械機槍陣位前堆出一道道簡易矮牆。壕溝中間還穿插有鐵絲網和臨時加工的木製拒馬，想要正面突破的難度幾乎不亞於攻陷一座主城城牆。
防線後還設有多個緩衝區域，即使機槍陣地被突破，也不等於戰鬥結束，第一軍的動力裝甲部隊既能充當保護蠍式坦克部隊的屏障，亦是隨時能夠支援前線的正規部隊。
蠍式坦克部隊直指向魚人前哨站的方向，炮兵們正校正著射擊引數，為即將開始的進攻做最後的準備。
這一切完全不需要統領挨個吩咐，僅用一天時間，第一軍就將此地改造成了一個合格的戰場。
銅獸在火炮演練中見識過新型坦克的威力，但那始終是外物武器的操作者，最終還是要落到人身上。
而這些由自由民構成的士兵，才是最讓他感嘆的一點。
如此紀律嚴明、分工明確的隊伍，哪怕是強力政權組建的軍團都很難做到。
儘管在總基地時已能察覺到民間的變化，不過比起眼前這一幕的衝擊，便又顯得不算什麼了。
“現在你知道了吧？”銅獸身後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
銅獸回過頭去，對參謀部副部長方裡點了點頭，“是的，副部。”
為什麼當陛下宣佈要在短短數個月內統一亞洲東部，並同時進軍北方戰盟與北非黑水城時，參謀部不僅沒有提出強烈反對，反而制定出了一堆看似不可思議的方案。
因為擁有這樣的武器和這樣的戰士，大陸上已無人是他的敵手，或者說……其他敵對勢力與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陛下明令禁止超限者獨自登陸戰場，只能透過戰爭指令進行統一調配”銅獸略顯遺憾道，“比起坐在營帳裡，我倒更想試試和這些地外物種並肩作戰的滋味”
“個人的勇武如今已無足輕重，參謀部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方里笑道，“再說了，與魚人這種未知的敵人戰鬥，萬一出現個閃失該怎麼辦？你也得加把勁才行。”
“方裡！”銅獸忍不住扶額道。
“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方裡摸了摸頭髮，“太陽已經快接近地平線了，我們回營帳吧，坦克營應該馬上就要開火了那玩意的聲音我可受不了。”
“是，”銅獸最後望了陣地一眼，接著同方裡親走下了高地。
他也該去另一個戰場，完成自己的職責了。
……
傍晚五時，炮擊正式開始。
五十門蠍式坦克配備的火炮按照預先調整的射角依次開火，剎那間撕裂了廢土平原的寂靜。
時隔數年，人類再一次踏足這片曾經熟悉土地，向魚人展開了進攻。
先是兩輪試射，以修正紙面上的誤差，當帝王小隊的潛行二人組給出命中的反饋時，炮聲便變得整齊劃一起來。
改進過的298毫米主炮離歷史上的前輩更靠近了一點，為了提高射程，藥室整整擴大了一圈，炮彈也變成了分段裝填，射速較整裝炮要慢上半拍。但在更高膛壓的驅使下，這些火炮已足以對十公里外的固定目標造成致命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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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程同樣帶來了自重的增加，以及更大後勤的壓力，不過這對於近百噸的重型坦克來說，就愛你之輕如鵝毛。
沒人能看到彈頭落地時的咆哮與烈焰，這是一種全新的戰爭模式，如果不是經歷過多次炮擊戰，士兵們恐怕很難相信，他們能在不與敵人對視的無壓力環境下，單靠幾個週而復始的動作，即可摧毀敵人的據點和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