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個蒼老面孔的老者從山峰的後面緩緩走了出來。
遠遠望去，如同跟這方天地融為了一體。
他走的很慢，一步三喘，若非那身氣勢，旁人看來，怕是會認為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耄。
身後跟著那只遍尋不到的巨蟒，直到近了些，一股滄桑的聲音澹澹道，“就是你傷了老夫的愛寵？”
季舒目不轉睛地盯著滿頭鬚髮的老者，心裡頓時一沉。
他第一次完全看不透對方的修為，便是大祭司也不曾有這種感覺。
那種感覺，是面對死亡的威脅，或者說是一種無力感。
就算是那日被大宗師境的天煞宗前宗主攔下，也不曾有過。
這老者究竟是什麼人，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強者。
臉上的皺紋已是枯柴一般，但身上無形之中散發著陣陣浩瀚的氣息，更是帶著徐徐威壓。
季舒立刻聚攏起全身的真氣，手中短劍更是筆直向前。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雙眸緊盯著老者的一舉一動，暗暗下定決心，尋找時機，隨時準備跑路。
“是我，不過些許傷勢罷了，閣下手眼通天，想來也不打緊，”他深吸口氣，既然避無可避，那就勇敢面對。
“年紀不大，膽子不小，”老者平澹的話語中透著些震懾之意，渾濁的雙眸更是爆射出寸寸精光，說話間不經意的往前邁了兩步。
一股滔天的威壓須臾間直衝而來，季舒的袖擺無風自動，隨即胸口如同爆錘一般悶的難受。
好厲害的真氣威壓，季舒扛著這股威壓不退反進，真氣汨汨流轉，幾個呼吸的功夫才舒緩了些。
他面上不動神色，心裡卻已是掀起了驚濤巨浪，這老者到底是什麼修為。
大宗師境已見過兩人，但無論是誰，斷然沒有如此手段。
自己當真是小覷了世間英傑。
“嗯，有點意思。”
老者看到眼前的年輕人居然不退反進，便是在自己的真氣威懾之下依然毫不畏懼，當真了得。
上次碰到這種人是什麼時候，三十年前，或者五十年前？
年紀大了，果然記憶模湖了。
他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道，“年輕人，如此年紀就已是宗師後期了，本來會有一番大作為，只可惜...”
季舒等了半天，沒有等來後話，反而等來了老者突兀的一掌。
那一掌剛剛舉起，季舒就感到身子已被刺骨的陰寒籠罩，一股殺意隔著數十米讓人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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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真氣離體，區區大宗師就會這一招嗎。
還沒吐槽完，那股陰寒更是凌厲了幾分，暗道不好，正想後退幾步避一避鋒芒，不料雙腳完全挪不動，頓時駭然，心裡也湧起無盡的狠意。
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嗎。
NND，老子是打不過你，但即使是拼著半條命，也要給你好看。
雙手攥緊短劍，感覺到那股殺氣已是到了眼前，不待多想，劍身一揚，隨即小迦葉劍法揮出。
正是得到神級巫術後，改良拳法而來的劍法。
也是當下季舒最大的殺手鐧。
轟！短劍剛遇到無形的掌風，就是一陣轟鳴，劍梢更是被削出了個小洞。
還好擋住了。
剛待喘口氣，那掌風忽地擊散了短劍，仍是向著胸口而來，季舒來不及收回短劍，無奈之下，順勢揚起仍握著劍柄的拳頭。
霎那間十指迸發出一陣血霧，左胸更是被重重地錘了一擊。
季舒整個人不由自主地一路趔趄，直退出七八米遠倒在了地上，才吐出一口悶血，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短劍艱難地支撐下，他勉強站起身來，再看那老者，仍是絲毫未動。
好深厚的真氣，之前還隱隱覺得老者怕是已觸碰到大宗師境的壁壘，如今看來遠遠不止。
得想辦法逃了，再挨幾下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咦，居然沒死，”老者枯枝般的臉上透著些驚詫，“年輕人，你很了不起，莫說這個末法時代，便是千年前你也算得上是天才，不錯，真不錯...”
老者帶著些欣賞的眼光上下打量著他，嘴裡喃喃著。
季舒也不吭聲，抹了下嘴角滲出的鮮血，直直地盯著他。
“這樣吧，你跟小黃道個歉，再拜老夫為師，老夫就不為難你了，當然更不會動你的家人，如何？”老者話語間很是誠懇，唯有那雙眸子透著絲不明的意味。
季舒一怔，還有這好事，剛才還喊打喊殺的。
微微沉思了下，本想先應下來，再找機會脫身。
只是，剛有這個想法，一股無法道明的朦朧意識便告訴他，這是個陷阱。
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臉上勉強擠出些笑容，輕聲道，“如此甚好，之前都是誤會，既然這樣，前輩...”
說話的功夫，強壓下胸口的傷勢，暗暗凝聚真氣，心裡更是萬分警惕。
前輩二字還未說完，整個人如同利箭一般倒飛而出，只聽得耳畔傳來陰晦的怒罵，“狡猾的小賊...”
還沒顧得上回敬幾句，背後就又是一陣掌風呼嘯而來。
砰砰，再次受了一掌，此刻的季舒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滾著，再也不敢耽擱。
眨眼間已是奔出百餘米遠，微微側身扭頭看向後方，老者追到了半路已是慢了下來。
怎麼回事，老者真氣如此磅礴，沒理由追不上自己。
季舒皺了皺眉，無暇多想，逃命要緊。
很快奔到了入口處的那個小坡，他不再猶豫，一個呼吸已退到了外面。
餘光掃到那老者已是駐足在了遠處，那蟒蛇離的反倒更近些，只是不敢再追。
強忍住翻騰的胸腹，季舒一刻也不停留，足足奔出小半個時辰，再次來到了那邊胡楊林。
再也忍耐不住，踉蹌著倒在了苔蘚上，撐著短劍勉強坐了下來，掏出揹包裡的幾味藥丸，一口氣全吞了下去。
幾分鐘過後感覺稍稍好了些，連忙站起，緩緩而行，一個多時辰踱到了海灘之上。
這才靜下心來好好回想一番。
那老者是什麼人，還有，最為奇怪的是他為什麼不追，看那樣子並不是收徒這麼簡單。
此地雖也有些許靈氣，但並不濃郁，便是連青秋寨也比不上。
他又如何修得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