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讓我走？”
無相一肚子疑惑，忍不住輕聲問道，
“你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你也能進入別人的大腦？”
老叫花乾笑一聲，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諱莫如深道，
“小娃娃都能，老叫花怎麼不能？嘿嘿，老叫花碰巧也有這個能力……”
說著，老叫花從懷裡掏出一方巾帕，然後從腰間取下掛著的葫蘆，開啟口子嗅了嗅，再把裡面的液體倒在了手帕上。
“既然你不走，我看你還是把口鼻蒙起來的好！誰知道這裡面的氣體有沒有毒。”
無相狐疑著接過手帕，蒙在了臉上，
“嘔……好臭！你這手帕多久沒洗了？”
無相皺著眉頭，一臉嫌棄。
“嘿嘿，老叫花流浪為生，哪有那條件，你就將就著用吧！”
兩人躡手躡腳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看到了駭人的場面。
只見上百位衣著暴露的美女此刻紛紛被五花大綁，用鐵鏈串在一起。
嘴巴被用棉紗堵著。
那些美女無不表情痛苦，發出陣陣呻吟。
“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怎麼被抓到了這裡？”
無相一邊問，一邊走近那些被綁的女子。
駭然發現，這些美女露出的前胸和後背，竟都畫著詭異的圖案。
“這些圖案是什麼？為什麼要畫在身上？”
無相輕聲問道。
老叫花沒有搭理無相的提問，反而上去挨個兒把這些人口中的棉紗拿掉，
然後問道，
“你們誰是周巧巧？”
一個痛苦中帶些柔媚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裡。”
只見一位容貌秀麗，肌膚勝雪的年輕女子，
此刻被五花大綁，與其他美女用鐵鏈串在一起，輕聲道，
“我就是周巧巧，你們……是誰？”
“嘿嘿，我們是……有緣人。也許還將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無相一頭霧水，看不懂老叫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還愣著幹什麼，小朋友，給姐姐們鬆綁！”老叫花突然朝無相招手道。
“哦……”無相猶疑著，不過看到這些女子痛苦的樣子，馬上打消了顧慮，
“看這些姐姐們不像是壞人，倒像是受害者，先救人再說。”
無相和老叫花一起動手，一會兒功夫給這些美女們都松了綁。
這時，只見老叫花拿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突然出現了一把劍，他拿起劍朝著鐵鏈劈了下去。
“啪噠”一聲，鐵鏈被從中間劈斷。
“好了，你們自己把鐵鏈拿掉吧。”
這些美女們齊齊跪倒在老叫花前面，喊道，
“謝恩公救命之恩！今後若有能效力的地方，盡侯恩公差遣。”
老叫花擺擺手，“哎，不用了，不用了。你們趕快走吧。”
說到這裡，老叫花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趕緊又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此刻雲霧繚繞的地面上赫然出現一方水塘，
“你們趕快把前胸後背的符咒，互相幫忙洗掉。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等美女們互相幫襯著把身上的圖案洗乾淨後，老叫花手一揮，水塘又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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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空中出現了一道門。
“快！進去！進了這道門一直往前走，不久就會再看到一扇門。出了那扇門就能回家了！”
這些美女們忙不迭地給老叫花磕頭謝恩，隨後手拉手地進了門，然後隨著那道門一起消失不見了。
老叫花叫住了周巧巧，
“你暫時先不要走，留下了做個見證！”
“嗯。”周巧巧點點頭。
直到此刻，無相還是雲裡霧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老叫花在幹什麼？難道兇手不是周巧巧嗎？
三人並排，繼續在迷霧中向前穿行。
前面的血氣越來越重了。
“快看！那是不是十二名志願者……的魂魄？”無相驚駭道。
原來，前面赫然出現了與現實中十二根立柱和高高的祭臺一模一樣的場景。
十二根立柱呈一定的圖案排列，每個立柱上慢慢出現了一部分人的殘影。
這些殘影好像在慢慢地變得完整。
看上去感覺像是一個人在迷霧中慢慢地露出了他的全部身體，直到整個人全部出現。
在意識的世界裡，如果這些人影全部完整呈現，是不是意味著，現實中那個人已經完全的死掉了？
無相心裡的猜想，被老叫花所證實。
“咱們得抓緊了！再晚就來不及了。等那些殘影全部變成完整的人，那些志願者就全部變成了行屍走肉！”
老叫花飛身向前躍去！他沒有立刻撲向那些立柱，而是直接飛上了祭臺。
此刻，從祭臺上突然飛出一隻動物，無相沒來得及看清楚那是什麼。
老叫花就被動物撞翻在地。
那只動物的尖牙利爪頃刻間刺破了老叫花的胸脯。
老叫花痛的叫了起來，胸部瞬間往外滋滋冒血，此刻動物露出猙獰的表情，正要用尖嘴去啃噬那些傷口。
只見老叫花忍著劇痛，用一隻手抵住動物的脖子，不讓它繼續朝自己的胸脯靠近，另一只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然後大聲喊道，
“快！小家夥，拿劍！”
無相愣了一下，此刻眼前的半空中，突然憑空多了一把寶劍。
不容多想，無相下意識抓起劍，朝著老叫花走去。
“快！刺它！”老叫花一邊艱難地與動物周旋，一邊焦急地喊道。
無相猶疑著。
畢竟，他才三歲。
讓一個三歲的小孩兒拿把劍去刺殺一隻兇殘的動物，臨場畏縮也是難免的事情。
無相猶豫再三，緩緩拔出寶劍，正要朝動物刺過去！
“快！你在等什麼？再磨蹭，老叫花今天就掛在這兒了！”
然而，此刻那只動物突然回過頭，看了無相一眼。
我去！竟然是曇無讖……的臉！
無相嚇得手一軟，寶劍“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一聲把動物也給驚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老叫花抓住這一瞬間，擺脫開動物，打了一個翻滾，滾到寶劍的跟前，拿起劍朝那動物一劍刺去！
只見動物躲閃不及，伴隨著一身哀嚎，當場斃命！
此刻，忽地周圍的血氣散去！
祭臺的小方鼎上冒出幾十縷金紅之氣，齊齊飛向了立柱上十二個馬上就快完全成形的殘影。
那些殘影融合了金紅之氣後，竟倏地原地消失不見。
“好了！那些人得救了！”
老叫花起身，走到已經嚇呆的周巧巧跟前，說道，
“等會兒，你要現個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當著眾人的面解釋一下，然後我就放你走！”
“嗯。”周巧巧依舊點點頭。看上去有些驚魂未定。
……
然而，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在曇無讖的腦海意識中進行的。
對於麗春樓圍觀的眾人來說，絲毫沒有察覺。
而無相，看上去也不過是在王嫣的懷抱裡閉目打了個盹。
此刻，無相睜開眼，這才發現，高臺上唸咒做法的曇無讖突然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雙眼睛突然渾濁，失去了活人該有的神采。
從曇無讖的七竅飛出了幾十條金紅色的氣焰，齊齊飛到被綁的十二名志願者身上。那些志願者立刻像是滿血復活了一樣，停止了剛才的抽搐，也從癱軟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
“快看，那些志願者不再流血了！”
“是啊！好像結束了！”
此刻再看高臺上站立的曇無讖，此刻搖搖欲墜，忽然一陣黑煙騰起，曇無讖竟原地消失了。
有膽大的迅速衝了上去，驚駭地發現道，
“是只黃鼠狼！已經死了！”
“大法師竟變成了黃鼠狼？”
突然，臺下十二名志願者紛紛哭喊了起來！
“妖怪！騙子！大家不要相信那妖僧！”
這時，突然有的志願者喊了起來。
伴隨著一人叫喊，所有的志願者都響應道，
“妖僧！妖僧！法師根本不是人，他是只黃鼠狼！”
在一旁全程觀看的郡守大人一揮手，
“快！救人！”
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兵立刻衝進場內，給志願者鬆開綁，摘掉眼罩。
只見這些志願者無不面露驚恐，似是遭受了十分可怕的經歷。
“我們都上當了！”
“儀式一開始，那些和尚把我們的手指、耳垂、眉心處刺破後，我們被綁在立柱上，然後就開始感覺呼呼向外飆血，身體發軟，大汗不止，緊接著像是好幾天沒吃飯一樣，渾身癱軟沒勁，開始抖動，甚至抽搐。緊接著，我感覺身體一輕，再回頭時，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身體，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綁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血呼呼地被往外吸！此刻我被一股漩渦捲住，朝著那個妖僧的方向，身不由己地被吸過去。”
“然後，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充滿了血色迷霧，混沌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很冷，很安靜，很孤獨，很可怕。在迷霧中，我看到了和現在一樣的立柱和祭臺，還有祭臺上的八臺大鼎，供桌，小方鼎，這些和現實中的一模一樣！”
一位志願者心有餘悸地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郡守大人臉色一變，立刻下令道，
“把其餘的和尚統統給我抓起來！還有那只死了的黃鼠狼，也給我抓起來！”
“本府要帶回去，挨個兒地審問！這很可能是一起妖僧作祟的陳年冤案。”
圍觀的百姓，無不驚駭萬分。
先是厲鬼害人，現在轉眼又成了妖僧作祟。
到底孰真孰假。人們心中泛起了嘀咕。
妖僧在眾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隻死了的黃鼠狼。
關鍵是不知道怎麼死的。
難道是……遭到厲鬼報復麼？
妖僧是害人精，厲鬼又是怎麼回事？
正值人們狐疑之際，突然祭臺的小方鼎中升起一股縷縷青煙。
青煙漸漸幻化成人形，逐漸那人形清晰了起來。
有人認了出來，
“是周巧巧！”
“啊？……”
眾人驚駭著後退了幾步。
此刻周巧巧的倩影虛浮在半空之中，突然開口說話了，
“三年前，我是麗春樓的頭牌姑娘。那時風頭正盛。”
“想要見我一面，想和我共度一宵的富家公子，達官顯貴，能從這裡排到城門口。但我有著自己嚴格的標準。”
“有一天，一個名叫唐誠的書生，走進麗春樓，聲稱無論如何都要見我一面。”
“自然，沒人理會他。嬤嬤輕易就把他打發走了。”
“誰料，此後，無論寒熱酷暑，他都不間斷地每天來麗春樓，提出同樣的要求，一定要見我一面。竟堅持了一年之久。”
“嬤嬤感動於書生的執著，在我面前給他說情，說雖然是個窮書生，但是痴心一片，感天動地，像這樣的專情男子世所罕見。讓我為他破一次例。”
“我耐不住嬤嬤的幾次勸說。答應了他的請求。”
“為了滿足我，書生聲稱變賣了家中的房屋和田地以及所有值錢的東西，為此還把老母親和妹妹趕出了家門，一家人流落街頭。”
“我居然為此深受感動。答應與他纏綿一宿。”
“結果，一晚過後，我居然上了他的賊船。以後，纏綿越久，我越離不開他。”
此刻圍觀的眾人發出一陣驚呼。
男人們互相訕笑著開起了玩笑，而女人們罵罵咧咧地喊著這小狐狸精說這話也不害臊。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被愛情徹底衝昏了頭。對他越來越言聽計從。後來，他開始提出越來越過分的要求。”
“起初，是讓我說服姐妹，好幾個人一起整晚整晚地伺候他。再後來……”
“他提的要求更加過分。他居然捨得讓我去和別的男人纏綿床榻，而且要求我去接待不同的男人，更多的男人。”
此刻，人群爆發出一陣不滿。
“禽獸！姑娘，你瞎了眼！”有女人們忿忿道。
周巧巧抬起水袖，拭去眼角的淚珠，繼續說道，
“我以為他愛我愛的太深，以至於心裡有些扭曲變態。但是，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了不對勁。”
“那些與我纏綿的男子，一個個莫不是漸漸地衰弱下去。緊接著，纏綿病榻，直到臥床不起，到最後一命嗚呼。”
“他們的家人發現事有蹊蹺。這些死去的客人，都曾來過麗春樓，而且都是由我接待的。他們找上了我。讓我給個說法。”
“我此時才發現了不對勁。但百口難辯。雖然他們也沒什麼證據，不能奈我何。”
“不過，從此我卻陷入了深深的抑鬱和自責當中。而且，我開始懷疑這些人的死與他有關。儘管，這時他還在繼續安慰著我，企圖勸說我繼續接待更多的男人。”
“我已經擺脫不了他的控制……有一天，我終於想明白了。於是，我做了最後的決定……”
“以死謝罪！”
“我要到閻王殿去問問，這些死去的人到底和我有沒有關係，是因何而死。”
“那天，趁他不在麗春樓。我用七尺白綾，身穿紅衣，自縊了！”
“我想變成一個厲鬼！如果被我查明確實是他幹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眾人聽到此處，無不感慨唏噓。
這個周巧巧，也算是個有良知有擔當的女子。
“直到我死後，我的靈魂離開了身體。我才發現，他竟是只黃鼠狼！”
“那天，他聽到我出事後，第一時間跑回麗春樓，盯著我的身體，愣怔了很久。當時，我就在他旁邊，靜靜地盯著他看。顯然，他的真身是一條黃鼠狼的事實，在我眼裡無所遁形。”
“突然，他側過頭，面目猙獰地問道，你為什麼要死？你敢不聽我的話？你以為死了就可以擺脫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當然不會放過他。一路跟著他。竟跟到了一座全城聞名香火旺盛的寺廟。”
“他也不忌諱我跟著他，就在我面前，臨進寺院前一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沒錯！我想你們都猜到了！他就是曇無讖！那座寺廟的住持。人們眼中的高僧大德。”
“我低估了他。我竟跟著他到了他的道場。顯然，我一個剛剛變成厲鬼的新手，哪是他的對手。”
“我進了寺院後，看著他禮佛誦經，人模狗樣，假模假式地在那裡給一群和尚講經說道。就在他講課結束，起身離開的空檔，竟用一隻刻滿經文的缽盂把我收了進去。”
“後來，我的靈魂被他囚禁在一個法器之中。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法器。關在那裡的，還有幾十個像我一樣遭遇的女子。”
“從這些早些遇害的女子口中，我才得知，即使我當日不選擇自殺，我也來日無多了。”
“妖僧曇無讖發明了一種邪術。這種邪術就是以女子的身體為丹爐，以男子的精氣和陽魄為丹料，替他煉製丹藥。而女子的身體為丹爐的前提是，必須得由他親自與其媾合之後，才能作為丹爐使用。他美其名曰此叫’開光’。”
“因此，他才會要求和他媾合過的女子，不斷地與其他不同的男子發生關係，以此來不斷吸收更多男子的精氣和陽魄。”
“被吸走精氣和陽魄的男子，過不了多久就會身體萎靡，漸漸衰弱，直到死去。”
“而被他用做丹爐的女子，在煉製夠一定數量的丹藥之後，也會因陽氣外洩，陰陽徹底失衡，至陰之氣反噬身體，而暴斃身亡。”
聽到這裡，圍觀的人們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把那只黃鼠狼搶過來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