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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進宮

晏行昱進宮前,荊寒章把他叫到跟前,當著他的面把手臂上的弩給拆下來了。

晏行昱眼睛都睜大了,掙扎著就要往後跑,卻被荊寒章一把扣住手。

荊寒章邊拆弩邊道:“你現在是七皇子,進宮帶著暗器成什麼樣子,若是被驚蟄衛發現,我父皇必定細查。”

晏行昱渾身僵直,訥訥道:“可是……”

荊寒章瞥他一眼,見他像貓一樣拼命縮著爪子,沒好氣道:“我父皇如果知道你我魂魄互換,等到我兩人恢復正常後,第一件事便是讓驚蟄衛暗中除掉你。”

晏行昱一愣。

“傻子。”荊寒章將弩解了下來,隨手扔在桌子上,瞥他一眼,道,“不想死就好好學著我的言行舉止,被人發現你殿下也救不了你。”

晏行昱小臉蒼白,他回京後就進過一次宮,那次身上什麼都沒帶,還被皇帝一通算計,回來後大病一場,讓他越發排斥進宮。

荊寒章看到他臉色難看成這樣,“嘖”了一聲,朝他一勾手,道:“頭伸過來。”

晏行昱做不來荊寒章那種俯下身將腦袋懟到別人面前去的狂妄舉止,走上前輕輕矮下身,仰著頭看他——哪怕是蹲下,也是荊寒章這輩子都做不出來的風度優雅。

荊寒章:“……”

荊寒章也不屑風雅,氣咻咻地伸手撩了一下晏行昱發上的赤絛,道:“這赤絛裡有削鐵如泥的玄鐵絲,夠你防身的了。”

晏行昱抬手撫了撫赤絛,果不其然發現裡面有幾根鐵質的絲。

“能走了吧?”荊寒章不耐煩地敲著扶手,催促他,“快點快著點,我的籽料若是被人搶走了,你可就沒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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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行昱忙站起身,手指繞著赤絛,終於覺得有些安全感,他點頭:“是。”

說罷轉身離開。

阿滿出去送他,晏行昱在出偏院門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對阿滿叮囑了一番。

阿滿一言難盡地應下了。

前來接荊寒章的是只聽令於皇帝的驚蟄衛,晏行昱本來覺得只是幾個侍衛過來,沒想到一出了相府門,就瞧見了坐在高頭大馬上熟悉的男人。

那人穿著一襲紫袍,腰間別著彎刀,眉眼如刀全是令人驚駭的威嚴和戾氣。

晏行昱認得他,驚蟄衛統領,晏沉晰。

是他堂兄。

晏戟有個同胞兄弟,兩人一個是丞相,一個是威名赫赫的鎮國大將軍,皆是朝中重臣。

晏行昱在寒若寺時,聽國師說晏戟晏修知二人關係如水火,十分不和。

晏行昱已有半月,將軍府愣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問候,而晏沉晰聽令來相府接七殿下,卻只讓人傳話,連相府的門都不想踏入。

看來兩府關係當真不好。

晏沉晰瞧見“七殿下”出來,翻身下馬,抱拳行禮道:“迎殿下回宮。”

晏行昱故作鎮定,回想了一下平日裡荊寒章的舉止習慣,然後他說。

“哼。”

晏沉晰:“……”

晏行昱哼完後,沒敢看晏沉晰的表情,瞧見一旁懸掛著宮燈的車輦,二話不說踩著馬凳上去了,把簾子一甩,隔絕掉周圍驚蟄衛或驚愕或詫異的視線。

晏沉晰回頭看了一眼,眉頭輕輕一皺,似乎沒料到人這麼容易就接到了。

前幾日七殿下在宮內縱馬,還逃了南書房的課,皇帝動了怒,勒令他一月不許騎馬。

晏沉晰領命來接人,特意準備了轎攆,覺得就七殿下那狗脾氣,定會和他無理取鬧掰扯一番。

沒想到……

那一向無法無天目下無塵的七殿下竟然二話不說主動坐上了車輦?

一沒作妖,二沒暴怒,就只哼了一聲。

跟來的其他驚蟄衛面面相覷,滿臉“我眼是終於瞎了嗎”的駭然神色。

晏沉晰只負責接人,見“七殿下”很配合也沒多管,盡忠盡職地護著馬車進了宮。

車輦中,晏行昱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這雙陌生的手,和指縫中纏著的赤絛,他不知又想起了什麼,又開始左手搭右手腕地探脈。

脈象依然很奇怪,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舊疾。

但就是奇怪。

晏行昱探了半天才將手放下了。

還是等魚息回來再說。

晏行昱進宮後,被宮人引著前去太和殿。

皇帝和國師正在殿中商談要事,也沒見他,直接讓他去偏殿選玉。

晏行昱一路上都在思考荊寒章平日的舉止習慣,以及他叮囑的那句“全都要了”,眉頭輕輕蹙著。

荊寒章就算再肆意妄為,也不能將那麼貴重的籽料全都要了吧,這樣皇帝真的不會起疑心嗎?

晏行昱思慮半晌。

然後到了放置籽料的偏殿。

晏行昱抬頭看了一眼,視線就被那一堆上等的籽料震住了。

宮人道:“殿下,陛下說您可以挑幾塊……”

他還沒說完,晏行昱打斷他的話,眉頭一挑,道:“我不挑,全都要了。”

宮人:“……”

宮人有些為難:“殿下,陛下吩咐了……”

晏行昱不想為難別人,但荊寒章又說了全要,只好再次打斷別人的話,道:“別說了,全都送到我……本殿下那去。”

他說完,覺得不符合荊寒章的習慣,又加了句“哼”。

宮人:“……”

宮人沒辦法,只好苦著臉去請示陛下。

沒一會,宮人跑回來,小聲說:“回殿下,陛下允了,說只要您南書房不再缺課,就將這些籽料給您。”

晏行昱說:“好。”

宮人忙去回話。

晏行昱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他裝作漫不經心地看了看箱子裡的籽料,最後選中了上好的一塊,伸出手指在上面畫了個圈,彷彿是打了個自己的標記。

“這顆很好。”晏行昱心想,“我就要這顆了。”

看到這塊玉料,晏行昱突然覺得來這趟皇宮,倒也不虧。

只希望那七殿下說話算話就好。

晏行昱挑好玉,本來是打算想方設法見國師一面,但他還沒怎麼想,江楓華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

“殿下啊。”江楓華滿頭是汗,氣喘吁吁道,“您今兒怎麼還沒去南書房?太傅已經氣得拔鬍子了。”

晏行昱一愣:“什麼?”

南書房?

相府,偏院。

荊寒章正在擺弄晏行昱留下的弩,他善騎射,很懂弓.弩,晏行昱當著他的面卸下□□後,他就記住了這弩的處處機關,此時拆卸了遍,隨手在紙上將弩的機關圖畫了下來。

荊寒章純屬打發時間,畫了一半就不耐煩了,索性在那紙上塗墨點玩。

阿滿端著藥過來時,荊寒章已經無聊到翻他公子抄的一沓佛經了。

嗅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藥味,荊寒章臉色都變了,他抬頭看了一眼,立刻道:“把藥端走,我不喝。”

阿滿沒聽,慢吞吞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藥放在荊寒章面前。

荊寒章回想起上次被灌藥的悲慘經歷,臉都綠了:“我說端走!等你家公子找到國師,把我們魂魄換回來後,你再讓他自己喝。”

阿滿滿臉無辜:“可是我家公子身子不好,每日三碗藥不能停的。”

荊寒章面無表情,冷冷道:“我要是喝了這碗藥,你家公子身子會更不好。”

那藥聞著都差點讓荊寒章嘔出一口血來,更何況喝下去了。

阿滿還在勸:“不會的,公子喝慣了藥,舌頭已經察覺不到苦味啦。”

荊寒章還是不喝,看穿了一切似的,漠然道:“是你家公子特意吩咐的吧?”

阿滿被噎了一下。

荊寒章差點被氣笑了,沒想到那小美人敢這麼算計自己。

“說。”荊寒章冷聲質問,“他是怎麼說的?”

阿滿見被拆穿,只好訥訥道:“公子臨走時說,他替您進宮辦事,若是回來還要喝苦藥,好辛苦哦。”

荊寒章:“……”

所以就敢讓本殿下替他喝?!

他到底哪來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