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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撒謊

晏行昱等荊寒章喝完藥後, 才起身去尋魚息。

魚息在隔壁的客房住著,晏行昱一靠近就嗅到一股濃烈的藥香。

魚息正在煎藥,一身落魄至極的髒舊白衣, 也不知在哪弄得這麼髒。

掃見荊寒章過來,他微微挑眉道:“我還是有些適應不了你這副模樣, 你倆對著自己的那張臉, 到底是怎麼聊得下去的?”

晏行昱在寒若寺清心寡慾慣了, 自小到大很少會攬鏡自照,只有偶爾在水盆中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他並不覺得對著自己那張臉有什麼奇怪。

荊寒章穿過去時,晏行昱面對著那張滿是倨傲不羈神色的臉,覺得熟悉又陌生。

——那張揚的神情是他這輩子都做不出來的。

魚息熬好了藥, 嗅了嗅味道, 又皺著眉將藥潑了。

晏行昱對這個動作十分熟悉,隨口道:“藥效還是不對?”

“嗯。”魚息,“缺了佛生根, 這藥根本對你的心疾不起效用。”

這句話晏行昱從小到大聽了無數次,也沒覺得氣餒:“若是一直尋不到佛生根, 我還能活多久?”

魚息手一頓, 抬頭面無表情看著他:“我說過,有我在你不會死。”

晏行昱笑了一聲,大概覺得他這句話很好笑。

魚息最見不得他這樣, 皺著眉擦乾淨受傷的藥漬, 沉著臉進了內室。

“來,我為你探脈。”

晏行昱很熟稔地跟著魚息進了內室,將手放在那露了點棉花的破舊小手枕上,淡淡道:“你這小手枕也太破了, 等我回去送你一個新的。”

魚息皮笑肉不笑:“多謝公子賞賜,您這麼大方,什麼時候把這些年的診金一起結一結?”

晏行昱立刻不吭聲了。

魚息瞪他一眼,將手放在晏行昱手腕上,閉眸診脈。

晏行昱等得無聊,問道:“林太傅身上的毒拔了嗎?”

魚息一心二用:“拔了,我還從他口中套到了不得了的話。”

“什麼話?”

“少廢話。”

晏行昱:“……”

晏行昱閉嘴了。

片刻後,魚息像是發現了什麼,倏地張開眼睛,一直睏倦的眼眸驟然發出一道光芒,他死死盯著晏行昱,手似乎都在抖。

晏行昱被嚇了一跳,忙道:“怎麼了?”

魚息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情緒,一言不發地出去,不出片刻就調出一碗藥來。

他拿出一根銀針,在晏行昱手指上戳了一滴血。

血珠滴進碗裡,很快那白色的藥竟然一點點變得漆黑。

晏行昱正在皺著眉頭擦手指上的血,見狀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魚息臉上浮現一抹狂喜,他眼睛亮得出奇,極其亢奮地握住晏行昱的手腕死死用力。

“得來全不費工夫。”魚息飛快道,“佛生根,這七皇子體內竟然有佛生根的毒!”

晏行昱一呆。

不怪魚息這麼激動,這些年他幾乎是用盡所有人脈來查佛生根的下落,只因晏行昱的心疾就差這一味藥。

魚息走遍了整個南疆都未尋到這味藥,本來歸京時已經險些放棄了,沒想到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尋到了。

魚息手都在抖,他管也不管直接從靴子裡掏出來一把小巧的匕首,拉著晏行昱的手就要往上劃。

晏行昱這才回過神來,見狀立刻抽手往後退。

他愕然道:“你做什麼?!”

“放血。”魚息理所當然道,“做藥引。佛生根在人血中不知曉還有沒有效用。我要多放些來細細研究,小玉兒,過來。”

晏行昱握著手怔然往後退,他似乎被嚇住了,嘴唇都有些青白:“你、你是不是診錯了?殿下身上怎麼會有佛生根,你不是說……佛生根有劇毒嗎?”

魚息一遇上稀奇古怪的毒,整個人都有些瘋癲,他也不知是在對晏行昱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是了,佛生根有劇毒,一片葉子就能見血封喉,他、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晏行昱滿臉驚恐地將手藏在腰後,好像這樣魚息就不能抓著他放血了。

自從歸京後,他的恐懼往往都是佯作出來的。

寒若寺多年的吃齋念佛早已讓他隱去了所有情緒,但當魚息說荊寒章中了佛生根之毒時,晏行昱卻感覺到了讓他腳底生寒的驚懼。

那感覺前所未有,比他當年險些被晏夫人生生捂死時更甚。

魚息根本沒看他,還在自顧自嘀咕著:“佛生根做藥引能抵消方子中所有的毒,我的治法沒有問題,只要估好了劑量,就不會有事。”

晏行昱抖著嗓子喊他:“魚息。”

魚息還在前言不搭後語:“佛生根的毒性一旦入體,會先毀了髓海,也難怪荊寒章自小到大性子這麼古怪,原來是腦子受了傷。他應該還有其他的症狀……”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魔怔似的問道:“他認字嗎?認人嗎?平日裡還有什麼其他奇怪之處嗎?”

晏行昱已經徹底冷靜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聲道:“魚息。”

魚息對上晏行昱不知何時已全是戾氣的眼睛,愣了一下,才訥訥將手放下。

晏行昱漠然道:“我不治了。”

魚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晏行昱一字一頓:“我說我不治了。”

魚息怔然看了他半天,突然怒道:“我們好不容易尋到佛生根了,你竟然說不治!?你想死嗎?!”

晏行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中已是死灰一片:“我看過你醫治心疾的方子,要連續不斷飲一月的藥。你若用佛生根做藥引,是打算把荊寒章的血抽幹嗎?”

魚息暴怒:“那又如何?!誰讓他中了佛生根的毒又讓我撞上了?他命該如此!”

晏行昱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魚息怒氣衝衝罵完後,又有些後悔了,他上前扶著晏行昱的肩膀,儘量心平氣和地和他商量:“行昱,小玉兒,你乖一點。只是放點血罷了,我必定不會讓他有事的,你不信我嗎?”

晏行昱不為所動。

連放一個月的血,哪怕還活著也要去了半條命。

魚息好言好語地勸了半天,晏行昱還是無動於衷。

魚息自言自語半天,終於徹底爆發了:“只是一條人命而已!”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的手,讓他去看自己沾滿不存在的鮮血的掌心,冷冷道:“這些年你殺了多少人你自己不知道嗎?!每殺一人你都要抄一遍佛經,你有數過自己那箱子裡到底有多少佛經嗎?晏行昱,都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了,你現在要回頭,會不會晚了些?”

晏行昱漠然道:“往後我什麼都能聽你的,除了這件事。”

魚息氣得口無遮攔:“若是沒有佛生根,你還有往後嗎?你甚至連及冠都活不到!”

晏行昱身體一僵。

魚息說完立刻後悔了,他渾身發抖,一瞬間出了滿身的冷汗。

他被迫冷靜下來,抬手不自然地撫了撫額角的汗水,訥訥道:“行昱……”

“我知道。”晏行昱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淡然道,“我不在乎。”

他微微偏頭,看向懸掛在窗欞旁的鳥籠,裡面有一隻極其漂亮的金絲雀,正在嘰嘰喳喳地啄食。

不知怎麼的,看到這一幕,晏行昱突然笑了一下,眼中卻彷彿有水波盪漾而過。

他喃喃道:“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個。”

這是晏行昱和魚息兩人這麼些年第一次不歡而散。

雪紛紛揚揚灑落,晏行昱沒撐傘,一步一步穿過大雪回到了偏院。

荊寒章正懶洋洋地靠著輪椅,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盒子裡的蜜餞——那是荊寒章自己送的蜜餞,這麼多天晏行昱只舍得吃了三塊,荊寒章可好,沒一會就吃了十幾塊。

也不嫌膩得慌。

晏行昱緩步走了進去,身上已落滿了雪,像是會動的雪人似的。

荊寒章一瞧,頓時樂了:“這是誰堆的雪人啊,怎麼還會動?”

晏行昱悶聲說:“殿下,是我堆的。”

荊寒章笑得不行,起身將他身上大氅解下來,給他拍了拍發上的雪,道:“去炭盆旁烤烤,我雖然身強體壯,但也是血肉之軀。”

晏行昱點頭,乖乖走到炭盆旁,蹲著烤火。

荊寒章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那張臉滿臉憂鬱的樣子,覺得很新奇。

他並不覺得看自己的臉做不屬於他的表情有什麼彆扭的,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好玩。

荊寒章自小就和別人不一樣,情緒極其被煽動,好似無數情感都隱藏在薄薄的皮肉下,只要一動念頭就能將情感輕而易舉地迸發。

極致的歡喜,或極其的憤怒。

皇室沒什麼能讓他歡喜的,他便只好暴怒,以至於等到他長大後有了努力控制情緒的念頭,但還是敵不過身體的本能。

既然打不過,那就加入。

久而久之,荊寒章才養成了極易暴怒,卻又很容易哄好的彆扭性子。

晏行昱烤了一會火,蒼白的小臉才終於有了些血色。

荊寒章這才道:“說吧,魚息和你說了什麼?”

晏行昱渾身一僵,有些難堪地別過頭去,不想回答。

荊寒章“嘖”了一聲,道:“你還想數金錁子嗎?”

晏行昱還是不吭聲。

荊寒章這才明白事情真是大發了,這小美人連金錁子都不想數了。

他起身也跟著蹲在炭盆旁,看著晏行昱的神色,蹙眉道:“到底怎麼回事?”

晏行昱看著炭盆裡的炭,喃喃道:“殿下,我能說謊嗎?”

荊寒章:“……”

荊寒章幽幽道:“你學會了嗎?”

晏行昱:“還沒有。”

“哦。”荊寒章說,“那就不能。”

晏行昱:“……”

兩人圍著炭盆蹲著,炭火燃燒發出微弱的爆裂聲響,極其悅耳。

晏行昱盯著那炭火許久,直到眼睛都酸了,才悶聲道:“我說了,殿下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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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寒章哼道:“那你殿下可得考慮考慮——你快說。”

晏行昱搖頭:“殿下先立個字據。”

荊寒章:“……”

荊寒章陰惻惻看著他:“你還是頭一個敢讓本殿下立字據的人。”

晏行昱抬頭看他,滿眼都是“不立字據我就不說”。

荊寒章差點沒忍住笑了,他覺得很好玩,也樂意跟晏行昱玩:“好,立。”

晏行昱這才起身去桌案前寫字據。

說是字據,其實就是幾個字。

殿下不生氣

荊寒章笑得不行,抬起筆點了幾個粗狂的墨點。

晏行昱也煞有其事地畫了個小鹿頭,吹乾墨痕,這才抬頭,問:“殿下的母妃是如何身故的?”

荊寒章:“……”

荊寒章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晏行昱立刻拿起字據擋在臉前,慫噠噠地給他看,示意你都立了字據的,不能生氣。

荊寒章:“……”

荊寒章當即啼笑皆非,大概知道晏行昱沒有惡意,只好道:“我母妃是病重而亡,當時父皇忙於朝政,連母妃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也是因此,皇帝才這麼寵荊寒章。

晏行昱追問:“真的是病重嗎?太醫是這麼說的?”

荊寒章眉頭輕蹙:“你到底想說什麼?”

晏行昱訥訥道:“我方才讓魚息幫殿下診脈,他說……您的身體是中了毒。”

荊寒章一僵。

他眼中罕見地有些迷茫:“中毒?什麼毒?”

“佛生根。”

晏行昱邊說著邊從一旁的書架上去尋醫書,但那書架上的字他都認不得,只好憑藉著記憶抽了一本,遞給荊寒章。

荊寒章垂眸看了一眼,《斷袖與青樓》。

荊寒章:“???”

晏行昱不知道,還在認真地說:“這是《疑難與雜症》,五十九頁有佛生根的記載,殿下可以翻著看一看。”

荊寒章:“……”

荊寒章本來對自己中毒之事滿是茫然無措,晏行昱突然攪和了這一遭,他心中那點還沒來得及凝結起來的鬱氣瞬間煙消雲散。

荊寒章沒忍住笑了出來,拍了拍書:“你什麼時候也會看這種書了?”

晏行昱疑惑地看他。

“青樓和斷袖。”

晏行昱:“……”

晏行昱騰地站了起來,以迅雷之勢飛快將荊寒章手中不堪入目的書給抽了過來藏在懷裡,有些焦急地解釋:“我……我只是不懂,就讓阿滿買來給我看看。”

荊寒章故意問:“那你看懂了嗎?”

晏行昱搖頭:“我只看了一頁,就被兄長發現,還把我罵了一頓。”

荊寒章:“……”

荊寒章從沒見過這麼聽兄長話的,怪異的看著晏行昱:“他讓你不看你就不看?”

晏行昱乖順點頭。

荊寒章:“……”

行吧。

他也不該看這個,荊寒章哪怕說給他聽都有種在雪地上踩腳印的負罪感。

荊寒章起身主動去找書,很快就尋到了。

他翻到五十九頁掃了一眼,發現那上面已經密密麻麻寫了硃紅的批註,那本醫書也極其破舊,看來是經常翻。

荊寒章目不斜視掃了一眼,等到徹底瞭解後,臉色微微沉下來。

“你的意思是……”荊寒章將書一闔,又換了個說法,“你是懷疑……當年我母妃並非病亡,而是被下了毒。”

“不是。”晏行昱搖頭,“能讓人見血封喉的,必定是一整片的佛生根莖葉,但病亡和毒發而亡,有極大的區別,一眼便知。”

“但如果將佛生根一點點地放在飲食中,毒性緩慢積累到了頂峰,也是能致人而死。”

荊寒章有些沉默。

晏行昱道:“您雖然身體中有佛生根,但卻並不致命,我猜測應該是從孃胎中帶出來的毒。”

荊寒章盯著那本書看了半天,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晏行昱怕他犯病,忙道:“殿下?”

“沒事。”荊寒章一擺手,臉上也沒什麼奇怪的神色,他低聲道,“我曾經有過這樣的猜想,所以並不意外。”

荊寒章這些年在皇室見到了太多汙穢,早已見怪不怪了,他調整情緒很快:“後日我大哥會歸京,到時我會讓他去查這事。”

晏行昱見他真的不在意,這才放下心來:“好。”

“倒是你。”荊寒章挑眉道,“之前不是告誡過你要謹言慎行嗎?你怎麼又在我面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上次是爭儲,現在直接是皇帝謀殺妃子了。

這晏行昱還真是膽大。

晏行昱還是那句話:“我只和殿下這麼說。”

荊寒章很滿意這種獨特的區別待遇,又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晏行昱呆呆的:“啊?”

荊寒章“嘖”了一聲:“你說了這麼膽大妄為的話你殿下都沒生氣,你難道不要拿著這個字據恃寵而驕一下,提一些無禮的要求嗎?”

“比如要金錁子什麼的。”

晏行昱搖搖頭:“若要查當年舊時,肯定是需要銀子的,金錁子殿下留著辦事用。”

荊寒章直接笑了出來,當即也不逗他數了,將那一盒金錁子遞給晏行昱,倨傲道:“我從不缺錢。拿著,你殿下給你的厭勝錢。”

晏行昱還沒來得及對這句“從不缺錢”表示嫉妒,低頭看了看就發現一堆金錁子的底下,果然有用紅繩串著的一小串厭勝錢。

他第一次收到厭勝錢,拿起來看了看,發現一面鑄著桃花的鏤空紋,另一面有六個字——厭邪祟,集如意。

荊寒章見他臉上掩飾不住的歡喜:“喜歡嗎?”

晏行昱點頭:“喜歡的。”

荊寒章也跟著開心。

晏行昱高興地將厭勝錢收起來後,才“啊”了一聲,疑惑道:“可是殿下……”

荊寒章挑眉:“嗯?”

晏行昱:“我就是邪祟啊。”

荊寒章:“……”

晏行昱擺弄著厭勝錢,低著頭不敢看荊寒章的反應。

他是整個京都城人盡皆知的大兇之煞,幼時在離京之前,曾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邪祟,讓他滾出京都城。

原本荊寒章在京都城好好待著,這麼多年都沒遇到什麼古怪的事。

而晏行昱一從寒若寺回來沒幾天,兩人就見鬼似的互換了魂魄,擱了誰,都會覺得是他晏行昱這個邪祟在作怪。

若是沒認出來荊寒章是他幼時救命哥哥之前,晏行昱根本不會在意他的任何想法。

認出來之後,晏行昱就有些難過了,他怕荊寒章也把他當成邪祟。

晏行昱正自顧自緊張著,就看到荊寒章伸出一隻手遞到他眼前。

晏行昱茫然抬頭。

荊寒章氣沖沖地道:“不想要我的厭勝錢就直接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還給我,讓你那什麼大哥二哥送你去。”

晏行昱:“……”

“氣死我了。”

荊寒章心想,但又礙著自己親手立的字據不能生氣,只好雙手環臂,琢磨著什麼時候“哼”一聲來加強自己的怒火程度。

晏行昱立刻說:“我要的我要的!”

他緊緊拽住那一串厭勝錢,抿著唇小聲說:“我就算死了,也會把這些錢帶進棺材的。”

他表示自己喜歡這串厭勝錢的決心,本來已經打算“哼”的荊寒章不知怎麼突然就不捨得生氣了。

他總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荊寒章眉頭皺著,道:“你還有事瞞著我嗎?”

晏行昱“啊?”了一聲,見他沒打算搶回厭勝錢,才松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隨口道:“沒有啊。”

“真的?”

晏行昱:“比金錁子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