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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殺手聞聲衝過來看,只是人剛走到跟前,突然一個黑影跳了過來,他正想著躲閃,卻被更快一步,打中了面門。

這一拳用了非常大的力氣,殺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暈了。

陸洺湛出人意料的出拳,並沒有得來大漢的反抗,他看著陸洺湛說道:“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我們互不虧欠了。”

陸洺湛在高簡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看著那個大漢,說:“知恩圖報,算是條好漢。”

大漢看了一眼地上的同伴,說道:“下次相遇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陸洺湛只是笑笑,朝高簡使了一個眼神,高簡會意,扶著他走了。

十分鐘後,布吉帶人來了,見沙通受傷了,沒有任何的猶豫,帶著他回山上治療。

陸洺湛和高簡緊跟著,看著沙通被帶回山上,抬進房間裡,醫生準備給他手術。

沙通的傷勢不危害生命,陸洺湛聽說後,放鬆下來,居然暈了過去,高簡嚇得尖叫。

布吉讓另外一個醫生過來,醫生一看陸洺湛身上的傷,就讓人抬著陸洺湛進另外一個房間。

高簡也想跟進去,被布吉攔住:“放心吧,交給醫生,沒事的。”

高簡的心提著,但還是點點頭。

布吉和高簡站在門外,等結果,高簡一側頭,就看見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往這邊看,是阿桑。

“她好像很關心你,”高簡開口。

布吉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皺了皺眉頭,嗯了一聲。

高簡眼中呆著狐疑,說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布吉沉默了。

“她一直都是個啞巴嗎?”高簡又問。

布吉終於開口了:“不是,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高簡愣了愣,看著他,布吉掩嘴輕咳一聲,說:“她以前是個殺手。”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高簡問。

布吉笑了起來:“想知道?”

高簡認真的點點頭。

布吉看了一眼房間,說道:“反正有時間,跟你說說,說起來我曾經也是個殺手,那時候我叫尤放。”

“金三角”作為曾經的世界頭號毒,源地,名聲早已家喻戶曉。這個總面積19.4萬平方公裡的三角形地區包括了緬甸北部的撣邦、克欽邦、泰國的清萊府、清邁府北部及寮國的琅南塔省、豐沙裡、烏多姆塞省,及琅勃拉邦省西部,大大小小的村鎮有三千多個,氣候炎熱、雨量充沛、土壤肥沃,極適宜罌,粟生長。每個村鎮每年只產,毒一公斤,加起來就是三噸!

而且這裡大部分地區都是海拔千米以上的崇山峻嶺,叢林密佈,道路崎嶇,交通閉塞,泰國、緬甸和寮國三國政,府鞭長莫及,為武裝的藏匿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由此而帶來的軍火生意,自然也就蓬勃興旺了。

俗話說,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雖然進入二十一世紀,在泰國政,府的常年打擊和引導當地農民“從糧”後,大家都不種罌,粟,改種糧食了,這裡生產的泰國香米和毒,品一樣,也開始行銷全球了。但是深藏在密林之中的制,毒工廠從來就沒有停產過,要不金三角怎麼還能穩坐世界毒,源地第二把交椅,僅次於金新月。至於武裝力量,明裡是已經被悉數清剿,但是在那些密林裡,在某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依然在活躍著。蘭花社這麼大的一個殺手組織就在金三角的山谷裡安然無恙,泰國政,府撒謊的功力自然可見一斑。只是這些地方,去旅遊的人們是不會到達的。

清盛縣是泰國清萊府北部的一個縣,其位置大抵相當金三角與外界的一個分界線,因此這裡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國的各種別有居心的人,這裡的商品交易最為繁盛,毒,品從這裡走出去,軍火從這裡運進來。這裡的人膚色各異,操,著各種不同的語言,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賺錢。也因為如此,這裡雖然地處偏僻,但是各種高階酒店、休閒場所四處林立,各種世界名牌、頂級奢侈品琳琅滿目。

尤放是個殺手,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受傷了,遇到了同樣執行任務的阿桑,阿桑帶他回她屬於的地方。

他們乘坐的直升機降落在清盛縣郊區的一個村口,然後改乘一輛軍用吉普車往清盛縣進發。開車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軍人,似乎認識阿桑,但看到阿桑帶了個尤放,不知底細,也就沒有說話。尤放一出山谷,臉上又換上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似乎是為了維護女殺手應有的形象。

從村子到縣城,是一條平坦的柏油大道,與尤放想象中黃土漫天的山路並不一樣。車行迅速,十分鐘之後,就到了清盛縣城。阿桑用泰語和司機講好下午回去的時候後,掏出五十泰銖付了車錢。從村子裡到縣城,車費在二十到三十泰銖之間,阿桑是蘭花社的殺手,出來很多人都認識,所以出手自然要闊綽些,誰不知道蘭花社的女殺手們個個都是富婆啊,當地的很多小夥子做夢都想娶個女殺手當老婆。

尤放下了車,放眼看去,只見一片白牆圓頂的建築,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大街的兩側。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和北京市的步行街一樣,路邊有賣小吃的,招牌上畫個大蠍子,不知是不是傳說中的油炸蠍子;也有賣小飾品的,但是看那光澤,估計至少得是銀的,說不準還是白金的;垃圾桶邊也有撿垃圾的,但是穿得乾乾淨淨,拖著個小拖車,優哉遊哉地晃悠。兩旁的店鋪自然就不用說了,從門口的招牌上尤放多少也認得出一些世界品牌,服裝、名錶、黃金、鑽石,只要你想得到的奢侈品,這裡幾乎都可以找到。總之就是一句話,比北京市的步行街要高了很多個檔次。

再看街上的行人,真是五顏六色都有,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棕色的、褐色的、甚至還有類似紫色的,但不管什麼顏色的人,穿著打扮都是清一色的富貴逼人,除了那些穿著民族服裝的不算,凡是穿著襯衫的,絕對是一身名牌,皮鞋至少是鱷魚皮的,手腕上不經意露出來的,是金光閃閃的名錶;穿著休閒裝的,別看不起眼,那皺巴巴的一團估計也是人民幣上千,不管胖瘦,脖子上都掛著一條比大拇指還粗的金鏈子,手指上還帶幾個大戒指,也不怕人給他砍了去。

街上的女人很少,說明這種高風險的生意還是比較適合男人從事。但也不是沒有,基本都是胖得跟大象一樣的貴婦人,身邊跟著一個兩個年輕力壯的保鏢,這種有錢人家的男人,是不會跟老婆出來逛街的。偶爾也有一兩個年輕的女子,那不用說,肯定都是貌美如花、冷若冰霜,和百合如出一轍。從那兩道銳利的眼神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善主兒。

“發什麼呆?”阿桑走出一段,發現尤放竟然沒跟上,又走了回來,說:“先買你的。”

“這裡的東西看起來不便宜,我可沒帶錢。要不換個地方?”尤放快步跟上,說。說真話,這些品牌他以前在北京也就是到cocopack一類的地方經過人家店門外,但從來沒進去過,他穿得最多的牌子就是班尼路,實惠,質量也不錯。

阿桑頭也不回,說:“你救過我的命,今天我買單。”說著隨便走進一家服裝店。

尤放看到裡面的服務員已經在向阿桑鞠躬歡迎,退了兩步,抬頭一看店門上的招牌,寫著“gucci”五個英文字母,不知道中文怎麼翻譯,但又不好意思問,只好跟了進去。

阿桑回頭瞪了尤放一眼,往旁邊抱手一站,說:“自己選吧。”

尤放站定,環顧四周,對這種環境大感陌生,因為店裡並沒有堆積如山的衣服,四面牆上鋪著黑色玻璃,分出兩排格子,上面掛的是衣服,下面掛的是褲子,最底下放著鞋子,每個格子放的不多,都只是一件,也就是說當兩個人同時看上一套衣服,還得輪流試。店鋪的中間放著兩個架子,一個架子上掛著內褲和襪子,另一個架子上掛著皮帶和領帶。櫥窗邊立著兩個模特,穿著今夏最新的款式。

尤放有些怯場,說:“這,這裡款式太少了,換個地方?”

阿桑看了一眼服務員,說:“這裡所有的店都只賣當季最貴的款式,換個地方也一樣。”

尤放一聽最貴兩個字,心裡一哆嗦,說:“這不明擺著坑人嗎?”

阿桑壓低聲音說:“你看這裡哪個人像是缺錢的人?”似乎生怕服務員聽見。

尤放老實地說:“我啊。”

阿桑懶得和他囉嗦,走到展示架前,隨手取下兩件休閒服,塞到尤放懷裡,然後朝服務員擠出一個笑容。

服務員立刻眉開眼笑地走過來,對著尤放一鞠躬,然後做個請的手勢,原來是帶他去試衣服。

尤放拿著兩件衣服,不好意思再放回去,只得跟著那個服務員到後面的試衣間試衣服去了。另一個服務員眼疾手快地跟過來,取下配套的褲子和鞋子,跟了上去。

不一會,尤放抱著衣服出來,身上還穿著原來的衣服。

阿桑不悅:“還沒試?”

“試過了,挺合身。”尤放說。他自己在試衣間穿上衣服,對著大鏡子看了一眼,就算試過了。

阿桑無奈地說:“好吧。”然後用泰語對服務員說:“都給我包起來。”

“好的。”服務員趕緊點頭,有錢人天天都碰到,但還從來沒碰到這麼不挑剔的有錢人。

“等等。”阿桑說著,從架子上隨手抓了五條內,褲、四雙襪子、三根皮帶,略一思索,又將兩根皮帶放回去,然後遞給服務員,說:“一起。”

“喂喂喂,”尤放在一邊喊,“我都沒試呢。”

阿桑瞥他一眼:“不能試的。”心想這男人有時候怎麼這麼弱智。

服務員包好衣服,在電腦上啪啪按了一陣,用泰語說:“謝謝,一共是二十萬。”

尤放聽不懂,只好把頭湊過去,一看電腦上一大串零,當場目瞪口呆。

“那是泰銖,不是人民幣。”阿桑看到他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只好解釋說。其實尤放在別的事上都有出息,就是說到錢就腳發軟,因為當的是低階殺手,有今天沒明天,錢一到手就花完了,不出兩天他就沒錢了,窮慣了,三星級酒店的自助餐都沒去吃過,現在這個阿桑回到金三角,搖身一變成了富婆,兩套衣服就是二十萬泰銖,換成人民幣也得四五萬啊。這相當於他達到鼎盛時期的半年工資。

阿桑從口袋摸出一張卡,遞過去,還用泰語向服務員道歉:“不好意思。”

付完錢,阿桑把三個袋子遞給尤放:“給,自己拿著。再去買兩套西裝。”

因為自己太缺少這方面的經驗了,所以接下來尤放一直都保持著沉默,由阿桑替他選了兩套versace的西裝,再配上領帶、皮帶。這幾套衣服後來就成為尤放一生中穿過的最高檔的衣服,真是沒出息。

如尤放知道這兩個品牌都是來自義大利的話,他也許會想到其實在阿桑的內心裡,是有著溫柔而浪漫的一面的,亞平寧半島陽光、熱情、浪漫、奔放的風格正體現在這幾套衣服上,成了阿桑內心的真實寫照。可惜的是尤放並沒有由此瞭解阿桑的內心,還覺得自己這種年級穿這種衣服是不是太輕佻了。

然後路過一家尤放同樣不認識名字店鋪,買了兩套睡衣,花了幾萬泰銖。

“你的東西都買齊了嗎?”阿桑問。轉了小半天,阿桑體力有些下降,加上裝冷酷也消耗精力,神色終於有所緩和。

“差不多了。”尤放檢查著手裡的五六個袋子,“哦,還差剃鬚刀。”說著四處找賣剃鬚刀的地方。

“行了。先吃點東西,下午再去買。”阿桑看看快到中天的太陽,說。這大街上那有賣剃鬚刀的啊?

兩人進了一家自助餐廳,剛剛坐下,旁邊桌子的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站起來,徑直走了過來。

“阿桑?真的是你?”年輕人站在桌子邊,用流利的漢語說。尤放以為是朋友,還對人微笑了一下。

沒想到阿桑扭頭看了那人一眼,立刻將臉轉過去,表情中帶著嫌惡。

“沒想到我們在這裡見面了,真是有緣啊。你穿粉紅色的衣服看起來更漂亮了。”那人笑著說。看起來也不像什麼壞人,可是阿桑為什麼討厭他?難道是阿桑的追求者?

尤放這樣想著,也就沒有做聲。

“你走開!”阿桑看也不看那人,冷冷地說。

“你不用這樣拒我於千里之外,我又不是壞人。”那人說著,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阿桑氣得手一揮,掃向桌子上的牙籤筒,牙籤筒飛快地向那人的臉上射去。

她出手很迅速,連尤放都沒有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那人卻一點不慌,出手如電,輕輕一抓,牙籤筒就被他抓在手裡。

“你何必呢?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那人嘻嘻笑著,把牙籤筒放了回去。

阿桑不想糾纏,站起來衝尤放說:“我們走。”說著氣呼呼地走了。

尤放趕緊拎起地上的袋子,跟了上去,同時也沒忘對那人報以同情的一笑。

那人也善意地回笑一下,然後轉向阿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阿桑帶著尤放進了一家美妝店,店名是英文的,看了很久,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阿桑坐在一邊,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化妝師正在給阿桑化妝,那雙纖纖玉手上下翻飛,非常熟練,時不時還來一個蘭花指,很有做泰國人妖的潛質。

十分鐘過去了,尤放看到化妝師給阿桑卸妝。她早上自己化了一點妝,先要要化另外一種。

二十分鍾過去了,尤放看到化妝師在打粉底。剛剛洗掉的一層,現在又要重新塗上去。

三十分鍾過去了,尤放看到化妝師在阿桑的眼睛四周忙活。

四十分鍾過去了,尤放看到化妝師在阿桑臉上塗東西。

五十分鍾過去了,尤放看到化妝師在阿桑的小嘴上畫畫。

六十分鐘過去了,尤放差不多睡著了。

“o——k!”男化妝師一拍白嫩的小手,嬌聲說,兩個字之間還有一個抑揚頓挫的起伏。

尤放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阿桑轉過頭來,眼含情眉含笑,問:“好看嗎?”

只見她一張俏臉上,打著淡淡的腮紅,一雙原本就大大的眼睛,畫上了一抹淡紅的眼影,眼角微微上揚,長長的睫毛整齊地向上翹著,一絲一絲看得清清楚楚,更顯得那雙眼睛水汪汪的,秋波萬里。兩道眉毛,猶如初月,柔美細長,彷彿也帶著笑意。一張小嘴豐滿滋潤,塗著立體炫彩唇膏,也是桃紅色,與她身上的衣服遙相呼應,完美無瑕。真是人靠衣裝,美靠化妝,經過人妖化妝師這麼一收拾,阿桑那張天生麗質的臉更是顯得膚如凝脂,面若桃花。

尤放第一次看到阿桑這麼柔情的微笑,不禁有些呆了,一時靈魂出竅,想象中阿桑已經變成了一個平凡的美貌女子,與自己雙宿雙飛。

阿桑看到尤放目瞪口呆的樣子,半天沒有說話,不禁柳眉一豎,杏眼一瞪,喝道:“尤放!”

尤放從遐想中驚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抑制內心的狂跳,說:“好看,挺好看的。”

阿桑畢竟也是女子,這種時候自然不會真的生氣,頓時又換上笑容,說:“真的?”

“真的。”尤放點頭。他差點就忘了,眼前這個貌若天仙的阿桑,另一面卻是一個心如蛇蠍的殺手。

“好。那我就要這一套。”阿桑用泰語對人妖化妝師說。

“ok!”人妖化妝師趕緊讓人去拿一套全新的化妝品,還不忘朝尤放彎腰行禮。要不是尤放那句話,可能這個富婆買得不會這麼爽快。

走上大街,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兩人朝約定的等車地點走去。

“我說,你要是用這種化妝品,你就得時刻保持微笑,才好看。”尤放提著袋子一步三搖地走著。

“難道我不會笑嗎?”阿桑衝尤放做了一個誇張的笑臉。

“可惜啊,這和女殺手的身份不符。”尤放兜頭一盆冷水潑下。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阿桑臉上頓時晴轉多雲,換上冷酷的面孔。她自己也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殺手,不要化這麼柔情的妝。想著,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四點半,吉普車準時出現在老地方。

尤放將所有的袋子都放進後座,阿桑也坐了進去,尤放坐到副駕駛座。吉普車朝郊區的村子開去。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對阿桑說,臉上帶著笑。

“¥#@&*#@¥……”阿桑笑著對司機說。

尤放只好扭過頭去,沒想到司機卻扭頭對尤放說:“*&#@¥%……”

尤放愣了一陣,面帶微笑說:“你還是說漢語吧,英語?法語?拉丁語?”

阿桑在後面忍住笑,說:“他是問你懂不懂泰語。”

尤放不服氣地說:“我在問他懂不懂漢語。”

阿桑把尤放的話翻譯給司機聽,司機哈哈笑著搖頭。

“他剛才跟你說什麼?”尤放問。

“他說他不會漢語。”阿桑說。

“我是說最前面那句,看你眉開眼笑的。”尤放揶揄著說。

“他說我今天很漂亮,跟以前不同。”阿桑說。

“你以前一定總是一副殺人犯的模樣,兇巴巴的。”尤放說。

“你閉嘴。”阿桑把頭轉向窗外。

“%#¥%@#@#¥……”司機又跟阿桑說開了,還朝尤放看了一眼。

“&#¥@#……”阿桑回說。

“%¥#@&*&……”司機繼續說,又看了尤放一眼。

尤放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問:“他又在說什麼?”

“他說你是個帥小夥。”阿桑說。

“那你說什麼了?”尤放問。

“我說馬馬虎虎。”阿桑隨口說。

“然後他又說什麼?”尤放問。這種對話方式實在是太複雜了。

“他說你是真的很帥。高興了嗎?”阿桑不耐煩地說。

“哈哈。”尤放笑著說,“這個國際友人果然有眼光,等會兒你要多給人家一點車錢。”

阿桑把這話給司機一說,司機一聽馬上看了尤放一眼,還要給他彎腰行禮。

尤放嚇得趕緊說:“你不會跟他說等會兒我給錢吧?我只有人民幣。”

阿桑說:“他只是向你表示謝意而已。”

尤放鬆了口氣,說:“你讓他別看我,看著路。”

正說著,後面一輛小轎車超了過去,車窗裡一個人伸出頭來向這邊打招呼,尤放定睛一看,正是在自助餐廳碰到的那個黝黑小夥子。阿桑一看到他,馬上就轉過臉去。

“喂,那個人是誰啊?”尤放試探著問。

“不用你管。”阿桑冷冷地說。

“我只是好奇。”尤放看著遠去的小轎車,說,“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啊。”

“他叫納卡,是泰信家族的警衛隊長。”阿桑說。

“難怪身手如此了得?”尤放說,話題一轉問,“泰信家族是什麼背景?”

“你問這麼多幹嗎?”阿桑說。

“隨便問問,你要不想說,就當我沒問。”尤放說。

“泰信家族是金三角三大家族之一,控制整個金三角的軍火生意,勢力遍佈全球各地。”阿桑說。

“哦。”尤放大點其頭,話題又轉了回來,說,“這個納卡年紀輕輕,就在這麼大的家族當警衛隊長,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你有沒有妹妹,介紹給他吧。”阿桑說。

“開個玩笑。”尤放轉頭問,“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阿桑看了尤放一眼,說:“我們的槍支都是泰信家族提供的。只要付了錢,槍支就會準時運到指定的地點,我在任務中用的槍,也是他們事先運進去的。”她有意說的詳細一些,試圖轉移話題。

“所以在某次交易中,納卡就認識了你?”尤放這次挺專心,沒有被引開注意力。

“嗯。”阿桑點頭。

“你不喜歡他?你反正是要嫁人的,嫁給他也好,很有安全感。”尤放說著,轉回身去。

“我不是你什麼人,不用你來安排!”阿桑說。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阿桑看著窗外越來越密的芭蕉林,沒有接話。

司機看到兩人鬧脾氣了,搖頭苦笑一下,專心開車。

很快,就到了村子裡。直升機約好是五點鐘到,現在還差十幾分鍾。兩人下了車,提著袋子,朝村口的停機坪走去。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子,沒有幾座房子,都是木板牆,茅草屋頂,稀稀拉拉地散落在芭蕉林邊上。村裡的路是土路,幾隻雞鴨在路邊的草叢裡尋食。年輕人可能都還沒回來,幾個老年人光著胳膊,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坐在各自的房子前做著手裡的事,不是磨刀,就是砍柴,或者是用芭蕉葉編制小籮筐。幾個瘦巴巴的小孩子坐在村頭的遞上玩石子。所有的村民似乎都已經習慣了陌生人在眼前走來走去,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尤放他們。

除了破舊與貧窮之外,這個村子倒是顯得很寧靜。尤放走過小孩子身邊時,看到他們正在玩一種拋石子的遊戲,尤放很小的時候也玩過,不過那不是遊戲,而是師父讓他們練習手指的靈活度。儘管如此,看到這種古老的遊戲,尤放還是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一個小孩子抬頭看見他,給咧嘴笑了起來。

“阿桑。”

寧靜中又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尤放轉頭一看,果然又是納卡。他靠在一棵枯樹上,手裡夾著一支煙。

阿桑一見他,就站住了,轉身不理他。

納卡丟掉手裡的煙,湊上來說:“準備會蘭花谷去嗎?我送你。我的直升機在那邊。”納卡說著,指了指身後不遠處停著的一架直升機。直升機還沒有發動,看來他是專門等在這裡的。

阿桑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不知道蘭花谷是男人的禁地嗎?”

“哈哈。我當然知道。”納卡說,“不過,我不下飛機就行了。吳十一娘應該不會為難我吧。怎麼樣?走吧?”

阿桑轉過身,正對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哇……”納卡一看到阿桑的臉,立刻做出目瞪口呆的樣子,好幾秒之後,才說:“你這個妝真是漂亮,太浪漫了,太柔情了,太……太動人心弦了!”

阿桑無奈,只好一臉鄙夷地轉過頭去。

“阿桑,不要這樣嘛。來,讓我看看。”納卡繞到阿桑的前面,說。

阿桑回頭一看,尤放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後面,只好咬牙切齒地提醒他:“尤放!”

“幹嗎?”尤放無辜地看了她一眼,說,“你可別叫我幫你打架,我手裡提著東西呢。”

阿桑氣結:“你還是不是男人?”

納卡也看著尤放,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他是堂堂泰信家族的警衛隊長,身懷絕技,一米八多的個子,往尤放面前一站就高出一個頭,他哪裡放在眼裡。

“好吧。”尤放無奈地說,把手裡的袋子都放到身後的小孩子身邊,然後走了回來,對納卡說,“兄弟,雖然你看起來挺面善的,我也不想得罪你。不過,既然阿桑對你沒興趣,你就別糾纏了,回家洗洗睡吧。”

納卡怎麼也想不到尤放敢說出這種話,走過來,說:“你是誰?”

這時,納卡身後的直升機上兩個彪形大漢看到這邊的情景,跳下飛機,走了過來。

尤放笑了一下,說:“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還沒來及自我介紹,我叫尤放。請多指教。”

“尤放?”納卡居高臨下地說,“你跟阿桑什麼關係?”

兩個彪形大漢快步走過來,往納卡身後一站,就像兩尊門神。

“沒什麼關係。”尤放實話實說。

“阿桑,聽到沒有?他說跟你沒什麼關係。”納卡回頭對阿桑大喊,然後轉過身來,哈哈一笑,說,“沒什麼關係就閃到一邊去!”說著,伸手往尤放肩上一推。為了給阿桑面子,他還沒有用全力。

但是,這一下不僅沒有推動尤放,他自己一個不小心,在反作用力下,打了個趔趄。

“哦?”三個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納卡站穩身形,回到尤放面前,說:“原來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讓我看看你的本事!”話音剛落,一拳朝尤放胸口打去。

尤放面色輕鬆,一動不動,他這是在試探納卡的真正實力。納卡這一拳看起來力道不大,但速度相當快,眨眼間就到了尤放的胸口。尤放在自助餐廳就已經見過納卡的身手,此時心中也是暗自叫好,來得快。但是這個速度對他來說,還是稍嫌慢了一點。

等到納卡的拳頭就要貼到衣服上時,他腳下輕輕一動,一個輕靈的轉身,剛好避開納卡的拳頭。同時,左手如電,在納卡的胳膊上一推,納卡頓時失去重心,往前一倒,幸而後面的大漢及時抓住了他。

納卡一連兩下沒有打到尤放,自己卻出了洋相,甫一站穩,就要朝尤放撲過來。

“等一下。”尤放大喊。

納卡頓時停住,瞪著眼睛問:“怎麼了?”

尤放說:“先說清楚,是你一個人上,還是三個人一起上?”

納卡一怔,冷笑說:“你口氣不小啊!”

“不是,你誤會了。”尤放說,“如果你一個人上,我就跟你切磋切磋,如果你們三個人上,那我就不應戰。”

“為什麼?”納卡怒問。

“不公平。”尤放說。

納卡一聽,以為尤放心中害怕,剛才他躲開自己兩次攻擊,可能也是碰巧。想到這裡,心情也放輕鬆了一些,說:“那好,我跟你單挑!”

阿桑雖然見過尤放的身手,但也知道納卡也不是等閒之輩,這時走到尤放身邊,問:“你行嗎?不行我們就走,他也不敢亂來的。”

“放心,沒問題。”阿桑胸有成竹地對尤放說。他剛才已經大致摸清了納卡的實力,對付納卡一個應該是沒有問題。

“嗯。”尤放退了開去。

就在尤放準備和納卡比試的時候,天上傳來一陣轟鳴,直升機來了。

阿桑看到直升機來了,就不願尤放再和納卡打,朝尤放喊:“我們走。”

納卡一見尤放要走,馬上說:“如果你要走,就得向我認輸。”

說話間,直升機已經降落下來。

尤放想了一下,說:“你的身手確實不錯,我們兩個要是打起來,估計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再說我也趕時間回去,這樣吧,咱們換個別的比法,怎麼樣?”

納卡一想,說:“好。你說怎麼比?”

尤放說:“泰信家族掌管金三角的軍火買賣,你是他的警衛隊長,想必對槍械是很熟悉了?”

一聽說槍械,納卡立刻信心大增,但故作謙虛說:“略懂。”

“那好。我們就比射擊。”尤放說。

“好。”納卡爽快地答應,轉念一想,覺得那樣不足以顯示自己的本事,於是說,“不過,比射擊太簡單了,我們玩難一點的。”

尤放一愣,說:“比什麼?”

“躲子彈!”納卡說,“我們輪流站在五米之外向對方開槍,能躲過子彈的就算贏。”作為警衛隊長,躲子彈是必須訓練的科目,一般情況下,對方連射兩顆子彈,他都能躲開,如果只是一顆,那是十拿九穩。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察覺不到的殺機。

阿桑一聽躲子彈,知道事情要鬧大了,於是冷聲說:“納卡,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納卡哈哈一笑,說:“不過分。只要他認輸,就可以不用比了。”

阿桑氣道:“你這是欺人太甚!”

納卡說:“只是個遊戲,不要說得那麼嚴重。”

尤放說:“如果你輸了呢?”

納卡成竹在胸,一拍胸脯說:“如果我輸了,阿桑就是你的。當然,輸的一方很可能會死哦。”

尤放說:“如果你輸了,以後不許在阿桑面前出現。如果我輸了,我就再也不阻攔你。”

“好!”納卡說。

阿桑走過來,拉住尤放,急道:“你瘋了?輸了就要死的啊!”

尤放說:“我也不想比啊,但我不能認輸啊。你站遠點,要是我沒躲開,免得濺你一身血。”

阿桑一巴掌打在尤放的肩上,說:“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尤放被阿桑的舉動誘惑了一下,脫口說:“你只要不冷冰冰的,什麼時候都好看。”

阿桑俏臉一紅,說:“你——”

尤放哈哈大笑,說:“開個玩笑!你放心,我又不是沒躲過子彈。上次躲子彈是為了救你,這次躲子彈又是為了救你,我上輩子一定欠你很多錢。”

“好了沒有?”納卡在一邊看到兩人笑嘻嘻地,早已氣得七竅生煙。

“好了。”尤放說,“誰先來?”

“拋硬幣!”納卡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十泰銖的硬幣,說,“正面我先來,背面你先來。”

“沒問題。”尤放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納卡將硬幣高高拋起,然後伸出右手接住,拍在左手手背上。

“正面朝上,我先來。”納卡說。

“好。”尤放輕鬆地說。其實先開槍就是佔盡先機,後開槍就是要先在鬼門關打個轉,躲開了就能有開槍的機會,沒躲開,就沒有機會了。

這時,一個大漢早已掏出手槍,將已經上膛的子彈和*都退出來,將*裡的子彈也悉數退出,向尤放展示一下,然後放了一顆子彈在*裡,裝好*,遞給了納卡。

尤放朝四周看了看,退到路邊枯樹下,說:“這樣免得流彈傷人。”

“哼。”納卡冷哼一聲,退到了五米之外,舉槍瞄準了尤放。

這種躲子彈的難度不僅是距離過近,而且,沒有說明是打哪個部位,也就是說,對方可能瞄準你全身上下的任何一個部位。要想躲開子彈,全身每一處都要保護好。

阿桑眉頭緊皺,一顆心早已懸到了半空中,心想萬一尤放中槍,那麼自己就是害人兇手。如果尤放僥倖躲過,但他開槍打死了納卡,那泰信家族又怎會善罷甘休,勢必給蘭花谷帶來巨大的麻煩。但是,兩個人都躲開對方子彈的可能性又實在太低。

“好。開始了!”納卡提示說。然後瞄準尤放,槍口不停地上下緩緩移動,似乎在尋找最佳的射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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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放調勻呼吸,啟用全身每一個神經末梢,雙眼微微眯起,盯著五米之外緩緩移動的槍口後面的納卡的眼睛。他沒有盯著槍口,也沒有盯著對方的手指,因為這麼近的距離,當你看到子彈從槍*出� �再躲避,是很難避開的。手槍子彈的初速最慢也有300米/秒,五米的距離只需要0.017秒,遠遠低於人眼的視覺反應極限0.042秒。也就是說,當人眼剛看到子彈從五米外的槍*出時,子彈就已經飛到你的眼睛裡了。而且,尤放不肯定納卡會射擊那個部位,所以難度就更大,幾乎是沒可能躲過。

以納卡的自信和此時的心思,應該會瞄準尤放的頭部和心臟,因為只有這兩個地方能馬上致命,而納卡現在的眼神看起來就是想要他的命。掩飾得再好的人,在心中做出某個決定時,眼神中都會有所反應,尤其是開槍之前的一瞬間,眼神肯定會變化,所以成敗的關鍵就是看你能否看出對方眼神那一點點細微的變化。只有讀出了對方的心中的想法,才能先人一步。

此時,這邊發生的事情早已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老人和小孩都站了起來,遠遠地看著這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直升機也已經關掉了發動機,除了雞鴨的偶爾一聲鳴叫之外,周圍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納卡的兩個手下,也努力控制著自己粗重的呼吸。

每個人的心都懸在空中,幾乎已經無法呼吸。空氣似乎都因此而凝固了,沒有風,也沒有風聲。氣氛沉悶,沉悶得馬上就要爆炸了一樣。

但尤放此時的呼吸卻異常平穩,猶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納卡遲遲沒有開槍,他知道納卡是在拖時間,時間拖得越長,造成的心理壓力就越大。但是,拖的時間越長,說明納卡也越來越沒有自信,所以尤放心中的自信正隨之增長。

納卡的槍已經不再移動,他看到尤放的眼神,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因為對方沒有看他的槍口或手指,而是盯著他的眼神,彷彿正在洞悉自己的內心。納卡有些緊張,遲遲不敢輕易開槍,因為這一槍要是沒有打中對方,那麼下面就該自己來躲子彈了,所以這一槍不容有失。他心中的壓力看起來似乎比尤放的壓力還大。他努力想掩飾自己眼神中的殺機,但越是這樣,他越感到自己眼神中殺機大起。也許,應該等到對方眨眼的一瞬間開槍。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沒有人在意時間,也許只有一分鐘,也許已經過了十分鐘。

不管怎麼樣,不能一直這麼拖下去。納卡暗地裡吸了一口,扣下了扳,機。

尤放看到納卡眼神一動,猶如得知了他內心的決斷,就在子彈射出槍口的一瞬間,尤放向左偏了一下頭。幾乎與此同時,啪啪兩聲脆響,納卡手裡的槍上冒出了一陣青煙,尤放身後的枯樹上濺起一片木屑。

尤放躲過了子彈!

納卡還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的兩個手下更是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只有阿桑一見尤放躲開了子彈,立刻像個小女孩一樣,衝了過去,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也顧不得還有那麼多人圍觀,一把抱住了尤放,差點喜極而泣。

四周立刻響起了一片掌聲,老人們大聲談論著什麼,小孩子在地上跳來跳去,大聲歡呼。

尤放躲開子彈,剛剛松了一口氣,阿桑一下子撲來,香風撲鼻,溫軟滿懷,阿桑粉嫩無暇的臉貼著他的臉,讓他有點耳根發燙,阿桑豐,滿的胸部緊緊壓在他的胸口,讓他的心跳瞬間加速。他幾乎覺得自己有點把持不住了,只好回想了一下喬弦的模樣,才稍微冷靜下來。

“好了,上輩子欠你的錢都還清了吧?”尤放在阿桑耳邊說。

阿桑一聽,鬆開尤放,臉上帶著一絲羞意,再也不像一個冷血的女殺手。

阿桑抬頭一看,納卡正一臉緊張地看著他,他的一個手下接過槍,退出*,正在抖抖索索地往裡面填子彈。

尤放放開阿桑,走了過去,從納卡的手下手裡拿過槍,一手抓起*,啪地一聲推進*,說:“該我了。”

納卡已經滿頭大汗,以前他躲子彈是輕輕鬆鬆,但剛才跟尤放這麼一較量,頓時沒了信心,尤放既然能躲過子彈,他射出的子彈怕也沒那麼好躲。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好。”然後哦朝枯樹下走去。

阿桑趕緊走過來,拉著尤放的手,說:“算了吧?”

尤放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不會打偏的。”

阿桑看到尤放那捉摸不透的微笑,只好慢慢退到一邊。

納卡在枯樹下站好,尤放舉起了槍,氣氛頓時再次緊張起來。剛才一槍,已經徹底把納卡的信心打沒了,旁邊的人都看得出來,也沒人相信他還能躲過尤放的子彈。

尤放舉起槍,認真地瞄準,他那一絲不苟的神情似乎在告訴所有人,非得一槍把納卡的腦袋打得稀巴爛不可。

四周再次一片死寂,連地上的雞鴨都被剛才的槍聲嚇得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納卡只覺得自己的汗水順著脊背流下來,耳朵也有些嗡嗡作響,現在他開始後悔不該提出這麼絕的比試方法了,要是比射擊,自己也是百發百中,就算輸了也不至於要命啊。只怪自己當時心眼壞,一心想著置對方於死地,沒想到現在把自己逼進了死地。現在認輸可能尤放會放過自己,但以後就別想在金三角混了,更別說泰信府警衛隊長那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了。

“準備好了嗎?我要開槍了。”尤放面色輕鬆地說。

他沒有猶豫,也沒想到搞心理戰術,話音一落,稍一等待,就扣下了扳,機。子彈呼嘯而出,以400米每秒的速度射出槍口,還未眨眼,子彈已經貼著納卡的右側耳根射進了他身後的枯樹中。與此同時,納卡跟著做了一個向左偏頭的動作。

啪地一聲,枯樹上面再次飛濺起木屑,枯朽的樹幹挨了兩槍,終於堅持不住,咔嚓一聲斷開了。

“哦耶——”納卡的兩個手下立即跳了起來,就像兩頭撒歡的狗熊。村民們也都露出了笑容。

阿桑終於松了口氣,看著尤放的側面,不僅浮想聯翩起來。

納卡強忍著尿意,摸了摸脖子,走了過來。

“警衛隊長果然身手了得,就算打個平手吧。”尤放說著,把槍遞給納卡。

“兄弟深藏不露,身手出神入化,納卡佩服,佩服。”納卡接過手槍說。

“哪裡哪裡。”尤放客套地說。

納卡看了一眼阿桑,說:“兄弟與阿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納卡自愧不如,兄弟請放心,納卡以後再也不會打擾兩位了。”

“哈哈。再見亦是朋友嘛。”尤放說,“好了,我們得走了。”

“請慢走!”納卡彎腰說。

尤放走到小孩們玩耍的地方,提起遞上的袋子,朝直升機走去。阿桑跟上去,接過尤放左手的袋子,然後一起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的發動機轟鳴起來,然後緩緩升空,在晚霞中飛遠了。

納卡和兩個手下站在原地,目送著尤放的直升機消失在天空中。

“大哥,只是打個平手而已,就這麼放過他們了?”一個大漢說。

“你懂什麼?”納卡回頭訓斥。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是子彈躲開了他。

直升機飛過一片芭蕉林,然後是一片山峰,之後就出現一道山谷,谷裡大樹參天,但是樹下都是種著罌,粟。這是來的時候阿桑告訴他的,尤放看著下面的森林,心中想,難怪泰國政,府敢大言不慚地說金三角的農民不種罌,粟了,原來都是隱形了。

“我還真以為你會開槍射納卡呢。”阿桑坐在直升機上,還心有餘悸。

“怎麼?你又捨不得了?”尤放回頭說。

阿桑推了他一把,說:“你這麼不正經?不過你也真敢冒險,要是萬一打偏一點,納卡肯定躲不開。”

“但事實是沒有發生萬一的情況。”尤放呵呵一笑,挺享受阿桑現在這種模樣的。

“對了,你是怎樣躲開納卡的子彈的?”阿桑認真地問。

“哦,我就是隨便這麼偏了一下頭,就躲開了。”尤放說。

阿桑眼一瞪,做出要生氣的樣子。

“咳,其實,那個……”尤放趕緊認真起來,“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聽過那句話嗎?”

“哪句話?”阿桑很得意自己只用一個表情就讓尤放乖乖聽話。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尤放很認真地說。

“你——”阿桑苦笑,“聽過。”

“我是認真的。”尤放強調,繼續說,“既然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麼,透過眼睛就可以看到人的心靈,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這個太玄了。”阿桑嗤之以鼻。

“我是認真的。”尤放再次強調,“你只是看對方的眼睛,自然看不到什麼,最多看到自己的影子。你應該看到對方眼睛背後的地方,也就是心靈。比如說,為什麼有人一看你就說你有心事,為什麼歌裡會唱‘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這都說明心裡想什麼,是可以從眼睛裡看得出來的。”

“但別人要開槍你也看得出?“”阿桑不以為然。

“對。當你的心靈活動的時候,你的眼神是在隨之不斷變化的,你高興,可以看出來,你悲傷,可以看出來,你愛某個人,可以看出來,你想殺某個人,也看得出來。總之就是你的每一個細微的心理活動,其實都是可以透過眼睛看出來的。納卡決定開槍這個一瞬間的心理活動,也透過他的眼睛表現出來了,所以我提前知道了他心裡的想法,做出了應對的舉動,就躲開了子彈。”尤放說。

“那你看看我現在的心理是怎樣活動的?”阿桑半信半疑,揶揄著說,把臉轉了過來。

“你……”尤放煞有介事地看著百合的眼睛,正要胡扯,阿桑的眼睛不經意眨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忽閃一下,烏黑的眼珠立刻變得水汪汪的。

“怎麼樣?”阿桑問。

“咳——”尤放只覺得心中一震,轉過頭說,“你就別讓我看了,差點把我的魂給勾,去了。”

阿桑一怔,轉頭去看直升機下面的森林去了。尤放第一次承認為自己的美貌著迷,讓她心如鹿撞。

一路再也沒有話。

回到蘭花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蘭花谷的地勢低,四周又都是群山環繞,此時已經亮起了燈。停機坪上還停著一架直升機,阿桑心知又有人要出山執行任務,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沒看到人。

下了直升機,兩人先去蘭花宮跟吳十一娘打個招呼,袋子就放在門外。

蘭花宮裡點著白蠟燭,煙霧繚繞。

“回來了?”吳十一娘有氣無力地說,她坐在椅子裡,身邊還擺著十幾個靈位,都是在任務中犧牲的人。

“媽媽,”阿桑心地說,“您要注意身體啊。”

尤放也說:“是啊,你要節哀順變,那樣那些人在天堂才會安心。”

“唉,我知道。”吳十一娘擺擺手,“你們回去吧。”

“是。”阿桑說著,跟尤放退了出來。

尤放彎腰去提那些袋子,阿桑見狀,搶上一步,把自己的東西選出來,提在手裡。尤放會意,提起自己的東西,朝房子走去。

走到半路,一個女人迎面走來,一身黑衣黑褲,與阿桑慣常的打扮不一樣,背上還揹著一個黑色的揹包。

“阿桑姐,這位就是尤放把。”美女主動打招呼。

尤放站住,問:“姐姐怎麼稱呼呢,你這個打扮要去哪裡?”

美女微微一笑,說:“叫我莉莉就好。”

阿桑本來因為尤放主動和莉莉說話,心裡不愉快,但此時看到莉莉的打扮,也和顏悅色地問:“要出山?”

“嗯。”莉莉點點頭,“你們今天玩得開心嗎?”

阿桑點點頭,沒有說話,她是蘭花社的大姐大,身份不能忘。

尤放說:“挺開心的。”

莉莉說:“百合姐,謝謝你。”

阿桑一愣:“謝謝我?”

莉莉展顏一笑,說:“是啊,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謝謝。”

阿桑臉色一沉,說:“莉莉,不要這麼說。”

莉莉卻不在乎,又對尤放說:“好好玩,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裡?去旅遊嗎?”尤放也聽出了氣氛有點怪異,故意開玩笑說。

莉莉笑得燦爛:“算是吧,以後可能見不到了,”說到後來,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尤放大手一揮:“怎麼會呢,只要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啊,我很能說的,不怕一個人孤單寂寞。”

阿桑也說:“是啊,他還很能說呢。”

莉莉羨慕地看了一眼阿桑,說:“你們都很好,我祝福你們。我還怕出山之前見不到你們了呢,沒想到剛好趕上。謝謝你們。我走了。”

“莉莉!”阿桑心中一動,叫住她。

“阿桑姐。”莉莉站住。

阿桑走過去,抱了莉莉一下,說:“平安回來。”

莉莉眼睛紅紅地點了點頭。

“再見。”尤放說。

莉莉神色一變,瞬即恢復笑容,說:“再見。”然後朝蘭花宮走去。

阿桑暗地裡狠狠拉了易小刀一下。

“怎麼了?”等到莉莉走遠,尤放問。

“她是去執行任務,你幹嗎說‘再見’?”阿桑氣憤地說。

“啊?”尤放意識到自己一時說錯了話,不過還要辯解,“‘再見’的意思就是‘再相見’,不對嗎?”

阿桑朝他瞪了一眼,說:“你還狡辯!總之以後別說‘再見’就是了。”

回到房子裡,把東西隨便一放,阿桑拿上換洗衣服去浴室了,尤放只能在衛生間洗澡。

“有沒有熱水啊?”尤放問。

“浴室有,你要不要去?”阿桑站在門口說。

“不能去嗎?”尤放反問。這裡的浴室不分男女,總是分出單間的吧。

阿桑冷笑一聲,說:“能去。一個大池子,全是女人,而且不穿衣服,你想去嗎?”

“算了,我怕我流鼻血。”尤放縮回衛生間,乖乖地洗冷水澡。

阿桑走出房子,朝浴室走去。沒走多遠,丁香和杜鵑跟了上來。

“阿桑姐,你都回來兩天了,我們才找到空子跟你說話。”丁香嘟著嘴巴說。

“是啊,現在見你太難了。”杜鵑附和著說。

“為什麼?”阿桑一邊走一邊說。

“為什麼?因為你身邊多了個衣服了唄。”丁香說著,嘻嘻笑了起來。

百合想到尤放這兩天跟砸自己身邊,於是問:“昨晚是不是你們兩個?”

“當然啦。”杜鵑捂住嘴笑,“不過姐你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是啊是啊。”丁香跟著說。

阿桑揚手要打,說:“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沒什麼。”丁香趕緊討饒。

“以後再也不許這樣了。”阿桑縮手說,“別學壞了。”

“學壞?阿桑姐在房裡做壞事了嗎?”杜鵑說。

阿桑一張臉頓時通紅,趕緊低聲呵斥:“快住嘴!要是被媽媽聽到了,你們兩個小心!”

兩個小姑娘也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捂著嘴巴四周看看,幸而附近沒人。

阿桑去浴室洗了澡,衣服也洗好了,換上一套新買的衣服,去餐廳和阿桑會合。

兩人相見,阿桑已經卸去妝容,素面朝天,長髮溼漉漉地披在肩上,猶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脫俗。衣服的新衣服雖然還有摺痕,但是穿上身也非常得體,名貴的衣服穿起來氣質就更上一層樓了,整個人看起來煥然一新。

兩人對望一眼,相視而笑,阿桑看到旁邊有人經過,馬上換上冷冰冰的面孔。尤放心道,阿桑活得真累。

奔波了一天,中午又吃得隨便,加上今晚的菜品豐富,顏色鮮豔,尤放胃口大開,足足吃了三大碗飯。可惜的是,除了一些魚和極少的肉之外,沒有多少葷的,這對食肉動物尤放來說,確實有點委屈。

不過三碗飯已經讓阿桑目瞪口呆了,低聲說:“你就不能斯文點?”

尤放吸取昨天的教訓,伸手往鼻子上一摸,沒有飯粒,放心地說:“我又不是女人,更不是殺手,幹嗎要學你玩數米遊戲?”

“什麼‘數米遊戲’?”阿桑一時不解。

“就是一粒一粒地數著米飯吃下去。”尤放解釋,“數米遊戲”是他首創的,別人聽不懂也可以理解。

阿桑還想說,發現四周已經有人注意到她,於是恢復大姐大的派頭,冷若冰霜地吃完飯,領尤放走了。

吃完晚飯,又沒有電視看,又沒有電腦玩,連手機都沒有擺弄的,尤放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著外面走來走去的女子,說:“這麼晚了,她們走來走去瞎忙乎什麼?”

阿桑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低頭看一本書,頭也不抬地說:“去健身、射擊,或者,靜坐。”

尤放說:“健身、射擊都好說,靜坐幹嗎?”

“訓練忍受力。”阿桑說,怕尤放反問,解釋說,“忍受孤獨的能力。”

“你是說,你們打埋伏的時候要忍受孤獨?”尤放說。

“那叫‘伏擊’!”阿桑有些不耐地說。

“差不多。”尤放說,“你看什麼書?”沒等阿桑回答,自己彎腰看了一眼封面,“《殺手的自我修養》?這書誰寫的?我怎麼覺得那麼眼熟呢?”

阿桑低著眼睛看著書,站起來,走到自己的床邊去了,坐在床上,繼續看書。

衣服討了個沒趣,打個哈欠,說:“無聊啊,還是睡覺吧。”翻出睡衣,走到衛生間換好,然後上了床。今天早上起得早,下午又經歷一場生死決鬥,尤放感覺一陣睡意襲來,竟然很快就睡過去了。

阿桑從書後露出臉來,看著熟睡的尤放,臉上神情複雜。

天色漸漸亮起,迷霧緩緩散去,叢林在晨曦中慢慢地露出了青翠的面目。枝頭掛滿露珠,百鳥婉轉啼鳴,空氣中充滿著叢林特有的清爽氣息。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枝葉間照進來的時候,阿桑聽到了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而近。晨光中,一架粉紅色的直升機從東邊緩緩飛來。

直升機停在他的前面,一個身影跳了下來。

“喬弦?是你嗎?”當他看到眼前的人影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尤放。”喬弦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伸出手,摸著他的臉,心疼地說:“尤放,你瘦了。”

“喬弦,見到你真好。我想你!”他伸手抓住喬弦撫,摸自己的手,捧在手裡。那是一雙細嫩、雪白、纖細的手,帶著淡淡的體溫,讓他感覺那麼真實。

“真的嗎?你很想我?”喬弦撲閃著眼睛問。她的臉上帶著幸福而迷醉的微笑。

“真的,我真的想你,我太想你了。”他毫不猶豫地說。

“我也想你。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喬弦說著,伸開了手臂,他溫柔地將她摟入懷裡。

“太好了。”

“你知道嗎?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以後只能對我一個人好,不然我會傷心的。”喬弦伏在他的胸口,吐氣若蘭。

他的心怦怦直跳:“我知道。我只對你一個人好。”

“那,那個阿桑呢?”喬弦抬起頭來問。

他低下頭,看著喬弦的眼睛,說:“你放心,我不會喜歡她的。我只愛你。”

“我要你發誓。”喬弦認真地說。

“好,我發誓。”他毫不遲疑,“我絕對不會喜歡阿桑的!”

“我聽不見。”喬弦仰頭看著他,纖纖玉手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摩,挲著,他的心不禁癢癢的。

“那我就對著這群山喊出來,讓群山作證,好嗎?”他說,然後大聲地喊,“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喜歡阿桑的!”

“嗯,我相信你。”喬弦終於笑了,然後開始慢慢解,開他的衣服。

“喬弦,你……”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你忘了?我是你的人了,你想要我嗎?”喬弦嘴裡撥出的氣息帶著令人沉迷的香氣,他不禁心如鹿撞。

“……想。”

陽光已經升起,金黃的光輝照耀著他們,就像聖光之中的兩個天使。他們脫,光了對方的衣服,就在山間的小溪邊,輕吻,著對方,撫摸著對方,舔,對方。溪水嘩嘩地流著,就像他們愛的伴奏曲。

他們開始瘋狂地、不顧一切地佔,有對方,草地溫軟,野花芳香,為他們鋪就了天地之間最大的一張床。他像猛虎一樣英勇,她像靈蛇一樣纏,綿,他們一起翻滾、,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

良久,風住雨止,他們依舊交,纏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他吻著她那紅潤、豐,滿的嘴唇,她撫摸著她結實、寬厚的胸膛,他們耳鬢廝磨,相擁而眠。潺潺的流水此時變成了搖籃曲,枕著他們,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

尤放緩緩地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喬弦卻不在懷裡,他心裡一驚,“呼”地坐了起來。

簡易的木房子裡,窗戶已經開啟,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在窗下投出一個長方形的白色方塊。阿桑的床上是空的,衛生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尤放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直挺挺地躺下了。

水聲停止,少頃,門開啟了,阿桑渾身溼漉漉地走出來,頭髮用浴巾包著,身上也裹著一條浴巾,細滑的香肩和修長的大腿大方地露在外面。

“做夢了?”阿桑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走到自己的床邊。

“嗯……做夢而已。”他說。突然想到一件事,趁阿桑不注意,掀開薄薄的被子一看,隨即趕緊蓋上。“你……你……起得真早……”

“山裡天亮得晚,現在已經八點多了。”阿桑雙腿一併,坐了下來。她已經早早起床,鍛鍊了兩個小時回來了。

“哦。”尤放的神色有些尷尬,雖然阿桑並不知道。

“做什麼夢?”阿桑偏著頭,看著衣服。

“唔?”他側過頭,看著阿桑,不知她什麼意思。不過頭一側,眼角不小心就看到阿桑身上的浴巾下方,隱約可以看到大腿深處,瞬即轉回頭來。

阿桑似乎沒有察覺,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說:“我早上起來,聽到你說什麼‘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喜歡阿桑的’,你夢到誰了?”

“啊?”易小刀神色一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說夢話了,“沒,沒什麼。我,還說其他的了嗎?”

“其他倒沒有。”阿桑換了另一邊的頭髮擦,“夢到喬弦了?”

既然被她猜到,衣服也只有承認,含糊著點頭:“嗯。”

阿桑慢慢停住擦頭髮的動作,眼睛盯著地面呆了一會兒,將浴巾丟在床上,一言不發地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衣服看著阿桑的背影呆了一陣,好容易回過神來,起床去衛生間洗了個澡。這麼大的人了,一個夢就把自己搞得渾身溼滑滑的,真是丟臉。

洗完澡出來,阿桑已經不見了,兩條浴巾都順便丟在床上,一點不像她以往一絲不苟的風格。

衣服走過去,打算幫她把浴巾疊整齊,但走到床邊,猶豫了一陣,還是作罷。

桌子上擺著阿桑為他帶回來的早餐,但他也沒有心情吃,換上衣服,走了出去。

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早已熱鬧起來的。村路上的綵衣女子來來往往,有些行色匆匆,似乎趕著辦事;有些悠閒自得,好像無所事事;也有些坐在各處橋頭亭內,彷彿心事重重。

尤放沒有朝蘭花宮的方向走,而是穿過村子,朝紅花宮對面的山上走去,那裡人少,應該會清靜一些。

一路上與很多女子狹路相逢,尤放都主動退到路邊讓路,倒不是他這時還顧著什麼紳士風度,而是昨夜夢到喬弦,讓他突然之間對所有的女人都產生了負罪感。如果有女子跟他點頭,或者微笑,他也會給人家回禮過去。但也只是回禮,誰也沒有開口打招呼,似乎知道他和阿桑住在一間房子之後,所有的女子都對他敬而遠之,再也不像他剛出現時那麼趨之若鶩。還是有很多不穿內,衣的女子,露著兩個渾,圓一步一搖地走,尤放都是早早就移開目光,那些女子也不搭理他,只是偶爾會有一兩個會突然在他身邊站住,撲鼻的香氣使得尤放難免有點心旌搖動。還好那些女子似乎只是惡作劇,略一停留又繼續走遠了。

尤放慢慢地走著,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出村子,到了山腰上。從這裡往對面看,只見蘭花宮孤零零地座立在對面的山腰上,像一個孤獨的老人。尤放想到吳十一娘聽到師父死訊的神情,和她坐在師父靈位旁邊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悲傷。如果師父沒死,如果師父來了,那座房子和它的主人也不會那麼孤單了。

山腰上是一片菜地,此時已經是九點多,負責摘菜的女子早已摘好菜回去了,菜地裡沒有一個人。在菜地和樹林之間,還有一條蜿蜒的山路,想必那就是巡邏用的小路。

尤放沒有再朝山上走,而是沿著山腰的小路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十多分鍾,已經離開村子有一段距離了。這時,尤放聽到一陣水聲,而且不像流水聲,似乎有一道瀑布。

這樣的山裡還有瀑布?尤放心中一動,快步朝水聲處走去,山路轉過一個彎,尤放的眼前豁然一亮,果真有一道瀑布從山上傾瀉下來。瀑布並不大,只有兩三米寬,五六米高,落在一個並不深的水池裡,然後再流向山下。莫非這就是村子裡那些溪水的源頭?

巡邏的小路到了這裡,被瀑布阻斷,所以瀑布池前方水淺的地方有幾個石墩,巡邏的人可以從那裡趟過去。

瀑布雖然不大,但兩邊巨石林立,水池裡也有巨石露出水面,瀑布打在這些石頭上,濺起陣陣水霧,看起來也頗有氣勢。

這對現在的尤放來說,真是個好地方,他朝瀑布下方走去,準備在這裡好好靜思一會兒。剛剛轉過一塊大石,一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嚇了他一跳。定睛一看,一個身穿嫩黃色裙子的女子背對著他坐在臨水的一塊大石頭上,正專注地看著瀑布。女子一頭金黃色的捲髮披在肩上,身材看上去比較高大,一看就不是東方人。但是她的頭髮比莉莉的頭髮要長,而且顏色更淡,不是莉莉。

尤放腳下站穩,正在猶豫要不要悄悄地離開時,那個女子似乎已經知道有人來了,漫不經心地回過頭來。

尤放頓時覺得眼前一亮,那是一張精美得無以復加的臉,白玉一般的皮膚透著健康的紅色,鼻樑高挺,弧線優美,眼睛是寶藍色的,彷彿帶著醉人的光芒,嘴唇稍薄,呈現自然的粉紅色。再加上一頭金色頭髮的襯托,不用搔首弄姿,已經足以讓男人神魂顛倒。不過,此時她臉上帶著一絲茫然,一絲憂鬱,所以尤放並不至於神魂顛倒。

那女子看到出現的人是尤放,似乎也吃了一驚,但殺手似乎都有處變不驚的特點,她臉上的驚訝只維持了零點一秒,就恢復了原來的表情,然後漠然地轉了回去。

既然被別人發現了,這時在走掉就不太好了,但尤放又不確定自己打擾了她,她會不會在意。思量了幾秒,尤放還是咳了一聲,緩緩走了過去。

藍眼美女坐在石頭上,雙腳順著石頭垂下,雙手放在大腿上,一直看著瀑布出神,就連尤放在她身邊坐下來,也沒有任何反應,根本沒把尤放當人。

這樣坐著肯定更尷尬,尤放清了清嗓子,說:“我叫尤放,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藍眼美女真是目中無人,聽到尤放說話,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臉上的神色逐漸地變得冷酷起來。但這樣看起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可以讓男人更加著迷。看來只要是美女,什麼時候看都是美的。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現在就走。”尤放摸不到對方的心思,打算還是先撤退。

但對方那種把他當空氣的神態實在是令人不舒服,不管怎麼樣,有意見也好,討厭也好,講漢語也好,講英文也好,起碼說句話,這樣把一個大活人當空氣,也太沒禮貌了。

所以,在尤放撤退前,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聽不懂漢語嗎?”語氣自然有些不愉快。

沒想到這回藍眼美女倒有反應了,側過頭看著準備起身的他,足足看了七八秒鐘,看得尤放莫名其妙,又有些心驚膽戰。心說,算了,碰上這種生活在金三角原始森林中的未知雌性動物,就不要試圖跟她傳授現代文明了。

藍眼美女越看他眼神越冷酷,最後看得尤放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生怕她一時手快,將自己就地殺了。終於,她動了動嘴唇,開口說:“沒人告訴你,不要跟花組的人說話嗎?”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雖然冷得像冰,但似乎又有一絲婉轉的感覺,聽得人心裡癢癢的,一方面覺得她冷若冰霜,另一方面又覺得她是欲擒故縱。

聽到她終於開口,尤放遲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說:“你也是花組的?那你認識莉莉吧?”

藍眼美女說完惟一的一句話,就轉過去再也不理尤放。尤放不死心地再問:“花組到底是什麼?”

藍眼美女似乎很不耐煩,連看都不看尤放,玉手在石頭上一撐,輕巧地跳了下去,旁若無人地走了,只留給尤放一個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背影。

“莫名其妙。”尤放嘀咕一聲,回頭看著瀑布,也開始發呆了。

蘭花宮裡。

阿桑與吳十一娘相對而坐,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吳十一娘說:“難得你這麼有心,專門來陪我說話。”

阿桑說:“媽媽,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您現在很傷心,但是,你千萬要保重身體,我們這麼多姐妹都希望您能早日走出悲傷。”

吳十一娘嘆了口氣,說:“天意啊,天意啊,如果我早一天叫你去找九哥,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我吳十一娘一輩子都要強、好勝,沒想到老來卻讓你們看到我如此落魄的樣子。”

阿桑趕緊說:“媽媽,您千萬不要這樣說。您其實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您現在的樣子正說明你的善良和重情重義。不過,看到您這樣,大家都很擔心。”

“唉……”吳十一娘將目光轉向九叔的靈位,說,“如果我心地善良,我在二十八歲時就應該回去找九哥,而不是讓他白白等了幾十年。”

“也許這就是媽媽說的天意吧。”阿桑緩緩說,“有情,人不一定終成眷屬。但如果九叔泉下有知,也一定會深感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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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為什麼立下規矩,你們到了二十八歲就必須退會嗎?”吳十一娘看著百合說,“我在二十八歲時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知道自己錯了,但沒有勇氣承認,沒有勇氣面對,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在二十八歲時,做出正確的選擇,找到� �們可以依靠終身的男人,做一個平凡的女人,過平凡的生活,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轍。”

阿桑不由得一陣感動,說:“媽媽,您為了我們,真是操了不少心。”

吳十一娘說:“你們都是媽媽從小一手帶大的,都是沒有父母的孤兒,或者是被父母拋棄的可憐孩子,雖然媽媽讓你們走上了殺手這條並不光彩的道路,但媽媽的心裡,真是把你們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希望你們能幸福地生活。”

“可是,如果我們都走了,那媽媽你怎麼辦?”阿桑說。

“媽媽這麼一把年紀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再過幾年十幾年,你們都走了,媽媽也死了。至於蘭花社,如果有合適的人選,我就讓她做接班人,把蘭花社繼續維持下去,要是沒有,就讓它跟著媽媽一起解散吧。”吳十一娘說著,看了阿桑一眼,眼神裡無限惋惜。阿桑本是她最看好的人,雖然她很想阿桑能繼承自己的蘭花社,但為了阿桑的將來,她又覺得那樣做太自私了。

“媽媽,我……”阿桑知道吳十一娘的心思,但自己又確實在猶豫。如果沒有偶遇尤放,她不用考慮就會接過媽媽的重任,但現在,明知尤放和喬弦已經有了實際的關係,她的心裡還是對尤放抱有一絲希望,希望自己在二十八歲那天,能夠離開蘭花社,跟尤放結婚生子,共度餘生。當然現在看來,這個希望太渺茫了,因為尤放大清早竟然發誓不會喜歡她。

“媽媽知道你的心思。”吳十一娘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說,“你敢把尤放帶進蘭花谷來,我就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不一般。這兩天,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阿桑臉上頓時一片緋紅,低頭說:“他敢!”

“嗯,我蘭花社裡也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吳十一娘點點頭,問:“他人呢?”

“不知道。”阿桑說,“也許在睡覺吧。他昨天還嘀咕無聊呢。”

吳十一娘說:“他是從大城市來的,陡然讓他呆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也難怪會覺得無聊。你有時間就陪他說說話,讓他慢慢適應這裡,在所有的事情都了結之前,他怕是無法回北京去了。”

“嗯,我明白了。”阿桑說。她沒有告訴媽媽她的擔心。

吳十一娘話鋒一轉,又說:“但是,尤放的身份現在還是個謎。我還沒有去打聽,但憑我的記憶,始終想不起他出自哪裡。”

阿桑抬起頭說:“他叫尤放,有很多師兄弟,而且各個身手不凡,有些善搏擊,有些善刺探,有些善計謀,肯定是一個比較奇特的組織。”

吳十一娘皺起眉頭,說:“當然,誰都看得出他們是一個奇特的組織,但是他們竟然都敢光明正大地出現,說明他們有足夠的信心讓外人無法查到他們的任何底細。”

“要不要我去查查?”阿桑說。畢竟自己和尤放熟,可以得到更多的資料。

“不用了。”吳十一娘說,“尤放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容易對你起疑。如果他不想告訴你,可能會把你引到一條歧路上去。”

“那,萬一他要是對蘭花社不利呢?”阿桑說。當然在她的心裡,她對尤放是一萬個放心。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但我還是感覺他不像壞人,也許,他隱藏身份只是為了另外某些目的吧。”吳十一娘說。這一方面確實是她的真實感覺,另一方面她也不想破壞阿桑心中的那個男人形象。阿桑心裡想什麼,她能不知道嗎?

“嗯。”阿桑點頭。

吳十一娘籲出一口氣,說:“跟你說了這麼多,我的心情也好了一點了,阿桑,謝謝你。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阿桑趕緊說:“媽媽,這是我應該做的。那我先走了。”走了幾步,阿桑又想起一件事,回頭問:“媽媽,莉莉什麼時候回來?”

吳十一娘說:“如果順利,她明晚就能回來。怎麼?你以前對花組的姐妹多少有點成見,今天怎麼關心起莉莉來了?”

阿桑委屈地說:“媽媽,我對她們沒有成見,只是……”

吳十一娘說:“好了,我只是隨便說說,你是玉組的,和花組很少往來也是正常。不過你是會裡的大姐,就是要關心她們才對,畢竟,你們都是姐妹。”

“是,我知道了。”阿桑點頭說,“我走了,媽媽。”

吳十一娘點點頭,阿桑轉身出了紅花宮。

回到房子,尤放不在,房子裡一切如舊,自己的浴巾原封不動地扔在床上,桌子上的早餐也沒動,尤放床上的被子都忘記疊好了。

阿桑呆了一會兒,過去幫尤放把被子疊好了。在掀開被子的時候,她聞到一股奇特的腥味,不由得皺了皺眉,心道這個傢伙天天洗澡,身上還這麼臭。

等到來到衛生間,發現尤放換下的新睡衣放在木盆裡,可能打算要洗,但還沒洗。阿桑站在衛生間權衡了很久,最終決定先偷偷地履行一下妻子的責任,當做熱身也好,當做討好尤放也好,先把這衣服洗了。

一兩件衣服不好拿到洗衣房去洗,而且上次為了衣服快點幹,把尤放的衣服拿去了洗衣房,結果被那個小姑娘用異樣的目光盯得臉都紅了。於是她蹲下來準備手洗,當她觸碰到那堆衣服時,卻摸了一手溼滑的東西,抬手一聞,比床上的味道還重。阿桑腦袋裡火花一閃,終於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心裡一哆嗦,感覺渾身癢癢的,很不舒服,轉念一想到一想到夢裡竟然都在與喬弦幹著苟,且之事,還大喊永遠不會喜歡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百合立刻像吞了一隻蒼蠅,頓覺一陣噁心,狠狠地丟開尤放的衣服,把手洗了三遍,才氣沖沖地回到房間,倒在床上,抓起被子矇住了頭。心裡難受,不知不覺眼角竟然冒出了淚水,經過全力抑制,才止住淚水的氾濫。雖說流淚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權利,但是作為一個殺手為了感情流淚,要是被同行知道了,一定被笑話變態的。再說,尤放只是她遇到的一個男人而已,天下的男人多了去了,納卡就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只是她不喜歡而已,等到二十八歲離開蘭花谷,到時有的是機會認識男人,以自己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和銀行裡六七個零的鉅額財富,那時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還不容易。

想開了一些之後,她索性睡了一覺。等到醒來時,已經過了中飯時間,起身環視房間,沒有尤放回來過的跡象。

為了保持良好的生活規律,儘管不餓,阿桑還是去餐廳吃了午飯,然後回到房子,收拾了一陣房間,發現沒什麼好收拾的,又看了一陣書,也覺得看不下去,最後坐在窗前發呆,更加覺得心煩意亂。

難道是自己在擔心尤放?他這麼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會丟了不成?難道,他會在某個花組成員的房間裡?還是因為不想見她,故意躲著她而已?或者,他是真的想念喬弦,獨自跑出山去了?

最後阿桑無聊賴的她還是幫尤放把衣服洗了,趁外面沒人,晾到了窗戶外。然後拿起毛巾和健身服,上健身房去了。

到了健身房,因為要應付各種器材,腦海裡雜念才慢慢地消除。一口氣鍛鍊了三個小時,只弄得大汗淋漓,手腳發軟,才離開健身房。健身房的那個小姑娘也以一種看外星人的目光看著她,一天來兩次,而且最後超負荷鍛鍊,把自己整得像把醃菜,整個就是失戀的架勢。

阿桑這回沒有理會小姑娘的目光,直徑朝浴室走去,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元氣稍微恢復,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餐廳。

一進餐廳,就看見久違了的尤放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桌子邊,狼吞虎嚥地吃著晚餐。他要了四人份的米飯,兩人份的菜,霸佔了一張四人桌,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

阿桑要了一份米飯和菜,端著走了過去,當她把盤子重重地放在尤放面前時,尤放才抬起頭。

“嗨!”尤放含糊地打了個招呼,繼續埋頭吃飯。看他那神情,似乎又像沒事人一樣。

阿桑在尤放對面坐下來,冷冷地說:“你終於知道回來了?”她的聲音不高,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嗯,”尤放一邊往嘴裡塞著菜,一邊說,“餓死我了。”

不用說,看看他的吃相就知道了。阿桑一直想不通,一個外表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吃起飯來完全判若兩人。看來,“人無完人”這句話是對的。

“你這魚是哪裡來的?”阿桑突然發現尤放的盤子裡放著一整條紅燒魚,足足有一斤多,已經被吃了大半,千瘡百孔的。

“我自己抓的,讓廚房弄好。”尤放頗有些得意地說,“手藝還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抓的?你在哪裡抓的?”阿桑冷著聲音問。那條只剩下骨架上一點肉的魚,她看著都想吐,還吃?

“瀑布那裡。”易尤放抬了一下頭,又低下去,說,“我看到那裡有魚,就隨便抓了一條回來。沒想到瀑布下面有那麼多魚,下次帶你去抓。”

沒想到阿桑一聽,頓時臉色一變,俯身說:“你在那裡抓來的魚,讓廚房給你做好?”

“有問題嗎?”尤放反問。

“沒問題。”阿桑低頭說,“那裡的魚是我們自己養的。你竟然當野生的抓來,廚房的人竟然還給你做好了?”

“啊?是,是嗎?”尤放怔在那裡,有些尷尬,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興致勃勃地提著一條魚衝進廚房時,那幾個廚師妹妹奇怪的眼神了。不過也許看在他是男人的份上,竟然沒有揭穿他,還給他做了出來。

“看來,你的人緣不錯。”阿桑不冷不熱地說,然後自己低頭吃飯。

回到房間,兩人客氣地互相擠出一個笑容之後,就再也無話可說了。

阿桑換上睡裙,靠在床頭看書,下午運動過度,竟然覺得渾身有點痠痛,心想休息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尤放在窗邊坐了一會兒,準備去洗澡時,發現找不到睡衣,轉了兩圈,才發現衣服掛在窗外,已經晾乾了。回頭看了一眼阿桑,後者認真地看著書,根本沒有注意他。

尤放收起衣服,走過阿桑床前的時候說了句謝謝,然後進了衛生間。

一場夢,讓尤放然明白了責任,不管怎麼說,喬弦與自己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而且喬弦還是出於救自己的目的,他不可能說提起褲子就走人。雖然現在天各一方,以後能否見面也說不準,但自己這幾天與阿桑的關係似乎也太過親近了,那要是萬一哪天喬弦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到時又如何收場?

至於阿桑,本來自己就只是出於救人的目的救下他,而且她美則美矣,自己一直以來就沒有對她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兩人共同落難,現在蝸居在這個原始森林裡,朝夕相處,自然而然會產生一點好感。但作為一個理智的、負責任的男人,是應該適當處理這種關係的,不能再進化了。

經過下午的靜思,尤放覺得如果兩個人繼續住在一間屋子裡,不說什麼時候會一時衝動做出出格的事來,至少互相之間的好感會進一步加深,到時就麻煩了。實話說就算以後見不到喬弦了,他現在也還沒有打算找一個殺手做女朋友。所以尤放決定明天就去找吳十一娘,看看她能不能給自己安排一個單獨的房間,實在不行,自己只得出山另尋居處了。要是覺得金三角不習慣,世界之大,找一個容身之處還是簡單的,報仇之事,再從長計議吧。

想到這裡,尤放覺得心裡坦然了許多,洗完澡,坐在窗前繼續想著和喬弦的點點滴滴。想她在大學時是什麼樣子的,想第一次在酒店見到她的情景,想她被自己無意中毒倒的事情,想她為了救自己冒死衝進茶樓的那一幕。越是這樣回想,尤放就越相信喬弦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越是這樣相信,他就越覺得自己不能做對不起喬弦的事。

發了一個小時呆,估計時間不早了,尤放走到床邊,和阿桑打了個招呼,準備睡覺。

此時阿桑卻“哎喲”叫出了聲,她原以為休息一下就會好,沒想到收起書打算睡覺的時候,一挪動身子,頓時覺得手腳痠痛,說不出的難受。

“你怎麼了?”尤放出於紳士風度,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阿桑說著,翻了個身,卻痛得“嘶”地吸了口冷氣。

尤放看著躺在床上的阿桑:“你受傷了?”

“沒有。”阿桑忍痛說,“只是運動拉傷而已。”

“哦。”尤放一聽,放下心來,準備上,床。

阿桑此時側對尤放,看到他無視自己的痛苦,準備睡覺,心裡頓時覺得有些委屈,忍不住說:“你幫我看看吧。”

尤放料不到桑會主動這麼說,扭頭問:“看什麼?”

阿桑說:“我覺得手臂和大腿都拉傷了。”

尤放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暗暗吞了口口水,說:“好吧。”

一聽尤放答應了,阿桑心裡暗自高興,再翻了一下,卻痛得呲牙咧嘴,失控地一下趴在床上。

尤放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阿桑的身體,雖然隔著睡裙,尤放還是感覺雙手觸碰到一具微微發燙的嫩,滑軀體,不自覺地縮回了手。

此時,阿桑趴在床上,雙手抱住枕頭,薄薄的睡裙覆蓋在身上,輕盈透明,幾乎連背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楚,光潔的背部一點瑕疵都沒有,兩側兩條優美的弧線,過渡到纖細的腰肢處,因為腰細,趴在床上時就深深凹了下去,這樣讓豐滿的臀,部更加顯得凸出。讓尤放幾乎當場流出鼻血的是阿桑的睡裙很短,下襬長度還不到膝蓋,一個翻身之後,已經到了臀,部下方,再上去幾釐米,圓圓的臀,部就要曝光了。

尤放盡力穩住心神,開玩笑說:“喂,你穿這麼薄,不會是想引,誘我吧?”

“哼!”阿桑不說話,冷哼一聲,伸手把睡裙的下襬拉到了膝蓋彎。

“開個玩笑,別當真。”尤放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我看你腿上沒有拉傷的痕跡啊,手臂……好像也沒有……”

“拉傷是看得見的嗎?”阿桑趴在那裡說。

尤放一愣,說:“那我給你按按?”

阿桑不置可否,尤放做了一個深呼吸,拿起旁邊的一條浴巾,鋪在阿桑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上,然後隔著浴巾輕輕按了起來。有了浴巾的阻隔,手上的感覺就沒有那麼強烈了。尤放的手按到百合大腿上的一處,阿桑大腿不禁抽搐了一下,痛得哼了出來。

“太重了?”尤放停下手問。

“……不是,很舒服,就是這裡拉傷了……”阿桑對著枕頭說。

“明白。”尤放說著,另一只手按到了阿桑另一條腿上的相同位置。阿桑再次舒服地哼了一聲。

尤放心中不禁一陣狂跳,這樣的鏡頭,這樣的聲音,太容易讓男人分泌過量雄性激素了,一時差點把阿桑當做自己以前的女朋友。前女友以前在的時候,逛一天街回來,就喜歡這樣趴在床上,讓他按,摩,而且還一絲不,掛。

尤放踩上阿桑的床,跨在她兩腿之上,蹲在那裡專心按,摩。卻沒有想到,窗外有個腦袋此時正在朝裡偷,窺,正好看到他的上半身。

“哎喲……輕點……唔……”

“太重了?對不起。”

“……用力點……啊……”

“又輕了?不好意思。”

“……很舒服……”

……

窗外的人實在聽不下去,趁著夜色,快步走了。

尤放突然想起一件事,一邊按著一邊說:“花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能說嗎?”

阿桑停住吸氣喘氣聲,說:“你又遇到誰了?”

“我不認識。”尤放誠實地說,話一轉,說,“這有什麼關係嗎?你到底說不說?”

“你沒有必要知道。”阿桑根本不想說。

尤放失望地搖搖頭,突然一時鬼迷心竅,脫口而出說:“你要不說,別怪我非,禮你,你這姿勢可反抗不了。”這大概是以前和喬弦開個這樣的玩笑,尤放一時心急,口不擇言就說了出來。

阿桑低著頭,臉上發燙,一聲嬌喝:“你敢!”

“啊?這句你對我吼過好幾次了。我不敢?”尤放意氣大發,腦海裡還浮現著和喬弦嬉鬧的情景,抬手一巴掌拍在阿桑的臀,部上。

“啊!”阿桑沒想到尤放真的動手,一聲尖叫,顧不得渾身痠痛,一個翻身,再加一個飛腿,將毫無防備的尤放一腳踢到了床下,一張俏臉上早已陰雲密布。這可是她臀,部挨的第一巴掌,別人誰敢摸老虎屁,股啊,母的也不敢。

尤放被摔得七葷八素,爬起來說:“開玩笑而已。”

阿桑聲色俱厲,說:“原來你也是個下,流小人!”

“我……”尤放看到阿桑是真的生氣了,心裡也罵自己竟然色,迷心竅,糊里糊塗摸了母老虎的屁,股。

“如果你膽敢再碰我一下,不要怪我不客氣!”阿桑冷冰冰地拋下這句話,一頭倒在床上,拿被子矇住了頭。

尤放被訓一頓,關了燈,也上床睡了。

阿桑躺在床上,心裡又氣又羞,氣的是尤放竟然對自己動手動腳,羞的是尤放竟然被自己的美,色迷倒了。

不過阿桑心裡還想著另一件事。這一個晚上,她一直都沒有聽到直升機的轟鳴聲。愛麗絲沒有回來。

天剛剛亮,兩人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阿桑一個翻身起了床,幾步衝到門口,開啟了門。門外站著吳十一娘的一個侍女,氣喘吁吁的。

“發生什麼事了?”阿桑問。敲門敲得這麼急,一定是有大事。

“出事了!阿桑姐。”侍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媽媽叫你和喲放馬上去紅花宮!媽媽……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好,我們馬上就去!”

阿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媽媽叫她,半秒都不敢耽擱,一把推醒尤放,命令說:“馬上去紅花宮!”

一邊說,一邊已經將睡裙脫去。緊急時刻,她早已不管尤放是男是女,只是背對尤放,留給他一個裸的背影。時間緊迫,尤放甚至來不及穿麻煩的內,衣,從衣櫃拿出一件黑色緊身衣,兩下套在身上。

回頭一看尤放還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狠狠剜了他一眼。尤放驚醒過來,爬起來飛快地穿好了衣服。好歹他以前也是受過訓練的,緊急情況下穿上衣褲鞋襪只需要半分鐘。

不到一分鐘,兩人已經收拾停當,當然來不及洗漱,直接朝紅花宮一路奔去。

吳十一娘坐在紅花宮裡,臉上陰沉得可怕。

一見兩人進來,杜十一娘狠狠瞪了一眼尤放,說:“尤放,我已經安排了直升機,請你馬上離開蘭花谷!”

“什麼?”尤放一時摸不著頭腦。

阿桑也莫名其妙地問:“媽媽,您說什麼?”

“閉嘴!”吳十一娘破天荒地衝阿桑厲聲喝道,朝站在一邊的兩個侍女說,“帶她到後面去驗身!”

“是!”兩個侍女應著,走到阿桑跟前,說,“阿桑姐,請。”

“驗身?”阿桑更是驚訝。

但沒等她弄清原因,吳十一娘已經再次大吼:“快去!要不也立刻離開蘭花谷!”然後朝站在一邊的易小刀吼:“出去!你現在就給我消失!”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尤放真是覺得莫名其妙,但吳十一娘的樣子看上去已經出離憤怒了,根本不會容許他問,更不會給他機會解釋。想到反正自己昨天已經有了離開蘭花谷的打算,現在就算不明不白,也還是先走為妙。

阿桑看來也是雲裡霧裡,但吳十一娘的命令不敢違抗,回頭看了一眼尤放,跟著侍女朝後面去了。

尤放無奈地冷笑一下,朝吳十一娘略略點頭,說:“尤放告辭!”然後大步走出了紅花宮。

遠處的山峰上,已經可以看到一架直升機朝這邊飛來。吳十一娘的速度還真快。

不一會,一個侍女從後面出來,邊走邊慌慌張張地喊:“媽媽,媽媽!”

吳十一娘心裡一沉,最後一絲希望眼看就要破滅了。她努力隱藏臉上的悲傷,冷聲問:“這個死丫頭,真的做出了那種事?”

侍女走到跟前,說:“不是啊,媽媽,阿桑姐還是處,子之身!”

“什麼?”吳十一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心裡又實實在在地有起死回生的感覺。

“媽媽,我已經替阿桑姐驗過身,她還是處,子,千真萬確!”侍女說。

“真的是這樣?馬上帶她來見我!”杜十一娘說。

“是!”

侍女答應著,剛要往後去跑去,阿桑已經快步從後面走了出來。

“媽媽!”阿桑叫了一聲,撲通跪倒在吳十一娘面前,“請媽媽告訴女兒,這到底是這麼一回事?”她的心裡充滿了悲傷、委屈,還有一絲憤怒。媽媽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讓人給自己驗身,這是對自己最大的不信任。

吳十一娘朝兩個侍女努了努嘴,示意她們出去。兩個侍女彎腰退了出去,不一會,一個侍女又回來了,說:“媽媽,直升機已經來了,尤放……”

吳十一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侍女明白了她的意思,快步走了出去,趕上正要上飛機的尤放,說:“媽媽讓你先留下,有話跟你說。”

尤放笑了一下,說:“請你轉告十一娘,尤放雖然算不上什麼人物,但也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再見。”

“哎——”侍女一急,上前一把拉住了尤放的衣服。

尤放站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笑著說:“小妹妹,請你放手!”

侍女也知道自己失態,趕緊放開手,不過吳十一娘讓她留住易小刀,她就不敢把尤放放走,於是只好用泰語對駕駛員說:“大哥,麻煩你等一等,我媽媽還有事。”

“好啊。”駕駛員用泰語回答。既然吳十一娘允許,他當然樂得停在這裡多看一會兒美女了。

紅花宮裡。

吳十一娘帶著複雜的表情說:“你跟尤放真的沒有肌膚之親?”

阿桑一愣,說:“阿桑知道媽媽是關心我,但不知媽媽為何沒來由就這樣懷疑我?阿桑不想在媽媽面前隱瞞對尤放的感情,但阿桑在蘭花社二十餘年,會里的規矩阿桑從來不敢違抗,身為玉組成員,阿桑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唉……”吳十一娘嘆了口氣,似乎也像是松了口氣,“媽媽也相信你不會做出出格的事來,但是昨晚……有人親眼所見,媽媽擔心你,所以不得不……”

“媽媽,我不知是誰親眼所見,只管叫她來當面對質。”阿桑嘴裡說著,心想是不是丁香和杜鵑兩人又來偷聽了,但是她兩人就算淘氣偷聽,也絕對不會告訴媽媽,更何況,這明顯就是誣告。

“不必了。”吳十一娘說,“既然你已驗過身,只是一場誤會,就不必再追究了,這件事,也絕對不會再有別人知道。來,起來吧。只是……委屈你了。”

阿桑站起來,說:“媽媽,阿桑就算受點委屈,也沒有什麼。但是,媽媽應該看得出,尤放也是堂堂一個正人君子,現在莫名其妙被媽媽訓斥一段,不知他……”說到這裡,她自己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竅了,昨晚還罵易小刀是下,流小人,怎麼一到媽媽面前他就變成正人君子了?

“好,媽媽這就去挽留他。”吳十一娘無奈地說,然後站了起來。

阿桑看到吳十一娘同意尤放留下,趕緊說:“媽媽,您坐著,我去領他進來。”不管怎麼說,吳十一娘對她、對尤放來說都是長輩,她豈能讓吳十一娘拉下長輩的面子去挽留尤放?

吳十一娘怎不知阿桑的想法,心裡一陣感動,說:“好,好,你快去。”

阿桑快步走出紅花宮,看到尤放坐在直升機裡,杜十一娘的一個侍女守在直升機下,生怕直升機飛走了,自己不好向媽媽交差。

阿桑走到直升機下,朝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如獲大赦,趕緊跑開了。

阿桑想起昨晚尤放的行為,心裡氣還沒消,冷冷地說:“下來吧,媽媽要見你。”

尤放看都不看她,說:“我看她都把我當賊了,有什麼好見的?你快讓他起飛,這個破地方老子呆膩了!”

阿桑心裡知道尤放是在生媽媽的氣,但她此時無論如何也裝不出笑臉,聲音更冷地說:“你下不下來?”

“哼!”尤放斜了她一眼,冷笑一聲,然後轉頭看另一邊。

阿桑強壓心頭怒火,聲音帶著冰稜子:“再問你最後一次,下來不下來!”

尤放豈是怕硬之人,阿桑要是陪個笑臉,說幾句好話,他心頭一軟,說不定就借坡下驢了,但阿桑越是這樣氣勢洶洶,他越是不吃這一套,這回連哼都不哼,直接將阿桑的話忽視掉。

阿桑忍無可忍,呼地一步登上直升機,一把抓住尤放的衣領。直升機的空間低矮狹窄,阿桑站不直,只能彎著腰,冷冰冰地盯著尤放,鼻孔撥出的氣直衝尤放臉部。尤放不想跟阿桑動手,怕她心急火燎地撞到頭啊什麼的,只得忍氣離開了座位。沒想到阿桑不識好歹,借勢一推,將尤放推下直升機。要不是尤放反應快,說不定就是臉先著地了。

阿桑跟著跳下來,站在尤放身後,說:“你是自己走,還是我來推?”

在直升機上,下面的人基本看不到,但現在是在廣場上,早起的人也不少,來來往往的,要是被阿桑氣勢洶洶地推著走,那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尤放回頭恨恨地看了阿桑一眼,邁步朝紅花宮走去。

阿桑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努力緩和了臉色,到了吳十一娘面前時,她已經恢復了出去時的神情。

“尤放啊,剛才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希望你不要介意。”吳十一娘真誠地說。

尤放客套地笑了一下,說:“既然是誤會,當然可以解釋清楚的,不知十一娘能否解釋一下?”

“這個……”十一娘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來解釋不是很妥當,說,“這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就算是……我老太婆一時糊塗,對不起你了。”

阿桑見十一娘說出這樣的話,心中不忍,說:“媽媽……”

尤放本來就是心軟的人,雖然十一娘沒有一句解釋,但這個祖母級的老太太都給自己道歉了,不管怎麼說,暫時就算了吧。於是說:“既然這樣,那就以後有時間再說吧。”

“你果然是深明大義之人。”十一娘大大松了口氣,說,“這麼早吵醒你,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阿桑,你也回去吧。”

“是,媽媽。”阿桑說著,準備退出,看到尤放還站在原地發呆,生怕他又反悔追問,於是勉強壓下心頭怒氣,走過去輕聲說:“走吧。”

沒想到尤放突然抬起頭,說:“十一娘,易某有一事相求。”

阿桑怕他傻乎乎地提什麼條件,趕緊提醒他:“尤放!”

十一娘說:“好,你說。”

尤放說:“請十一娘給尤放安排一個單獨房間。”

十一娘和阿桑同時一愣。阿桑不好出聲,狐疑地瞪了尤放一眼。

十一娘略一遲疑,說:“為什麼?”

尤放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不便之處,還請十一娘行個方便。”他說出一個這麼籠統的理由,也就是不想說出真正的理由。

十一娘心裡一想,這樣也好,自己也不必神經兮兮地傳阿桑來驗身了,於是說:“好,我明天命人幫你騰出房子。”

“多謝。”尤放說。

兩人告辭出來,直升機已經飛走了,阿桑走在前面,一言不發只顧埋頭走路。她心裡現在那個氣啊,已經不知該怎麼發洩了。昨夜尤放侵,犯了自己,早上一早被強行驗身,現在尤放又節外生枝要搬走,一連串的事情都是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發生的,又都是對自己尊嚴的侵犯,她能不生氣嗎?換成別人,她可以一刀殺了,氣也就消了,但總不能殺了尤放吧,所以生氣也沒地方發洩。

好在路上的人也少,沒人注意到她那要殺人的表情。

尤放跟在後面,心裡想,自己是個熱血男人,阿桑是個天生尤,物,兩人日夜住在一個房間裡,雖然有責任和道德作為最後防線,但長此以往,誰敢保證不出事?這萬一要是糊里糊塗弄出個什麼事來,對不起喬弦還可以撒謊,但十一娘那裡肯定沒好果子吃,不亂槍把他打死,也得逐出蘭花谷去。

與其身敗名裂,不如未雨綢繆。再說蘭花谷那麼多房子,總不至於找不到一間給他住吧。

回到房子裡,阿桑氣乎乎地關上門窗,房間裡頓時暗了下來,只有衛生間的門透進來一些光線。

阿桑走到自己床前站定,轉身說:“尤放,你想怎麼樣?”

“沒什麼,一個地方住久了,換個地方而已。”尤放漫不經心地說,走到自己床邊,開啟衣櫃準備收衣服。

“你在這裡才住了幾天?”阿桑質問。

“怎麼?我要搬走你還不高興?”尤放冷笑一聲,“你應該感到很高興才對啊。我是下,流小人,我天天晚上睡在你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獸,性大發,把你給強,奸了,那你是殺我還是不殺?”

阿桑聽尤放這麼一說,想到昨晚的情景,還有尤放睡衣上的那些髒東西,臉上陰雲籠罩,惡狠狠地盯著尤放看了足足十秒鐘,然後說:“你的腦袋裡難道就只有男女之事嗎?好,你想要我的身體是不是?來啊,我給你!”說著,她賭氣一把脫掉了黑色的緊身衣。

早上出去急,根本沒有穿內,衣,此時緊身衣一拖,上身頓時裸呈現在尤放面前,一對豐,滿堅,挺的懸在胸前,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地跳躍著。左,乳上原本烏黑的地方,此時已經只剩下淡淡的痕跡。

尤放沒想到阿桑會有如此舉動,頓時熱血充腦,一陣眩暈,脫口說:“你暴,露狂啊你!”

阿桑毫不遮攔,她所受的訓練就是赤,身面對男人面不改色,何況現在她是在氣頭上。“你想要嗎?來啊!拿去啊!這樣你就不用天天跟花組的人鬼混了!這樣你就不用一晚上做那些齷,齪的夢了!這樣你就不用偷偷摸摸對我動手動腳了!來,我絕不反抗,更不會殺你,我只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看錯你了!”

一頓搶白,讓尤放臉上發燒,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因為慚愧。沒想到自己的一些舉動,在阿桑眼裡都是那麼低級趣味。雖然都是誤會,但尤放此時可不想一一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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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尤放罵了 一聲,走到遠遠的窗邊坐了下來。

“其實,在蘭花社裡,一直就有兩個小組,一個是花組,一個是玉組。”阿桑平靜地說。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穿好衣服,在尤放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經過剛才那一番怒吼,心中的氣似乎也消了大半,畢竟尤放再沒有趁機佔她便宜,說明其本性還是好的。而且看到尤放黯然轉身的樣子,她的心裡一陣心疼,畢竟,自己還是愛著他的。所以,在尤放搬走之前,她打算解答尤放心中潛藏已久的這個謎題。

但是尤放一直保持著剛開始的姿勢,看著窗外的霧氣越來越淡,終於看到了陽光。綵衣女子們也開始四處活動了,她們像美麗的蝴蝶一樣在村子裡四處翩飛,村子裡立刻充滿了生機。

尤放的漠然在阿桑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才不會去和他計較,而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她就不信尤放會聽不到。

“殺手殺人,有無數種方式,但方法只有兩種。第一種就是憑自己的實力,與目標硬碰硬,真刀實槍地殺死目標。這種方法看起來很酷,其實很危險,因為你很早就暴,露了你的目的。第二種方法,就是利用自身的某種魅力,迷,惑目標,使他放鬆警惕,然後,殺了他。這種方法看起來很安全,但其實也很危險。”

尤放沒有作聲,但阿桑看到他的耳根動了動。

“花組和玉組,之所以分為兩個小組,其實就是因為她們執行任務的方法不一樣。花組的成員個個貌美如花、性,感迷人……思想也開放,正如你見到的莉莉,她是花組的第三號殺手。你應該可以想像得到,花組的成員,她們的任務目標通常都是男性,而且都是喜歡美女的男性,也有一些女性目標,是指那些有特殊愛好的女性。”

阿桑看了一眼尤放,繼續說下去:“花組成員執行任務,用的是第二種方法,先是透過各種關係接近目標,然後利用自己的美色,引,誘目標,使他放鬆警惕。很多時候,她們可以提前找到機會,將目標殺死,然後離開。但大多數情況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們就必須犧牲自己……的身體,在那個的過程中,找到一個最好的時機,利用各種隱藏的武器,幹掉目標。那種時候,目標的身體受到特殊刺激,反應就會變慢,而且身邊一般不會有外人,成功率就會高很多。所以,除非是新手,或者目標實在過於警惕,否則,一般都能得手。”

尤放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但終於開口了:“所以,你不讓我跟莉莉說話,就是嫌她是花組的,身子髒?”

阿桑不想和他爭執,繼續說下去:“玉組,顧名思義,她們就是像玉一樣冰冷,更重要的是,像玉一樣……純潔。和花組不同的是,玉組的目標幾乎沒有限制,男女老幼都有。除了一些很難對付的目標,剛好又是好,色的男性,會專門派花組成員執行任務外,基本上,玉組碰到什麼人就殺什麼人。”

尤放不置可否,阿桑就像給別人講故事一樣,自顧自地接著說:“玉組成員用第一種方法執行任務,方式多種多樣,武器也五花八門,冷兵器、*、化學物質、生活用品,根據實際需要,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殺人武器。她們可以伏擊,也可以正面交鋒,可以暗殺,也可以明明白白告訴目標——只要你有足夠的自信和實力。所以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目標的身邊往往都有隨從、保鏢等人,殺死目標的可能性會相對降低,而且,殺死目標後,還要面臨對方的追殺。所以,相對來說,玉組成員雖然比花組要多,但是,因任務失敗而死的比例卻高得多。”

“你是玉組的?”尤放平靜地問。

“是的。”

“所以你看不起花組的成員,哪怕你是蘭花社的大姐,理應對她們一視同仁?”

“沒有人看不起她們,這只是分工不同。”

“這是誰分的,為什麼要分?為了提醒花組的人,她們是靠出賣,身體來殺人,是低檔的殺手?”

“蘭花社自有自己的規矩——”

“你不覺得這個規矩很可笑嗎?所有處,女分到玉組,讓她們‘像玉一樣純潔’,不是處,女就分到花組,讓她們跟目標上床,像妓,女一樣低賤?那萬一玉組的人看上一個帥哥,情深意濃發生了關係,是不是就成花組的了?又或者執行任務時,被目標強,奸了,那是不是以後也分到花組,變成出賣,身體的殺手?”

“你不要用那種冷嘲熱諷的語氣說話!蘭花社的殺手,在二十八歲離開紅花谷之前,是不可能有感情生活的,如果有,就會被逐出紅花會。而玉組成員執行任務時,若意外發生,則絕不苟活,勢必會奮力反擊,要麼被目標殺死,要麼殺死目標。如果殺死目標後沒有自殺,回到蘭花谷,那麼,就相當於自願成為花組成員。”

“可笑!這麼沒人,性的規矩,竟然被你們奉為聖旨一樣!十一娘是不是老糊塗了?要是她的親身女兒,看她會不會立下這樣的規矩!”

“尤放!”阿桑終於忍無可忍,呼地站起來,“如果你不瞭解媽媽,請你不要隨便侮,辱她!”

“好,好,好!”尤放說,“我不侮,辱她,我侮,辱你,你們吃的是飯,腦子裝的都是——豆腐腦啊!殺手也是人,怎麼不能有感情?等到二十八歲,你可知道,一個人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就是二十八歲之前的光陰,男女都一樣,到了二十八歲,一個個老處,女走出去,還是一張北極臉,誰要啊?和男人有了肌,膚,之親就要逐出蘭花社,這就是藐視人,權!還有還有,執行任務意外,就要自殺?不自殺就自願當妓,女?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十一娘糊塗,你們也沒有腦子啊!虧你還沾沾自喜?我告訴你,你剛才那樣脫,光了,要是我尤放不客氣‘成全’了你,我看你怎麼辦?”

“你——”阿桑現在被尤放一頓訓斥,氣得直哆嗦,“你根本不知道媽媽把我們養大,費了多少心血!如果不是她,我們早就不知死在哪個垃圾堆裡了!我們的命都是媽媽救的,報答她是天經地義的事,就是她不對,就算我們盲從,那又怎麼樣?如果你是孤兒,如果你是你師父一手養大的,就算明知死路一條,你會不願意為了他犧牲自己的一切嗎?”

她只知尤放有眾多師兄弟姐妹,卻不知尤放是孤兒,但沒想到這句話剛好說到了尤放的心坎上了。若是師父有難,他尤放能不拼出性命去幫師父嗎?

“好!就算你說得有理!”尤放說,“那麼,你憑什麼看不起莉莉?就因為她是花組的,你是玉組的?”

“我……我沒有看不起她。”阿桑辯解說。但她自己也發現有點言不由衷,若是以前,這種感覺還沒那麼強烈,但自從尤放來了之後,她總是覺得,莉莉不配和尤放說話,只有她玉組的人,才能和正經的男人說話。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玉組大姐大!”易尤放揭穿她的謊言,說,“就因為你打心眼裡看不起她們,所以你根本就不會去瞭解她們,莉莉雖然叫你阿桑姐,但她從未跟你說過心裡話吧?”

阿桑說:“紅花會一千多個殺手,花組也有兩三百人,我怎麼可能跟每一個人說話?”

“莉莉是花組第三號殺手,屬於精英,你不去關心這些精英,天天和什麼丁香那樣的小丫頭聊天有什麼聊的?”尤放說。

“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我跟誰交往多,跟誰交往少,不必你來提醒。你也不要以為莉莉跟你說了幾句話,就把自己當做知心大姐了!”

“好,我語氣不好,我懶得跟你爭這些無聊的事。”尤放將心頭不快都吐了出去,準備息事寧人。“為了不讓自己對你產生邪,念,我還是出去走走吧。這樣無所事事的日子,真難熬啊!還是自由自在日子,普普通通的,踏踏實實的,多好……”

尤放像個多愁善感的詩人,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從門口走了出去。

半個多小時後,尤放再次來到瀑布下面,但是這次沒看到藍眼美女。尤放想起她說過的惟一一句話,她也是花組的,估計是不想再碰到尤放,故意躲開的。

不過回想起藍眼美女的神情,似乎和莉莉完全不是一類人,她的神情冷酷得和阿桑有得一拼,倒很像一個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玉組殺手。

尤放一個人在瀑布下面坐了幾個小時,期間看到兩個身穿迷彩的女子端著槍從巡邏小路上走過,一人端著一支*,一人端著一支*,褲腿上還插著手槍、匕首等物。

經過瀑布時,兩個女子看到瀑布下的人換了,不禁對尤放多看了幾眼。尤放回敬了幾眼,發現雖然只是負責巡邏的殺手,姿色亦是萬里挑一,尤放也越發覺得把這些絕色,美女困在原始森林裡是一種資源的浪費,山外那麼多人找不到老婆,這裡卻囤積了一千多個美女。等到她們二十八歲出山,不知紅顏老矣,尚能看否?

發了一通感慨,尤放起身朝餐廳走去,又是一天沒吃飯,不過今天沒什麼食慾,也不覺得餓。昨天聽百合說瀑布下面的魚都是會裡養的,尤放沒好意思再抓魚回去開小灶。

沒有碰到阿桑,但尤放聽到一個悄悄流傳的訊息:莉莉今晚應該回來了,但到現在還沒回來。

尤放心裡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匆匆吃了幾口飯,然後走了。來到上次和莉莉聊天的亭子裡,尤放一邊看著漸漸暗淡的天空,一邊等著直升機從山外飛進來。

但是一直等到華燈初上,夜色已濃,他還沒有看到直升機的影子。

尤放嘆了口氣,心想:莉莉不會再回來了。

尤放的心情有點低落,他知道殺手的計劃通常都是很精確的,說什麼時候回來,只要任務完成,就一定能回來,如果到了預定的時間沒回來,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本來尤放和莉莉並沒有什麼很深的交情,不就是聊過一回天而已,但是想到一個前天還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尤放還是不禁感到一絲痛惜。

天黑之後,一般就不會有直升機進山了,尤放在心裡默哀了一陣,轉身往回走。

走過一座小橋時,尤放差點撞上一個黑黑的背影。黑影背對著小橋,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仰頭看著夜空的月亮水出神。從黑影那不是黑色的頭髮可以看出,她似乎就是昨天在瀑布邊遇到的那個花組殺手。

尤放輕輕咳了一聲,故意加重腳步在原地走了幾步,藍眼美女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突然從身後出現的人似乎一點都沒嚇到她。

尤放走過藍眼美女的身邊,在小橋的木欄杆上坐下來,雙腳垂在小溪的上面。

“你也在等莉莉回來嗎?”尤放自言自語地說。

藍眼美女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冷漠地轉過臉去。

“有一天晚上,我碰到莉莉,她說,她喜歡看月亮,但是不敢看,因為,她會想起父母。你看月亮的時候,會想起誰?”尤放抬眼看了一眼月亮,扭頭看著藍眼美女。

藍眼美女沒有出聲,但她並沒有走開。

尤放自顧自地繼續說:“其實每個人,熱情也好,冷漠也好,堅強也好,脆弱也好,心裡總有一個憂鬱的角落,藏著一些傷心的事。我這樣說,是不是像個詩人?”

藍眼美女還是沒有說話,看來,阿桑屬於亞寒帶,大部分時間很冷,但總還是有夏天的時候,而眼前的這個藍眼美女則屬於寒帶,終年積雪覆蓋,只有企鵝和北極熊才是她的朋友。

“如果莉莉不回來,對你們花組是個很大的損失吧?”預防說。

當他提到花組的時候,藍眼美女的神色動了一下,但隨即歸於平靜。

易尤放有些無趣,準備離開,說:“今天,我終於知道什麼是花組了,但你不像。”

藍眼美女似乎有些驚訝,扭頭看了尤放一眼,但緊跟著臉色變得異常冷酷,似乎自己的秘密被尤放發現,只有更加遠離他,才能保護自己的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她略一遲疑,站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預防看到她要走,忙問道

藍眼美女停了一下,一串冰雹砸過來:“既然知道了花組是什麼,還跟我說話?”然後快步走了。

“喂!”尤放無奈地搖搖頭,右手在欄杆上一撐,身體凌空九十度旋轉,落在橋面上,朝阿桑的房子走去。

阿桑不在,尤放樂得自在,在窗前無聊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去洗澡。還沒進衛生間,阿桑回來了。

“你明天可以搬到莉莉的房間去。”阿桑一進門就說。

“什麼?”尤放站住。

“莉莉的任務失敗了。”阿桑說。

尤放雖然早有預感,但聽到這句話還是不免呆了一下。

“她死了?”

“嗯。”阿桑點頭,一臉悲傷,“任務失敗,幾十個保鏢糟,蹋了她……然後被亂刀砍死。”

尤放下睡衣,走到床邊坐下,突然問:“目標是誰?”預計兩天時間就回來,目的地不會很遠。

阿桑抬眼看了看尤放,欲言又止。

尤放本來只是隨便一問,但看到阿桑的神情,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說:“和你之前殺的那個人有關?”

看到尤放已經猜到,阿桑只好說了出來:“目標是南華市遠洋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甄齊家。”

“甄齊家?”尤放皺起眉頭,“甄治國?治國、齊家……他是甄治國的弟弟?”

“嗯。”阿桑點點頭,乾脆把行動的始末和盤托出,“他就是南華市長甄治國的親弟弟。媽媽蒐集的情報顯示,賈安邦的案子就是由甄齊家一手統籌策劃的,他指使黑道的陸雲飛和白道的牛壽通,策反殺手、僱兇殺人、然後殺人滅口,試圖將這個案子做得滴水不漏、萬無一失。當時若不是你救了我,我一死,這後來的事就沒有了。”

尤放說:“這樣說來,甄治國兩兄弟是一明一暗,想聯手控制整個南華市?”

阿桑點頭:“是的。所以甄齊家才和國際走,私集團聯絡,許諾了豐厚的回報,得到了他們的資金援助,甄治國競選、成立遠洋公司、然後殺人,都是在國際走,私集團的幫助下完成的。”

預防說:“你是說,國際走,私集團只是他們的工具?甄齊家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阿桑搖頭說:“一開始也許是這樣,但是,國際走,私集團都是一些江洋大盜,並不比甄治國兩兄弟笨。他們藉此機會,開始在南華到處偷偷地收買人心,以防甄治國落選,他們可以扶植另外的人選。而在刺殺賈安邦以及後來追殺你我的事情上,他們從不露面,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將所有可能的麻煩都留給了甄氏兄弟。所以到現在,甄氏兄弟其實已經淪為國際走,私集團的棋子,他們引狼入室,現在只能受人擺佈。”

尤放問:“十一娘是怎麼得到這些訊息的?她不是說從長計議,怎麼這麼冒失地就派莉莉去刺殺甄齊家?”

阿桑說:“媽媽闖蕩江湖幾十年,自然有辦法得到訊息。她急於派莉莉行動,我也可以理解,九叔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九叔等了她幾十年,她自己後悔了幾十年,就在最後他們即將相見的時候,甄齊家殺死了九叔,讓兩個老人家一輩子的希望落空了。媽媽急於復仇的心理,有什麼難理解的嗎?”

尤放一時無語,良久才說:“話雖這樣說,但是整個南華都是甄氏兄弟的,刺殺他們,何其艱難?不從長計議,去再多的殺手,也只是白白送死。”

“但是,以媽媽的性格,這次的失敗,只會讓她派更多的殺手去南華。”阿桑擔心地說。尤放話不是沒有道理,但她此時怎麼去阻止十一娘那顆復仇的心?

“這樣不行!”尤放站起來說,“甄齊家身邊現在就有幾十個保鏢了,下次說不定就帶著幾百個保鏢,要知道,你們是殺手,南華市的所有警察都是甄氏兄弟的保鏢!莉莉的死就是血的教訓!”

阿桑想了一下,說:“明天我們去找媽媽。”

剩下的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尤放慢條斯理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等明天十一娘派人把莉莉的房間收拾完之後,他就可以搬進去了。

阿桑坐在椅子裡看書,卻感覺總是無法集中精力,最後只好放下書,坐在窗前發呆。

“莉莉的後事,會怎麼處理?”尤放突然問。

“後事?”阿桑似乎對這個詞感到陌生,因為殺手沒什麼後事要處理,僅僅是處理遺物而已。“她的東西會有人全部收走,燒掉,然後裝在瓶子裡,貼上她的名字。至於她的財產,如果有親人,就會有人盡力聯絡,尋找遺產繼承人。如果沒有親人,或者沒有找到,又沒有指定留給誰,就會充公成為會里的經費。”

“你不知道莉莉還有親人?”尤放問。

阿桑一愣,說:“我……不知道。”

尤放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然後各自洗澡上床,窗關了,燈關了,房間裡一片漆黑。

黑暗中,阿桑突然問:“你會去美國找喬弦嗎?”

“嗯……”黑暗中傳來尤放的聲音,有些朦朧,好像快睡著了。

“你相信你找得到嗎?你相信丹尼斯?”

“嗯……”

“你別忘了丹尼斯也喜歡喬弦。”

“嗯……”

“你有沒有在聽?”

“嗯……”

“你……你會跟她結婚嗎?”

“嗯……”

“你不要總是‘嗯’!你是因為愛她?還是只是因為有過……”

“嗯……都有……”

“那麼,如果有人愛你,又跟你有過……那個,你都會娶?”

“嗯……不,怎麼可能都娶呢?其實,我……還沒考慮那麼多……”

“你是說,你不一定娶喬弦?”

“嗯……誰知道?也許吧……難道你也想跟我結婚?不會吧……別開玩笑了,睡覺……”

尤放翻了個身,準備沉入夢鄉,身後的阿桑無聲無息。

黑暗中,阿桑卻無法入睡,她的心在狂跳,身體微微發抖,呼吸也有些急促,但她儘量沒有讓尤放察覺。

但是很快,尤放聽到背後一陣悉索的聲音,是阿桑掀開被子下床的聲音。他扭頭想看一眼,卻發現阿桑已經站到了他的床邊。

“……你夢遊嗎?”尤放看著那個黑乎乎的身影說。

阿桑沒有作聲,只是緩緩跪了下來,然後俯身湊近了尤放的臉。她的頭髮先碰到了尤放的臉,尤放聞到一股清香的味道,渾身一激靈,心臟瞬間加速跳動起來。

“咳……你醒醒……”尤放喉嚨發乾,啞著嗓子說。

但是他沒來得及說完,阿桑滾,燙溼潤,的嘴唇已經堵住了他的嘴,同時,阿桑的手也捧住了他的臉。

這是尤放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接觸到阿桑的身體,一陣強大的電流瞬間襲遍尤放的全身,渾身上下立刻發生了劇烈的反,應,一個表現就是他的呼吸粗重得像是拉車的驢子。

此時阿桑的呼吸也不比他斯文,這個黑暗中的初,吻讓她的羞怯心理得到大大的緩解,但還是禁不住渾身顫抖,喘得幾乎窒息,比任何一次執行任務都緊張。

“你……”尤放總還是保持了一點理智,雖然面對送上門的美,色沒有做出躲避,但還是試圖叫醒阿桑。

沒想到阿桑靈敏的觸覺感覺到他張開了嘴,無師自通地將一條香,滑的舌頭伸進了尤放的嘴裡。對於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兩個人來說,這是很要命的舉動,尤放的理智終於被徹底電暈了,不知不覺就伸出手,抱住了阿桑的香,肩。

阿桑喪失了理智,尤放也就跟著放棄了理智,一邊激,烈地吻著,一邊已經滾到了尤放的床,上。

失去了理智的孤男寡女是沒有什麼懸念的,因為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獸,性取代人性,從文明世界回到野蠻時代,讓原始的身體衝動將責任和道德擊得粉碎。

被子早已被踢到了床下,兩人互相擁抱激,吻,只差沒脫衣服了。如果這時有一道強光找過來,兩個人也許會馬上清醒,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但現在四周黑乎乎的,讓人彷彿沉浸在神不知鬼不覺的世界裡,可以任意妄為,真是幹壞事的好時機!

男女,之事,玉組大姐阿桑雖然是新手,但尤放可算是經驗豐富,畢竟二十多歲的人了。於是在兩人鬆開嘴巴換氣的時候,尤放的一隻魔爪已經趁著夜色出動,直搗百合的胸,部。

白天時阿桑氣極而脫衣,其渾,圓的還在眼前浮現,此時馬上就要到手,不禁緊張得有點手指抽筋的感覺。尋常男人見了直流口水但打死也不敢碰一下的冷酷女殺手,現在就在自己手裡,可以任意蹂,躪,這讓尤放心中的陰暗面得以放大,一切可能產生的後果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就在尤放一把將阿桑彈,力十足的握在手心裡時,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強光,猶如盤古開天闢地,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光芒,人也立即跟著清醒,眼看就要煙消雲散的理智也突然膨脹,一下子將獸,性驅逐得一乾二淨。

尤放停下手,然後緩緩縮了回來,嘴上的動作也不再利索。感覺到他的變化的阿桑,也是渾身一震,霎時恢復理智,將嘴唇緩緩地鬆開,只是將頭枕在尤放的肩上,沒有離去。

尤放轉過身,仰躺在床上,腦海裡似乎想起喬弦,自己又在對另一個女人幹著相同的勾,當,不用喬弦來罵他,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恥了。喬弦兩次與自己肌,膚之親,都是為了救他,現在他性命無憂,整日遊山玩水,晚上還和別的女人上,床,要是真有老天爺,只怕早就一雷劈死他了。

人與動物的區別不僅僅在於會製造工具,更多的是有道德、有責任、有羞,恥之心。這樣反省完,尤放突然覺得神清氣爽、六根清淨、四大皆空、坐懷不亂,儘管阿桑的纖纖玉手還壓在他的胸口,但他已經毫無齷,齪的想法。

房間裡的激,情頓時歸於平靜,尤放扭頭看了一眼百合,她的臉正貼在自己的心口,似乎已經睡了,黑暗中他只看到阿桑鼻子和下巴的輪廓。

尤放暗道一聲好險,然後也沉沉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在黑暗中醒來時,阿桑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他感覺胸口有些涼意,伸手一摸,摸到睡衣上溼漉漉的一片。有那麼半分鐘,尤放靈魂出竅,他想起《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在至尊寶心裡留下的那滴眼淚。阿桑雖然沒有那麼神奇的法術鑽到他的心裡去,但她流在他胸口的眼淚,不是已經流進了他的心裡了嗎?

尤放扭頭去看阿桑,她側身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對自己。

尤放再次醒來時,房間裡已經是陽光明媚了,原來窗戶已經開啟。阿桑不在房裡,看來是去健身房了。

尤放坐起來,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左,胸,昨夜那片溼漉漉的地方,早已被體溫烘乾,看不出一丁點痕跡。昨晚的一切,就讓他像這淚痕一樣,徹底消失吧。

八點多,十一娘的一個侍女來了,帶他去莉莉的房子。

尤放把被子疊好,將早已收拾好的衣服和枕頭等放在被子上,一起抱起。

“我幫你拿衣服吧。”侍女好心說。

“謝謝。”尤放感激不盡,將衣服遞給侍女,自己抱著被子,走出了阿桑的房子。

阿桑的房子在村子的一頭,莉莉住的房子差不多在另外一頭,相隔甚遠。抱著東西走了二十多分鍾,才走到莉莉住過的房子前。

“到了。”侍女說著,推開了門。

“謝謝你。”尤放接過侍女手裡的衣服,送走了侍女。

房間裡的擺設不用看,和阿桑房裡幾乎一模一樣,這都是統一的裝修。莉莉這間房子原本也是三個人住,但另外兩個前不久執行任務時死了,只剩下莉莉一個,會里還沒來得及給她分配新的室友,她也死了。住在三個死人住過的房間,不知尤放是否會遇到傳說中的白衣女鬼?

但是這間房子的地勢沒有阿桑的好,雖然門前就有溪水饒屋而過,但因為是靠在東面的山腳下,所以早上甚至上午都是曬不到太陽的,只有到了下午,才能有一些太陽。南華市的房子朝向不同的,價錢相差很大,沒想到這裡身份地位不同,房子的朝向也是不一樣的。不過,這裡離瀑布就近了很多。

因為莉莉之前住在這裡,所以打掃得還算乾淨,尤放也不必重新打掃,直接將床鋪好,將衣服放進衣櫃,就算是搬家完畢了。這比在南華市時搬一次家要簡單多了,起碼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器是一件沒有了,甚至連自己的手機,也已經支離破碎地沉入維多利亞港了。

收拾停當,尤放坐到窗前,從窗戶可以遙望阿桑的房子在村子的另一邊,不知阿桑回來了沒有。

尤放突然想到,昨天說好跟阿桑去找十一娘的。正想去找阿桑,但是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於是決定先去一趟紅花宮,然後再去叫上阿桑一起。

穿過村子,綵衣女子們還是那樣,有些依舊不穿內,衣,有些依舊穿得嚴實,就像村子裡不曾多了他一樣。看來,殺手就是殺手,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自己的習慣。

進得紅花宮,尤放卻發現阿桑竟然比她先一步到達,此時正在給十一娘捶著肩膀。尤放進去的時候,她竟然連眼都沒抬一下。

尤放走過去,率先開口說:“十一娘,尤放有一事請教。”

十一娘早已看到他進來,此時見尤放這麼說,於是說:“有什麼事只管說。”

尤放說:“我在外惹下麻煩,承蒙十一娘收留蘭花谷,尤放真是感激不盡。但是我到蘭花谷已有數天,整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將生死大仇拋諸腦後,實在覺得心裡不安,愧對他們。所以想來請教一下十一娘,關於替九叔復仇之事,不知是否已有計劃?”

尤放本來已知十一娘暗中派莉莉行動,而且也猜到去了的殺手可能不止莉莉一個,但是他卻不明說,只是從自己的處境出發,將話題引到十一娘的計劃上,以免十一娘不高興。

十一娘從阿桑一進來,就早已發現她神色不正常,答話吞吞吐吐,心中已經料到她將莉莉行動失敗的事全部告知了尤放,此時聽到預防這麼一說,心知是瞞不過去,於是說:“確實,我已派人前往,但是行動失敗,莉莉犧牲,另外兩人被警察抓了。我正準備派人去叫你來,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什麼?還有兩個被警方抓了?尤放問,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面對這麼重要的任務,十一娘肯定不是隨便派一個殺手去的,竟然都不能全身而退,還被警方活捉?

十一娘點了點頭,說:“據我所知,為首的警察叫廉傑,正是他抓了玫瑰和茉莉。”

尤放說:“廉傑和喬正林是老朋友,其能力與喬正林雖然不相上下,但是他的手段和勢力卻遠比喬正林厲害,如果他來插手此事,只怕不好辦。”

十一娘眼一瞪:“不管怎麼樣,這個仇必須要報!甄氏兄弟,必死無疑!”

尤放說:“話雖如此,但不知十一娘打算如何行動?”

十一娘稍稍平靜,說:“當務之急,是將玫瑰和茉莉救出來,然後,再伺機刺殺甄氏兄弟。”

尤放說:“先不說能不能從廉傑的手下救出玫瑰和茉莉,只說刺殺甄氏兄弟,他兩人現在已成驚弓之鳥,防備自然森嚴,如何殺得了他們?”

十一娘自信地說:“這個我已有計劃,只需按計劃行事,定能成功。”

尤放說:“什麼計劃?”

十一娘說:“到時你自會知道。”

尤放見十一娘不肯說,知道多問無益,乾脆直截了當地說:“以我之見,倒有一個報仇的捷徑。”

“捷徑?”十一娘抬起頭,期待地看著尤放。就連一直低頭捶背的阿桑,此時也抬眼看了尤放一眼。

尤放說:“甄治國兩兄弟做了不少虧心事,一旦抖出去,兩兄弟立刻倒臺。南華市的警察早已被他們收買,上下一氣,但是,廉傑是省公安廳的,可以凌駕甄氏兄弟之上,如果我們能利用好廉傑,來一個借刀殺人,搞垮甄氏兄弟——”

“你是說,讓廉傑去替我們報仇?”十一娘還沒聽完,就打斷了尤放的話。

尤放以為十一娘擔心那樣根本動不了甄氏兄弟,趕緊說:“你放心,以甄氏兄弟做下的事,足夠兩人死幾回了。”

沒想到十一娘面色一沉,說:“我絕不許任何人插手我的報仇計劃!我蘭花社要親自給九哥報仇!”

“可是那樣就算你殺了甄氏兄弟,國際走,私集團一樣還會扶植其他人做他們的傀儡,難道你能把國際走,私集團都搞垮?”尤放說。

“不,我只要殺了甄氏兄弟,替九哥報仇,其他的事我不管。”十一娘說。

尤帆頓時無語。十一娘最開始說要報仇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就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利用廉傑將甄氏兄弟繩之以法,使國際走,私集團失去內應,然後再利用廉傑的國際關係,也許可以讓國際刑警組織插手此事,將國際走,私集團一網打盡。只有這樣,不僅可以為死去的師兄師姐報仇,而且可以徹底粉碎國際走,私集團的陰謀。

但是尤放沒有想到,這樣遠大的理想只有師父才會理解,十一娘是不會理解,更不會讓他這樣做的。十一娘只想報仇,並不想維護世界和平。

尤放不禁在心裡想,是不是自己太天真了,現在都什麼世界了,還用得著他來維護世界和平嗎?再說,世界和平是他能維護得了的嗎?

但是,師父不正是一直這樣教導他們的嗎?難道是師父太天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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