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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二十八)人約黃昏

不管司馬洛是不是撞破我倒藥的那個人,也不管他那幾句是無心之語,抑或別有用意。總而言之我得謝謝他,及時向我提供了一個,對我來說極其重要的訊息。

司馬洛和蕭屹都是宣帝身邊的紅人,甚可自由出入宮jin,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宣帝的想法。

我想我的拖延計劃,應該可以圓滿地畫上句號了。

這兩個月,身ti、jing神上的雙重折磨,可算把我折騰苦了。尤其最近,信鈴搬到我這屋以後,我幾乎沒可能在她眼皮子裡底下打馬虎眼。

就算偶爾能打馬虎眼,我也沒膽子再溜出側門,去那廢林子撞第二次鬼。

沒奈何,只能改變策略,一方面在信鈴監督下乖乖地喝藥,另一方面趁信鈴夜裡睡著以後,掀開被子穿著單衣挨凍。

不過,那挨凍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已是數九臘月的天,霜刀冰劍的。

凍得我鼻涕一把一把的不說,最要命是冷得睡不了覺,哆嗦著數到三十三萬三千只羊,天邊已大亮。得,我算是一宿沒閤眼。

現在好了,終於可以得tuo苦海,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一口一口喝藥、安安穩穩躺熱被窩裡,一覺睡到天明。

再加上信鈴不厭其煩,一頓頓變著花樣的湯水滋補。我的身ti眼看一天好似一天,非但沒落下病根,人反倒比初進宮時圓潤富態了許多。

病好了,自然是要去向太皇太后謝恩的。

上官太後看我的神情,像看一個失敗的情敵,沒有嫉妒怨恨,只剩下幸災樂禍的憐憫。

所以,她待我還算和氣,甚而勸慰了我幾句,什麼身子好了才是要緊,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只要我效忠於她,她自會代為安排。

我偽作受寵若驚之態,對她千恩萬謝。心中瞭然,自此上官太後是永遠不會再為我安排什麼了。她要的只是一個可以滿zu她內心秘密情愫的替身,而不是一個可能取代她在宣帝心目中位置的敵人。

沒想到她居然能把我視作勁敵,倒真讓我有了受寵若驚之感。

最遺憾,那個花了許多心血才得來的出宮機會算是白白浪費了。

也罷,暫且在長信宮待著吧,起碼我還有魏夫人亦師亦友的關懷,如今又多了信鈴相伴,日子過得倒也不無聊。

就這樣,我繼續跟魏夫人學曲學詩學書畫,繼續給信鈴講西遊記之類的故事。

沒想到講著講著,我居然在長樂宮裡出了名。那些宮女們一尋著空閒,便三個一群兩個一黨,聚到我屋裡頭,聽我的下回分解。

後來,名氣大了,傳到了太皇太后那裡。有一次,許是上官太後悶得慌了,實在找不到消遣,便召我過去,說個故事打發時間。

我根據她生活背景和情感經歷,便選了紅樓夢來講。這下子可不得了,聽得有滋有味上了癮。

從此,我的聽眾粉絲團裡,又新添了兩名成員,上官太後和魏夫人。

到了此時,上官太後才算是有一些真真正正喜歡了我。

日子像流水似的,從指間一點一點漏去了,過得平淡卻不乏味。我迎來了我在漢朝的第二個春天,漢宣帝,本始二年。

那天,大概是二月十六。

下午,上官太後醒了午覺,便急不可待地派人找我,八成又是為了曹雪芹的那部紅樓夢,已經講到了寶玉黛玉第一次嘔氣。我故意吊著她的胃口,吊得那小太后心癢難耐。

就在應召去正殿的路上,我一頭遇到了司馬洛。

其實之前,我見過司馬洛很多次,要不就是我身邊有人,要不就是他身邊有人。總是我按規矩向他行禮,他平淡地點頭,然後擦身而過,根本搭不上話。

更多時候,他總是隨同宣帝而來,對於那個多情天子,我當然是能有多遠閃多遠。而太皇太后也是有意無意地,安排我避開他。所以自從宣室獻歌之後,我還沒跟漢宣帝打過照面。

不過,我想就算面對面碰上了,漢宣帝恐怕也未必認得出我來。

當時,司馬洛剛從內殿出來,想是剛見過上官太後,在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也看見了我。

然後,我望著他,向他的方向走去,他也望著我,向我的方向走來。

我知道他有話對我說,他也知道我也有話要對他講。

走到我們之間還差三四米的距離,突然半路殺出個程yao金,迴廊另一頭,轉彎過來了一個手捧托盤的宮婢。

於是乎,我和司馬洛只能又一次錯身而過,肩碰肩時,我在他眼裡見到了一絲遺憾。

我忽然不甘心起來,停住腳,轉向後,對著司馬洛的背影,說道:“司馬大人,請留步。奴婢受魏夫人之託,有事請教。”

我故意說得很大聲,以證明我心懷坦蕩。

那宮婢並未起疑,認認真真接著走她的路。

司馬洛身子微微一震,調頭向我,一臉怔忡之色。

我不疾不徐地走近他,半身一禮,重複道:“司馬大人,奴婢唐突,有事請教大人。”

司馬洛幾乎是下意識地朝那離我們越來越近的宮婢望了望,驀地恢復溫文有禮的常態。“子服姑娘,但問不妨。”

“司馬大人,昨日魏夫人偶然念起半首殘詩,卻一時記不起這詩句的出處。奴婢曾聽魏夫人說起司馬大人才高八斗博古通今,故而還請司馬大人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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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洛傻得居然信以為真了,“賜教不敢當,但不知哪幾句詩,司馬洛願聞其詳。”

我停了停,眼光飄向與我只半步之遙的宮婢,極快地念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如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司馬洛越發愣住了,站在那裡冥思苦想了片刻,開口道:“可否請姑娘將那句詩再念一遍,我適才沒聽清楚。”

他就是再聽一千一萬遍也是枉然,因為我念的那四句,出自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歐陽修為北宋詞人,是跟他司馬洛,隔了千兒八百年的後人。

說話間,那宮婢已然走過我們身邊,往那頭去了,身形逐漸隱沒於宮牆盡處。

我微微笑了笑,“未知司馬大人是哪一句沒聽清楚?是否那句——”

與剛才相反,我刻意放緩了語速,且降低了音量,一字一字意味深長,“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司馬洛起先依舊是滿眼的迷惑,但是慢慢地慢慢地,那迷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若有所悟的眸光閃亮。

那樣閃亮的目光投注在我的臉上,像兩點星火,燃燒了我的面頰,漸成燎原之勢。

我情不自jin地低下頭去,避開他的視線,“司馬大人,太皇太后宣召奴婢,奴婢不敢耽擱,奴婢告退。”

說完,我幾乎是落荒而逃,走了一段才想起來納悶,奇了怪了,我幹嘛要跑?

站住腳,暗罵自己沒出息,他司馬洛不過就是比別的男人,長得稍微好看了那麼一點點,有什麼了不起的。

想當年我顏雨什麼大魚小蝦沒見過,便是國際巨星站在面前,我也沒眨過眼睛,怎麼偏就擋不住司馬洛那對桃花眸子。真是千年道行一朝喪!

雖然這樣想著,雖然還在唾棄著自己的沒出息,仍舊忍不住略略側過身子,沒出息地瞟向後方,後方司馬洛站著的地方。

視野裡空無一人,原來他早已揚長而去。

突然感覺傷了自尊心,傷了某種屬於女性的驕傲,鬧了半天我這裡的驚濤駭浪,到了人家那邊不過是小小漣漪。

看他走得多瀟灑,並無半分半釐的不捨之情。既沒有怔怔地望著我背影出神,也沒有悵然若失,卻害得我望著他遠去的方向出神,悵然若失。

悵然若失到怨恨,恨得當下決定,放司馬洛鴿子,就讓他跟明月柳梢去相約黃昏好了。反正我一沒下帖子,二沒明確相邀,不過是他自作多情,會錯意罷了。

然而,雖然這樣想著,雖然自己受了傷的自尊因此得到了某種平衡,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一直地心神不寧、jing神恍惚。

就連給上官太後講的那《紅樓夢》,也是錯漏百出、前言不搭後語。

那小太后何等jing明,怎會瞧不出我的異樣,虧得我先前大病一場,便推說舊患落下了頭痛的病症,想是早春乍暖又寒,一個沒注意著了涼,就發作了起來。

上官太後是因為真的喜歡了我,故而才會不自覺地真心去體貼我。

她叫我回去好好歇著,若是仍感不適,一定要來告訴她,宣個太醫瞧瞧。頭痛雖是小毛病,卻也小覷不得,千萬莫要學林黛玉,多愁多病壞了身子。這小太后,倒是會舉一反三。

我領命退下,回到自己屋子,躺在chuang上,翻來覆去,信鈴今兒下午當值,少了她的聒噪,房間裡愈發地空曠。

太陽昏黃的光線斜斜地從窗外照進屋內,隔著窗欞,越過桌椅櫃子,在地上投射出一片一片的暗影。

已然是日近黃昏、月上柳梢之時。

最近計劃在改名,因為需要寄改名申明,所以還遲兩天。計劃新的書名是《大漢歌姬》。(全本小說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