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林溪就是來湊個人數，捧個人場的，她還真沒有那個自覺去噓寒問暖，貌似楊春花也沒有。只有黃雲仙倒了一碗水，放在炕沿上，輕輕地喊了韓雲氏:“娘，好點了嗎？起來喝點水。”
韓雲氏靠著牆，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大兒媳和三兒媳，有氣無力地說:“渾身一點勁也沒有，要是有老三送來的肉凍就好了，俺聽你爹說了，那個大補。”
韓之餘隔著被子踢了她一腳，要什麼直說，非要打他的旗號，他可不是又懶又讒的老公公。
韓之餘是昨晚喝大了，還沒起；韓雲氏是看見了沉林溪，臨時裝病訛人的。
黃雲仙大包大攬:”哎喲，娘，跟自己兒子有什麼客氣的，回頭讓弟妹再送點唄。”
沉林溪忍不住開口了:“本來就四根筒子骨，那能熬多大點湯啊？四個丫頭瘦的跟什麼似的，一天小半碗，都給她們補了。”
韓雲氏捶著自個的腿，哼唱起來了:“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不是這個毛病就是那個毛病，人老了哪有小丫頭金貴？都不配喝碗湯了。”
沉林溪詢問楊春花:“大嫂，咱再上別處轉轉？”
楊春花早就壓抑地要命，聽了沉林溪的話起身往外走，氣的韓雲氏想砸碗又捨不得，想撞牆又怕疼，只能氣呼呼的罵了幾句，眼睜睜地目送人家走了。
“真搞笑，當天可是送了兩碗過來的。”
”誰知道是進了老二的肚子，還是他老孃的肚子？”看黃雲仙的樣子，至少是共享了。
幾個本家不走動，索性就不去了，妯裡兩個去了韓之獻家拜年，大隊長家裡，小隊長家裡只有楊春花去了，林溪沒去；韓高氏家裡林溪去了，楊春花沒去。
等拜完年了，林溪站在老宅門外喊了一聲，四個丫頭都跑了出來，嘻嘻哈哈地跟著娘回去。
過了初一就是走親訪友的日子，沉林溪沒有什麼親戚可走，整天和幾個孩子貓在家裡，過著好吃懶做的生活。
第二只母豬也產了小豬崽了，這只更能幹，產了十六只，把沉林溪樂了個夠嗆；年前的那一窩，已經斷奶了，小母豬留著做備用母豬，其他的在十天的時候做了去勢處理，這樣做有助於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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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小學開學，沉林溪縫了兩個帆布書包，親自送小翠和大鳳上學，兩人都是插班一年級，還成了同桌。
小翠的名字叫韓素茜（打死不姓張），大鳳叫韓素媛。
李華被辭退之後，新來的是老師是從鄰村小學調過來的，姓顧，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女教師。
沉林溪偷偷站在窗外，觀察了兩個丫頭整整一節課，整的顧老師亞歷山大。小翠學的很認真，揹著雙手盯著黑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比她小一號的大鳳很不專心，左瞅瞅右看看，突然和站在窗外的沉林溪目光對上，才靦腆地一笑，認真了一點。
就算是這樣，大鳳每天的作業完成的又快又好，而小翠就很吃力。
沉林溪的孕吐遲到了，但註定不會缺席。那一段時間是最黑暗的日子，吃啥吐啥，不吃乾嘔，她每天都強迫自己多吃一點，哪怕孩子能吸收百分之一的營養，她受的罪就不算白受。
那一段時間，可把家裡其他成員嚇壞了，韓衛國變著法的給沉林溪做好吃的，只要她想到了什麼，沒二話搬起腳踏車就走，非要打聽到買回來才行。四個小丫頭比任何時侯都聽話，做飯洗衣服都不用她插手，有條有序搞定。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持續太久，二十幾天後沉林溪滿臉復活，能吃能喝能蹦能跳，迴歸正常。
現在，沉林溪懷孕滿五個月了。
沉林溪夜裡睡覺不踏實，老是感覺肚子裡的孩子在動。這具軀體是第四次懷孩子，可對於她來說可是第一次，生命真是神奇，從黃豆粒開始，一點點地長大，直到現在她親自感受到小東西在動，很玄幻，又那麼真實，讓她一度想哭。
韓衛國側過身來，把沉林溪輕輕地攬在懷裡，問:“怎麼啦？不舒服嗎？”
陪著懷孕的這幾個月，韓衛國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女人懷個孕真的不容易，說生孩子是本能的，那是畜生才說的話。以前他多粗心啊，媳婦兒已經生了三個了，那種辛苦他直到現在才明白。
沉林溪撫摸著肚子，幸福地笑:“衛國，孩子在動哎，一會在左一會在右，我聽老人說，這是在翻跟頭。”
韓衛國眼前一亮:“這麼調皮，肯定是個小子吧？”
“你想兒子想瘋了吧？二鳳也調皮，她是兒子嗎？”沉林溪備感無力，為什麼說服韓衛國說這胎是閨女這麼難？
“閨女就閨女吧，看你遭罪，閨女咱也要好好待她。”
這還差不多。家裡的第四個閨女，不，第五個，註定要承受更多的忽視。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和韓衛國這對爹媽，精力有限，而要一碗水端平很難。
韓衛國把耳朵輕輕的貼在林溪的肚皮上，很快他就驚叫出聲:“天哪，這小東西在踢我！我是她爹。”
真是沒臉看了，沉林溪推他:“行啦，她知道你是誰？估計跟阿狗阿貓差不多。”
韓衛國不甘心，戳著沉林溪的肚皮強調:“聽見了嗎？我是你爹，你爹……”
兩口子正在鬧騰，門外響起了有節奏的砸門聲，三次，隔一會兒，又是三次，已成年的土狗在夜裡格外敏銳，狂吠不止。
沉林溪最怕半夜狗叫了，這不由讓人想起了夜高風黑，樑上君子這樣的詞彙。還好家裡有個大男人，關鍵時刻能壯膽。
沉林溪本不想讓韓衛國出門涉險，但家裡有孩子，沒有自衛能力；院子裡還有幾十頭豬的財產，總不能拱手相讓。
韓衛國在匆匆忙忙地穿衣服。
“把那瓶藥帶上，小心點。”
“知道了，不論是什麼情況，都不要出來，聽見了嗎？”
怎麼整的像壯士赴死一樣？
呸呸呸，不許說那個字，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