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隰回到長明殿,便看到早就等在外面的千寒。
“究竟怎麼回事?”原隰問他。
原本朝生是要借枕月把賀遙引來的,但是枕月逃走,很多事情又被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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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儘快解決問題。要麼找回枕月,要麼連賀遙一併帶回。
“是我放走她的。”千寒道。
難怪,枕月不過是個修仙之人,頂多算個半仙。但是長明殿中除了原隰自己,全是實打實的仙。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放走她,她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長明殿。
“理由。”
千寒輕嘆一聲,“我不放她走,她就會死。你們君上臨走前交代過,聚魂珠一日找不回來,枕月便一日是長明殿的人,決不能讓她有半點閃失。”
“你說不放她走,她就會死,這又是何意?”原隰不解道。
“記得你之前問過我,枕月究竟怎麼了。我現在來告訴你。枕月的體內有一種邪蠱,叫做碧落蠱。此蠱有子母之分,分別種在兩個人身上,以母蠱為主導,有魅惑心魂之效。必要之時,母蠱甚至可以控制子蠱。並且子母蠱不能分開太久,而且還有一點,種蠱的二人同生同死。任意一方死了,另一方也活不了。”
千寒頓了頓,又說道:“顯然,枕月中的是子蠱,母蠱應該在賀遙身上。你去了雪山之後,枕月便像是被控制一般,瘋了一樣要離開長明殿,無論什麼方法都勸不住。正當我把她困在房間裡,她卻口吐鮮血靈力微弱,不論用什麼方法救都不管用。我猜想,是她體內的碧落蠱發作。要麼就是賀遙快死了,要麼就是賀遙有意控制她。總之,放她離開才是最好的辦法。”
原隰瞭然,不過他也突然想到,“你剛才說碧落蠱有蠱惑心神之用,難道她喜歡賀遙也是因為碧落蠱嗎?”
“這個難說,情愛之事,可不是簡單的毒蠱或病理可以參透。”
千寒沒有妄下斷言,因為關於枕月體內的碧落蠱,他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明白。這也是之前他沒有向原隰說明的原因。連他都沒有弄明白的事,可想而知解釋起來有多費勁。
原隰點頭,“枕月自願做長明殿的奴僕,她的靈魂早就和長明殿捆綁在一起,就算是天涯海角都逃不脫。照雲應該快回來了,等他一回來,我們就去找枕月。”
沒想到,提早回來的卻是楚狂,照雲至今沒有訊息。
“我遇到了君上,她說賀鈞的事她自己處理,讓我回來幫你處理枕月的事。”楚狂道。
“她都知道了?”原隰聽到一點關於朝生的事心都忍不住悸動。
“這點小事,想要知道很難嗎?”楚狂無奈道。
也對,神明應該無所不知才是。原隰想。
“那她還說什麼了嗎?”原隰問。
楚狂搖頭,“什麼都沒有說,當時挺匆忙,連寒暄都沒來得及,更別說什麼閒話。”
原隰眼神中的落寞被他轉瞬掩飾了過去。
不過楚狂還是反應過來,笑道:“你想君上了?都說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兮,原來真是這個道理。”
原隰沉聲道:“沒有。”他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
現在的他一臉冷漠和乖戾。
“嘖嘖嘖……”楚狂心知肚明,忍不住調侃道,“口是心非!”
原隰懶得搭理他,徑直走在前面。
楚狂一臉茫然:“誒——你幹什麼去?”
“去找枕月。”
……
枕月來到一處荒山時,賀遙在一棵樹下等她。
賀遙身受重傷,血已經浸透了衣衫。
“師兄,你怎麼樣了?”枕月連忙上前扶他。看到賀遙這個樣子,枕月的眼睛瞬間紅了,話音中帶著輕顫和哽咽,“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賀遙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喃喃道:“還是月兒對我最好。”
“師兄,”枕月看向賀遙,“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殺了鮫人族的人嗎?”
賀遙怔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她到現在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我說不是,你會信嗎?”他問。
“你說我就信。”枕月眼中乾淨澄澈,似乎歲月從未使她的初心蒙塵。奈何時過境遷,很多事情早已不堪回首。
賀遙輕笑著摸摸她的頭,眼底是無盡溫柔。“月兒還是和從前一樣。”
枕月卻感到悲從中來,“是麼?”她漫不經心道。
“枕月,醒醒……”
“枕月……”
枕月是被熟悉的聲音喚醒的,睜開眼,是鷺華。
“我這是……怎麼了?”枕月問。
“我看到你時,你就暈倒在地。我也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
枕月突然想起來,她是來找賀遙的,但是因為身上的傷太重,就昏倒了。
這裡還是那處荒山,但是卻沒有見到賀遙的影子。不過枕月可以確定,剛才的一切一定不是夢境。唯一的解釋,那就是賀遙利用碧落蠱把她帶到自己的神識裡。
想到賀遙身受重傷,枕月忍不住擔心他的安危。她抓住鷺華的衣袖急切地問道:“我師兄呢?你見到他了嗎?他在哪裡?”
這個時候她還在關心她的師兄,鷺華眼裡的黯然一閃而過,不能被她看出來。
“他就在這荒山上,我暫時找不到他。”鷺華強撐著說道。
枕月這才發現鷺華也受傷了,而且看樣子他受的傷比賀遙還重。
“你怎麼了鷺華,你這傷怎麼來的?”枕月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當然是因為我!”
賀遙現身,帶著渾身的傷,卻若無其事地朝二人走來。原本他是想靠神識牽引讓枕月找到自己,沒想到卻是他先找到了她。
“師兄!”
賀遙見枕月和鷺華在一起,渾身都是戾氣。他忍著怒意說道:“月兒,過來。”
枕月看著受傷的鷺華,於心不忍,遲遲不肯離開。
賀遙戾氣更甚,“你怎麼能和他靠得那麼近?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麼了嗎?”
枕月更加為難,“我沒忘,可是……”
“沒有可是!”賀遙的眼睛瞬間散發著血紅色的暗光,眸子裡是狠戾和偏執。
枕月對上他的眼睛,腦海有一瞬間的空白。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可怖卻又讓人心疼的眼神,枕月在時隔兩百年,又看到了。
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眼神。
那種可怕的能力,不由分說地控制著她,讓她乖乖聽話。譬如現在——
“月兒,到我身邊來。”
鷺華看到枕月雙眼空洞,察覺到了異常,他拼命想要喚醒她:“枕月,你怎麼了?枕月,你說話!”
枕月原本準備循著賀遙的聲音去找他,卻在聽到鷺華的聲音後有一瞬間的清醒。順著這一絲清醒,枕月拼盡全力擺脫賀遙的控制。於是她的意識便在清醒和模糊之間來回動搖。她死死握緊拳頭,與控制著她的神識抗衡。
賀遙察覺枕月的反抗,心生不悅,加強了碧落蠱的威力。
“噗——”
枕月口吐鮮血,但也脫離了賀遙的控制。
“枕月!”鷺華扶著她,惡狠狠地看向賀遙:“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賀遙見此,也徹底失控,雙目猩紅,對枕月道:“你居然為了他甘遭反噬!”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親眼看他死在你面前!”賀遙的神情愈加瘋狂。
“師兄不要!”
枕月的哀求讓更賀遙更加憤怒和痛恨,頃刻之
間便召出佩劍衝過來。
枕月見此一把推開鷺華,把賀遙那致命的一劍生生擋下來。
不偏不倚,直插心臟。
賀遙執劍的手顫抖著,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枕月——”
“月兒——”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帶著終天隔地的絕望。
枕月如同失去生機的枯葉,沒有了風的纏繞,直直地下墜。
賀遙連忙在她倒地之前接住枕月。
鷺華連忙檢查她的傷勢,卻發現她心脈俱裂,神魂俱損,無力回天。就連兩百年的修為都護不了她。
“月兒,月兒,為什麼?你答應我不再見他,你說要永遠陪著我!”賀遙哀嚎道。
枕月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你不……你不是也答應我……永……永遠不再傷他……還……還不是……食言了……”
這個“他”自然是指鷺華。
“枕月,你怎麼那麼傻?”鷺華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枕月看向鷺華,對他淺笑,“終於……解脫了……”
賀遙苦笑著,溫柔地擦拭著枕月嘴角的血跡,“無妨,既然你不願陪我好好活著,那我便陪你一起死。碧落蠱同生共死,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黃泉碧落,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枕月卻笑道:“碧落蠱……剛……剛才……我將它解了……徹徹底底……你不必死……”就在他剛才想要控制她的時候。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賀遙依舊難以置信,“你怎麼可能知道碧落蠱的存在……怎麼可能……難道從一開始……”
賀遙以為,給她種上碧落蠱,便會一直控制著她,讓她聽他的話。可是現在看來,她完全可以擺脫控制,而且不止這一次。而且,她早已察覺到了碧落蠱的存在。
難道這兩百年來,她都是自願順著他,心甘情願聽他的話,陪著他,嫁給他?賀遙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枕月依舊笑著,卻是輕鬆而釋然,“傻瓜……來……來生……”
來生再見。
或是來生再也不見。
賀遙猜她可能會這麼說,卻不知道她會說哪一個。可是卻再也無從得證,因為她沒說完就閉上了眼。
“月兒——”
“枕月——”
再也無人回應。
賀遙緊緊抱著枕月的屍體,一動不動。
鷺華絕望地癱坐在地上,彷彿一個沒有生機的傀儡。
原隰和楚狂循著枕月的神識來到這處荒山,那神識卻在一瞬間消失。於是他們便看到這樣一副生離死別的場景。
楚狂上去檢視,賀遙護著枕月不讓他靠近。
“好歹讓老子看看,”楚狂道,“萬一還有救……”
賀遙聽到“還有救”後不再抗拒。
楚狂上前檢視枕月的屍體,忍受著賀遙駭人的眼神,他搖了搖頭。
楚狂道:“魂飛魄散,散成渣了,拼都拼不好的那種……”
徹底沒救了。估計君上都救不了。楚狂想。
賀遙已經是仙,那一擊又是使出全力,枕月修為不及他,又受了傷,當然抵擋不來。
鷺華氣急攻心,口吐鮮血。楚狂上前去扶,卻看到一支銀簪從鷺華的衣袖裡掉落。鷺華正欲去撿,卻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簪子居然在你這裡……你怎麼又被人追殺?總是被人追殺……”似久別重逢後的調侃一般。
所有人都聽到了。
是枕月的聲音!
……
與此同時,千寒捧著一卷古書開懷大笑,“哈哈哈哈……枕月的碧落蠱,我終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