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文華和齊北在X大樓附近蹲點了三天也沒找機會混進去。兩人的身份都有些特殊，很容易就會被人在網上查到資料，若是離著太近難免會引起大樓裡工作人員的注意。
齊北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打聽了一些關於CR集團的訊息，CR集團主要為X大樓提供資金扶持，但在幾年前，CR有一次和北城區政府合作的經歷。
齊北打聽到從來沒有人見過CR集團老總的真正模樣，只有高層人員中有一張雲淮十幾歲時的照片。大家都知道他們的老闆名字叫做雲淮，但是誰也不知道雲淮的真實面目。
齊北把收集到的訊息講給池文華聽的時候，池文華認為他們要找的雲淮可能和集團老總根本不是一個人，要麼是他們找錯了，要麼是X大樓的人綁錯了。
“可是三代意識共享機器都是雲淮發明的，除了他符合所有的條件，還能有誰？”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池文華隱約中總覺得事情不是表面那麼簡單，但是他身為一個警察，做事的第一原則就是要講究證據，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直覺。
兩個人把可能和雲淮有些恩怨的人都列了一遍，他們突然意識到蒲堯似乎從出了事情以後一直沒有出現。
“我記得當時調查的時候，醫院說蒲堯時不時就去看望雲淮，可是出了事以後蒲堯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若不是齊北提起，池文華幾乎快忘了這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蒲堯曾經也在X大樓工作過。”齊北不知又從哪裡得到訊息，“好像他和雲淮還曾做過同事。不過他的資訊不知道為什麼被從X大樓系統裡除掉了。”
池文華調出電子筆錄，“我們當時並沒有仔細調查過蒲堯，主要是調查了他的妻子葉梓，不過葉梓在繼承部分遺產後就出國了。”
“雲淮的房產和銀行存款只是一部分財產，按照C市法律，葉梓的確是第一繼承人。”池文華說，“但是他留下的企業和科技產品專利的繼承就比較麻煩。”
“只要有人證明自己曾參與過科技研發，並且提前申請，就可以拿到繼承專利和剩下的開發扶持資金。”
齊北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會不會是蒲堯想要雲淮的繼承專利，所以故意設局把雲淮藏到這裡，藉機證明自己是重要的意識共享機器研究參與人員？”
池文華聽著齊北分析，齊北的猜測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是想要雲淮技術專利的可能不止一個人，不僅是蒲堯，他聽說C市政府也在尋找雲淮。
池文華向齊北隱瞞了一條線索：他來的時候聽聞西城區的政黨也在尋找雲淮，據說雲淮掌握的技術可以幫助他們打敗北城區政府，從此翻身做人，把北城貴族踩在腳下。
其實北城區和西城區的百姓早就不像十幾年前貧富分明了，畢竟現在錢越來越不好賺，西城區的發展是慢，但西城人又不傻，早就不甘心祖祖輩輩受到北城貴族打壓了。兩區的居民早就“握手言和”了，大家也沒有那麼在意出身的差距了。
但其實兩區政黨不這樣想，C市政府主要由北城貴族任職，西城區中也有瞧不起北城貴族的民間黨派。
兩個政黨之間互相瞧不上對方，暗中爭鬥，這些早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了。雖然這些事情不會被搬到臺面上大肆宣講，但是這早已成為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即使雲淮是北城貴族，但是以他那樣奇怪的性格選擇了西城也不奇怪。
“池子，雲淮以前是個怎麼樣的人？”
池文華看了一眼齊北，然後目光移到自己的腳上，“雲淮嗎？一個不適合深交的好人吧。”
“好人？”齊北皺著眉疑惑了一下，他怎麼想也不覺得雲淮這種人會和好人有什麼關聯。
“不是那種心地善良道德上的好人。”池文華解釋，“就是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天賦異稟的好人，是你不想要過分靠近的好人。”
“為什麼？”
齊北對於他好奇的人或事一定要刨根問底。
“因為你和他走得越近，你就越覺得他不簡單。”
池文華算是做出了回答，他無法清晰地表述出他和雲淮認識的幾年裡，雲淮帶給他的那種奇怪的感覺。
雲淮就好像是一個張著大嘴的怪獸，像是一個充滿誘惑的洞穴，引誘著人靠近他，吸引人向洞穴深處走去，然後逐漸會發現洞穴裡盡是危險伺機等待著吞噬掉每一個靠近的人。
他是越靠近越會覺得危險的存在，他的人和他的科技計劃一樣，都是那麼的完美，那麼多無懈可擊，但是卻是致命的。
池文華不是那麼想要找到雲淮的原因也是如此，雖然他身為警察要找到真相，他也想知道雲淮過得怎麼樣，但是雲淮變化不停、搖擺不決的性格讓他並不是很想要和雲淮有太多的往來。
雲淮的搖擺並不是源於一個人內心的不確定，和那種選擇困難症不同，池文華更覺得那像是兩個意識在一個人的腦子裡打架。
或許是天才都有些不盡人意的癖好吧。
池文華承認雲淮是個天才，但是他不想和天才有太多的關聯。天才留在神壇上供世人仰望就可以了。
池文華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短訊：我知道你們在找雲淮，今晚你一個人來XX路，我告訴你他在哪兒。
晚上池文華找藉口支開齊北，來到了短訊上所說的地址。
池文華沒有想到在店裡看見了桓西，職業習慣讓他本能地警覺起來，他擔心這是對方設定好的局。
“別看了，只有我。”桓西走過來，率先開口。“今天我是代表我自己來的，和X大樓沒有任何關係。”
“好久不見了池文華。”
池文華面對著桓西伸來的右手，猶豫了兩秒鐘，然後握住了桓西的右手。
“雲淮在哪兒？”池文華坐下來開門見山。
“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天天在大樓附近。”
池文華心臟驟然停了一下，難道X大樓已經發現他們了。
“放心吧，他們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又不認識你們。”桓西右手食指有規律地連續叩擊著桌面，他的視線停在桌面上。
“雲淮在這裡很安全，我向你保證，但是我答應了CR集團的人，我無法做背叛他們的事情。他們只是想要喚醒雲淮，拿到雲淮在大樓任職期間留下的技術後續。”
“他們只是想要一個領導者而已。他們不會害他。我可以答應你幫你們保護雲淮的安全，一旦他醒來，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見一面。”
“那麼他什麼時候能醒來？”
桓西沉默了許久，“池隊就沒有懷疑過自己和雲淮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池先生應該在十一年前做過一次記憶移植手術吧？”
池文華驚呆了，立刻切換保持警覺的狀態，“你怎麼知道？”
桓西講述了自己認識雲淮並和他共同研發初代意識共享機器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X大樓才找到他的。
意識共享機器是在記憶移植技術的基礎上改進的，在初次實驗的時候，找不到實驗者，只能由桓西和雲淮來進行初次實驗。也是在那個時候，桓西知道了雲淮腦海中有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我第一面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奇怪，後來我想起來了，我是在雲淮的腦子裡遇見過你。”
“你就不想找回你的記憶嗎？或許你覺得它不重要，可是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念頭和記憶待在雲淮的腦子裡，你有沒有過這對於雲淮是多麼不公平？”
“記憶它是私人物品，我們可以選擇把它分享或是隱瞞。但是記憶它不是慈善，它不是施捨，我們不能把它強行扔給別人。”
桓西說的沒錯，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不能強行讓別人接受。可是池文華還是猶豫著，要不要找回自己的記憶。
“把記憶拿回來吧。”桓西說出最後一句勸告的話，“不管它是什麼我都會替你保密的。大不了不喜歡在徹底把它摧毀。”
“不能徹底把它毀掉嗎？”
桓西搖搖頭，“記憶移除需要得到原記憶主的大腦許可，所以你必須要先知道自己的記憶是什麼然後在作出判斷。”
池文華思想鬥爭了很久很久，不好的事情在腦海裡在經歷一遍會怎麼樣？
“我把記憶拿回來真的能保證雲淮的安全嗎？”
桓西點點頭，其實這兩件事之間根本沒有關係，他只是不想讓雲淮記得那麼多。雲淮的腦子裡裝了太多其他人的事，會讓他忘了自己的。
桓西所做的一切是出於私心，他想讓雲淮醒來記住他，然後和雲淮繼續發明把剩下的想象力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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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是故意讓他人無私，他只是因為出於自己的私心才出此下策。這個世界上那麼多認識雲淮的人，有哪個接近他不是出於私心呢？
桓西目送著池文華離開，他不確定池會不會保密今天的談話，如今為了自己，只能冒險一試了。
桓西內心默默祈禱，希望這一次老天站在他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