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耳邊響起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姜易青掙開惺忪的睡眼,起身打了個哈欠。
“醒了?”元寶打溼毛巾扔到床邊。昨夜,他給姜易青的臉抹了藥膏,味道極其難聞。
“沒有。”床很舒服,姜易青又躺了回去,望著屋簷呆呆發愣。初睡醒時,人大多都比較茫然。
“老大,這村子裡的人都看不見我們,卻能聽到我們的聲音。”元寶深呼一口氣,認命地來到床榻邊,拿起溼毛巾擦拭起某人的秀臉,耐心且細緻。
“那你和顧望去找那個村婦了嗎?她一開始便能看見我們,怕是有鬼。”姜易青眨了眨眼,他似乎明白那個虯髯大漢嚇得屁滾尿流的原因了。
“暫時還沒,顧大哥說等你醒來再說。”元寶回道。
“哦,那你現在去給遼瀛府的人送個信,告訴他們合作的目的地,在東南方向花海後的那片山林裡。”姜易青不願意當披荊斬棘的先鋒,那這份苦活就得靠別人了。
“遵命。”元寶手中的溼毛巾已然很髒,他拿進水盆裡擺了擺,黑乎乎一片。
醉酒醒來,姜易青的腦袋昏昏沉沉。他閒魚躺屍,想著昨日拜把子時顧望對他說的話。
“往後,榮辱與共,生死與共。”顧望眼睛格外澄亮,笑聲響徹田野。
姜易青知曉,那家夥是認真的。世上,一見如故的人很多,多如牛毛。
“我走了。”元寶做完老媽子該幹的活,扛著包裹揚長而去。
包裹很重,裡面不僅有沉重的震華珠,還有很多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元寶帶上它們,心裡很是舒心。
“小氣。”姜易青面無表情豎起中指,又趕快放下,這個舉止很不文雅,丟範。
豆腐坊,外面聚集了好些人,村民們各自提著半桶血水灑在院子裡。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他們動作熟練,頗有幾分除妖降魔的真把勢。
“陳華,你確定要燒了這屋子?”皮膚黝黑的
中年漢子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這豆腐坊新建沒多久,還是個工程大的新屋子,燒了它,擱誰是主人心裡都不好受。
“冷哥,你放心燒吧,我和小花是不會怪你的。”陳華此時正朝地面灑著黑狗血,無心顧忌其他。這豆腐坊雖是他的愛巢,可如今已經攤上了妖邪作怪,沒有辦法只能火燒。
想著近年來村子裡的壯漢接連消失,陳華的心更是一顫一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句話沒能寬慰了他,倒是成為他心上的一把枷鎖。
那名叫冷哥的中年男子不再猶豫,大步走到豆腐坊裡屋,點燃火柴,往窗簾上引火。一小會,屋子裡就變得烏煙瘴氣,中年漢子打翻桌上的燭火,迅速退了出去。
空氣格外嗆鼻,姜易青捂住鼻口,有條不紊整理好衣衫,走向小院後門。他能理解,村民們為何畏懼鬼神。可是,這世上真的有鬼神嗎?姜易青未曾見過。自上古以來,除了妖怪這個神奇生物,人們杜撰的千奇百怪大都沒有根據。
村民們都在門外看著熊熊烈火燃燒,明耀的火焰似乎能照到他們心裡,驅除那些往日隱匿在心底的黑暗。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燒燬房屋,前前後後,他們差不多燒了三四十所房屋。除了這次,那些屋的主人都銷聲匿跡,更可怕的事,都鬧鬼。
鼻子最靈的家犬也聞不出那些人的蹤跡,為了平復民心,村民們只能就此燒了房屋。一次燃燒,就代表村子的一次磨難,現在,恐懼再一次佔領了。他們的心靈。
棉被早已燃起,四周都是焦木的味道。 姜易青佇立遠望,此時他並不知道村民人的小九九,他在思考斑的意圖。
這座兇墓為什麼會有一群與世無爭的村民存在,為什麼遼瀛府的人會在這裡修一個迷宮地道,他想不通,但是錯綜複雜的疑問已然纏繞成一團,那些真相幾乎就要浮出水面。
“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燒了這間屋子?”顧望提著一條魚從遠方走來。
“懶得。”姜易青依舊看著村民,那些人的臉上悲喜交織,只有匍匐愛玩的孩子眼神依然澄澈。
顧望捏了捏魚頭,手指陷入了魚眼之
中,“昨日,我出手打你是奉了寧楚的命令。”
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個解釋完美,無懈可擊,姜易青不為所動。
“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不太好。”顧望覺得自己的手很黏,黏的讓人難受絕望,還有一股魚腥味。
陶淵明喜愛菊花,不為五鬥米折腰,一身傲骨讚頌人間。若是開頭換個人名,那就是姜易青愛財如命,賭場悽悽慘慘慼慼了。
“哪裡可怕?窮鬼。”姜易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之所以和顧望拜把子,就是想傍個大款養尊處優。誰料,這傢伙比他還窮,姜易青的心在滴血。酒喝的一點不值,有違他的君子風度。
“哪裡都可怕,兄弟,你真的沒事?”恐怖的氣氛,詭異的氣息,顧望被某人深深的怨念所籠罩,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姜易青選擇不搭理顧望,沒有涉及錢財問題,他搖身一變成了姜淵明。
“這屋子沒了,怎麼做魚?”大清早捕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顧望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村子裡的人都懼怕他們,為了不擾民,不破壞人民的幸福生活,所以他們不能再肆無忌憚地去村民家做客。
橘子光芒照在姜易青身上,渡上一層薄薄的潤滑色。他咔嚓一聲掰斷了一棵樹苗,略帶挑釁地看著顧望。
顧望“.......”
小孩子家家的炫耀,幼稚至極。顧望目光掃向更粗獷的一棵樹苗,咔嚓一聲也掰斷了。男人之間的比拼,他不能輸。
“看著點。”原地架起篝火,姜易青將樹幹插進魚身,噼裡啪啦開始翻烤起來。
作為一名優雅迷人的公子哥,他用尊貴的手指摳著腳趾,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那條死的不能再死的魚。
畫面很和諧,顧望有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