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顧尋的客廳沒開燈, 黑漆漆的一片，有縫透著樓道的一絲燈光。
當嶽千靈撞到顧尋身上那一刻，安全感突然襲來, 但心跳仍然無法平靜，連雙手不止地顫抖。
她一手抓住顧尋的手臂，另一手立刻倒勾把手，用力一拉, 聽到關上的聲音時，她終於松了一口氣, 整人靠在了上。
但嶽千靈還沒有鬆開抓著顧尋手臂的手, 因為後怕, 她反而越攥越緊, 手心溼汗涔涔。
許久, 粗的喘息終於平復了一些, 嶽千靈再一抬頭，整人愣住。
顧尋因為被她用力拽過去，此刻一手正撐著口，另一手還被她抓著, 以一種環抱的姿勢垂眸看著她。
嶽千靈對上他漆黑的雙眸, 一時無言, 直到感覺有水滴落在自己額頭上。
她眨了眨眼睛, 視線緩緩下移。
“……”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跳又開始狂跳。
燈光雖然昏暗，但她卻能清晰地看見顧尋的上半身……□□。
而自己還抓著他的手臂。
嶽千靈突然像被燙到了一樣猛地鬆手, 往下一垂，小指還劃過了他的側腰。
“……”
像又被燙了一下，嶽千靈手肘撞到，出一聲悶響。
她怔怔地和顧尋對視了好一會兒, 完全忘了話。
直到顧尋抬手，輕輕一按，燈光大亮。
嶽千靈下意識垂眼，他赤|裸的上半身赫然就出現在她面前。
耳垂的溫度陡然上升，嶽千靈立刻別開臉。
“生什麼事了？”
嶽千靈想張口話，但視線稍微往他那邊一帶，喉嚨便哽住。
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地開口：“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再話嗎？”
顧尋覺得好笑：“我在自己家裡剛剛洗完澡你就叫著哥哥衝了進來，難道你在家裡隨時衣衫整齊？”
嶽千靈自知理虧，低著頭沒有話。
看見嶽千靈紅透的耳朵，顧尋緊緊盯著她，慢慢站直了，轉身時才收回視線。
一開始見嶽千靈貿然闖進來他還挺詫異，但幾秒的沉默，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恐懼，便沒什麼，直接去衣櫃裡撈了件短袖。
穿到一半就往外走，出來時，嶽千靈正好看見衣襬從胸膛垂下遮住腰腹肌肉的那一瞬間。
不知為何，他穿衣服的那一兩秒動作總在嶽千靈腦海裡迴旋，以至於他新站到她面前時，她不知道目光該往哪兒放，緊張地靠著。
顧尋的身影新籠罩過來，不等他開口，嶽千靈立馬：“我回來的時候感覺被人跟蹤了，不敢貿然開啟自己家，所以才叫你哥哥……”
“跟蹤？”
顧尋的注意力全在前半句，他眸光驟然一凜，一把拉開嶽千靈，開啟了。
樓道裡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沒有，不見人影。
“什麼情況？”
嶽千靈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敢探頭往外看去，見沒有什麼動靜，懸著的一顆心終於稍微放了放。
“我不知道，就回來的時候有男人一直跟著我上樓，直到出了電梯。”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自己家，又嘀咕道：“今天早上我就那小廣告不對勁。”
獨居女性被跟蹤且入室作案的新聞屢見不鮮，顧尋並沒覺得嶽千靈大驚小怪。
她警惕性一直挺強的，絕對不過於敏感。
於顧尋擰著眉環視樓道一圈，突然拉起嶽千靈的手往外走。
“去看看監控。”
嶽千靈還處於膽戰心驚的後怕中，整人有點懵懵的，就這麼被顧尋拉著走了出去。
進入電梯，顧尋抬頭看著攝像頭，問道：“路上他跟你過話嗎？”
嶽千靈搖頭：“沒有，就我走快的時候他走得快，我放慢腳步他放慢，一直跟在我後面。”
顧尋沒有接話，嶽千靈卻感覺他握著自己手腕的力道又大了些。
她那一片肌膚莫名升溫，想抽離，卻又使不上力。
於她便這麼一路被顧尋帶到了保安室，才鬆開手。
夜裡點，正處有一保安，聽他們來意，立刻開啟了監控器。
四臺桌子一般大小的機器整齊地擺放在房間裡，保安一邊調監控，一邊：“每天這麼人進進出出，我們小區租戶，得小心一點。”
他點了點滑鼠，又回頭對顧尋：“這麼晚回家，你要沒什麼事就該去接你女朋友。”
“……”
嶽千靈怔了一下，想什麼，偷偷側頭見顧尋凝看著監視器，便暗暗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保安很快把監控調了出來。
由於隱私保護，每棟樓有一樓大的走道和電梯裡有監控。
保安從顧尋和嶽千靈到這裡的時間開始瀏覽監控，可以看見分鐘前，確有一如嶽千靈所的黑衣男人從13樓乘坐電梯離開了。
回來的時候嶽千靈不敢回頭看，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這男人身材有高大。
而他低著頭，幾乎看不清他的面容。
即便如此，嶽千靈心頭還猛然一跳。
果然跟蹤她。
不過見她敲開了一年輕男人的，這才離開。
顧看了這一段，一扭頭，現嶽千靈目光直直地看著顯示器，雙手緊緊攥著衣襬，雙唇有些白。
保安在一旁絮絮叨叨，嶽千靈似乎一句沒聽進去，滿腦子在想如果她對面住的不顧尋。
如果顧尋沒有開。
在這沒有他熟人的住處，後果不敢設想。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新聞裡報道過的畫面，在這盛夏的夜裡，嶽千靈突然覺得渾身涼。
直到一溫熱的手牽住了她，掌心相接，屬於他的溫持續不斷地傳來。
嶽千靈指尖一顫，心微動，沒有去看旁邊的人，沒有抽出手。
保安又調出了嶽千靈回來時的畫面。
走進一樓走廊，嶽千靈便走得越來越快，而那男人頭埋得更低，見她進了電梯，三兩步衝過去，和嶽千靈有一瞬間的對視。
“你還記得他的相嗎？”
顧尋問。
那男人相挺普通的，扔人群裡就找不到的那種，而且嶽千靈當時緊張得六無主，哪兒還注意得到他有什麼特點。
嶽千靈努力回想了半天，了幾沒什麼用的形容詞。
“反正按照監控來看，這男人確很可疑。”
保安撓了撓下巴，又，“不過沒啥確鑿證據，能小姑娘以後自己得小心點。”
嶽千靈沒話，眉心皺了起來，一肚子的委屈全湧到了喉嚨口。
她做錯了什麼，憑什麼遇到這種事情要她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生活。
“麻煩您把這段監控調出來傳給我。”
顧尋突然開口道。
保安“嗯”了一聲，又繼續唸叨：“還好你今天在家，不然這男的真要想做點什麼，你女朋友這麼小姑娘怎麼打得過，不定沒等他鄰居反應過來人就被拖走了，唉，我們以前老家那邊就生過這種事情，還大白天呢，那一拳頭下去，女人什麼掙扎能力就沒有了。”
“您別了。”
顧尋突然開口打斷他，“先幫我調監控吧。”
保安這才坐下來開始操作。
在這等待的幾分鐘，嶽千靈一直沒話。
因為保安的話，她又止不住地開始害怕，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遭受這無妄之災，難道以後每一天要活在這種陌生人的陰影下嗎？
數不清的複雜情緒在胸前裡翻滾，一不注意，雙眼就湧上一股熱流。
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嚇哭了，嶽千靈幾乎立刻就背過身，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可眼淚還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低著頭，連忙從包裡掏出紙巾。
但因為整人緊繃著，動作稍顯慌亂，一不小心紙巾就掉到了地上。
她愣了愣，正要彎腰，紙巾經先一步被顧尋撿了起來。
他沒走到她跟前，就站在她身後，拆開紙巾，抽出一張，手臂從她身後繞過，擦了擦她的眼睛。
“怕什麼，不有我在麼。”
從保安室拿到監控，顧尋帶著嶽千靈去了警局。
因為男人沒有質性的傷害行為，所以警方給嶽千靈備了案，一旦有什麼情況生，出警速度會快於普通報警。
不過有幾警察的安慰，回來的路上，嶽千靈情緒平靜了不少，想通了很。
這世界上壞人那麼，難道她以後就不出了嗎？
有些事情註定無法百分百避免，那就能直面。
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始終像一層陰影籠罩在她頭上，又像一雙無形的眼睛，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凝視著她。
嶽千靈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頭靠著窗，看著外面飛速後退的綠化帶和霓虹燈。
漸漸的，視線飄忽，新聚焦時，正看著車窗上倒映的顧尋側臉。
此時車內安靜的氛圍以及窗外稀少的行人在提醒著嶽千靈經夜深了。
而這麼晚，好在還有顧尋還在陪著她奔波。
嶽千靈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從顧尋身上汲取到如此真的安全感。
而不總在遠處偷偷看他。
恐懼和委屈散去一些後，嶽千靈偷偷覷了顧尋好幾眼，見他一直沒什麼，便悄悄拿出手機，把他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剛剛做完這一步，顧尋突然出聲：“把你手機給我。”
“怎麼了？”
嶽千靈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被現了，立刻抱緊手機。
此時他們停在紅綠燈前。
顧尋無言地側身看了她兩秒，扯了扯嘴角，“你知道緊急聯系人在哪兒設定嗎？”
嶽千靈被問懵了，“什麼緊急聯系人？”
顧尋懶得再，直接從她手裡拿過手機，低頭弄了一會兒，才把手機還給她。
“連按三次電源鍵手機就會自動給我定位簡訊。”
“哦……”
嶽千靈接過手機，卻沒再看。
到家後，嶽千靈渾身的氣壓依然很低。
她悶悶地了一聲“謝謝”，然後轉身去開。
剛走進去，顧尋突然拉開，走了進來。
嶽千靈倏地抓緊了把手，瞪大眼睛看著他，“還有什麼事嗎？”
顧尋一邊打量著她的家，一邊道：“當然跟你回家。”
嶽千靈：“……？”
他咂了咂嘴，漫不經心地：“我們男孩子被人家看光了身，娶不到老婆的。”
“……？？”
見嶽千靈愣著，顧尋突然笑了起來，越過她，徑直朝客廳陽臺走去。
嶽千靈回過，連忙追過去，“你不有——”
話音未落，見顧尋探頭出去看了看窗戶，嶽千靈這才止住嘴。
顧尋把她家裡的窗全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異樣，才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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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口，逆著燈光，突然伸手撥了撥嶽千靈的頭。
“早點睡，哥哥回去了。”
“……”
關上，嶽千靈坐在沙上了好一會兒呆，感覺自己的腦子像在同時播放兩部影片。
一部歹徒劫持女人的恐怖動作電影。
一部顧尋撥開她劉海那一幕的迴圈播放。
直到手機鬧鐘響起，提醒她該睡覺了，她才倒在沙上揉了揉腦袋。
今天晚上生的事情耗費了她太精，但這會兒沒什麼睡意。
想給爸媽一聲，電話播出去了，她卻又結束通話。
這種事情，好像除了給爸媽徒增擔憂以外沒什麼用。
她煩悶地翻了身，又找到印雪的電話。
打過去時，她果然還沒睡。
嶽千靈簡單跟她了一下今晚生的事情，字裡行間隱去了顧尋的出現。
印雪聽後，嚇得立刻起身去看了看自己的窗。
“這太驚悚了，你要不去網上買一些什麼防狼噴霧啊，還有報警器什麼的。”
印雪著著，突然咳嗽了起來。
“你病了？”
嶽千靈問。
“有點感冒，不知道不最近的流感。”
印雪擤著鼻子，甕聲道，“最近天氣熱，你注意點，別老吹空調，容易熱傷風。”
印雪簡單的一句叮囑，突然把嶽千靈的記憶拉回到好些天前的那雨夜。
嶽千靈望著地面出，耳邊似乎又出現了潺潺雨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電話裡印雪的聲音飄得很遠，而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了那天晚上顧尋敲開她的時，頭和衣服溼了一片的模樣。
許久，嶽千靈突然打斷印雪的絮絮叨叨。
“我問你事兒。”
“啊，你。”
“就如果一男生知道一女生病了，冒雨去給她買藥，卻騙她那他的常備藥，他什麼意思啊？”
“這能什麼意思？”
印雪篤定地，“那男生喜歡你，但他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