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
已經過凌晨, 這個時候通知同事似乎也於事無補。
說不定還打擾別人休息，索性明天再說吧。
嶽千靈這想著，卻無法安然入睡。
即便閉上眼, 她腦海裡的意識也非常清晰。
——此刻，她正躺在顧尋的床上。
身|下的床單，身上蓋的被子，就連枕頭, 似乎全都有屬於他的氣息，彷彿被他環抱著一般。
嶽千靈從來沒想過一個人躺著, 也能如此不鎮定。
閉眼半晌都沒有睡意, 她索性睜開眼, 開啟床頭落地燈, 一遍遍地打量他的房間。
和她堆得擁擠的房間不同, 他家裡好像沒什東西。
就連桌上, 也只是擺兩臺電腦，以及一堆專業書。
……
此時的客廳，顧尋也沒睡覺。
他看著門縫滲出的光亮，抬了抬眼, 想過去再跟她說點什。
這時, 桌上的手機又震動。
這次有來電顯示, 是宿正。
過他這個點打電話能有什事？
顧尋有時候的第六感也很強烈。
他看一眼房間門, 才撈起手機往陽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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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通電話，宿正直接問道：“還沒睡呢？”
“嗯, 什事？”
“噢，就你跟嶽千靈不是鄰居嗎？”
宿正說，“她今天晚上一直沒回我訊息，打電話也接, 所以有點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事兒，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果然是嶽千靈的事情。
顧尋垂眼看著樓下的路燈，淡淡說道：“她沒事。”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沉默半晌。
“那……”
顧尋回頭看著房間門，急不緩地說：“她手機被鎖在家裡拿不到，現在人在我家，已經睡了。”
宿正似乎是花了好幾秒消化這句話的信息內容。
再開口時，嗓音變得很沉。
“你們……在談戀愛？”
顧尋沉默片刻，才開口。
“還沒呢。”
還、沒、呢。
這三個字信息量比剛才那句還大。
電話那頭的宿正沉默一下，突然笑笑，直接跳過這個話題。
“哦，她沒事就好，那她什時候能拿到手機？”
“確定，最快也要週末下午。”
“這樣啊……”宿正嘆了口氣，“那麻煩你問問她，明天能不能來一趟公司？”
“明天？”
顧尋挑眉，“明天是週末嗎？”
“是這樣沒錯，我今天本來準備給她發線稿說明的，過衛翰看草圖，覺得還需要改一些地方。”
宿正頓了頓，又說，“你知道美術部門也在趕進度，本來想讓她這兩天在家改改，現在她沒有手機，還挺不好辦的，只能麻煩她來一趟公司了。”
顧尋回頭，見房間門縫的燈光還沒暗，便說道：“行，我等下跟她說。”
說完，他準備掛電話。
“等等！”
宿正又叫住他，“她不是沒手機嗎，路上方便，你給我個地址吧，我中午來接她。”
“……不用。”
顧尋朝房間門走去，“她是沒手機，是沒腿。”
掛電話，顧尋見光亮還在，便徑直敲門。
“睡了嗎？”
下一秒，門縫裡的光立即暗。
床上的嶽千靈下意識拉起被子蓋住了半個腦袋，朝外喊道：“睡了！”
“……”
顧尋又敲了兩下門，“沒說要陪你睡，跟你說個正經事兒。”
好一兒，房間裡才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嶽千靈拉開一條門縫，探著腦袋出來，“什事？”
“宿正說你的草圖需要修改，問你明天中午能不能去一趟公司。”
嶽千靈沒露出什厭煩的表情，幾乎是立刻點頭：“去啊，沒問題。”
顧尋垂眸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幾可聞地嘆了口氣。
“行吧。”
“可是……”
嶽千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睡衣，“我突然想到，明天去的話，我穿什？”
“這個不用你操心。”
顧尋突然伸手，推了推她的額頭，“去睡，早上叫你。”
知道是因為晚上的驚悚片餘威太大，還是這房間處處透露著顧尋的氣息。
嶽千靈無可避免地失眠。
沒有手機在身邊，她也知道自己幾點睡著的，印象中似乎看到了透過窗簾的微微晨曦。
第二天自然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嶽千靈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下床拉開窗簾，見豔陽灼灼，睡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立刻轉身朝外走去。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看見顧尋坐在客廳裡，嶽千靈才松了口氣。
顧尋還在，說明她沒睡過頭。
再抬頭看一眼時鐘，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醒？”
桌上擺些吃的，還冒著熱氣，顯然剛買回來。
顧尋朝她抬了抬下巴，“吃飯送你去公司。”
嶽千靈點點頭，朝他走去。
經過沙發時，看見上面放了一個新的購物袋。
明明昨晚上還沒有。
她停下腳步，彎腰看一眼。
沒有拿出來細看，就知道是什。
“你早上出門給我買的？”
“嗯。”
顧尋看著她，“試試？”
“有什好試的，合適也只能穿這個麼。”
雖然這說著，嶽千靈還是拿著衣服進房間。
早上開門的商店多，顧尋是去的最近的商場，也沒什時間挑選，直接買了一件短袖和長褲，以及一雙球鞋。
但意外的是，大小竟然正合適。
“你竟然猜中我的尺碼？”
嶽千靈理著褲腿，可思議地問，“腰的大小居然也剛好。”
顧尋正喝著豆漿，漫不經心地說：“又是買內衣，有什是靠目測算準的。”
“……”
嶽千靈徐徐抬頭，冷眼盯著他。
顧尋感覺到嶽千靈的眼刀，喉結滾滾，面不改色地說：“你當我放屁。”
寄人籬下，嶽千靈決定跟他計較。
兩人一點四到的公司。
雖然是週末，公司裡依然有少人在加班。
宿正正在公共辦公區跟易鴻聊著什，聽到有人跟嶽千靈打招呼，一回頭，卻見顧尋居然也來了。
他垂垂眼，掩飾住眸子裡的一抹異樣，隨即抬頭跟嶽千靈笑著打招呼。
“來了？衛翰在辦公室等你，你直接過去找他吧。”
嶽千靈點點頭，直接朝拐角處走去。
而顧尋則在易鴻身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今天休息，來了也沒什事，準備看看易鴻的程式碼進度。
宿正站在易鴻的另一側，當顧尋坐過來時，他便有些心在焉。
他悄無聲息地偏頭，看一眼顧尋，然後又扭頭看著嶽千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片刻後，他眉頭輕蹙，垂下眼簾。
為中午才到公司，嶽千靈和衛翰沒聊幾句便到了午飯時間。
為了爭取時間，衛翰直接把外賣拿到辦公室，兩人邊吃邊聊，半個小時後便說通草圖的修改問題。
嶽千靈便一個人回手遊部門。
今天難得整個美術小組都沒加班，嶽千靈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區，倒也清靜自在，效率也。
五點半，她把修改過後的草圖提交到主程序，隨即起身又去第九事業部。
這個部門的工作時間真的很隨意，中午來的時候只有幾個人，到了五六點，人數反而翻了一倍。
經過開發部門時，嶽千靈隨意一瞥，正好看見顧尋坐在那裡專注的看著電腦。
今天天氣似乎特別好，時近黃昏，卻霞光萬道。
嶽千靈不知不覺頓住腳步，視線遙遙穿過辦公區，落在顧尋臉上。
熔金般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將他的輪廓綴上一層細碎的金光。
第一次，嶽千靈如此大膽地打量著顧尋。
像從前，她好像只能在遠處偷偷看著他。
而現在不知為何，她心裡莫名有一股底氣，再怕顧尋發現她的注視。
好幾秒過去，嶽千靈沒有動。
直到宿正在會議室門口叫她。
“嶽千靈，過來一下。”
她倏然回神，朝宿正走去。
嶽千靈轉身的同時，顧尋也聽到了動靜，回過頭，目光一直跟在她身上，直到她進議室。
宿正找嶽千靈還是西格莉德的事。
趁著有時間，他詳細地跟她講解了自己關於線稿設計的一些想法。
這種天馬行空的東西一旦聊開，話題就容易跑遠。
宿正本身也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聊著聊著，就說到了他曾經被斃掉的創意。
說到有趣的地方，嶽千靈靠著椅子笑得花枝亂顫。
還好會議室隔音效果好，然整層樓都將迴盪著嶽千靈的笑聲。
但聽不見，代表看見。
沒一兒，一道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嶽千靈和宿正的話題。
嶽千靈回頭，透過落地玻璃望出去，見敲門的是顧尋。
門被推開的時候，她嘴角笑意還來不及收斂。
顧尋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隨後看向宿正。
“行政要定晚飯了，問你吃吃。”
凡是加班，公司的行政都會提他們訂餐。
宿正聞言也意外，只是轉頭問嶽千靈，“要吃再走吧？衛翰馬上就有空了。”
嶽千靈點頭：“行。”
“吃什？”
顧尋偏頭看向嶽千靈，眼神裡毫不掩飾自己此刻的情緒，“點份西湖醋魚？”
“……”
嶽千靈垂眸，勾起唇角。
“用了，我暫時不想吃魚。”
從會議室出來，嶽千靈依然壓住唇角的弧度。
雖然這想並厚道，但是當顧尋赤|裸裸地把自己“吃醋”的情緒展露到她面前時，她確實感受到了濃厚的，被在乎的感覺。
唉。
可惜這吃的是飛醋。
吃醋也找不準物件。
嶽千靈一面想著，一面朝茶水間走去。
她接半杯溫水，剛喝一口，就見顧尋朝她走來。
預料之中的事情。
沒什邏輯，嶽千靈就知道他一定過來找她。
思及此，嶽千靈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加深，那對酒窩淺淺地露了出來。
而顧尋卻沉著臉，看見她酒窩的那一瞬間，想說的話突然壓回去。
每次和宿正待在一起都這開心？
顧尋想了想，好像嶽千靈在和他獨處的時候，也沒有笑成這樣。
她垂著眼睛，知道在想什，也說話。
顧尋看著她自顧自地笑著，突然覺得那對酒窩格外刺眼。
忽然，他伸手掐掐嶽千靈的酒窩。
嶽千靈立刻別開臉，沒看他，只是盯著地面。
“你幹什呀。”
顧尋什都沒說，只是緊緊看著她。
嶽千靈當然知道顧尋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知道如何回應，嘴角笑意便越來越深，雙頰酒窩若隱若現
殊知，她此刻蕩|漾的表情在顧尋眼裡有多礙眼。
片刻後，嶽千靈張嘴說話。
“宿正他——”
話未說完，下巴突然被人捏住。
下一秒，顧尋靠過來，雙唇拂過她的酒窩，停留片刻，便挪到她耳邊。
“別笑。”
他的聲音很低，強硬中似乎又帶點委屈的感覺。
導致嶽千靈感覺自己在夢裡，分清顧尋剛剛……是不是吻到了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