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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我的恐懼

是誰的手這麼溫暖?牽著我走過那一片血池地獄,走出那一片戈壁沙漠。

是誰的眼睛這麼好看?眼尾微翹著,像一彎新月,那麼黑,那麼亮。

我伸出手去觸碰濃霧後的那一張笑臉,那人卻悄然飄去了遠處,我急忙往他追趕過去,那人一襲白衣翩翩,對我溫柔的笑著伸出一隻手,美如謫仙。我拼命的往前追,他就彷彿水中月鏡中花,無論我怎麼追趕都抓不到碰不著。忽而一陣大風刮過,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在我面前被風漸漸吹散,急得張開嘴大喊――

“……師……父……”

身體重重下沉,我從夢境裡被嚇醒,猶自驚魂未定地想要叫樓襲月的名字,喉嚨裡卻像塞了團著火的棉花,張了張嘴巴發不出一個音。

我動了動乾裂的嘴唇,意識慢慢的回到身體。隱隱的,我聽見身旁有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帶著怒氣的清亮男聲在不遠處大聲喊道:“她一定是有人指使!不然她怎麼知道上孤雪峰的路?!”他話語剛落,一道清冷的女音接道:“是我告訴她的。”頓時間,四周一片靜寂。過了許久,另一個溫和的男子嗓音響起:“紅葉前輩,你為何要……”那女子接話:“不為什麼。你只管對清遠老頭實話實說,無須顧忌。”

聽到這裡,我漸漸清醒過來。原來我還沒有死,被救回了紅葉的那間小屋。驀然,一個念頭閃過腦門,我驚得雙手一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登時我嚇出一身冷汗,拼命的撐開厚重的眼皮想要坐起來。

“她醒了!”

一聲微帶著驚喜的聲音傳來。接著,幾道腳步聲靠近。有人按住我的肩膀,“唐姑娘,你別急著起身,先躺好。”這人一說完,另一道嗓音不快地說道:“二師兄,你還對她那麼客氣幹什麼?是她害得三生花沒了!既然她醒了,我們即刻就帶著她回紫宸山,讓掌門和長老們來處罰她!”話沒說完,一隻大手忽然鉗住我的手腕,猛力將我上半身拉離了床面。

“常與,不得無禮!放開唐姑娘。”

我眼睛虛開一條縫兒,模模糊糊看見蘇莫飛扳著一張臉喝斥拉住我的常與。常與動作一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瞬間氣紅了眼眶,“二師兄,你到現在還幫著這個妖女!”言罷賭氣地一下鬆開我的手腕。

我“嘭”的一聲砸回床上,被身下的硬石板硌的後背生疼,連骨頭彷彿都被撞散了架。蘇莫飛訓斥了常與一句,急身湊到我身旁,問道:“唐姑娘,你沒事吧?”我呆呆地望著他的臉,依舊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聽出他話裡的關切。我q動著嘴唇,一個字一個字斷斷續續的擠出,“三、生花、呢?”

蘇莫飛的表情驀然僵住。一旁的常與氣沖沖的欺過來,指著我大聲吼道:“都是你,三生花才會掉進了崖底。你倒好意思問!”

我心跳一停,全身冰涼:“掉了?我明明抓住……不,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把花藏起來了!”我搖著頭,像傻了般囈語。蘇莫飛看著我,眼中不知閃爍著什麼神色,想了想打斷我說道:“唐姑娘,當時在下只來得及抓住你的手,那朵三生花……唐姑娘!”我猛地翻身外床下撲去,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回來!把三生花找回來!!

我的這個舉動嚇得蘇莫飛驚叫一聲,一把攬住我將我用力壓回床上,“唐姑娘,你千萬別亂動!”我哪裡還會聽他說的,嘴裡嗚咽著,拼勁全身力氣想要掙開他的桎梏。

就在這時候,冷眼看著這一幕的紅葉開口道:“你中毒了,還想活著見到那個人,就乖乖躺著。”嗓音清冷如雪,可落在我耳中卻是晴天霹靂。

我一下僵住了全身。

難怪,難怪我覺得渾身半分內力都沒有,而且,我僵硬的轉動了一下眼珠,我眼前的世界就像被籠上了一層薄霧,無論我怎麼眨眼,都看不真切清楚。

蘇莫飛見我安靜了,連忙起身走到紅葉身邊,抱拳深深一拜道:“求前輩出手相助。”紅葉頗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三生花的毒,我解不了,我只能盡力壓制。三日後,她的眼睛會失明。”蘇莫飛聽見了,似乎比我還著急,追問道:“請前輩指點,怎麼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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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說的。”紅葉冷聲接道,末了,目光在我和蘇莫飛身上來回掃了兩圈,詭秘的笑了笑,道:“除非,她是我家小莫的心上人。”

接下來,屋裡一片混亂,雞飛狗跳。蘇莫飛好像說了句什麼,然後常與氣得大喊大叫,加跺腳,幾欲將屋頂掀翻,地板挫穿。可是這些,我都沒有去聽去看。我閉著眼睛,侵佔我整個腦子的都是樓襲月,只有樓襲月――

一個瞎了眼睛,沒了武功的徒弟,樓襲月還會要嗎?

******

蘇莫飛牽著馬走在前面,我坐在馬上,沉默的看著他。許久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寂:“蘇公子,我那時是存心欺騙你的。為得是跟著你們去摘下三生花。”蘇莫飛腳下微頓,隨後回道:“在下知道了。”我說:“那你還帶我去找那位神醫做什麼?你隨常與他們回紫宸派吧。”

蘇莫飛頭都沒回地回答我:“掌門從小教導弟子,應懷有悲憫之心,即便對方是滿手血腥的萬惡之徒,也要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何況,在下知道唐姑娘並非壞人,自然不能對你置若罔顧。”

我聽完他的話微微怔住,片刻後,勾唇笑道:“你覺得我不是壞人,是因為我摘下了三生花,對吧?”手上若沾了血腥,那朵三生花早在我一碰之下枯萎了。

蘇莫飛未知可否。這時,我又忽然說道:“蘇公子,我有些口渴了。”蘇莫飛停下,取出水囊遞給我,不料我手上一滑將水囊掉了在地上。囊內的水流淌出來,沒餘下幾滴。

我愧疚地看著地上的水漬說道:“抱歉,我眼睛看不清楚。”蘇莫飛彎腰拾起水囊,對我溫和地笑道:“是在下沒遞好。”他遠眺了一眼前方,回首對我說:“在下去前方取水,唐姑娘請在此稍等片刻。”我點頭應下了。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我模糊的視野裡,我慌忙翻身下馬,往林子深處跑去。沿途的藤蔓和樹枝勾著我的衣服,我也不敢緩下步來。我不要跟他去找那個神醫,如果被他知道我是樓襲月的徒弟,我不敢保證他不會告訴紫宸派掌門。聽那個女人說,樓襲月似乎和紫宸派有些瓜葛,他們會怎麼對付我?他們會不會告訴樓襲月,要挾樓襲月?

我瘋狂的邁動雙腿往前奔跑。我怕死,可我更怕樓襲月看著我死。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告訴我,樓襲月不會為我受誰的威脅,不會,所以他只會冷眼看著我死。

這個念頭,幾乎把我折磨瘋了。

“啊!”

腳下忽然一陣劇痛,我疼得撲倒在地上,顫抖著回頭看去。一個特製的捕獸夾死死地夾住我的腳踝,撕裂了衣服下的皮肉,鮮血淋漓。

恰時,蘇莫飛焦急的呼喊隨風飄到我耳畔。我猛地捂住嘴巴,疼得眼淚直流也沒吭一聲。直到他的聲音漸漸遠去,我才鬆開手,雙手使勁去掰那只捕獸夾。不多時,我心驚地發現,那鐵製的捕獸夾竟然那麼結實,驀然反應過來,如今的我已經沒了武功,別說捕獸夾,便是一根木棍我也不能輕易折斷。

額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漸漸的,我再沒有力氣去掰動它。我坐在地上,舉目望向四周茂密的樹林,抬起頭,從樹頂中間的空歇裡,露出蔚藍色的天空。我睜大了眼睛,近乎貪婪的汲取著所能看見的光亮,可是那層籠罩在我眼前的霧氣還是越來越濃,越來越濃。我眼睜睜看著那碧藍色的天空在我眼前,漸漸變成灰暗。

腿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可我已經不覺得有多疼。原來紅葉說的是真的,今天是第三天,我看不見了。

******

再次清醒時,我的意識是被濃濃的米香味道喚醒的。

我躺在床上,睜開眼睛,一片黑暗。耳旁有人的驚喜聲音,“老頭,那姑娘醒了。”隨後一隻粗糙的手掌蓋在我的額頭上,“好像熱也退了。”一個粗啞的男子嗓音響起,問我說:“姑娘,你怎麼一個人進那林子。要不是我老張去瞅瞅下的架子捕到獵物沒,你一條命就搭進去了。”

他說完,頓了許久,見我沒有吭氣,拉走了按住我額頭的那個婦人。兩人在屋外嘀嘀咕咕地說了會兒,他又走了進來,這次含著小心的口吻問我:“姑娘,你叫什麼?” 我啞聲回答他,“唐絮。”他再問我:“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我的呼吸猛地一滯。

……“小絮,這裡以後也是你的家了。”

我搖了搖頭,嘶啞甚至顫抖著嗓音回道:“我不知道。”住了五年的那個‘家’,到現在,我卻不知道它在哪裡。

那獵戶一聽,愣了半晌又問了一句:“那家裡還有什麼人?”我接著搖頭,沒再說話。他嘆了口氣,對身後那個婦人小聲地說:“怕是個傻子吧。”那婦人驚訝地嚷道:“不會吧!長得這麼……”“噓。走吧,走吧,把粥端來。”獵戶讓婦人噤聲,然後拉著她出了房間。

我一個人躺在屋內,眼前是濃重的黑暗,就算我使勁眨眼,也不能破開黑暗讓光明投進來一絲一毫。臉上有什麼溼熱的東西滑落,悄然滑進髮梢。

就在這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識到,樓襲月已經徹底從我的生命裡消失了。他不會主動來尋我,而我對他,無處可尋。

******

那天之後,我就在這家姓張的獵戶家中住了下來。差不多三個月時間,腳上的傷才痊癒,能夠下床自己走動了。

張大哥和張大嫂有一個四歲叫虎子的兒子,很喜歡纏著我玩耍,每次張大哥上山捕獵、大嫂忙著家裡活兒時,就讓我抱住那圓實肉乎的小子。我就給他講我在天門客棧時聽到的那些至今記憶猶新的趣聞;也給他說起可惡的白謙,說我怎麼捉弄他用蟑螂嚇唬他;甚至紫嫣姐和趙單我也會說起。除了樓襲月,我絕口不提。

這一天,張大哥從外面回來,興高采烈地對張大嫂說,京城最近的皮草價格漲了不少,他明日要隨其他幾個人帶上家裡的存貨上京城去賣。我聽見,心頭微微一動,揚聲道:“張大哥,你能捎上我嗎?”

張大哥有些困惑的走過來,抱走賴在我腿上不動的小家夥,爽朗地笑道:“好呀。不過,你去京城作甚麼?”我摸了摸那封被我縫在衣裡的紫嫣託我帶去京城的信箋,回道:“答應的事,總要去做的。”張大哥聽得有些糊塗,隨口“哦”了一聲便也沒多問了。

次日清晨,我隨著趙大哥和另外兩人,坐上借來的馬車往京城趕去,用了整整兩天時間才到。進城後,我們尋了個便宜的客棧住下,張大哥答應賣完皮子回來,就帶我去找紫嫣說的那處“董府”。

我自己在略微有些不好聞的黴潮氣味的房間裡坐了許久,終於等到他回來。張大哥嗓門比平時更高亢洪亮,顯然皮子賣得好,心情不錯的樣子。他大咧咧的攙起我,“走吧,妹子,大哥帶你去找那地方。”我連忙道了謝,隨他出了房間。

我倆誰都不熟悉京城,只好一路問著“董府”找去。走到半途,張大哥驀然想到,在家時虎子嚷了好久的撥浪鼓和泥人,扶著我走到那些小攤旁,他鬆開我蹲下去挑選起來。

我站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周圍人來人往的嘈雜聲響讓我心中暗暗恐懼,卻也不好意思催促他。

猛然間,人群中發出驚叫。我耳朵靈敏地聽到不遠處傳來馬蹄聲,流星般急遽的往這邊奔來。旁邊似乎有人推了我一把:“快躲呀。” 我看不見正在發生什麼,怔怔的站著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瞬,馬蹄已然衝在我面前,我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心驚地往後退,耳中只聽見一道破空之音,隨後腰上被繩子之類的東西纏住,將我整個人拖離地面,拉了起來。

“啊――!”

我驚喘著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剛要張嘴叫人,霍然停下了聲音。

那人抱住我,沒有絲毫停頓,像一股風般疾馳離去。我緊靠在他的胸膛,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法,連呼吸都停住了。心臟砰砰砰地瘋狂跳動,紊亂的彷彿要撞碎我的胸腔。

而後,一道如聆仙樂般的溫柔嗓音自我頭頂輕飄飄地落下:

“小絮,這次為師該怎麼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