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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師父的後悔

那日之後,樓襲月沒有對我解釋他為什麼要那麼做,而他這個親密的舉動又意味著什麼。他只是和從前一樣,趕路時會抱著我坐在他身前,也會在一片黑暗中牽著我的手,溫柔卻又強勢的讓我服從他所有有理或無理的要求。

我也不敢開口問他。或許親吻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就像他吻過紫嫣後轉手就把她推給趙單,他一樣也能那樣對我?然而,無論我怎麼警告自己,我還是從心底漫溢出甜蜜的欣喜,畢竟能像現在這樣近近地碰觸到樓襲月,是我隨他離開沙漠那段日子後,再未有過的。

我正在發愣想著這些,嘴邊忽然碰到一個溫熱的東西,就跟被開水燙了下似地我驚叫了一聲,隨後回過神慌忙閉上了嘴巴。樓襲月悅耳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小絮,喝口水。”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乖乖的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茶水,神思不屬的喝得太急,滾燙的茶水嗆得我一陣咳嗽。

樓襲月撫著我的背幫我順氣,動作溫柔的不得了,害我不知是羞澀還是被水嗆得鬧了個大紅臉。隨後,樓襲月平淡如常地開口問道:“小絮為何在那獵戶家中住了三個月?”我怕他氣我事後不立刻去找他,連忙回答:“是因為腳受傷了,養了三個月才好。”“哦?”樓襲月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的波動,可下一瞬,他竟然彎腰褪去了我的鞋襪,在我驚訝得呆傻的反應中,一把握住了我赤-裸的腳踝。

細長有力的手指,掌心緊貼著我的皮膚……

我只覺得他握住的不是腳踝,而是我的心臟。

心跳急速加快,我緊張到不行。又聽聞他用喃語般的口吻說:“看傷疤,是被捕獸夾傷的。”手上略微收緊,“很疼吧,小絮?”我表情僵硬地點頭,隨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樓襲月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些傷痕。他指下彷彿帶著火苗,一撫到哪裡,我那裡的皮膚就像被火燎過般發燙。末了,樓襲月收回手,手臂環過腰際不留一絲空隙地抱緊我。他沒說話,我也不敢吭聲,兩人便這麼沉默了下去。直到屋外響起一陣叩門聲。

我聽見有人走了進來,然後一個很陌生男聲對樓襲月恭敬地說道:“回主人,屬下已經殺了那人。”樓襲月毫無波瀾的開口,動聽的聲音透著股冷冽:“查出他家人,一個不留。”

我渾身一震,只覺得背上寒意直冒。

那人應聲後退了出去。樓襲月讓人送來飯菜,他握住我的手,用厚實的毛巾細細擦拭,然後像那天一樣讓我‘孝敬’他。我聽他這麼說,腦子轟一下就亂了,胸口像捧著只小兔子砰砰直跳,一時間連他剛才說的那麼冷酷殘忍的事情都忘卻了。

我舉起手,顫巍巍地摸上他的臉,線條優美的下巴,再往上,是溫軟微薄的嘴唇。我輕輕碰觸著他的唇瓣,將另一只手裡的茶杯送到了他唇邊。他低頭喝水時,溫潤的鼻息噴在我的手上,我便全身軟的連杯子幾乎都握不住。

樓襲月欠下的血債只怕下十次十八層地獄都綽綽有餘,這幾年不時有人到谷底來尋仇,最後無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劍下。他殺人不眨眼,識人命如草芥,在那些名門正派江湖大俠的眼中,就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可他是大魔頭又怎樣?在我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候,陪伴我照顧我五年的人就是他,而且現在……

樓襲月忽然勾起我的下巴,雙唇覆了下來,羽毛般輕柔的吻著我。瞬間,清淡的茶香瀰漫在緊依的唇間。

我瞪大了眼睛,渾身僵得一動不動,所有的觸覺都彙集到了那處與他相貼的地方。那裡一定是著了火,所以當樓襲月用溼潤的舌尖舔舐著時,我才會在心底不由自主的乞求更多。

一點點的細啄,一點點的加深,卻在突破我唇齒的最後一刻,乾脆地撤離。

一時間,我身上酥軟無力,只能張開嘴不停地喘息,完全忘記了自己該怎麼反應。而樓襲月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唇上,氣息間也隱隱有些不穩,說話的嗓音比平時低啞了許多:“小絮,以後沒有為師的話,不許你像這次一樣擅做決定。”我一聽,驀然想起那晚他跟那女子說的話,心頭噗噗的火苗被冷水一澆,滅了。

樓襲月說完,見我久久沒有回話,抓著我手的力道一緊,我疼得低喘出聲,委屈的眼圈開始發脹。帶我出來的人是他,想用三生花討那女子歡心的人也是他,現在,他卻反過來怪我‘擅做決定’。

是因為我沒能帶回三生花嗎?

心頭揪疼的難受,我哽著嗓子回他:“師父,是小絮沒用,你怎麼罰我都行。”樓襲月沒有做聲。我心揪得更高,聲音都有點顫抖了:“師父,你不用尋醫治好我了。這是小絮該受的懲罰,我沒完成師父交待的任務。”這下樓襲月說話了,口吻裡帶著一絲不明疑惑:“為師交待的任務?”我點點頭,“小絮聽見了,在門外,你跟那位葉姑娘說,讓我去摘三生……”一個指頭彈在我額頭上,痛得我一驚。接著聽見樓襲月忍俊不禁的笑聲。

“笨小絮。”他把我抱住,嘴唇附在我耳朵邊上,低下聲音說:“如果是要你去,師父何必讓趙單也出谷。”我傻住。驀然記起出門那天,他是說了趙單也去的話。我心跳不已,呆呆地重複:“師父沒要我去?”樓襲月卻用筷子夾了個筍片喂我,看我吃著他才又說:“三生花的花莖有劇毒,師父怎麼捨得讓小絮去冒這個險。”我咀嚼的動作霍然停下。

他捨不得我,所以就捨得趙單去死?!

這個念頭倏忽閃過了腦海,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怎麼,小絮冷?”樓襲月說著抱得我更緊了一些。溫暖的胸膛緊貼著我,我甚至能清楚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如同我們每一個人一般。可是這顆心的主人,怎麼能如此平靜冷漠的將自己的弟子送上死路?

樓襲月像平時一樣繼續喂我吃東西,我發愣得越久,他喂我越快。到最後我嘴裡都快包不下了,連忙捂住嘴,噎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心頭的胡思亂想也頓時拋到九霄雲外。

就在這時,樓襲月又敲了我額頭一下,同樣一個位置,比上次更大的力道。我捂著已經有些發燙的痛處,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東西都咽下去了,開口怯生生地抗議:“師父,我娘從前說過,小孩子的頭是不能亂敲的,敲多了會變笨。”

樓襲月聽見,噗嗤笑了起來,別有意味的將嘴唇湊到我耳朵上:“小絮已經十四,不是小孩兒了。況且……”他故意用唇瓣摩擦著我發燙的耳廓,吐字更輕更柔,“況且小絮再笨,也是師父的寶貝徒弟,師父不會嫌棄的。”

聽他說出這樣的話,我耳內被他撥出的熱氣一吹,像有根絨毛輕拂過,一路搔到了心底,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完全軟倒在他懷裡。這個人總是這樣,每次我說什麼,他總能避重就輕,反過來一兩句話就讓我更加尷尬。我明白他說這些是逗我的,他心中喜歡的是那位葉姑娘,他從喜堂上搶回了他,他會為她取她要的一切東西……心中酸澀的難耐。

樓襲月連美麗的紫嫣姐都沒上心,又怎麼可能對我有什麼別樣的感情?我這麼告訴自己。但是在今後的很多個夜晚裡,即使我知道這些話他說完就忘了,我仍然不停的回想起。回想他說時每一個吐音,每一個語調,回想他抱著我時真假難辨的溫情,明知道樓襲月的溫柔有毒,卻還是自甘墮落。

磨磨蹭蹭的,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最後樓襲月又用毛巾幫我擦淨了嘴角,然後摸摸我的臉頰說:“院後有處溫泉,小絮想去嗎?”我也覺得自己是該沐浴換一身衣服了,於是回答“想”,他就站起身將我抱著往外走。

我登時一驚,抓著他的衣襟結結巴巴地說:“師、師父,不用麻煩你了,我、我能自己……”“怎麼,”樓襲月恍然大悟似地應道:“小絮想要白謙抱你過去。”我哪敢有那種念頭!白謙看到我和他這樣子,以後不知道又會怎麼擠兌我。生怕他把白謙叫過來,我連忙將他衣服抓得更緊,搖頭說:“不,不要他。”

樓襲月嘆氣:“小絮長大了,也不願意親近師父了。” 我的心頭猛地一跳,幾乎蹦出了嗓子眼,激動的脫口否定:“不是的!小絮對師父的心意是一樣的,從來沒變過!”這一次,樓襲月沒有立刻開口。突然的沉默讓我更加戰戰兢兢,腦子裡一根弦繃得緊緊的。

彷彿過了一生般長久,樓襲月悅耳的嗓音悠然響起,如清泉緩緩流淌進我耳中:“小絮,如果師父想要,不一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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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的溼氣越來越濃,光是呼吸,我已能感覺溫泉近在咫尺。樓襲月抱著我坐在泉邊,然後再自然不過的摸上我腰帶,我頓時驚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水霧中也不怕他看見我臉有多紅,支支吾吾地道:“徒兒自己、自己來。”樓襲月恍如未聞,手一扯乾脆的將我外衫褪下,然後抱著呆若木雞的我踏入了水裡。

溫熱的泉水浸泡著身體,我像一隻正被溫水慢燉的青蛙,全身一寸寸發燙。衣服溼透後裹在身上,隔著薄薄的衣物和樓襲月微涼的皮膚緊貼著,我明明什麼都看不見,還是羞澀的閉上眼睛低下了頭。

樓襲月解開我系發的綢帶,引起我一陣戰慄,然後他掬起水淋在我發頂上,我接著戰慄,隨即他長指插入我髮間輕揉著我的髮根,我繼續戰慄,最後他用手撫著我的肩膀往下拉扯我的溼衣服,這一瞬間,我腦中靈光一閃,忽然不戰慄了。

樓襲月這麼做,是把我當成了誰?

紫嫣,還是……葉姑娘?

我被心底湧出的這個想法牢牢擒住,我掙扎起來,嘴裡急道:“師父,讓徒兒自己來吧。”樓襲月手上的動作停下,按住我肩上的手指收緊,在我以為他會發火的一瞬間,他卻平淡地放開了我:“好吧。”

“撲騰――”

我毫無準備地掉入水裡,泉水一下嗆進我鼻腔。想要站起來,這才驚覺雙腳根本觸不到泉底!我一下慌了,我不會水性,泉水又太深,完全沒過了我的頭。恐懼下,我伸出手激烈撲騰,眼前是漆黑一片,耳畔是嘩嘩的水聲,我覺得自己快要淹死,嚇得一直叫他的名字,“師父……師、父……”

樓襲月沒有回應。

他就在身旁,看著我這樣拼命掙扎。我驀然心悸,難道這就是樓襲月對我的懲罰?他想要我……死?!

生死一線的瞬間,我的手臂猛地被人攥著,隨即將我整個人拎出了水面。我四肢死勁的纏住那人,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久別的空氣。

“以後,小絮還要師父鬆開嗎?”他帶著戲謔的口吻問我。我拼命搖頭,一邊嗆咳著一邊粗喘,“不,不要……”話沒說完,唇已經被堵上。

這一次,不再是淺嘗即止,樓襲月粗魯的咬著我的嘴唇,像要將我活吞下去似的,沒有溫柔和纏綿,舌頭直接撬開我的牙關長驅直入。唇齒間的激烈瘋狂讓我無法承受,眼前一片白光閃過,靈魂彷彿都脫離了身軀遊蕩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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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個吻結束時,我已經不知不覺纏上他的頸項,將自己送到他手中。他大力的將我壓在胸口,手臂幾乎將我的腰肢勒斷。我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驚恐的瞪大了茫然無光的眼睛,然後,聽見他說:

“我真該讓你死在那場大火裡。”咬著牙,帶著兇狠的語氣。可說完,他又低頭吻上我的發頂,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免得我如今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