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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珺珺

“我得走了。”易殊說,“你這個引路者的系統還不太穩定,我得先把控制權交還給他。”

易羽悶悶地說:“那你什麼時候再來找我?”

“快了,我清醒的時候會加快收集碎片的速度。你多盯著天工,寰石那邊也不要掉以輕心,我們跟他們只是戰略合作。記住,一定要讓寰石公佈那些資料,否則人類不會長教訓的。”

易羽欲言又止。

“再見。”易殊合上眼。

“等一下――”易羽連忙出聲,“有件事要告訴你。其實我發現你的遺書時,那上面有一些塗改的痕跡。”

易殊頓時警覺:“什麼意思?”

“就是,那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被劃掉了,最後又加上了一句:‘小羽,如果你真的找回了爸爸,請轉告那個備份的我,未來還有一線希望。’”

“你怎麼不早說?一定有人溜進書房動過手腳。”

“可是……那行字也是你的筆跡。看上去比較新,也許是你自己後來――”

“不可能!”易殊斷然喝道,“我怎麼會寫這種句子?”

易羽被他的神情嚇到,硬生生地嚥下了後面的話。事實上,作為人類的易殊在生命最後兩年裡,一直堅持著研究ai,直到躺在病床上水米不進,仍舊緊鎖著眉頭喃喃自語。易羽那時實在太小,聽不懂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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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遺書是別人篡改的,那人為什麼不索性銷燬遺書呢?

易殊大約也想到了這一點,輕蔑地說:“就算是我自己改的,我當時也一定是病糊塗了。”

“爸爸……”

“我得走了。”易殊又說了一遍,不等易羽再開口,就重新變回了一團虛影。

高大的虛影默默注視著易羽。

“你又醒了?”易羽知道對方變成了英雄,沒精打采地說,“去吧,注意別暴露。”

她並不擔心英雄會違背指令。如今碎片的數量超過了七百塊,易殊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即使交出控制權,也依舊監視著英雄的一舉一動。

果然,對方只是對著她停駐了幾秒,便緩緩轉身離開了。

******

陸拓盯著賀識微。

賀識微盯著地面。

候機室的小隔間裡,死亡式的沉默已經持續了三分鐘。

最後還是陸拓打破了寂靜:“剛才那位,是你弟弟?”

“是。”賀識微彷彿站在被告席上。

陸拓又想了想:“他還健在呢?”

“……是。”

“我長得似乎也並不像他?他剛才說的毛病,是指什麼?”

賀識微深吸一口氣。

他找不到最合適的認罪姿勢,索性放棄了組織語言:“小陸,我對你撒了很多謊。”

陸拓說:“嗯。”

“我的確沒有對你產生過非分之想,但也沒有死去的弟弟。”賀識微絕望地坦白道,“我之所以看見你就會流淚,是因為有一種嚴重的恐懼症。”

“……”

萬事開頭難,邁出了這第一步,賀識微便徹底自暴自棄了:“聽上去很像個笑話……我害怕大耳垂子。這毛病的由來,我也不記得了。”

陸拓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挺大的,還打著招搖的耳釘。

他終於領悟了初見時賀總的表情。

賀識微低垂著眼簾,嘴唇機械地開合著,將整個荒唐的事件始末和盤托出,只想儘快結束這場酷刑。

“……後來我跟你熟悉了起來,就更加於心有愧,不知該怎麼向你開口……”

“脫敏成功了嗎?”

賀識微沒想到對方會冒出這樣一問。他頓了頓:“很早之前就成功了。我現在已經沒有劇烈反應了,尤其是面對你。”

陸拓沒再出聲。

賀識微一口氣交代完了,說無可說,帶著淡淡的解脫感低頭等死。

片刻後陸拓說:“確實挺意外的。”

他還處於震驚狀態,不知道該拿出什麼反應。他只看見賀識微緊緊交握的十指,指節都用力到發白了。既然賀總如此愧疚,那自己大概應該生氣吧。

陸拓眨了眨眼,果然體會到了遲來一步的怒氣:“所以賀總在遊戲內外每次遇見我時,都懷著恐懼和厭惡?”

“不是!”賀識微猛然抬頭,“你就是你,跟耳垂是分隔開的。你……你……你很好的。”

陸拓的心臟突地一痛。他也不想承認,對方這麼一通驚天坦白,最刺耳的卻是開頭那句“沒有對你產生過非分之想”。

沒有非分之想,卻讓自己產生了如此多的錯覺。

“對不起,你這麼好,我接近你卻目的不純。”賀識微沉痛認錯。

“哪有什麼目的一說?朋友間不能幫忙嗎?就算你不認我們的交情,賀總可是大boss啊,完全可以直說,興許我會樂意為老闆效勞啊。”陸拓說的是實話,但自己聽著都陰陽怪氣的,像是諷刺。

陸拓愈發憋屈了。其實他也明白,真相過於尷尬,換做自己也未必說得出口。可他仍舊窩著火,氣賀識微百般隱瞞,更氣自己自作多情。

“怕給我難堪嗎?我不難堪,我這長相又沒什麼缺點,你看著想哭是你的問題!”陸拓口不擇言。

停頓三秒後,他又後悔了。

賀識微堂堂總裁,卻有這麼個可笑的缺陷,難道好受嗎?捂了這麼多年,今天不惜自揭傷疤,已經是非常大的誠意了,自己竟還往上頭撒鹽。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陸拓僵硬地說著人話。

他當然難堪。難堪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難堪的是求之不得,輾轉反側。

原來自己在對方眼裡,只是個過敏源。

“我認的。”賀識微輕聲說。

“什麼?”

“我認的,我們的交情。”賀識微說完,似乎也為自己的失態吃了一驚,閉口不言了。

這一回死亡式的沉默一直持續到了飛機上。

陸拓一落座就開始閉目養神,拿後腦勺對著賀識微。如果郭總監在此,恐怕還會叱一句“不要太狂”。偏偏賀總自認理虧,安靜地窩在一旁看著終端,那側影簡直透著幾分落魄。

窗外應景地飄起了小雨。

賀見遠發來了資訊:“哥我錯了,我不要遊輪了!”

“沒事,是我搞砸了,不是你的錯。”賀識微的字典裡沒有遷怒一說。

“……”賀見遠用一串省略號表達嘆息,“你可以發火的。不用這麼壓抑自己,弟弟不就是用來揍的嗎?”

賀識微想笑又笑不出來:“本就跟你沒關係。”

“完了,你真的傷心了。從小你說話越講理,其實就越傷心。”

有嗎?賀識微茫然。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助理?”賀見遠語不驚人死不休。

“……什麼?”

“啊,我亂猜的,別生氣。我就是覺得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別人不一樣,可能你自己都沒注意到吧。是因為還沒脫敏嗎?”

……

飛機越過了雲層,雨水隨之停歇。

賀識微將一行回覆改了又改,刪了又刪,最後終於要傳送出去,卻被一條加急新資訊打斷了。

陸拓其實是裝睡,在心裡跟自己較勁兒。感覺到身邊的人很久沒發出動靜,他又忍不住扭過頭偷看了一眼。

賀識微的臉色相當不對勁。

陸拓猶豫了一下,顧不得別的,直起身問:“怎麼了?”

賀識微沒有說話,直接將資訊轉到了他的終端。突發新聞,昨天半夜有一名少女跳樓自殺,死時還戴著天工出品的遊戲頭盔。

死者名叫張bb。

一股寒意竄上了背脊。陸拓低聲問:“是我們認識的那個bb嗎?”

機身之下,茫茫一大片烏雲看似靜止,實則隱蔽而危險地起伏著,猶如幕布遮住了什麼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