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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血字控訴

在帝國軍情處的秘密基地裡,證明了自己身份的提圖斯和帝國探子們的首領沉默的聚集在一起。

在他們的面前,陽光正透過屋頂的窟窿照到他們面前的一具屍體上。

沒有人可以從死者的臉分辨出死者的身份——兇手以一記重擊摧毀了死者的臉,讓死者的腦袋粉碎成慘不忍睹的一團糟——即便是在場的探子中最冷漠無情的人,也會忍不住轉過頭,不讓自己看到那個可怕的東西。

但提圖斯只是面無表情的沉默著,靜靜的看著那處可怕的傷口,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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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毀掉了死者的臉,以防死者的身份被人察覺。但這種行為是徒勞無功的。

在死者右手中指指根處,緊貼著手掌的繭子,有一道微不足道的細紋。即便是最細心的斂屍人,看到這細紋,也只會把它當作是傷疤、胎記,甚至僅僅只是掌紋的一部分。但每一個帝國探子都清楚的知道,這是他們身份最初也是最後的證明。

這些被祝福和詛咒了的帝國最勇敢的孩子,背負著他們那榮耀而卑微的使命行走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之路上。沒有人敢保證自己不會失手——而一旦落入敵人手中,迅速而便捷的死亡則是他們所能得到的最好結果——大多數情況下敵人都會用盡一切手段試圖從他們的腦子裡挖出哪怕最微不足道的情報。而到頭來,當帝國終於能夠尋回他們的屍身時,他們的同事們所能看到的往往已經是一具破敗不堪傷痕累累的殘軀——但無論如何,憑著手掌上那道最微不足道的痕跡,探子們仍舊能夠清晰的辨認出他們的同伴,並將他們的屍身帶回帝國,使他們的靈魂安息。

而眼下,憑藉著屍體上的那個標記,和對人員的甄別,所有人都輕易的確定了死者的身份——卡提勒,那個前傳信人,那個辜負了帝國信任,叛賣了他的全部同事的可恥叛徒——然而現在他死了,被一個不知身份的敵人殘殺。

“你們怎麼看?”沉默了一會,提圖斯發出無聲的嘆息,用一個平靜的問題打破了沉默。

“這一定是迪德人幹的!”

轉頭看了一眼第一個回答的探子,提圖斯慢慢的眨了下眼,不置可否的看著對方:“是麼?”

“迪德人收買了他,調動了我們,以此在佈道會上製造騷亂,然後又殺了他因為他已經暴露而且沒有利用價值。”回話的探子似乎有些激動,說話的速度又急又快,“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慢慢的點了點頭,提圖斯露出了一個因為僵硬而顯得有些陰森的笑容:“很合理——但最合乎邏輯的答案往往也是敵人最希望我們得出的答案,對嗎?”

說話的探子驚訝的看了提圖斯一眼,之後吞了口口水,閉上了嘴——提圖斯所說的,正是帝國軍情處情報人員接受培訓時所聽到的第一句話。

再次嘆息一聲,提圖斯轉向了場裡唯一的一名女性——之前他在柯尼卡城堡裡私會過的那一名:“現場還發現了什麼?”

頓時,場裡的探子們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而被問道的女人也遲疑的皺起了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痕跡……”

“是不是微不足道,由我判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女子的話,提圖斯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你知道規矩,夜鶯。”

女人臉色慘白,之後對著提圖斯微微低頭行禮:“我知道,大人。”

女人的稱呼使提圖斯的眼角抽了一下。但皇帝密使仍舊不為所動的看著對方。

“一個用鮮血寫的字母——我們相信應該是卡提勒寫的,‘N’。”難過的看著提圖斯,女人無奈的用虛弱的聲音輕輕的回答了提圖斯的問題。

“你們都知道它的意思,對吧?”看著那些畏縮和躲閃的情報人員,提圖斯輕輕的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的進逼。

點了點頭,皇帝密使換了嘲諷的腔調:“怎麼?你們不敢說?那麼我來告訴你們,這個字母,這個詞,這個死者的臨終訴求和懺悔——代表帝國皇帝,我應允他的訴求,接受他的懺悔。”說著,提圖斯變得無比鄭重和嚴厲,“尼彌西斯!古老的多神信仰中復仇女神的名諱,也代表了神的懲戒,也即是,報應。”

看著那些情報人員,提圖斯長出一口氣,聲音也變得低沉惋惜起來:“叛賣者終被叛賣——他在死前才終於覺悟報應降臨之迅速並為自己的叛賣懺悔,他在死前向他曾經的同事們請求復仇——對他的請求,我應允;對他的懺悔,我接受。”

在全場的靜默中,最初發言的探子再次鼓起勇氣:“我們會用迪德人的鮮血來為他復仇。”

“是嗎?”帶著些許嘲笑,提圖斯玩味的看著發言者,直到對方再次心虛的躲開自己的注視,才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你讓我很失望。”

“大人……”

毫不遲疑的抬起手打斷了探子的自辯,提圖斯嘆息著轉過身,輕輕的走了幾步:“卡提勒的事情,罪責在我。”

在探子們驚訝的注視下,提圖斯聳了下肩,耐心的給出解釋:“我早知道他和那個薩耶女人的事情。但我沒有阻止他,甚至沒有為此而指責他——我一如既往的信任他。”

“為什麼呢?我為什麼要指責他或者阻止他?”看著探子們好奇而認真的聽自己說話,提圖斯再次嘆息起來,“諸位同事,憑各位的本事——儘管這本事八成要歸功於帝國的培養——但無論如何憑諸位的本事完全可以輕易的取得一個富足百倍的差事,而不至於象現在這樣隱姓埋名甘於清苦,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丟掉性命。”

停頓了一下,提圖斯再次開了口:“當然,帝國對我們,和我們的家人,算是夠照顧了——無論你是否能夠活到該安享晚年的時候,你或者你的遺孀,都會在帝國最富饒的土地上,獲得一座莊園,這樣你和你家人,或者是你的遺孀和孩子,就可以過上安穩的,上等人的生活。但歸根結底在我們年輕的時候我們所付出的是一切,我們所得到的回報卻只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經費——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們無法得到更多。”

說著,提圖斯抱住肩膀,歪著頭,看著那些深有同感的探子們:“所以,當我看到那些我的同事們,利用他們的本事,甚至利用他們職務上的便捷,為自己謀取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快樂或者財富的時候,我多半會當作沒看見。”

在明確的宣佈了自己的態度之後,提圖斯再次擺手制止了所有人發言的意圖:“在我的能力和職權的範圍之內,我為什麼不給那些人,給那些出生入死的人,給那些不顧一切只為一個最微不足道的命令的人,一些我所能給的便捷和回報呢?”

停頓了一下,認真的看著探子們,提圖斯舔了舔嘴唇:“只要,他們記得,他們在為誰工作。”

“卡提勒的事情,我很遺憾——他在享樂之途上走得太遠了,而我卻沒有及時的制止他。”說著,提圖斯慢慢的走到了屍體的旁邊,輕輕的抓住屍體的手臂,抬起來將手臂上的一個孔洞展示給探子們看,“但至少他在死前幡然悔悟,並對兇手做出了最有力的控訴——誰能告訴我,這個是什麼?”

看到提圖斯的動作,一些探子的眼睛便亮了起來。但當他們看到提圖斯所展示的東西的時候,就又都閉上了嘴,失望的低下頭去。

“一個傷口——但不但不致命,而且是他自己的武器造成的——可能只是打鬥的時候的誤傷。”

看了夜鶯一眼,提圖斯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是這麼想的?”

“那麼你的意見呢,大人?”毫不留情的和提圖斯對視著,被稱為夜鶯的女探子倔強的反問。

“如果,”提圖斯慢條斯理的看著那些探子們,“卡提勒能夠用自己的血寫下字跡控訴,那麼他也就能夠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明顯的線索——他知道殺他的人是誰,也知道對方必然會想辦法處理他的屍體——所以他留下了雙重的指控。”

“什麼人在收買了卡提勒之後會出於某種原因不希望讓我們知道是他們做的?”看著探子們,提圖斯毫不遲疑的進逼,“什麼人的手腕被一枚尖釘釘穿?”

“這個指控太瘋狂了,大人……”聽到提圖斯的問題,最開始發言的探子忍不住抗辯起來,“您知道它意味著什麼?這也許是迪德人的栽贓……”

“是啊!”輕輕的點了點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提圖斯看著發言者,“什麼人會因為你們全部被調走而從佈道會里受益——如果迪德人沒有把一切搞砸的話。”

“恕我直言,這也只是您的猜測……”舔了舔嘴唇,探子繼續反駁。

提圖斯點點頭:“確實如此。話又說回來了,你還記得,你在為誰工作嗎?”

不等探子反駁,提圖斯再問出了一個問題:“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金十字架是從哪來的?”

臉色大變的探子迅速的向後急退,毫不遲疑的用後背重重的撞向密室的門——只要衝出密室,他還有機會——但就在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撞上門板的時候,一絲奇妙的感覺從胸口迅速的擴散到全身,讓探子渾身都軟了下來。

輕輕的放下袖口裡的弩箭發射筒,提圖斯看也不看因為劇毒而失去生命的叛賣者,看著剩下的同事嘆了口氣:“如果他懺悔,我會接受——這真遺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