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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尼彌西斯

“這簡直就是瘋狂!”

“瘋狂?哪個更瘋狂?及時的處理對帝國而言的潛在威脅,還是為了一點私利而不顧異教徒的威脅以陰謀詭異損害同宗?”

“你想過沒有,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會怎麼樣?”

“傳出去?我想你應該瞭解,沒有誰會把這種事情拿到臺面上來說——公開的解釋一定是體面而合理的,至於私下的,有什麼關係嗎?”

“這意味著全面開戰,你想清楚後果!之前的魯莽行徑造成了特羅布人和諾裡克人之間長達兩百年的敵視——直到現在,特羅布人也是在桑格爾人的領導下作戰!”

這句話終於讓提圖斯平靜的表情起了變化。然而,使馬克主教驚訝的是,這種變化竟然不是猶豫,不是遲疑,而是,驕傲。

“從最後的結果來看,特羅布山區從此從帝國分離出去。但考慮到當時的環境,那一行動有效的震懾了所有蠢蠢欲動的帝國的潛在敵人。”說著,提圖斯停頓了一下,“寬恕一人的無禮,等於鼓勵他人的冒犯——這你應該很清楚。”

馬克主教的嘴裡泛起一絲苦澀。事實上,就象提圖斯所說的那樣,只要公開的解釋是體面而合理的,一些暗地裡的小動作是完全能夠接受的——比如他對諾裡克帝國情報人員的收買,比如他在佈道場上那些沒來得及使用出來的安排……

但是在他計劃之外的,不僅僅是迪德人的突然行動,更有諾裡克帝國方面的反映——“暗地裡的小動作是完全能夠接受的”這一條,不止對教國適用,對帝國也適用。

“看起來,”艱難的嘆了口起,馬克主教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你已經考慮過後果了?”

這個問題從提圖斯那裡得到了一個輕蔑的冷笑作為回應:“我認為,在你陰謀損害帝國的時候,就應該把後果考慮得很清楚了。”

又是一記讓馬克主教倍感苦澀的回擊——長期以來,教國方面習慣了和帝國教會之間那種體面的較量,而帝國方面對於教國擴張的容忍又使教國產生了錯覺,誤以為帝國只會進行那種體面的,能夠放在陽光下的手段來對待自己的教友——提圖斯會採取如此果決狠辣的回擊手段,是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的。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馬克主教緩緩的將沉重的騎士劍高高舉起,凝重的看著提圖斯——雖然對面的是傳說中代表皇帝意志和制裁的“神隱者”,但終歸也只是一個人,並非刀槍不入,亦非不可戰勝。

儘管對面是一名從大戰場上下來的騎士,但提圖斯卻只是淡淡一笑。對於他來說,那種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戰技,和一對一進行搏殺時所採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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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個人也認為,靈由父及子出。”嘆息著,提圖斯輕輕說了一句。

這句出乎意料的表白讓馬克主教愣在當場:“那你……”

“抱歉,個人信仰是個人信仰,帝國事務是帝國事務。”平靜的看著有所期待的主教,提圖斯一句話封死了所有談判的可能。

“看來,我們之間註定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這個帳篷了。”

聽了主教的話,提圖斯只是笑了一下,隨即猛的一步跨前,腰間的新月劍便猛地脫鞘而出,帶著一道刺眼的冷光直奔主教的咽喉:“當然,是我。”

微微眯眼的同時,馬克迅速沉腕下劈,封住了提圖斯可能的全部進攻路線——就憑提圖斯手中那柄細窄的彎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同自己的大劍硬碰的。

然而兩劍相交的時候馬克主教便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提圖斯絲毫也沒有要和他硬碰的意思——毫不遲疑的繼續進步,提圖斯右手手腕就如同折斷了一般將新月劍順開,讓馬克主教這謹慎穩重的反擊落了空。

下一個瞬間,主教清晰的看到提圖斯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而緊接著,一記兇狠的打擊輕而易舉的粉碎了主教的喉結。

馬克本能的低下頭以減緩這一擊所帶來的衝擊。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和一個專業的劊子手作戰,哪怕一個瞬間的疏忽都會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

強忍著不適抬起頭,馬克主教驚恐的發覺提圖斯已經不在他面前了。

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使馬克本能的前躥——如果對方不在他面前,那麼一定已經站到了他身後……

提圖斯面無表情的收回武器,小心的擦拭掉上面的鮮血,將那柄跟隨他多年的武器收回劍鞘——出於“敵人在身後”這樣的判斷,馬克主教本能的前躥,將自己的喉嚨送到了自己早就架在那裡的劍刃上。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就象他對馬克所說的一樣,儘管雙方對這種私底下的衝突都有準備,但仍舊需要一些能夠擺到明面上來說的理由——在解決了對帝國的潛在威脅並籍此向那些蠢蠢欲動的野心家發出了警告之後,他還得給雙方留下足夠的臉面……

這天清晨的時候,濃重的霧氣籠罩了大地。一隊桑格爾遊騎正在大營外的警戒區巡邏。

和那些文明人不同,遊牧民的定居點並沒有堅固的圍牆保護,因此為了防止可能到來的襲擊,便不得不在牧區外圍再額外劃出警戒區,並常年派遣遊騎警戒。儘管克里格部的人手並不多,儘管這是在克里格治下的東部軍區,但在克里格的囑咐下,桑格爾漢子們還是堅決的將這個傳統一絲不苟的保留了下來。

然而大霧天氣極大的影響了人們的視線,也為這種例行的巡邏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阻礙——在濃霧的遮蔽下,桑格爾漢子們甚至無法看清百步開外的情況。

因此,巡騎兵們巡邏的速度便大大的減慢了——這種天氣,正是最適合發動突襲的好日子。

“停!”因為視覺不管用,在巡邏時,聽覺也就變成了偵查手段之一。就在騎兵們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時,隊長突然下達命令,之後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你們聽到什麼沒有?”

在隊長的提示下,所有遊騎都停住馬,屏住呼吸聽了起來。在濃霧中,除了戰馬不耐的響鼻和風聲,隱隱約約似乎還有什麼更奇異的聲音……

“是歌聲!”驚訝的說著,一個桑格爾漢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聽到這種話,所有的桑格爾人都露出了緊張和絕望的表情——在桑格爾人的信仰裡,大魔鬼就是在這樣一個大霧的天氣裡,在他那些發出妖媚歌聲的侍女的簇擁下,降臨在桑格爾草原上的——若不是鷹神戰勝了大魔鬼,早便沒有桑格爾人了。

“怕球!”看到弟兄們的畏懼,隊長便起了火氣,“幾十萬人的陣也闖了,還怕這個?”

所謂的幾十萬人的陣,無非是指那次突襲迪德人蘇丹的事情。外界的傳言各種各樣,神乎其神,但桑格爾人自己卻很清楚他們做了些什麼——是“闖陣”而不是“衝陣”,就更別提一些人所說的“破陣”了。

“那個可是……”要面對敵人是一回事,但要面對大魔鬼……

“我去看看。”陰沉著臉看著自己的隊員們,隊長的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你們要是怕,就回去。”

這一次,桑格爾漢子們沒有遲疑——他們也許會害怕,但絕對不會拋下自己的弟兄。

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遊騎們迅速的策馬前進,同時紛紛抽出了馬刀。但隨著他們離歌聲越來越近,他們反倒越來越疑惑——那歌子並不是誘人墮落的享樂的曲子,而是向天神祈求庇護,讚美天神威能的,而唱歌的,聽起來,似乎是一群小孩子。

發現了這個疑點後,牧民們便稍稍放鬆了一些,同時加快了速度。

在霧氣中,十幾個孩子絕望而茫然的聚成一團,低低的唱著桑格爾人從沒聽過的歌,歌子裡除了孩子們的緊張畏懼外,自有一種特別的神聖和*的味道,讓桑格爾人也放鬆了下來——這歌子必然是能驅邪的,護住了這些孩子。

在安撫了這群孩子之後,桑格爾人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這些孩子是南邊的護教騎士團的唱詩班,而在前一天的夜裡,在他們和那些護教騎士一同回南方的諾莫瑞根城的路上,所有的護教騎士和扈從以及他們的戰馬都在一夜間被人殺了個乾淨,而這些驚慌失措的孩子則逃了出來,直到被遊騎們遇到。

儘管和諾裡克人平素沒什麼交往,遊騎們還是一邊將這些可憐的孩子帶回部子裡,一邊將這個可怕的訊息送到了科尼亞斯。

得到訊息的科尼亞斯守軍立即派遣了隊伍南下搜尋那個被摧毀的營地。用了一天時間,他們終於在偏離大路的丘陵後找到了這個營地——就像孩子們所說的那樣,所有的騎士、扈從和戰馬都被殘忍的殺死,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帶著骯髒的蚊蠅散落在營地各處。

而在營地最中心的帳篷裡,人們找到了馬克主教的屍體。安詳的平躺在地上的主教雙手合攏在一起做出一個懺悔的姿勢,在他的額頂用鮮血繪著一枚小小的新月,而蓋在他身上的白布單上,則以鮮血寫著一個可怕的詞:“尼彌西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