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數到下, 一共七種身份,一個祝福,八個紅包。
謝執捏著手機,從趴著又轉變成躺著, 眨了眨眼睛, 把眼睛裡面的水憋回去了。
謝執再次翻過身來,忍了又忍, 最後, 發資訊給嚴肆。
小執:【我能不能截張圖?】
four:【……】
four:【什麼?】
小執:【不可以嗎?】
four:【我是問你, 你想截圖就截圖,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four:【難道我還怕你把資訊賣給狗仔嗎?】
謝執忍住想說“謝謝”的手, 按了截圖,想了想,又點開錄影功能, 把螢幕錄製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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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肆那邊等了一會兒,往浴缸里加了點熱水, 始終沒等到謝執拆紅包。
four:【還沒截圖完?】
小執:【剛剛截圖完了。】
four:【好,拆紅包吧。】
小執:【可是……】
可是發了八個紅包,謝執信嚴肆每個紅包都是滿額的錢, 那就是一千多塊錢……對於謝執來說,這錢真的不少了。
平白無故拿嚴肆這麼多錢嗎?
four:【你不拆紅包, 以後你給我的紅包我也不拆了。】
four:【禮物也不拆。】
謝執看著發過來的資訊,連忙滑上去,把第一個明星嚴肆發過來的紅包給拆掉了。
提示彈出來, 果然是兩百塊。
嚴肆的資訊也同時彈出來:
four:【好,繼續拆。】
謝執沒有辦法,只能一個一個地把所有的紅包拆了,放進錢包裡成為一筆鉅款。
謝執剛剛拆完紅包,就聽見院落內一陣巨響,然後是“嗖”的一聲,一朵煙花在謝執房間外的天空上綻開。
“我靠,哥,這個炮牛逼啊。”樓下傳來弟弟的吵鬧。
謝嘉運:“湊合吧,就一響,不過癮。”
弟弟:“那再放兩個?”
“你他媽腦袋瘸了——剛才說了外公外婆都睡了,只放一個試試響。”謝嘉運罵道,“要放出去放,走遠點。”
“好好好,肯定聽哥的呀。”被罵那個人也不生氣,打個哈哈,和其他人附和謝嘉運。
謝執聽見樓下吵嚷的人聲遠去,然後是推院門的聲音,漸漸的,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
謝執翻身從床上起來,拿起床頭那一根謝嘉運剛才分給他的煙花棒,這才看手機,嚴肆剛剛發來了一條資訊。
four:【怎麼又不講話了?】
小執:【能打電話嗎?】
嚴肆從浴缸裡面坐直——什麼情況?班長主動要求打電話?
微信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謝執資訊卻過來了。
小執:【不過,最後幾分鐘,你是不是要和家人一起過。】
嚴肆放棄了自己正在輸入的資訊,一個電話直接給謝執撥了過去。
幾秒後,謝執接起了電話。
“剛想誇你乖,知道主動讓我打電話的。”嚴肆說,“你就又掉鏈子。”
謝執:“我是怕你要和爸爸媽媽打電話呀……”
嚴肆:“沒什麼可怕的,他們有事情忙,我們約了十二點半。”
嚴肆之前就想好要和謝執一起跨年,提前和父母說了,怕下戲晚,晚點打電話。
不過今天卻是班長主動提出的。
嚴肆通體舒暢,一隻手搭在浴缸邊,笑著問:
“怎麼忽然想起和我打電話了?”
謝執捏了捏手機:“因為……”
嚴肆:“因為?”
謝執輕聲:“想和你一起跨年。”
新曆跨年和你一起倒數,農曆跨年,也想和你一起倒數。
謝執:“聽說……”
嚴肆:“聽說什麼?”
謝執:“年初陪伴你團圓的人,年末也會在的。”
嚴肆:“嗯。”
謝執:“所以除夕很重要。”
嚴肆安靜了一會兒,說:“好。”
謝執:“好什麼?”
嚴肆:“我答應你——年末也會在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電話裡,嚴肆的聲音有點平時沒有的溫柔,謝執捏著手機笑,然後抬頭,一看牆上掛鐘。
電子那一塊顯示,只有最後一分鐘了。
謝執問:“嚴肆。”
嚴肆:“嗯?”
謝執:“能不能開個影片?”
嚴肆:“能——如果你用肯定句。”
謝執:“嚴肆。”
嚴肆:“嗯。”
謝執:“開個影片吧。”
謝執肯定句說過去的剎那,螢幕就一黑,嚴肆的影片申請發了過來;與此同時,謝執拉開陽臺門,跨出房間,穿著一件睡衣,站在寒風中。
遠處是升起的煙花幕,謝執把自己唯一的一根煙花棒插進空有泥土的花盆中,打火機捏在手上。
謝執:“那我開始倒計時了?”
嚴肆:“一起。”
謝執:“好。”
屋內秒針跳動,最後一秒。
謝執&嚴肆:“十九八七……”
舊年最開心的事情是遇見了你,謝謝舊年帶來的奇蹟。
謝執&嚴肆:“六五四三……”
新的一年,仍然請多多關照,最重要的是,不要離開我的身旁。
“二。”
謝執睜開眼睛,打火機湊近煙花棒。
“一。”
打火機火光閃爍,煙花棒被點燃,發出一聲輕響,然後,火花四濺。
謝執舉起鏡頭,對準煙花棒,讓嚴肆看這一簇明亮的煙花。
“給劇組沒有煙花的嚴肆看煙花。”謝執說,“然後再祝你,新年快樂,平安健康。”
倒計時完,看著煙花燒完,確認安全之後,謝執才退回房內。
直到謝執走進房間,坐到穿上,他才認認真真地看嚴肆的螢幕。
螢幕似乎蒙了一層霧,嚴肆躲在霧後面,好像沒有穿上衣。
謝執:“怎麼感覺你霧濛濛的?”
嚴肆:“……”
嚴肆把剛才曲起來的腿放下,覺得有點尷尬,又看見鏡頭那邊穿著低領睡衣,露出一截鎖骨的謝執,尷尬瞬間變味。
抓了個小鴨子聊勝於無地扔在水面上,嚴肆艱難道:“我……在洗澡。”
謝執:“?!”
嚴肆邊說,邊把鏡頭擦了擦,謝執終於看清楚了嚴肆所在的地方的環境,白色的瓷磚以及金屬銀的水龍頭,花灑,當然只有可能是在浴室了!!!
謝執僵硬在鏡頭外,眼尾紅得驚人,而嚴肆是臉整個都紅了。
“我……我圍了浴巾的!”嚴肆無力地補充。
可見嚴大明星已經慌不擇路到不顧邏輯了——自己在自己酒店泡澡,為什麼要裹浴巾?這一步的意義和目的在哪裡?
但謝執也慌,謝執慌忙地點腦殼,點了又點:“我知道,我知道。”
這兩句說完之後,氣氛又一次陷入詭異的沉默。
嚴肆的臉越來越紅,不僅如此,水壓之下,他忍得更難受。
嚴大明星慌不擇路之後,選擇了疾言厲色,他對謝執語氣有點點兇。
嚴肆:“快去睡覺了!”
嚴肆:“快點快點,小孩子晚上不睡,長不高,還長胖!”
兩句話把小孩轟走,嚴肆眼疾手快地結束通話了電話,把手機一扔,垂在浴缸外的手臂舉起來,按住發燙的太陽穴,把頭髮往後面一推。
嚴肆看著浴缸裡,過了許久,長嘆了一聲。
我的老天爺誒……還隔著電話呢……這怎麼得了啊?
謝執只在外公外婆家住到初三,初三下午,他父母有事情要飛外地,為了不再讓謝執外公借他們沒好好照顧謝執這個題發揮,他們把謝執帶走。
演出一副我們只是回家,還沒打算分開的場景。
謝執沒有異議,就算有,也沒什麼用,就順應了父母這個父慈子孝的劇本。
謝執外公外婆給謝執裝了一兜砂糖小橘子,讓他背書包裡,回家慢慢吃。
“你們自己回去好好照顧小執哈。”外公送到車外面,“下回回來再瘦了,我真的冒火了。”
謝執媽媽:“知道了爸,哎,你們多保重身體。”
謝執趴在車窗上,也說:“外公外婆,我找時間回來看你們。”
外公看著謝執眉開眼笑:“要得,要得。”
外婆摸了摸謝執的頭。
幾分鐘後,謝執腦袋縮回去,車窗搖起來。
“你回家?”謝執媽媽問。
“我……回學校。”謝執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太想回那個沒有人,而且給他印象挺不好的家。
謝執媽媽不置可否,車子開下山,還是一站地,把謝執放地鐵站,兩個人又開走了。
謝執站在地鐵站外面,目送噴了一串尾氣的suv,忽然感覺……
自己家的車,好像也不比t3出行溫暖多少。
謝執站在路邊,過了一會兒,才揹著書包,提著砂糖柑,去地鐵站裡面,轉車回學校。
大年初三,學校宿舍守門都不是熟悉的宿管,是一個臨時聘請的保安,多半是靠幾倍的工資留下來的。
行政樓輪崗的是謝執不認識的領導,兩個人打了個照面,領導給了謝執一本書算是新年禮物,又上去做事情去了。
謝執回到宿舍,開窗通風,打掃了一下,然後開啟mac,用手機開熱點上網,點開qq,開啟葉致遠的聊天框。
葉致遠和謝執的對話還停在節前。
葉致遠:【小執,這是一些編導類藝考的通用資料。】
葉致遠:【這是書單,你等節後快遞開了,就可以把這些書買回來開始閱讀了。】
葉致遠:【今年寒假雖然短,但你還是可以開始抽空多看電影,積累寫作的東西。】
謝執:【好的,謝謝老師。】
葉致遠發來的壓縮文件謝執還沒下,他點了個下載,收拾一個小錢包,手機不拿,出門吃飯。
不過,學校外面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店了——學校本來就地處郊區,大家都是做學生生意,又或者不是做學生生意的,也因為春節歇業,多數初四才開門。
謝執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去坐公交,坐了兩站地,才找到一個馬上要關門的麵館。
謝執捏著錢包走進去,問:“老闆,還可以點面嗎?”
“哎呀……”老闆正在拖地,回過頭,眼睛裡面寫滿了不情願,“這個時候來,我正準備收攤出去吃席也。”
謝執:“那……”要不就算了。
謝執也知道初三還在團圓的氛圍裡,老闆已經準備收了,不想做也正常。
“算了算了,也沒往外面趕客人的道理。”老闆看了眼謝執,看著他確實太可憐了,一個單單薄薄的少年沒飯吃,也於心不忍,“你坐嘛,只吃點小面我就給你下——現在也沒菜了。”
“小面就很好,謝謝老闆。”謝執馬上坐下。
老闆進廚房快手給謝執下了碗麵,也不說盯著點店內財務,又進去收拾了。
謝執吃了口面,差點沒吐出來——老闆店裡面的辣椒可能不要錢,辣得他差點靈魂昇天。
謝執把桌面上的醋拿過來放了一點進去,最後又放了一點進去。
一點都不解辣。
謝執很想不吃了,可這是老闆好不容易做的,他還是硬著頭皮全都吃了下去。
吃完之後,他順手去後廚幫老闆把碗洗了,這才帶著小錢包走出去。
旁邊有一家超市,謝執進去買了幾包泡麵,提著,又坐公交回學校。
謝執回到宿舍把泡麵放好,剛剛坐下寫了一會兒寒假作業,肚子就開始疼,主要是胃那個地方不舒服。
一開始只有一點點疼,慢慢的變得越來越疼。
謝執按著肚子去水房打熱水,去了才發現——最近燒鍋爐的工人也放假回去了,整個學校都沒有鍋爐房的熱水可喝。
壓著自己抽痛的胃,謝執回到宿舍,只能開啟熱水器,接了點生的溫水,喝了一點,順手放在床邊。
謝執外套也沒脫,穿著一套衣服蜷縮在床上,左手手指揪著枕頭布,一腦袋的汗水。
謝執另一只手死死地捏著手機,準備等疼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打電話給120,讓他們來救人。
不過,辣椒帶來的疼痛畢竟是有限的,謝執喝了點水進去稀釋,漸漸的也就不疼了。
謝執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晚上七點,謝執基本不再胃痛,但是也爬不起來,沒有力氣地躺在床上。
此刻,他捏在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
謝執睜開眼睛看,來電顯示——嚴肆。
捏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謝執拍了拍自己的臉,讓它顏色好看點,然後才接通了電話。
嚴肆給他打的是微信影片,打電話時還在笑,看見謝執的剎那,臉色瞬間就凝重起來。
嚴肆:“你怎麼了?”
謝執笑了笑,說:“睡午覺,剛剛睡醒。”
嚴肆:“睡午覺?今天一下午。”
謝執:“……是。”
嚴肆:“在家睡了一下午?”
謝執:“嗯。”
嚴肆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最後問:“謝執,你是覺得,我沒有去過的你的宿舍是嗎?”
謝執:“……”
嚴肆:“沒有看過你的床簾,不知道你回宿舍了?”
謝執:“……”
“就真的不能跟我說實話嗎?”嚴肆追問,“在哪裡睡午覺,為什麼睡一下午。”
謝執原本堅強的內心好像被嚴肆剖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他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
謝執說:“我胃疼。”
“怎麼胃疼?”嚴肆眉毛皺起來,“以前有過嗎?”
“以前沒有過。”看到嚴肆這樣,謝執又忍不住開始撒謊,“可能就是春節吃雜了,沒關係。”
嚴肆:“那你吃藥了嗎?”
謝執持續撒謊:“嗯,下午出去買藥了。”
謝執:“現在也已經不疼了。”
嚴肆那邊一時沒說話,只是眉毛皺著。
“真的沒事的。”謝執安慰嚴肆,“我知道好好吃藥,知道好好吃飯,一點小毛病,你放心。”
謝執說完,有點心虛地看了看從花灑裡接來的熱水,堆在牆角的泡麵,以及根本不存在的胃藥。
嚴肆還是沒說話,過了很久,他才點點頭。
嚴肆:“那你多喝一點熱水。”
謝執:“好。”
嚴肆:“不疼了也要再吃藥。”
謝執:“好。”
嚴肆嗓子微啞:“晚上導演找我講戲,我還要過去,你——”
謝執:“我馬上就睡了。”
嚴肆:“嗯。”
嚴肆那邊有事,講完電話就結束通話了,謝執卻睡不著。
爬起來把mac拿到床上來看,下午下載的資料已經全都存好了,包括一些前面學長們總結的閱片清單,還有一些專業書籍。
謝執把枕頭豎起來靠著,mac架腿上,上網找了些資料,和葉致遠發來的一些學習計劃結合了一下,給自己制定了一份學習計劃。
學習困了,謝執也不收mac,把它蓋子一關,一起鑽進被子裡,抱著就睡。
“咚咚咚。”
第二天一早,謝執是被一陣禮貌的敲門聲音喚醒的。
揉著眼睛,光腳下床,謝執踩著毛毛拖鞋,去門口開門。
大門拉開的剎那,謝執和門口站的人面面相覷。
“叔叔?”謝執看著那天送他從機場回宿舍的司機,有點驚訝,“您……您怎麼來了?”
“嘿嘿。”叔叔憨厚一笑,舉起手中捏著的一個文件袋,裡面是一張列印好的登機牌。
叔叔:“小嚴讓我給你送機票,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載著你去機場了。”
謝執沒理解:“……去哪兒?”
叔叔:“小嚴的劇組,他邀請你一起去過冬。”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今天是雙更!】
順便……今天來採訪一下小嚴。
我:所以當時節目拍完的時候搞得要生離死別那種騙眼淚你不虧心嗎?你當時就想好了找到機會就抓謝執黏乎著吧??
小嚴:?你搞錯了吧?
我:搞錯什麼了。
小嚴:我說了“不說再見”啊。
我:……
小嚴:我沒說?
我:你說了。
小嚴:想也知道啊,這什麼年代了,想見的人只需要一張飛機票不就見著了嗎?
我:我錯了。
我:失敬失敬。
小嚴:不過你有一點說得沒錯。
我:?
小嚴:我確實是當時就想好要一直抓著謝執粘乎著。